第78章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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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越跟席慕的恩怨,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外人看來兩人相比白子越一定是處處領先的那個, 許多人連會拿兩人相比都不會, 一個是紈絝霸王, 一個前途無量,誰會把兩人聯想到一塊去。
但因為陳氏的原因, 白子越小時候一半的日子都是在伯府渡過的。
跟到了白子越這一代就沒有爵位的侯府不同,興安伯府欣欣向榮, 深得聖寵,爵位對他們席家隻是錦上添花, 就是沒有也不會影響他們的地位。
因為白子越跟席慕的年紀相仿, 長輩一直都想讓他們成為好友玩伴, 可惜席慕一直瞧不上白子越, 反而跟喜歡白子越同父異母的妹妹。
而比起席慕這個兒子,席慕他爹又比較喜歡白子越。
這就讓席慕不高興了, 他那時候還小哪裏懂什麽道理, 本以為他老子就是討厭小子, 沒想到他爹對待旁人的種都比對他好。
所以就時常欺負白子越,因為這個他還被他爹吊在樹上打過。
席慕被打了之後就換了一種方法,也不是渴望他爹能誇他疼他, 就是想給他爹證明他對白子越的那些誇獎都是眼瞎。
至此白子越學什麽,席慕就學什麽, 每日吊兒郎當, 隻是偶爾去聽片刻的課, 伯爺見到這樣的他就沒說過好聽話,但最後校考的時候席慕永遠都能壓白子越一頭。
每位先生的誇獎大都是白大公子資質出眾,而席三公子聰慧仿佛天賜,天賦極佳,明具慧根。
隻是琴棋書畫這些消遣玩意也就算了,最後席慕跟白子越一起參加科考,席慕多不喜歡讀書,死記硬背是席府所有人都曉得的,人人都要以為他要落下一頭了。
但他偏偏拿了京城的第一,白子越不過是個第三。
雖然這樣伯爺也沒改變對席慕的態度,依然把白子越當做寶貝,橫豎怎麽看怎麽覺得好,白子越意誌卻逐漸消沉。
誰會願意被一個認為是廢物的公子哥處處都壓製,而且那公子哥隻是為了壓製他而壓製,因為不高興所以抽空跟他做了一樣的事,向所有人證明他才是那個真正的廢物。
不得不說席慕十分清楚要怎麽弄垮人的意誌,白子越用了幾年才從那種沮喪的情緒中走出來。
當然是不是完全走出來,就隻有白子越自己清楚了。
“太髒了。”白子越目光掃過,白氏噴出來的吐沫,厭惡蹙了蹙眉。
都到了這個地步,白氏哪裏還會顧忌什麽儀態,聞言沒什麽反應,隻是靠靠枕扶著胸口順氣。
“爹囑咐我,你與柳宇齊不能和離。”
屋中恢複了安靜,白子越淡淡地道:“不能讓你敗壞侯府門風。”
白氏想笑但卻笑不出來,笑容僵硬在了臉上,眼角便溢出了淚。
早就猜到了她至親的人會如何對她,但在聽到的那一刻,她還是止不住的怨恨,既然她爹覺得她的存在可有可無,當初為什麽不幹脆掐死她,讓陳氏更高興算了。
“這事本不該我過來,”白子越腳步動了動又停下了,“我想看看如今的你又多慘,便向父親提了,讓他同意我來江南一趟。”
白氏曉得白子越清俊是外表下藏了一顆多麽惡毒的心,卻從未見過他直衝衝的把惡意展露出來。
白氏抬頭目光複雜地對上了他的眼。
白子越輕扯了下嘴角:“又蠢又無用,終於可以消失了。”
惡毒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雲淡風輕的就像是在誦讀什麽詩句。
“白子越,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母子!”紅血絲布滿了白氏的眼眸,她瞪大的眼睛看起來滲人的很。
白子越連話都不屑與她多說,什麽做鬼也不願意放過他,不過是失敗者匍匐地上爬不起的瀕死掙紮。
從白氏這兒出去,白子越便把定遠侯的意思說了。
不能和離不能休妻,柳家早就想到了是這種結果。
他們無意跟定遠侯府鬧僵,如今也隻是要他們一個承諾,確定他們不會因為白氏這件事兩家關係破碎。
現在定遠侯府意思舍棄了白辰君這個女兒,那休妻與否都不是大事,反正如今白氏是生是死,都是由他們柳家做主了。
席府的下人早在外頭等著白子越,所以白子越把意思帶到,就沒有在柳府多留,而是去了席慕那兒。
……
可能是沒有從席慕給她丟下的驚天大雷中清醒出來,相隔一世見到白子越,尤妙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激動。
老老實實的站在席慕的旁邊,垂眸屈膝,抬眼的時候尤妙目光卻忍不住從白子越的臉上滑過。
冷冷清清,猶如寒冬臘梅,孤傲清高,高不可攀,也不敢折攀。
尤妙覺得她可能記錯了對白子越的感覺,可能是他跟她哥哥一樣都有種書生氣,而認識白子越的時候她的哥哥已經被毀了,所以她對他有了很多好感。
甚至有種把他當做親人的感覺,但這世她哥哥好好的,所以再見到他,她還是有感激的感情,但對上他陌生的眼睛卻沒有絲毫傷懷。
而是一種“哦,就該如此”的感覺。
席慕對尤妙的神情算是半滿意,若是尤妙的目光在白子越的臉上再停留的久點,他恐怕就要控製不住,伸手把白子越的頭巴到地上。
不過尤妙一開口,席慕就呲牙了。
“妾身見白大人。”
白子越有官職在身,席慕可以不介意的亂叫,但尤妙卻不可能跟他一般,隻能稱呼白子越為大人。
白子越微微頷首,本來沒看尤妙,見席慕一直低頭看著尤妙,才打量地看向她。
不是他眼熟的任何一個,長相精致小巧,一雙上挑的桃花眼波光瀲灩,是個漂亮的美人兒。
察覺到席慕一直看著她,尤妙不自在地偷偷扯了下他的衣擺。
席慕嘴角挑起,像是被她的小動作逗樂了。
這番小動作發生的悄無聲息,但會讓該看的人看到。
“去了柳家如何?那柳宇齊欠揍吧,爺便是看著他那副模樣難看,所以一見麵就揍了他一頓,怕你也被惡心到,早早讓下人去柳府大門等著,免得柳家人纏著你不準你走。”
白子越搖頭:“表兄看誰都覺得欠揍。”
其中他覺得最欠揍的就是他了,白子越到現在都不解,席慕讓他來他住的地方,葫蘆裏是賣的什麽藥。
“你這是怪爺,當初對你不客氣?爺又不是針對你,爺是看不慣爺老子把你當做親兒子,現在想想的確沒意思,為了些無謂的事,去學琴學字,爺現在的指頭都歪了一根。”
說著怕白子越不信,還伸出了手讓白子越看了看。
中指的位置的確有一塊筆杆壓進去小小窩陷。
白子越從來隻聽過席慕如何如何聰慧,什麽東西都不學都可以水到渠成,還從來不知道他還有下功夫練字過,心頭湧出了絲絲怪異。
特別是看到他手臂前伸,手腕上的新鮮牙印露出,白子越的眼神帶了些複雜。
尤妙也瞧見了,連忙把席慕手拉回,把他的袖子蓋好。
做完了這一切見兩人都盯著她瞧,尤妙臉紅了紅:“我是怕爺著涼了。”
席慕伸手摟住尤妙,笑著朝白子越道:“讓你見笑了,這是爺新納的妾,平日寵了些,便養成了她大膽沒顧忌的性子。”
“表哥寵人的時候,是能把人寵的大膽沒顧忌。”白子越腦海中浮現白辰君枯槁的模樣,當初為了讓白辰君高興,席慕不知道用了多少手段讓他難堪。
雖然事後席慕他爹都會讓席慕受到教訓,但不是每一件事一報還一報,便能讓難堪的情緒煙消雲散。
他恨席慕,比恨白辰君更甚。
“柳家逮住了二妹與人私通,我這次過來是處理這件事情。”走近廳內,白子越突然開口道,“父親不願意讓二妹被休棄,柳家卻不願意原諒二妹。”
說著該苦惱的問題,但白子越麵上卻沒有絲毫苦惱的意思,隻是目光定定的看著席慕,等著他的回答。
隻見席慕挑眉一笑:“你如今前途似錦,定遠侯府就是破船也有三千釘,柳家沒那麽大的膽子敢惹惱你們。”
“他們無意與我們家鬧翻,所以雖然不原諒,但卻不會休棄二妹。”
白子越輕笑著道:“原來表哥是真的不在意了,我原本以為你特意請我來府做客,就是為了二妹。”
在旁邊站著不做聲的尤妙,聽完白子越的話心中波浪起伏。
白子越的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定遠侯府開出了條件,隻要柳府不休棄白氏,其他一切由柳家處置。
而柳家會怎麽對白氏可想而知。
放任同父異母的妹妹去死,若是旁人尤妙不覺得有什麽,畢竟人本自私,她不知道對方彼此有什麽恩怨,自然不會站在高處俯身看人。
但這個人是白子越,尤妙就有些疑惑了。
她心中的白子越,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雖然麵冷心卻是熱的,就是不擅長也會努力的說出安撫她的話。
對待一個陌生人他尚能那麽溫柔,白氏難不成是一個壞的不值得他救的人?而且不止不值得他救,還能把她當做個物件用來試探席慕。
看著白子越臉上的淡笑,尤妙覺得如今的他格外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