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濃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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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破了一個洞, 涓涓的水流的不斷進入, 水進了木頭裏還時不時有水泡乍響。
咕嚕嚕, 就像是船有個大胃口,源源不斷的再吞食這些水。
尤妙又開始費力的去摸索席慕身上的繩結,淡淡道:“我被尹良誌碰了。”
這回就換席慕沉默了,他想起了尹良誌抱著尤妙時,她掩在衣服中半露的新鮮紅痕, 牙齒咬出了刺耳的聲音。他刻意不提刻意去遺忘這件事,沒想到尤妙卻主動提及了。
等到上了岸,就是把尹良誌切成碎肉也難消他的心頭之憤。
“怎麽,覺得後悔來了?”
尤妙輕笑了一聲:“你不能死在這裏,你要是死了, 席家人就知道你是因為我死的, 我的家人不會好過。”
每次尤妙的坦白,都能讓席慕的情緒一下子降低到冰點。
“你那麽費力給爺解繩子,是因為擔心牽連你的父母?!”席慕口氣不可思議,“尤妙, 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會擔心父母就代表我是有心的。”尤妙的辯解帶了淡淡的喜意, 因為她終於摸到了藏著的繩結,可以慢慢打開了。
“尤妙, 爺不顧安危的來救你, 你就沒有半點感動嗎?”
“嗯……”
脖子太疼, 尤妙輕哼一聲, 盡量減少說話來抑製血流的速度。
感動自然有那麽一點, 席慕的性子在乎的人就那麽幾個,她值得他以身犯險,就證明他不是把她當玩意,是當做了個人。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上一世席慕對她抱有的想法,跟她想象的不一樣,一直不放手,她每次逃他每次追,或許是因為放不下她,或許他很喜歡她。
看來老天還是長眼的,她被他害的那麽慘,老天就懲罰他愛上不會愛上他的人。
“別動了。”席慕察覺尤妙的聲音漸輕,皺眉半坐起了身子,蠕動著把尤妙的手推開。
“靠在我身上。”
努力解了那麽久的繩子成了白費,尤妙有些氣,靠著船艙摸索看能不能找到什麽銳利的東西,把自己先解開才是實際。
“爺叫你別動!”席慕用腳攔著她的身體,“脖子成那樣了,你想死不成。”
尤妙覺得好笑,他們現在在這兒也不就是在等死。
“你想跟我死在一塊,不嫌我髒?”
咬牙的聲音又在船艙中響起,就像是老鼠拿著硬物磨牙。
“別提。”席慕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
不用想象,光是記起尹良誌留下的痕跡,他就反胃想吐,渾身怒火在燒。
尹良誌他怎麽敢,白子越他怎麽敢!席慕重重的喘氣,吐出的氣息灼熱的都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憤怒。
感覺到尤妙在移遠,席慕也移了過去。
“爺恨他們,不氣你。”席慕的手指劃著船艙中的水去摸索尤妙,“髒的是別人,你永遠都是爺的小觀音。”
席慕這話出乎尤妙所料,幾乎都要懷疑他是知道真相,所以聽到了這事才那麽無所謂。
或者是因為兩人都快死了,所以他也不在乎什麽幹不幹淨的事了。
覺得席慕費力動了動去,把水撩的到處都是,尤妙為了讓他別再亂動,輕輕靠在了他的身上。
“我其實一直都想跟你同歸於盡。”雖然人進了懷,但話說出來卻不怎麽好聽,“老伯爺應該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至多收回你給我家的東西,我的父母應該不會被禍及。”
同歸於盡。
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好詞,席慕低頭看著尤妙朦朧的五官,這女人就是要死了都不打算讓他好過。
“就那麽恨爺,連快死前都不能原諒爺?”
“嗯,得讓你死不瞑目。”
席慕咬牙:“最毒婦人心。”
水麵上的風很大,呼嘯的叫著,船艙口蒙著的黑布隨著船越落越低,被吹出了一絲縫隙。
朦朧的月光透進來,船艙中一船的水,泛著瑩瑩的光。
“冷不冷。”見尤妙的腳沉入水中,席慕視線觸到尤妙蒼白的唇瓣,眉頭皺了皺。
尤妙搖了搖頭:“熱。”
大約是因為生命在流逝,所以極致的冷之後,身體就開始升騰起了熱。
“睜著眼說瞎話。”席慕手動了幾下,剛剛尤妙怎麽都弄不開的繩子就那麽輕易解開了。
解開了自己,席慕又去解開她的。
尤妙有些愣,剛剛席慕說是特殊結,她解不開不要白費功夫,他能知道是特殊的就證明他見識過。她隻是沒想到有人寧願被綁著沉入水中,所以就沒問他。
“你既然解得開,為什麽不早點,你是不是瘋了?”
“都到了河心,爺可能能遊回岸上,但是你脖子上那麽大個口子,那麽冷的氣候,把你擱到水裏你就死了。反正都是死,繩子解不解開又如何。”
尤妙氣的噎住:“那你現在解開做什麽。”
席慕找到一塊稍微水沒那麽多的地方,把尤妙抱到了身上。
“為你個沒良心的女人死都夠慘了,你不會還讓爺看著你先死吧。”席慕的語氣理所當然,就是死也得讓尤妙一個人孤零零害怕的死,他可不要當被剩下的那個。
席慕想把尤妙的腳捂在懷裏,但因為他剛剛蠕動來蠕動去,身上根本沒有幹的地方,不由得有些煩躁。
“……你就不能自己回岸上,為什麽一定要跟我一起死。”尤妙看著席慕氣惱的眉頭都蹙在了一起,抿了抿唇道,“你到底在想什麽,你還有後招?席家的下人他們會來救你?”
到了這刻,尤妙也不相信席慕會真的為了她不要命,而且還不要的那麽坦然幹脆。
“來的時候爺研究了下地圖,約定的地方不遠處就是條河,爺的確讓他們在河上等著。”席慕終於找到了個幹淨的地方把尤妙的腳塞到了身上,撕了尤妙一截內衫捂住了尤妙的脖子。
“誰想到白子越那麽奸詐,讓那些人帶著爺東轉西轉,位置偏的那麽遠,現在都沒動靜,估計他們來了隻能幫我們收屍。”
順著光看到尤妙胸口那抹紅痕,席慕有些氣,攏緊了尤妙的衣裳,但片刻又不高興的覆蓋了那處地方,留下了更深的痕跡。
尤妙有些愣,明白了席慕的意思,覺得有些好笑。
“這樣你跟尹良誌的口水不是交換了。”
“不準說!”席慕摟緊了尤妙,“爺來晚了,你都不嫌棄爺,爺又怎麽可能在意這些小事。”
“你錯了,我其實挺嫌棄你的。”
席慕頭發都是濕漉漉的,凝結在了一起成了濃鬱的黑。
沒等席慕接話,尤妙又道:“我胸上的這痕跡是你啃的。”
席慕愣了愣,把尤妙的胸口的衣裳翻起來仔細辨認。
“尹良誌有心對我做什麽,但你在李家踢他的下盤踢得那麽賣力,他心有餘而力不足,隻是……”
席慕捂住了尤妙的嘴巴,眉眼都透著喜意:“你沒事就好。”
“怎麽怕我說完了,你想到到尹良誌動作的畫麵,就沒辦法抱我在懷裏了?”
說起來尤妙算是運氣好,尹良誌身上都是傷痕,光是走路動彈就覺得疼,加上子孫根包紮了兩圈藥,不知道廢了沒有。
所以他的動作沒片刻就止住了,想用其他的方式折騰尤妙。
尤妙見狀就故意激怒他,一直提席慕,然後就被他揍暈了。
身為個女人身體有沒有被碰過她還是有感覺的,所以就確定了自己逃過一劫。隻是她沒想到,席慕不知道這件事,竟然能不介意,還對她抱有愧疚。
反正如今都要一起死了,她嘴一快就忍不住坦白了。
本以為席慕是真的不介意自己女人被其他男人碰過,但觸到他近乎欣喜若狂的神情,尤妙歪了歪嘴。
剝開了那些帶偏見的目光,席慕依然是個奇怪的人。
但隻是脫離了偏見和不想承認的情緒,席慕的所有奇怪都有了解釋。
水冷的就像是打碎了冰窟窿挖出來的冰水,之前尤妙體熱還感覺不到這種刺骨的冷,現在靠近了席慕,就感覺到了要鑽進骨子裏的冷意,同樣也感覺到了他傳遞過來的灼熱體溫。
尤妙輕輕的靠在他的身上:“席慕,如果當初你……算了,我如果說原諒你,你會回岸上嗎?”
“爺是出爾反爾的人?說陪你死自然要陪你死。”
“你的親人呢?老伯爺,你的母親,你的大哥,你滿院子的女人……”
“人終究一死,爺祖父那麽大年紀了這道理清楚的很,至於爺的母親跟大哥,缺爺一個傷心一陣子也就沒事。”
“說的真對,那我就別原諒你了,我本來好好的,若不是你也不會那麽早死。”
尤妙又聽到了呲牙的聲音,忍不住笑了笑。
見席慕那麽可憐就不說他是大災星刺激他了。
在溫暖的懷抱裏,尤妙漸漸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隱約聽到了席慕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你還是得原諒我,等上了岸心甘情願的嫁給我……”
說完見她沒什麽反應,席慕似乎不耐煩地搖了搖她。
“聽到沒有,嫁給爺。”
尤妙惘惘地應了一聲,反正他們之間的關係不都是他說了算,問她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