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回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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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連名字也沒有留下來,她的骨灰被柳南鯤仔細地裝在一個幹淨的陶壇子裏,外麵貼了一張黃紙,寫著“丙申年辛醜月乙卯日 食神”。
阿奴懵懵懂懂,什麽也沒問,她的人生觀、價值觀被四個手下劫匪帶的有些偏了,又或許是見慣了死亡,竟然沒有將父母的死亡聯想到那個少女身上。
湖麵有幾株遺漏的半邊蓮,隨著食神和明鎮獸的消亡,也隨之潰倒。高潛和柳南鯤打坐調息,發起一場大火,將湖中的屍體碎塊燒得幹幹淨淨。
此時已近黃昏,阿奴帶著兩個人找到了自己的家,是一處三間土屋的小院子,土牆的一角已經塌了。她把頭埋在高潛的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
等到哭得累了,被高潛拉著手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這個曾經生活了十年的小村莊。
高潛看到黑馬烏雲安靜地站在路邊,突然想起孟極,大喊:“孟極?孟極?”孟極從路邊一顆小樹上竄了下來,鑽進了高潛的懷裏。
柳南鯤奇到:“原來是異獸孟極!”他朝高潛一拱手:“我要回去了!高道友,有緣再會吧!”
高潛哈哈大笑:“道友如果無事,隨我回門派住幾日如何?我門派門人弟子稀少,難得有客人來訪!”他和柳南鯤並肩作戰一回,心中倒起了惺惺相惜的意思。
柳南鯤微微一笑:“難道比我無定宗人還少嗎?”頓了一頓,說:“無定宗一向單傳,隻有我這麽一個弟子,我要回去看望師父,若有機會,定當前往拜訪!”
說著拱手,提了陶壇,大踏步而去。高潛看他離去,灑脫至極,心想:江湖之大,果真無奇不有,居然還有代代單傳的門派!
把阿奴抱上馬,拖著鐵錘,牽著黑馬,也跟著離開了。
匯合了望眼欲穿的刀疤臉四人,簡單收拾了一番,一行六人朝昂州煙築郡棲霞縣宿霞鎮而去。
這一路上遇到數次的盤查,也是,在兵丁眼裏,一個小道士,一個小女娃娃,四個奇形怪狀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組合,怎麽看怎麽怪異。
高潛隻好掏出官府頒發的經過guān fāng認證的度牒,隻說一個是新收的女弟子,其他是新招收的雜役,好容易回到了宿霞觀。
守衛的外門弟子看到小師叔外出大半個月回來,很是高興,一看後麵跟了四個異形,不由得戒備起來。
帶著幾個人上了山,高潛帶著阿奴直奔知微道人的火神殿,把阿奴的來曆一講,知微道人的老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花。門派出了兩個星主,這是多少年未曾遇到過的盛事啊!
他可不管阿奴是屎星主,問高潛:“師弟,阿奴該如何安排?還是做我倆的小師妹麽?”
這個問題可難住高潛了,他知道自己能夠成為知微的師弟,完全是因為程司命出手相助,貪狼與林祖師同輩,好歹高潛也算是名義上的徒弟,知微不敢托大,這才代師收徒。
可是阿奴還小,他自覺自己這個師叔當的都很過分了,於是把皮球提給知微:“全由掌門師兄做主!”
阿奴在一旁不願意了,噘著嘴說:“那個帥氣的大叔叔明明已經給我改了名字叫阿衡,你們為什麽一直叫人家阿奴?”
阿衡這個名字一聽就是程司命思念玉衡宮廉貞星君,高潛對程司命當初對自己的鄙視一直心懷不爽,怎麽會去承認?說:“阿奴,你不覺得阿奴這個名字比阿衡好聽麽?”
阿奴隻是努著嘴不說話,小圓臉氣鼓鼓的。知微道人倒是很想收個星主做徒弟,可是聽阿奴對高潛一直“小道長哥哥”地喊,一拍腿,定了下來,於是阿奴成了知微和高潛的小師妹。
一個小女孩,總不能再以“知”字排輩,叫徐知奴總是有些不好聽。於是知微想起林祖師的故事,給阿奴起了個新的名字“徐玉奴”。高潛再次腹誹:掌門師兄果然沒有起名字的天賦啊!
於是高潛默認、阿奴反對無效,這個名字就這麽定了下來。高潛說起刀疤臉四個人,知微沉吟了片刻,收下了他們,讓他們跟著在檀霞峰住下,給外門弟子們打打下手。
刀疤臉四人感激不盡,心想總算不用東躲西藏過苦日子了!看著千霞派果真夠氣派,五座大峰,地方寬敞,隨便他們住!
來到檀霞峰,看到那幾個軍中血山屍海殺出來的退伍老兵,四個人眼睛都直了,心中愈發敬畏,畢竟也不用那些外門弟子出手,隻這幾個老兵,隨便一個出來,輕鬆打翻他們四個不在話下!
說起一路經曆,聽到失了程司命的消息,知微歎了口氣;聽得高潛遇到食神,更是大驚。好在高潛毫發無損地回來,他心中方得安定,隻是再三叮囑高潛,若是再遇到十神,先躲得遠遠的。
第二天,知微聚集了眾內外門弟子,正式宣布代師收徒,還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娃娃,成了眾弟子的新任小師叔。
明如、明真、明德、明橫提前得知了消息,除了苦笑,還能怎麽辦?門派多了一個星主,說明千霞派將會更加興盛,況且有了高潛這個前任小師叔,他們也沒太大的心理壓力就接受了。
明和卻很不服氣,他也是小孩心性,等看到阿奴輕鬆地掄圓了二三百斤重的大鐵錘,驚呆了,立刻跪服。
那些外門弟子原本頗有些不服氣,看到阿奴的表演,頓時壓力山大。他們之中修為實力最高的,已經達到解厄境初期,可是看到阿奴以勉強算是感應境中期的實力,對幾百斤的大錘舉重若輕,誰也不敢說個“不”字了!
除了明和,知道徐玉奴屎星主身份就隻有知微、高潛和幾個內門弟子,知微道人下了封口令,不得亂傳。第一是為了保密,第二也是為了阿奴著想,畢竟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天天頂著個“屎”字在頭上,哪怕是星主,也不好聽不是?
阿奴對自己的新名字很是不爽,可是他既打不過高潛,更打不過知微,接受眾弟子參拜時,聽到明橫自稱“弟子明橫見過師叔”時,她嚇了一跳。
心想:我才不要和這麽一個癡癡傻傻的家夥同一個名字呢!於是突然覺得自己的新名字也蠻好聽的!
她在心裏想:也隻有那個帥氣的大叔叔,叫我阿衡時,我才不會生氣!臉上又浮現出了花癡般的笑容。
知微道人請了兩個檀霞峰老兵家屬照看阿奴,他見阿奴言語行為粗魯,想到她的身世遭遇,更加用心,每天親自指導。
高潛請宿霞鎮裏的劉鐵匠打造了兩柄镔鐵長劍,千霞派至今還沒有專屬的煉器師,門派弟子所用兵器也大多是尋常鐵匠們打造的。
高潛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身在那種建設類遊戲之中,千霞派的一切都要按部就班的一點點重新建設。
他無暇顧及,找知微學了一套“花雨霞光劍”,日日苦練不輟。他這一趟下山,雖然不過十多天,也隻遇到了柳南鯤和食神兩個,知道自己實力有限,不僅不是食神的對手,連柳南鯤都未必能討得什麽好。
高潛一邊練劍,一邊苦修“流明霞功”。這套心法可以說是千霞派立派的基礎,共有五重,現在高潛也不過修煉到了第二重而已。
“流明霞功”是調息聚氣的功法,練得越高,真氣恢複得越快,真氣也更加純厚。他每日裏筋疲力盡,隻為了早日能夠使星核再次壯大變化,境界突破洞虛境。
修煉一途,並沒有多少捷徑可以走。像程司命貪狼星主的“吞噬”特性,就像段譽的北冥神功,即便是隻能吞噬星主星核,那也是如同開了wài guà一般。
說起來知微並不算是個高明的師父,受千霞派門派限製,再加上他性子偏軟,高潛從他那裏能學到的東西不多,一切都要靠自己摸索。
高潛倒是覺得很有趣,一點一點探索身為星主的奧秘,然後不斷變得強大,在枯燥的修煉過程中,也算是一種小小的樂趣了。
不覺又過了半月有餘,這一日高潛收到了柳南鯤的來信,是托一支商隊帶來的。當初對戰食神之後,他講了程司命的事,請他幫忙打聽。
明真等弟子也在山下奔忙,四處打探消息,可是消息五花八門,有說在南方見到的,有說在西北方向見過的,仿佛程司命放了個影分身,在天下數州四處遊蕩一般。
柳南鯤tí gòng的消息也不肯定,他隻說有人見一個長發白衣男子,乘了條小舟,出海朝南海方向而去了。
他和知微兩人看著這個消息,也不敢斷定是真是假。最後高潛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掌門師兄,還是我走一趟吧!”
阿奴來到之後,知微道人更不能輕易出山,要知道還有個明和等著他教授呢。明如協助管著一幫外門弟子,明德依舊在苦練之中,這是千霞派的根基所在,想來想去還是高潛最合適。
於是仲春之季,高潛再次下了山。阿奴很是舍不得,抱著孟極不肯撒手,高潛說“我去替你找那個帥氣的大叔叔呢”,她也不情不願地放了手。
高潛背著兩柄打造好的镔鐵長劍,收拾行囊,牽了黑馬烏雲,朝交州臨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