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外是一條水流平靜地水源，此刻裏麵飄滿了萬劍宗的弟子，他們委屈，害怕，甚至是想哭。

    “很冷啊！”劍十四看著不禁緊了緊衣領。

    月涼走過木橋，走上山路，沒有言語。

    劍十四不知道月涼怎麽了？莫不是方才使用萬裏雪飄不舒服了嗎？

    月涼的確有些不舒服，所幸那體內的青燈似乎在慢慢恢複自己的氣力，不然她根本沒有能力走出石獄，走過木橋，走上山路。

    忽然，她停下了。

    劍十四也隨即頓住，問道：“月涼姑娘，你，怎麽了？”

    “對不起，你的貓不見了。”月涼終於說出了口，心裏也感覺沒那麽沉重。

    劍十四的貓自然是那隻自稱大神，好吃懶做，狐假虎威地胖貓。

    那隻初遇月涼時被她順走的貓。

    月涼說的是不見了，並不是抓走了，或者是逃跑了，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那隻貓是怎麽不見？何時不見的？

    “大神，不見了？”劍十四焦急了，初三沒了，史秀才沒了，現在就連大神也要沒了嗎？當初萬劍宗的小夥伴全部都沒了嗎？

    月涼看出劍十四的難過，難得安慰道：“你別急，我很努力地找了它一個多月，一點消息也沒有。它恢複了很多記憶，還有本事，已經不是那隻隻會睡覺隻會說話的貓了，我想它或許是發現了什麽事情，記起了什麽人，才會離開的。”

    這時候山上傳來萬劍齊鳴之聲，響徹雲霄。

    “午時了！”劍十四道，“先去找江小白吧！”

    “你放心，我會替你找回那隻貓的。”月涼承諾道，然後身形飄飄去得很快。

    劍十四急忙喊道：“喂，你去哪？”

    “找貓，你放心，我會找到的。”月涼的聲音很快消失在了山路盡頭。

    萬劍宗的弟子絕對想不到會有人從石獄中出來，所以看到了出現在附近的人隻當作是走錯的客人。

    劍十四走完山路的時候，前邊便是一座吊橋，下邊雲霧繚繞和小時候自己初上鬆檜峰時候走的那座吊橋一般。隻是現在的他再也不怕了，走完吊橋也看不到那個男孩打扮的初三了吧！驚喜地卻是看到江小白正一臉焦急地站在吊橋那邊看著這裏。

    “你可算是來了，月涼怎麽走得這般著急？”江小白問道。

    劍十四道：“大神自己跑了，她覺得是她的錯，所以繼續去找大神了。”

    “你那隻好吃懶做地貓！”江小白確認道。

    劍十四點點頭，然後問道：“方才萬劍齊鳴，你沒去？”

    “人死如燈滅，不過是化作人世間一抔土，一粒塵，該有的禮數到了就行，雙絕道人畢竟已經走了，萬劍宗也算是少了個依仗。”江小白說完便拉著劍十四低聲說道，“你老實說，是不是柳川那混蛋使了陰招？我發現那個地洞了，幸好小雪蓮鼻子靈光，聞出了火油的味道，不然小爺我也要栽進去。”

    劍十四無奈地點點頭，隨即悲傷地說道：“是他，他親口承認了初三和秀才都是被他害得跌入懸崖。”

    “他那樣謹慎的人竟然會承認？”江小白猶自不信地問道。但是已經很是憤怒，劍十四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雖然他從未見過那初三和史秀才，但是能和劍十四做朋友的人一定也很有趣。

    柳川那樣謹慎的人自然不會輕易承認，倘若他知道石獄的四把劍並不能留下劍十四。

    “因為他那洞口直通萬劍宗的石獄。”劍十四道。

    江小白道：“那就對了，萬劍宗的石獄。那裏麵關的都是窮凶極惡之人，況且是出了名的活著進去，隻能死著出來。”

    “我也這麽認為的，可是我真的出來了。”劍十四說著自己都不願意相信地話。

    “聽說守石獄的是萬劍宗有數的高手，你沒事嗎？”江小白擔心地掃視著劍十四的全身，不是他看不起劍十四，而是劍十四的本事實在不算太好，而守石獄的人可是萬劍宗有數的高手。

    “沒事，他們是好人。而且石獄我覺得比江湖簡單，並沒有什麽絕對的窮凶極惡。”劍十四忽然轉了話題，“你在這裏多久了？”

    江小白道：“很久，久到小爺我根本沒去上麵參加萬劍齊鳴的禮儀。”

    “哦？”劍十四不解地望著江小白。

    江小白道：“昨晚發現那個洞口後，小爺我便想去直接找柳川算賬，你知道的，小爺我這暴脾氣。”

    “我知道，所以我第一時間趕上來。”

    “幸好路上遇到了兩個漂亮卻是凶巴巴地姑娘，一個叫做曲妙妙，一個叫做曲靈靈。”

    “她們？”劍十四沒有太奇怪，因為他在穀口見到了圓桌會的逍遙龍王，龍使出現也就不足為奇了。

    江小白道：“她們告訴我，你會沒事的，讓我午時的時候到萬劍宗石獄這邊地山峰等著就行。我這個人雖然有點衝動，但是能不打架盡量不動手，能不幹活盡量閑著，所以我就相信了她們。”

    “的確，我見到了一個自稱是逍遙龍王的少年，聽聲音很年輕，想來他們早就準備在這時候做點事情，難道那逍遙龍王是萬劍宗的人，他一直就在策劃這件事情，柳川的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或許隻是巧合，他們恰好撞上了這件事情，畢竟世上巧合的事情很多。”

    “你在這裏有沒有看到一個身形佝僂地男人，和一個帶著小女孩的大漢？”

    “看到了，那麽可愛的小女孩誰都會一見難忘。”

    “隻有他們？”劍十四還想著能知道逍遙龍王是誰。

    江小白點頭稱是：“還有月涼和你，不過沒有那佝僂地男人我現在還僵持在那邊的入口處，畢竟小爺我隻是想過來等你，耐著性子才沒有動手。”

    “他shā rén了？”劍十四有些焦急地問道，高大說到底是因為柳川受傷，因為左清秋一直關在石獄，說心裏一點怨氣也沒有，那都是騙鬼的，就算是鬼也會生氣，也會發怒，更會記仇。

    江小白搖搖頭：“那倒沒有，不過他使了一招劍法。”

    “什麽劍法？”

    “我看不懂，也沒看過。不過那四個守衛的弟子一瞬間就不動了，他們的劍被那佝僂地男人手中一根枯枝給全部一招打落，甚至來不及呼喊救兵就被製住了，不過也幸好那時候的人不多，他們基本都在萬劍齊鳴地落雁峰上，所以他們走的很順利。”

    “就這麽走了？”

    “走了，不然還能幹嘛？”江小白突然狠拍腦袋，拉起劍十四便往外跑，催促道，“我們也要走了，那四個弟子肯定已經被人發現了，柳川知道石獄出了事情，肯定先想到你。若是發現你完好無損，肯定又會汙蔑我們擅闖萬劍宗石獄了，他那種性子，逮著任何機會非得要弄死你才肯罷休。”

    二人狂奔，這三十丈的山間石路幾息便到了眼前。

    柳川一臉溫文地站在路口，甚至還眯起了雙眼，似乎在打盹。

    他猛地睜開眼，他的眼睛像是看到怪物一般地盯著狂奔而來的劍十四。

    他有些慌張，但是隨即恢複鎮定，畢竟他幹得事情沒有證據，江小白素來胡言亂語地性子加上還是劍十四的好朋友，他的話也不能當作證據，自己要鎮靜，這裏是萬劍宗。

    萬劍齊鳴一結束，他伺機便往石獄這邊趕，趕到的時候就看到四個呆滯的守衛，問明白竟然有好幾個人從裏麵出來了，所幸，有人說符錄派的江少俠還沒出來。

    “你們好啊！”柳川笑得很溫柔。

    劍十四冷冷地回應：“托你的福。”

    “我說柳川，明人不說暗話，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放我們過去。”江小白凶狠地架勢擺出。

    “放肆，竟然這麽和柳師兄說話。”守路的弟子本來就有了守護不利的罪名，這下子自然要多表現，爭取柳川在萬秋風麵前說幾句好話，讓自己少受些責罰。

    江小白笑道：“方才還不是被人家一根枯枝就全部給製住了，現在還要逞強，你以為你們口中的柳師兄看得上你們這樣的人嗎？”說完指著王啟鴻道，“起碼得要他那樣的人才夠資格。”

    那弟子還想爭辯，被柳川攔住：“好了，別和這等人廢話。”

    “我們是什麽樣的人？”劍十四好奇地問道。

    柳川道：“擅闖我萬劍宗石獄的人，你們難道沒看到這路口的警示嗎？石獄重地，閑人免進。”

    “小爺我沒看見，再說了，我進來的時候那四個家夥也沒攔我，我怎麽知道？”江小白開始了撒潑的本事。

    “字很大。”柳川指了指兩邊。

    “再大，小爺我一定要看見嗎？”江小白反問道。

    “你覺得我們兩個若是進了石獄能出來？”劍十四這時候恰到好處地問道。

    柳川愣住，的確，莫說劍十四和月涼，就算天下間能闖過四劍童聯手的人也不多，而那些人沒事也不會跑來石獄玩。

    “自然是不能的。”柳川隻能回答。

    江小白接道：“那不就得了？我們最多隻是無知闖進來玩了會，就連那吊橋我們也沒有過去。”

    “師兄，爹爹說，讓他們走。”左思言這時候自遠處走來，她走得有些著急，說完這話才來得及喘息。

    柳川再好的笑容也凝住了：“為什麽？”

    “爹爹說，算了，幸好劍十三當年帶走劍十四的時候欠下了一個人情，而離開的那個人他始終不會背叛萬劍宗。”左思言這番話是照著左清秋的原話說來，左清秋此刻正忙著送各派人士下山，並不能抽身前來，但是隻要是萬劍宗的事情，他就一定會第一時間知道，因為他是左清秋，萬劍宗的掌門。

    柳川自然聽懂了，劍十四也聽懂了，江小白也懂，因為劍十四很少會有什麽事情瞞著他的。有些朋友就是這樣，幾次見麵便是一生。

    左思言這時候走過那些弟子，走過柳川，走到劍十四跟前。

    這種距離自從那年被劍十三從萬秋風手中救出來那一天開始，再也沒有過。

    劍十四能清晰聞到左思言頸間的芬香。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樣聒噪愛鬧的左思言了，也不是纏著李九流玩耍的小公主了。

    人會變，但是她變得很快，很突然。

    劍十四現在已經明白她是真的愛柳川，不管柳川多壞，她始終愛他。因為愛柳川，她變得讓他不知所措。

    史秀才和初三的事情就算別人都不知道，左思言也能知道。她若是真的有心，一定會替自己照料著他的朋友。

    “爹爹說，當年的人情換石獄那人的事情。”左思言低聲說道，嗬氣如蘭，這麽麵對著麵，劍十四有那麽一刻回到了當年的時候，那個愛鬧的左思言湊近自己說著許多小秘密，密謀著許多小鬧劇，吵醒了許多次睡午覺的自己。

    柳川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因為左思言和劍十四走得那麽近，因為劍十四那一副溫暖懷念的表情。

    他隻能忍著，因為左清秋的話他還是要聽的，至少現在他還是掌門，而自己還隻是他的徒弟，最有本事的徒弟了。

    江小白一把拉過發呆的劍十四，劍十四瞬間清醒，掩飾著尷尬，道：“好。”

    他再也不敢多待一刻，更不敢多說一個字，他現在隻想逃跑。

    不過劍十四沒有忘記自己的仇恨，走過柳川身邊的時候他用很低很低地聲音發誓道：“等著我算賬的那一天。”

    而左思言眼神中透漏著悲傷和無奈。

    “走吧。”柳川走上幾步，陪同著左思言離去，他是溫柔聽話，知書達理地萬劍宗掌門弟子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