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滿目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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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竹箢還未起身,就被屋外頭的喧鬧聲吵醒,喚了兩聲,染秋匆忙進了屋子,給竹箢問好。
竹箢睡眼惺忪,道:“什麽時辰了?怎麽外頭如此吵鬧?”
染秋麵有急色,道:“已是寅時正刻了,姑娘,王爺,王爺……”
一聽她說裕親王,竹箢的腦子一下就清醒了,她急急下了地,胡亂套著衣服道:“王爺?王爺怎麽了?”
染秋見竹箢起床穿衣,忙上前邊服侍邊道:“前夜還是好好的,可才過了醜時初刻,守夜的小廝便發現王爺不好了,忙請了福晉過去。好在府裏頭一直住著太醫,可忙忙碌碌個把時辰了,太醫卻道,王爺仍未脫險,福晉已是厥過去好些次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喊我起來!”說話間,剪春也進了屋來,一並服侍竹箢起身。
竹箢見她鬢發淩亂,身帶潮氣,似是在外頭待了許久,忙問道:“你可是才從王爺那回來?可有什麽情況?”
剪春才從裕親王的院子一路跑回來,臉色紅暈,氣息未勻,她搖搖頭,道:“太醫的法子也使盡了,卻不見有起色。奴婢方才從在王爺院子裏伺候的小廝那裏打聽到,齊總管已著了人往宮裏去,待宮門一開,便稟了皇上,再另派太醫過來。”
竹箢點點頭,道:“隨我過去瞧瞧。”
府中,已不複方才的吵鬧,卻是比竹箢第一次入府的氣氛更壓抑。才進院子,竹箢便聽見西魯克氏的聲音。
“哭什麽?王爺這不還好好的?若再哭哭啼啼地添亂子,便莫要留在這!”比起平日,西魯克氏的聲音隱隱透著幾分煩躁和怒火,比起平日倒是顯出了嫡福晉的樣子。
見竹箢進了院子,西魯克氏收了幾分顏色,口氣也和緩了些,道:“怎麽起來了?是不是剪春、染秋這兩個丫頭嚼了舌頭?”
竹箢快步走過去,給西魯克氏請了個安,道:“伯母莫怪,是箢兒自個醒的。箢兒聽見外頭有響動,問了她們,才知是福伯伯身子不大爽落,忙過來瞧瞧,伯伯可好些了?”
西魯克氏神色鬆動些,道:“好些了,太醫都在裏頭想法子呢,病情是穩住了。”
竹箢心道,自己不懂醫術,在裏頭也幫不上什麽忙,隻扶著西魯克氏在外屋坐著,說些安慰的話,等著宮裏再派了太醫來。
等待的時候最熬人,尤其還是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竹箢隻覺得心裏有把火,燒得自己坐也坐不住,可礙著福晉還在一旁,若是自己都無法鎮定下來了,那麽福晉可要怎麽辦?想著這一遭,竹箢強將自己按在了椅子上,做出鎮定的樣子。
可左等右等,屋外的好消息倒不見傳來,卻是裏屋突然亂了起來,竹箢隻覺腦子“嗡”地一聲,一片空白。西魯克氏聽見屋裏的響動,自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雙腿就要往前邁,可卻定定地,又一步也邁不動,整個身子如石化了一般。
竹箢扶著西魯克氏,同身旁的一個小廝道:“去瞧瞧裏頭出了什麽事情?”
那小廝見眼前這陣仗,應了一聲,忙鑽進了簾子裏頭,不多會,一幹太醫慌慌張張地碎步而出,見著西魯克氏在外屋地站著,踉踉蹌蹌就跪倒在地,口中大呼著“微臣該死!”
竹箢的手被攥得生疼,指甲摳進了肉裏,她卻不敢喊出一聲。西魯克氏,臉上一如方才的表情,可手上,早已泄露了她的心境。竹箢到底無法完全體會她此時的心境,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在她身旁扶持著她,讓她不至在此時倒下去。
“福伯母?”良久,竹箢輕輕喚了西魯克氏一聲,卻得不到絲毫回應。
“青葵。”屋裏很靜,隻能聽到那班太醫衣料摩擦的聲音和屋中眾人的呼吸聲,當裕親王微弱的聲音自屋中響起時,竟也隱約傳到了西魯克氏和竹箢的耳中。
這時,西魯克氏才好似回過神來,鬆開竹箢的手,飄一般進了屋子,而裏間裏的下人,則都被遣了出來。
屋裏很靜,這個時候,哪怕是動一動,都沒有人敢。不多時,西魯克氏掀簾子出來,一旁的丫鬟忙上前把簾子挑開。西魯克氏臉色蒼白,步子卻比方才進屋時踏實了不少,隻是她渾身好像脫力了一般,沉甸甸的。身旁有丫鬟上去攙扶,竹箢也忙走上前去。
西魯克氏見竹箢過來,輕聲道:“進去和你福伯伯說幾句話吧。”
不知道為什麽,竹箢的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可很快的,她胡亂用指尖將淚水擦掉,努力扯出一個微笑,道:“那伯母您歇歇,箢兒去陪福伯伯說幾句話,晚些時候,箢兒還要同伯伯、伯母用飯呢,伯母才答應了請箢兒吃裕親王府最有名的金玉餑餑的。”
見竹箢寬慰自己,西魯克氏也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饞嘴的丫頭,去吧,少不得你這一頓的。”
竹箢努力漾出一個笑容,轉身進了裏間。
屋裏的氣息沉重極了,不知是藥味重,還是因著福全的纏綿病榻。屋↘】竹箢胸口中突然聚起很多氣,她直接走到窗邊推開了窗,霎時,晨間的清新與葵花的甘甜氣息爭先恐後地湧進屋中。坐到福全床邊時,福全已然有些昏迷了,他嘴裏不停念著什麽,竹箢聽不大清,隻恍惚有個“梅”字,他竟愛梅至如斯地步麽?
竹箢雙手握住福全的一隻手,小聲喚道:“福伯伯,福伯伯,您醒醒,箢兒來了,你睜開眼來瞧瞧。”
恍惚有一瞬,福全睜開了眼,可竹箢再欲分辨時,福全卻依舊是方才的模樣,哪裏有轉醒的跡象?竹箢不甘心,她一遍遍輕聲喚著,努力握緊福全的手,企圖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
“梅兒~”終於,竹箢聽清,他似乎在喚一個女子,一個喚作“梅兒”的女子。福全斷斷續續地說著什麽,竹箢好像聽見些什麽,可又模模糊糊分辨不出,她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些東西,可再要探究下去時,那些信息又不見了。
突然,裕親王掙紮起來,竹箢一驚,不知他要做什麽,小聲喚道:“福伯伯,福伯伯,您想做什麽?還是想要什麽東西?”
福全似乎聽不到她的話,隻掙紮著,揮動著手臂。就在竹箢想要喊人進來時,“咚”地一聲,一卷畫軸滾落在地。竹箢俯身拾起,猶疑了片刻,展開來。
這是一幅很普通的寒梅圖,竹箢的水墨畫並不好,但也認得出這幅寒梅圖並非什麽名作,隻是瞧那娟秀的筆觸,似乎是一個女子的筆墨,也許就是方才裕親王口中聲聲喚著的“梅兒”,那麽,那個梅兒,又在哪裏呢?
竹箢正思索著,一旁裕親王見畫軸展開,伸手過來,眼中眸光盡閃,似乎恢複了許多力氣。竹箢忙將畫軸卷好放在裕親王懷裏,道:“福伯伯是想見這作畫之人嗎?”
福全重重點頭,可旋即,他卻好似想到什麽,輕搖著頭躺下,雙眼緊闔,一行清淚卻已自眼角滑下。
竹箢從未見過裕親王掉淚,這樣一個半生戎馬的漢子,這樣一個溫和儒雅的男子,竟然在這一刻涕淚縱橫,情難自已。
竹箢終於忍不住了,眼淚漱漱地掉落下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縱然隻有那麽一瞬,可偏她眼力好,就是瞧見了,裕親王那一眼,短促卻堅定的,望向的方向,是——皇宮!
這到底是為什麽?難道是自己會錯意了,良妃娘娘真正愛的,不是康熙,而是裕親王?竹箢覺得這一切好混亂,她不知道那是怎麽一回事,但必然也是一段盤根錯節、紛繁雜亂的情。
感覺裕親王放了什麽東西在自己手裏,竹箢攤開手掌——半截瑩白的玉鐲,斷口處還帶著殷色,一絲絲,沁入玉石之中,分外鬼魅豔麗。
“毀了。”終究,裕親王緩緩吐出這兩個字,再沒了說話的力氣。
竹箢隻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時冷時熱,她不知道要用什麽詞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這半方玉鐲,連帶那縷縷血絲……
竹箢“唰”地一下站了起來,轉身跑出了屋子,她顧不得外屋那一眾的目光,或疑惑,或驚恐,或傷心,她隻是不停地跑著,甩開身後的呼喊聲,她不停地跑向一間屋子,“嘩”地掀開簾子。
“竹箢姑娘?”屋裏頭,西魯克氏的近身丫鬟見竹箢衝進了屋,詫道,“福晉還在王爺屋裏頭,姑娘若是找……哎?姑娘,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麽?姑娘!”
雪絮方才的話還未說完,就見竹箢一個箭步衝進了內間,不停地在翻找什麽,小丫頭一下子慌了,忙上前阻止,可哪裏攔得住。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到底在哪裏?竹箢拚命地在西魯克氏的屋子裏翻找著,可是卻怎麽也找不見,她回身一把扣住雪絮的肩膀,急急問道:“福晉的木匣子呢?福晉的木匣子在哪裏!”
雪絮被她死死地抓住肩膀,生疼,可又被竹箢的氣勢鎮住,一時怔愣愣,不知要如何回答。
竹箢見她這般,愈加急了,語氣更加不耐,她吼道:“快說!前兒,五格格在屋裏頭打翻的那隻木匣子到底在哪裏!”
還不等雪絮回話,方才追趕竹箢的一眾人趕到了,剪春、染秋在最前頭,她們跑到竹箢身邊道:“姑娘,姑娘!你這是怎麽了?姑娘!”一邊說著,一邊想要掰開竹箢鉗住雪絮的雙手,卻怎麽也掰不動。
“快說!那個木匣子哪裏去了!”竹箢不顧一旁剪春、染秋的詢問,隻死死盯著雪絮追問木匣子的下落。
“姑娘,姑娘可是找的這隻木匣子?”蘭婭不知從哪裏繞出來,手中托著個木匣子。
竹箢循聲望去,眼睛頓時大亮,她一把搶過木匣子,卻見匣子上上了鎖,忙向蘭婭道:“鑰匙呢?鑰匙呢?”
蘭婭猶疑起來,竹箢卻不管那些,拽住蘭婭的衣袖吼道:“鑰匙!快點!”
蘭婭終是自貼身的夾衣中取了鑰匙出來,竹箢見了鑰匙,一把搶了過來,想要打開匣子,可偏偏手抖得厲害,幾次都對不準鎖眼,試了好些次,才將匣子打開。
掀開最上頭那層白絹子,竹箢一眼就瞧見了那半方玉鐲,一樣的瑩白晶亮,一樣的烏紅入裏。竹箢連比劃都沒有比劃一下,轉身就往裕親王的屋子跑去。
蘭婭與剪春似乎看明白些什麽,卻不及細想,又同方才追著竹箢過來的一幹人追了回去。
竹箢再回到裕親王屋中的時候,屋子裏的人多了不少,竹箢顧不得那些,徑直跑進了裕親王的臥室中。裏麵,幾個官服著身的人,正小心翼翼地為裕親王請脈。聽見竹箢的動靜,紛紛望了過來。一個看似地位較高的禦醫沉聲喝道:“什麽人?膽敢擾斷我等為王爺診脈!”
竹箢步下一刻未停,瞬時移到了裕親王床邊,卻又忽的變得小心翼翼,幾乎是在用哄小孩子一樣的語氣在同福全說話:“福伯伯,您睜開眼,您瞧瞧啊,是另一半玉鐲,是另一半玉鐲!”
“這位姑娘,王爺已陷入昏迷,你喚了,也是無濟於事的。”許是聽見竹箢對裕親王的稱謂,再開口時,那人語氣已是緩和多了。
竹箢不理他,繼續一遍一遍重複著方才的話。身後有年輕一些的太醫,已有些沉不住氣,一人道:“姑娘若是再這般阻礙我等為王爺診脈,王爺若是出了什麽差池,姑娘你擔當得起嗎!”
依舊是充耳不聞,竹箢不相信,裕親王深愛如此,會舍得不睜開眼來瞧一瞧。果然——“箢、箢兒。”雖然隻有短短地兩三個字,卻如天籟般,喜得竹箢灑出無數淚花。
她半跪在腳踏上,又上前一些,舉著手中的玉鐲,輕巧地合在一起,示與福全,道:“福伯伯,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是另一半玉鐲,你看到了嗎?”
看見斷玉合璧的那一刹,裕親王不相信地竟掙紮著要直起身子,可頭才離了枕頭,又重重摔回了床榻。
身後一群太醫忙急急喚著“王爺”,竹箢也又向前移近些,道:“福伯伯,你若好起來,你若好起來,箢兒就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保準然你再舍不得死的秘密!”
一聽竹箢提到“死”字,屋裏立著的太醫們“唰”地變了臉色,一人上前兩步道:“休得胡言!”
竹箢不理他,隻盯著福全的眼睛道:“福伯伯,你要不要聽這個秘密,箢兒保證,福伯伯好起來後,會和你的‘梅兒’長相廝守!你快好起來!你快好起來!”
“微臣給福晉請安!”身後的太醫們瞧見西魯克氏進來,忙請安道。
西魯克氏方從昏厥中醒來時,就聽見青婭道竹箢在屋裏,言行好不詭異,忙掙紮著起身進來要看個究竟。就見竹箢半跪在裕親王床前,不知在說些什麽。
竹箢回身,見是西魯克氏,忙踉蹌地起身,可話還沒說出口,一陣暈眩,隻手裏死死抓著那兩段玉鐲,不肯鬆手。
“不要!”竹箢驚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姑娘,姑娘!”屏風後,染秋聽見竹箢的喊聲,忙繞了進來,見竹箢額上都是汗,忙擰了帕子小心擦著。
竹箢伸出雙手欲抓自己額前染秋的手腕,才發現,自己手裏竟死死攥著兩段玉鐲,提醒著自己,之前的一切不是夢。她單手拉下染秋的手腕,道:“王爺呢?王爺怎麽樣了?”
染秋的腕子叫竹箢抓得生疼,卻強忍著道:“姑娘放心,王爺已經無大礙了,現在已經開始進湯藥了。”
聽見染秋這話,竹箢才大大鬆了口氣,頓時覺得渾身酸軟,腳心生疼,才擦下去的汗珠又細細冒了出來。
染秋見了,忙道:“姑娘快些躺下,才剛姑娘跑了那麽長的路,連鞋子都跑掉了,奴婢才給姑娘上過藥。藥是宮裏的禦藥,白太醫道,不出兩日,姑娘又可以活蹦亂跳了!”說到後頭,染秋已現了欣喜之色。
竹箢還顧不得自己的腳,道:“王爺進了湯藥,可是表示脫離了危險?”
“回姑娘的話,連太醫院院首陸太醫都道,王爺脫險了呢!”染秋笑道,“多虧了姑娘,若不是姑娘喚醒了王爺,王爺,王爺他……”染秋說著,又有些哽咽。
竹箢見狀,忙安慰了她兩句。
“哎呀,瞧奴婢這記性!”染秋一拍腦袋,忙扶了竹箢躺下,又放下床幔,道,“姑娘且躺好,福晉吩咐了,請白太醫替姑娘診脈。”
竹箢本欲推辭,可方才折騰一番,身心俱疲,也懶怠與染秋爭了,索性闔眼躺下,遞了手臂出去。
染秋將竹箢的袖口推上去些,露出一段秀麗的腕子,又忙擇了塊細絹覆上,才道:“白太醫請進。”
屋裏燃著檀香,除了呼吸聲再聽不見其他聲音,漸漸的,竹箢有些困頓,想來,淩晨驚醒,又奔波大半日,不累倒稀奇了。竹箢隻覺腕上有溫溫的觸覺,輕輕暖暖的,再然後,好像有人在說什麽,她太困了,終是睡熟過去。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