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白首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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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記住【文學樓】,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南巡之前,竹箢也沒再尋到個與八貝勒說話的機會,隻遠遠見過一回八福晉。記得唯一一次聽八貝勒提起八福晉的名字,是叫做蕙情,那是個鮮豔的女子,不論是行走在哪裏,都是最濃烈耀眼的一道風景。太遠,竹箢看不清她的表情,卻也知道,她心裏一定是苦的,畢竟自己的丈夫納了小妾,而理由竟是自己無法生養,這對於女人來說,是多麽大的侮辱與諷刺,就算八福晉再高傲再強勢,她也是女人,何況她還生在古代。

    “這是什麽?”十三阿哥接過竹箢遞來的小玩意,問道。

    “老虎呀,瞧不出來嗎?”竹箢又細瞧了瞧那小玩意,道,“我瞧著做得還挺像的,才買回來的。”

    “我當然認得是老虎,怎麽想起買這麽個小玩意兒?”十三阿哥掂著手中的陶泥老虎道。

    “你不是屬虎的嗎?我瞧見這隻打磨得還像那麽回事,就想起你來了,順手就買了回來,知你愛茶,沒事擱茶盤裏把玩的物件罷了。”十三阿哥喝茶,大紅袍品得出味道,路邊的涼茶也喝得痛快,才是真正喝茶之人。

    十三阿哥笑著才要收起來,卻聽二人身後有人道:“十三弟倒是交得好紅顏!”

    聞言二人忙回身給太子請安。太子笑著叫起,順手將十三阿哥手中的陶泥老虎拿過來,端詳著道:“別說,江南的這些個小玩意倒是有些個意思,擺到案子上,倒也叫人瞧著稀罕。”繼而歎道,“還是十三弟好福氣,這年節才過,生辰未至,就有禮好收了。”

    “什麽禮不禮的,姑娘家都愛擺弄這些個小玩意,恰好對著弟弟的屬相,就給送了來。”十三阿哥打著馬虎眼道。

    “哦?孤也是屬虎的,怎不見誰送來?”睇了竹箢一眼,太子道,“不若,就讓與為兄吧。”

    這話一出,十三阿哥麵子上有些僵了,才欲上前理論,叫竹箢暗中拽住,竹箢側擋住十三阿哥,同太子福了福身,道:“太子爺不嫌棄,就當奴婢孝敬您的,值不得幾個錢,太子爺不笑話就好。”

    太子瞧了瞧十三阿哥,見十三阿哥不做聲,將陶泥老虎收進袖中,笑聲朗朗道:“既如此,十三弟可就多擔待了。”

    送走了太子,好半天十三阿哥不說話,竹箢見他小孩子般使性兒,瞧著瞧著倒“撲哧”樂了出來:“那陶土捏的破玩意,我在路邊的攤子上兩文錢買的,做工也不精細,放你那倒也辱沒了你。趕明兒回京了,我上天姆居給你定做一套上好紫砂的,坐的臥的各式的老虎都來一隻,一溜擺上,可不比這隻威風?”見十三阿哥還不言語,竹箢攀著他胳膊道,“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被搶了玩具還要耍脾氣的,他不同,和他置氣於自個總是不好的。”

    “他平日裏要什麽好玩意沒有,哪裏就看上個路邊的玩意兒,今兒看他好像是要走個陶俑,誰知道他到底怎麽個心思?”十三阿哥轉向竹箢道,“你自個要小心,有什麽事就趕緊來尋我,我不在,就找小笛子,知不知道?”

    竹箢笑道:“放心,我知道輕重。我不過就是一個小宮女,掂掂沒有二兩重的,也就你拿我當回事,他呀,指不定轉個身就忘了呢!”

    “這樣最好。”十三阿哥點點竹箢的頭。

    午後在康熙跟前當值,看見桌案上那隻老虎陶俑時,竹箢的心都涼了,若不是衣服穿得厚,恐怕自己的顫栗都要露了餡。

    “聽太子說,是你送的。”康熙在桌案前練字,隨口道。

    “回皇上的話,是從奴婢這得的。”掂量來掂量去,竹箢覺著若合盤托出,康熙倒可能信自己的話,卻隻怕丟了皇家的麵子,自己會更慘。

    “老虎倒是塑得挺好。”康熙語氣平緩,放下了手中的筆,忽的把桌上的筆墨紙硯全掃下了地,驚得一屋的宮人跪了一地。

    “全都給朕出去,沒朕的旨意,誰也不許進來!”見竹箢也隨眾人而出,康熙沉聲道,“竹箢留下。”

    竹箢識相地立在原地,待屋裏頭就剩下自己與康熙兩人,竹箢緩緩跪了下來。

    “嗬。”康熙敲著桌子,道,“好好兒的跪下做什麽?你倒是要和朕說說明白。”

    “回皇上的話,奴婢的陶俑粗拙,配不得擺在太子爺的屋裏頭。”竹箢輕聲道。

    “你呀你,你糊塗!”康熙踱到竹箢麵前,少見的心浮氣躁。

    竹箢倒不知道康熙為何如此,一個陶俑,真的值得他這樣大動肝火嗎?竹箢跪得不規矩,隻垂著頭等著聽康熙訓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是該緊繃著弦的時候,突然就想撂挑子不幹了,她大老遠跑清朝來她容易麽她,還得五天聽**oss訓話,三天聽小boss指使,她是招誰惹誰了她。

    “跪沒跪的樣子,起來起來吧。”康熙隨手揮了揮。

    “謝皇上。”不情不願地起來,心裏嘟囔著,站著倒比跪著累。

    “說說你是怎麽想的,當真要上毓慶宮去?”康熙轉身坐到窗子下,盯著竹箢道,“朕瞧你這丫頭是個明白人,初時本是想著指給老十三,再或是老十四,總歸是嫡福晉,誰知你這丫頭倒好,沒一次叫朕省心的,好好兒的機會都讓它溜走了。”

    竹箢聞言先是一愣,繼而了然,徐徐道:“皇上錯愛,莫說是太子爺,就是十三爺十四爺,奴婢也是高攀不起的。奴婢不敢瞞皇上,奴婢有次在禦花園不甚崴了腳腕,好在叫十三爺碰上,才喊了人來扶了奴婢回屋。那玩偶本是奴婢瞧應著十三爺的屬相,想要送與十三爺作為答謝的,太子爺瞧見了,心裏喜歡,便孝敬了太子爺。”反正現在屋裏頭就自己與康熙兩人,竹箢倒沒有了先前的顧忌,又道,“奴婢是個什麽身份,奴婢心裏頭清楚,斷不敢做什麽妄想,更不敢惹出什麽事來,在這上頭,還請皇上放一百二十個心。”

    康熙半晌沒說話,再開口時,語氣已複平和:“朕聽裕親王說過,你這丫頭,倒是不想嫁人。”

    竹箢笑笑,道:“皇上,奴婢今歲一十八,說出來不怕皇上笑話,試問,哪有這般大的姑娘家不想嫁人的呢?”

    “那你這是?”康熙眯了眯眼睛,道。

    “奴婢先前在家時,偶聞一首小曲兒,才有了這般念頭。”第一次聽見《白頭吟》是在初中,隻覺那聲音彷如從山穀之中傳來,悠遠空明,單是一把古琴,就演繹出了一段傳奇與佳話。

    “唱來聽聽。”康熙麵窗而立,周身融在暮色中,辨不清神色。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雖說開口前緩了緩情緒,到底是場合不對,底氣不足,唱第一遍時,連聲音都是發顫的,第二遍要強上一些,可竹箢卻覺著這曲子叫自己唱出來,那點子意境全沒了,隻歎好好一首曲子,叫自己毀得沒了樣子。

    “朕平素喜歡你這丫頭,便是瞧著你哪怕在禦前當值,也從不與哪個拿喬托大,更不仗著朕的寵愛同與老十三他們幾個的交情攀附權貴,處處謀劃算計。朕最厭惡那些個嘴裏頭假清高,背地裏卻眼紅貪心之人。”康熙轉過身來,道,“先前總拿著老八家的福晉與你比較,心道,嶽樂家的格格是個傲氣的,如今看來,她到底還是在平常心上輸你一段。”

    竹箢福了福身,淡淡道:“八福晉尊貴,奴婢不敢同八福晉相提並論。奴婢也不過是凡人凡心,也有看不開放不下之事。雖說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但匆匆數十年,眨眼功夫,若是沒個一兩件事是遂了自個兒的心意的,奴婢覺著,總也是白白走了這一遭了。”

    康熙突然開懷大笑起來,他一邊笑指著竹箢,一邊道:“朕這些個女兒裏頭,哪一個朕都心疼,偏個個兒都養得嬌弱。不止朕的女兒,入關久了,這八旗裏頭的,也擇不出幾個來。知道朕為什麽那麽寵著郭絡羅家的格格嗎?”竹箢心裏頭好似明白了幾分,卻搖頭,康熙繼續道,“也就郭絡羅家的格格裏頭,還能瞧見些個咱們大清入關前的格格該有的樣子。”說到這裏,康熙歎了口氣,複坐回椅子上。

    竹箢將茶盞遞上,康熙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撂下茶杯,道:“若說你這丫頭,配給太子,倒也使得,就是性子難收些,大事上倒也不含糊。”

    “皇上,您……”竹箢小聲道。

    “急什麽?朕不過和你閑話些家常,當不得真。”康熙倒是好興致,他本是自我約束力極強的人,有什麽心思也從不示人,這會竟會在這敏感話題上滔滔不絕,倒是竹箢想不到的。

    “你在這宮裏頭也有四五年光景了,就是在朕身邊,也有小兩年了,來,和朕說說,朕的那些個兒子,當真就沒一個看上的?朕瞧著你和他們處得可是還不錯。”康熙一邊問話,一邊讓竹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這時的康熙,很像是和藹的伯伯,和每一個父親一樣,對自己兒子的感情之事也會上心,關心卻也通達。竹箢認真地想了想,道:“大清最優秀的男人都集中在這紫禁城中了,奴婢的眼睛長得再高,也高不過去的。隻是……”

    “隻是什麽?”康熙端著茶杯笑問道。

    “皇上,不瞞皇上說,就是因為太高了,奴婢總覺得遙不可及,奴婢覺著,與其費盡辛苦,倒不如自個活個自在作罷。”

    “得了,你那點小心思朕還不知道,‘一心人’倒是不太好辦,皇家的規矩擺在那兒,皇子可是不能隻娶一房妻室,但朕倒是可以保你個無虞。”見竹箢麵有不解,康熙又道,“朕給你當靠山,你還怕受欺負不成?”

    竹箢低頭思索了片刻,再抬頭時,眼裏已是一片清明,隻聽清朗的聲音道:“皇上,奴婢很惜命的,是怎麽也不敢忤逆您的意思的,可是在奴婢的心中,還有一個比命更重要的東西,就是信念。一旦信念坍塌了,留著命不過是要奴婢更厭世。”

    “你的信念是什麽?老四?老八?老十三?老十四?”

    “奴婢一直很喜歡一句話,‘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你這丫頭,膽子倒是大。”

    “皇上,人常說,‘君為高木,妾作藤蘿’,可奴婢不願作藤蘿,需要依附才能存活,奴婢不奢望天大地大,卻也不甘囿於一方小院之中,真若如此,那便再不是原本的奴婢了。”

    “連自己的夫君也不能使你改變?”

    “不能。”

    “皇家的媳婦可不能讓你四處跑。”

    “奴婢不是不能住那一個院子,而是厭惡那院子裏的爾虞我詐,爭風吃醋。起初,自己的夫君還能疼著護著,可他還有公事,也會累,時候長了,愛也磨沒了,兩相怨懟,倒不如懷念。”康熙屢次問及自己的終身大事,若是將自己與四貝勒的事情說出來,康熙想來也是不會反對的吧,可其實心裏還是有不甘,不然也不會一心要往宮外頭去了。

    “下去吧。”康熙吐出口氣,靠在椅背上,道。

    “是。”竹箢行了個禮,退出了屋子。

    看見屋外頭坐著的太子和十三阿哥,竹箢一愣,行了禮,自行回了屋子。

    晚間,十三阿哥尋了過來,竹箢把他讓進屋子,他卻半晌不說話,竹箢好脾氣,也不催他,心知他若如此,定是有為難的事情不好開口。

    十三阿哥的茶杯在手裏頭鬆了握,握了又鬆開,待到竹箢手中的茶已經吃了三杯,他才開口道:“白日裏,我同太子爺在皇阿瑪屋外頭坐了好半晌。”

    竹箢垂下眼簾,轉了眼珠子,才道:“先前皇上脾氣不大好,我陪著坐了會,太子爺沒怪罪吧?”

    “你唱曲兒了?”

    竹箢點點頭,道:“隨便唱的,哄皇上開心的。”

    “你走後,太子爺和我進了屋裏頭,太子爺隨口問皇阿瑪,你唱了什麽曲兒,皇阿瑪也沒肯說。”不等竹箢回答,十三阿哥又道,“我坐得近,聽見了。”

    竹箢不知道十三阿哥絮絮這許多到底所為何,隻不說話瞧著他,十三阿哥道:“沒曾想,你是這般想法。”

    竹箢聞言,笑道:“你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當時皇上問話,話趕話,便說到那了。”

    “如此說來,倒也不是非此不可了?”十三阿哥低頭盯著茶杯道。

    竹箢歎了口氣:“我倒也沒有想過,走一步算一步吧,再者說,這些個磨人心神的事情,等將來我出了宮再頭疼也不遲,這之間還有好幾年的光景呢!”

    十三阿哥一時沒了聲音,竹箢道:“你什麽時候開始關心我的終身大事來了?我們不是早有默契,到時候我若是沒的嫁了,就指望著十三爺養活了?難不成你是要賴賬嗎?”說著說著,竹箢幹脆插起了腰。

    十三阿哥瞧了,大笑了起來,瞧著竹箢道:“瞧你個刁蠻的樣子,我瞧,倒有九成九是嫁不出去了!我可先和你說好了,上我府裏頭討生活,可是要把你那手藝練練好,到時候若是沒一樣拿得出手的,可別怪我不給開門。”

    “哼!”竹箢不吃他那套,道,“皇上可說了,他要給我撐腰,隨我選哪家,到時候你若不老老實實把正門給我敞開,我便去求道聖旨來,看你是不是有膽子把聖旨也給關到門外頭去!”

    十三阿哥笑看著竹箢一臉囂張的模樣,沒有說話。出了門,十三阿哥沒有立即離開,直到竹箢屋中的光亮消失了,他才輕聲道:“玉兒,若不是當初在泰山時,我一時糊塗,便也沒有今日這憾事了。”似又想到什麽,十三阿哥笑著搖頭道,“正門?玉兒你這小丫頭,難道竟不知,隻有嫡福晉的大紅花轎才能從正門進嗎?你可知,隻消你點頭,我便是擔了兄弟怨恨,也定當是會即刻去求了皇阿瑪的。”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