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百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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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出心中壓抑已久的秘密,杜鵑整個人輕鬆下來,可卻仍有著難言的憂慮。若鵷則以杜鵑身子不適為名,讓杜鵑平日隻在自己屋子裏做些女紅之類的活計,夥食也提高了。若鵷還特地去毓蟾那裏拐著彎地套出了孕婦的保養之道,該吃什麽,有什麽禁忌,懷孕幾個月要做什麽,不一而足。

    “格格,不用了。”這日,若鵷又將自己桌上的紅棗糕片分給了杜鵑,杜鵑一個勁兒地辭著。不過隻要若鵷一句“又不是給你吃的,是給肚中的小寶貝吃的”,杜鵑就會乖乖應下。

    待自己坐回桌邊,若鵷又開始想對策,杜鵑的肚子已經不能再等了,鳳音閣裏隻有自己、杜鵑、紫蘇與雲澈四人知道,為了掩人耳目,杜鵑每日隻敢在屋中活動,讓若鵷心疼不已。

    經常看到杜鵑一個人與肚子裏的寶寶說話,若是等孩子生下來,讓她生生與孩子分離,該是多殘忍的事情,杜鵑嘴上不說,可若鵷卻把一切都看在眼裏。自己能用什麽方法,可以讓杜鵑平安將孩子生下,又能夠逃過太子的眼睛,不與孩子分離呢?

    “格格。”紫蘇進來屋裏,捧著個托盤,道,“十三爺才剛著人送來件水蘭裘,說是格格下月就要去盛京了,那邊涼,讓格格帶去,別涼著。這十三爺,比奴婢們都細心。”

    水蘭裘?若鵷走到紫蘇跟前,笑著撫上裘衣,入手細滑,針腳講究,真是好料子,好工藝。

    笑著笑著,若鵷的笑忽的凝在了唇邊,盛京?對啊,她怎的忘記了。盛京不比京城,他們觸角再長,也總會有疏漏的地方,若是能在盛京安排杜鵑離開,那是最好的機會了。

    “衣裳收好吧,然後把杜鵑叫過來。”若鵷吩咐道。

    不多會,杜鵑進屋道:“格格喚奴婢?”

    “杜鵑,我想到個辦法,能讓你既保住孩子,又不用去毓慶宮。”杜鵑一進屋,若鵷就拉著杜鵑到一旁道。

    聞言杜鵑眼睛一亮,喜道:“格格,是什麽法子?”

    “詐死!”

    “詐死?”

    “對!下月就要去盛京了,那裏天高皇帝遠,要比在宮中容易行事的多。到時我隻要尋個機會,將你偷偷送走,對外就說你得了急症沒了,隻要事情做得仔細,也不怕他們派人來查。等宮中派了人趕過來,早已沒了你的蹤跡,還不是隻得空手回去複命?而你隻消走得遠遠兒的,去個沒有人認得你的地方,帶著寶寶開始新的生活。”若鵷笑著同杜鵑說道。

    “真的可以這樣嗎?”杜鵑臉上現出幾天來少有的明亮。

    “可以,當然可以!杜鵑,你已經懷孕好幾個月了,不能再耽擱下去了。這次去盛京就是最好的機會,放心,我會將事情做周全的。”若鵷抬手替杜鵑抿了抿鬢角,笑道。

    “格格。”杜鵑跪了下來,道,“格格的恩情奴婢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奴婢……”

    “好了,快起來。”若鵷扶起杜鵑,道“杜鵑,你為了我犧牲了那麽多,我都知道,我也隻能幫你這麽多了,希望你以後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

    “格格,您已經為奴婢做了太多太多了,活命之恩,主仆之誼,奴婢這輩子都會對格格感恩戴德,一輩子為格格祈福祈壽的。”

    “好。”若鵷笑著點頭。

    之後的日子裏,杜鵑仿佛有了希望,精神格外好,笑容也多了。若鵷也跟著高興,這幾日,她替杜鵑準備了不少大人小孩要穿的衣裳,還有路上的盤纏,若鵷又在自己的首飾盒裏挑了幾樣樣式樸素些的首飾,這樣平時杜鵑也可以戴,若有意外,還可以換些銀兩應急。

    眼見去盛京的日子快到了,若鵷喚來杜鵑,把東西交給杜鵑,道:“杜鵑,這些是我替你準備的一些衣裳細軟,你自己收好,去盛京的時候一並帶著,尋著機會,便可以直接帶著走了。等離開盛京,就帶著寶寶好好過吧。”

    “格格,您已經幫杜鵑這麽多了,杜鵑不能再收您的東西了。”杜鵑推卻道。

    “你就收下吧,你一個姑娘家還身懷有孕,沒有銀子怎麽成?我在宮裏衣食無缺的,本就用不著這些。你放心拿去用,置辦間小屋,再尋個可靠的丫頭在身邊照顧你,你過得好,我才能放下心來。”若鵷將包袱塞到杜鵑手裏道。

    “格格,奴婢謝格格。”杜鵑說著就跪了下去。

    若鵷忙拉起杜鵑,道:“你大著肚子就別總跪來跪去的了。開心點兒吧,我的好杜鵑,想想馬上就可以離開了,然後撫養著孩子平靜地生活。”

    杜鵑似是見到了幾個月後寶寶的出生,嘴邊含著幸福甜蜜的笑。見杜鵑如此,若鵷放心了。

    “十四爺,請容奴婢通報。”

    “滾開!”

    “十四爺,裏麵是格格的閨房,您不能硬闖啊!十四爺!”

    外麵響起了爭吵的聲音,若鵷一蹙眉,同杜鵑道:“杜鵑,你好生在我房裏待著,我去看看。”

    杜鵑有些擔心,終是道:“是。”

    屋外頭,十四阿哥提了把劍,不顧一幹太監宮女的阻攔,怒氣衝衝地衝到院中。

    “十四爺,你這是做什麽?”若鵷有些生氣。

    “杜鵑那個賤人呢?叫她出來!”十四滿眼的怒火,一身的酒氣,讓若鵷提高了警覺。

    “你找杜鵑做什麽?她正病著。”若鵷回道。

    “病著?哼!怕是裝的吧!若鵷,你不要被她騙了!”十四阿哥擰著眉頭衝若鵷道。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若鵷心裏一驚,莫不是他聽說了什麽?不應該的。

    “若鵷,你還要瞞著我們嗎?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這性子,怎的就肯往肚裏咽?你拿我們當什麽?!”十四吼道。

    若鵷被十四阿哥說得一愣一愣的,步下一個踉蹌,被紫蘇扶住。十四阿哥怎會知道這件事?康熙不是封口了嗎?除了康熙、十三阿哥、太子、太子妃、杜鵑、雲澈和自己,應該不會再有人知道的。十四阿哥若是知道了,那他呢?四貝勒也知道了嗎?他會怎麽想?他會自此與自己劃清界線,兩不相與嗎?

    若鵷腦子裏一片紛雜淩亂,可瞧見眼前十四阿哥滿是怒意的臉,若鵷強自鎮定,打起精神想著怎麽先將十四阿哥應付回去才是最要緊的。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了。”若鵷別過臉去。

    “若鵷!若不是那個賤婢,你又怎的會,又怎麽會……”十四阿哥沒再說下去,轉而道,“你再留內奸在身邊,難不保還有第二次、第三次,不行,今兒個我要除之而後快!”說著,十四阿哥又要往裏闖。

    “十四爺你喝多了,你冷靜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回去,明天我再和你說。”若鵷攔住十四阿哥,不停將他往外頭推。

    十四阿哥卻半句也聽不進去,怒道:“不行!今兒個我就要幫你把內奸除掉!若鵷你別擋著,你讓開!”

    “你們都看什麽?十四爺喝多了,還不幫著把十四爺勸回去!”若鵷見自己拉不住他,衝圍在邊上的一幹宮人斥道。

    邊上早已噤聲的宮女太監這才又一擁而上,拉的拉,拽的拽,連哄帶勸,要將十四阿哥拽走。

    “你們都滾開,別擋著爺!”十四阿哥叫叫嚷嚷。

    “小李子,快去請八爺他們來,說事情緊急,片刻不可耽誤。”若鵷轉頭同十四阿哥身邊的隨侍吩咐道。

    “嗻!”自方才同自家主子過來,小李子便瞧出情形不大對勁,可他一路說破了嘴皮子也沒能將十四爺勸回去,這番得了若鵷格格的命令,應了一聲,便一溜煙跑了出去。

    “叫八哥做什麽?!”十四阿哥煩躁道。

    “十四爺你冷靜點,眼見要到德妃娘娘生辰了,你真要鬧出點什麽事兒,叫德妃娘娘擔驚受怕的可怎麽好!”若鵷情急之下,拿德妃娘娘做擋箭牌,希望十四阿哥聽後能有些顧忌。

    誰知十四阿哥卻道:“怕什麽,杜鵑這個賤人,有一個除一個,有兩個殺一雙!皇阿瑪和額娘麵前,我自會去請罪!”

    “你!”若鵷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眼見幾個太監宮女快拉扯不住了,八貝勒他們又還沒影兒,杜鵑現在懷了孕,真要傷到她可怎麽是好。

    “紫蘇。”若鵷小聲招來紫蘇。

    “格格。”

    “你快去我房裏把杜鵑偷偷帶出院子,到時我盡量引開十四爺的注意力,別讓他發現。”若鵷同紫蘇耳語道。

    “是。”紫蘇領命快步退下。

    “十四爺,咱們去花廳裏說,有什麽事可以從長計議。”若鵷想把十四阿哥引進花廳中,以免一會杜鵑出來撞見。

    “我不去!你快去把杜鵑給我叫出來,我替你除之而後快!”十四阿哥卻一心要尋杜鵑。

    “我沒有誰要除,杜鵑是我的近侍,十四爺,你別這樣!”若鵷跺腳道。

    “若鵷,你……賤人!給爺站住!”十四阿哥才要同若鵷說什麽,卻猛地衝若鵷側後方吼了一聲。

    不好!若鵷一驚。

    “都給爺滾開!”十四阿哥見到杜鵑,眼睛已發了紅,一甩身子,幾個宮女太監都被他甩在了地上。若鵷忙上前抱住十四阿哥,並嚷叫著要紫蘇帶杜鵑快跑。

    可若鵷根本抵不住十四阿哥,喝醉了的十四阿哥此時如發狂的獅子,渾身散發出一種懾人的威力,力氣更是大的驚人。他隨手一拽,便把若鵷推搡到了一邊,繼而手提寶劍,大步流星地向正蒼白了臉向院外跑去的杜鵑而去。

    若鵷此時腦子一片空白。

    “十四爺,您冷靜點!”紫蘇讓杜鵑先跑,自己則衝上前十幾步想要擋住十四阿哥。十四阿哥用力一推,紫蘇便摔倒在一旁。紫蘇顧不得自己,拚命抱住十四阿哥的腿,喊著叫著讓杜鵑快跑。十四阿哥被紫蘇絆住,回身便是一腳,紫蘇那纖弱的身子哪裏禁得住十四阿哥這力道,當下便暈了過去。

    若鵷見狀像是被刺到一般,渾身一顫,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不顧腳踝的疼痛,瘋了一般衝了過去——

    “啊!”

    “不要!”

    尖刺的聲音響徹雲霄,安棲在樹上的鳥兒也被震得撲扇著翅膀啼叫著飛開,更給人心中添加幾分慌亂。這一聲,更是驚得院門外幾米之遙的幾個人心中大叫不妙。

    若鵷連滾帶爬,狼狽不堪地一路摔到杜鵑跟前,卻來不及阻止那致命的一劍,隻來得及接住杜鵑那如折了翅膀的蝴蝶般翩然下落的身體,癱坐在地上。

    八貝勒、九阿哥、十阿哥三步並作兩步趕進來,卻隻看到若鵷失了魂一般摟著杜鵑的身子——浸滿了血的身子。十四阿哥似乎也清醒了一些,劍仍在手,利刃帶血,震顫中滴下一滴又一滴殷紅的鮮血。杜鵑倒在那一片杜鵑花中,這花是若鵷與紫蘇特意為杜鵑種下的,一如杜鵑額娘的夢:一片火紅的杜鵑,開得絢爛。隻是,如果當初有人預料到這耀眼奪目的紅杜鵑竟是浸染了杜鵑的鮮血,怕就不會有杜鵑,也不會有這一片杜鵑花了吧。

    “格、格格……”已經沒了意識的若鵷,聽見杜鵑的聲音,從無措中驚醒過來,忙抓住杜鵑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杜鵑,杜鵑,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忘了嗎?馬上,還有幾天,我就帶你去盛京,帶你離開這兒。你就可以帶著小寶寶過沒有陰謀,沒有血腥的生活。杜鵑,杜鵑,你一定不會有事的……”說話間,若鵷的聲音已哽咽。

    “格格……”杜鵑喘著氣,安慰若鵷地笑了笑,“格格,奴婢……”

    “杜鵑,別說了,別說了,杜鵑!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你撐著點,我這就讓人去喊太醫。來人,來人!”一個小太監應聲上前。

    “快,快去把太醫請來,越快越好,越快越好,快去,快去呀!”若鵷嘶喊道。

    那小太監不住稱“是”,慌忙往外頭跑。

    “格格,奴婢能遇見格格,是奴婢這輩子最……”杜鵑還要說些什麽,卻被若鵷打斷。

    “杜鵑,不許你這麽說!你還年輕,你往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還有寶寶,還會有疼你的夫君,會有家,有家人,杜、杜鵑……”若鵷說著,便哽著聲音說不出完整的話來,豆大的淚珠不停地滾落下來。

    “格格,奴婢想和您說句悄悄話。”杜鵑輕輕抿起嘴角,小聲道。

    “好好,你說,我聽著。”若鵷把耳朵湊近杜鵑嘴邊。

    “格格,杜鵑這輩子隻愛過十四爺一個男人,所以今日,即便奴婢死在他的劍下,奴婢也無憾了。但、但奴婢知道,十四爺心裏,裝著格格,請、請格格,不要因為奴婢,與十四爺有爭執,格格,求、求您答應奴婢。”杜鵑斷斷續續道。

    “杜鵑,你……”若鵷一下子怔住,杜鵑喜歡十四阿哥?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她竟然一點也沒有發覺。

    “格……”杜鵑一時動氣,又吐出一大口血。

    “好好好,我答應你,杜鵑,你撐著點!我都答應你,都答應你!”若鵷慌亂地用手擦去杜鵑嘴角的血跡,可才擦掉,又有新的血跡,總也擦不淨。

    “杜鵑,謝格格。”杜鵑的目光愈益空洞迷離,向著天空,喃喃道,“額娘,喜兒,我就來,我就來……”喜兒,是杜鵑為寶寶起得名字。還記得那時的她,眉眼間盡是初為人母的光亮,她說,雖然這段經曆讓她痛不欲生,但她要讓寶寶知道,額吉是喜愛他的,是期待的,同時期待的,還有即將到來的,與“愛新覺羅”沒有關係的新生活。

    這是杜鵑第一次用“我”,也是最後一次。若鵷無焦距地平視前方,她不要看杜鵑,她不去看,就可以看不到杜鵑那正滑落的手。可即使不去看,她卻分明感覺到腿上愈益下滑的重量。若鵷下意識地搖著頭,沒有血色的唇微張著,顫動著卻一個音也沒發出來。

    八貝勒輕聲吩咐人把暈在一旁的紫蘇抬回房,才要走過去安慰若鵷——

    “皇上駕到!”

    一院子的人跪了下去,唯有若鵷仍抱著杜鵑的屍體坐在地上,而十四阿哥仍握著劍,目光停留在若鵷身上,對其他事如若未聞。

    康熙一皺眉,抬手止住了才要稟告的八貝勒,自己走到了若鵷身邊,蹲下身來,一手撫著若鵷腦後,輕聲道:“若鵷。”

    “嗯?”好刺眼,若鵷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

    “丫頭……”望著眼前一身觸目的紅黑,臉色卻蒼白得叫人心疼的人兒,康熙竟不知下麵要說些什麽,要怎麽安慰。

    “皇上,為什麽來了這麽多人?”若鵷的臉上寫滿了迷惑。

    “他們……”

    “你們怎麽了?”沒有一個人回答。杜鵑有些挫敗地皺了皺眉,習慣性地撅起嘴,最終決定把“問題”甩給康熙,“皇上,若鵷想求您件事兒。”

    “你說。”

    “若鵷想去盛京看看。”

    “朕不是已經應了你了?”

    “皇上已經應了?”若鵷歪著頭想了想,道,“若鵷怎麽不記得有同皇上請過旨意?若鵷明明昨天才聽十七爺說起,每年正月,盛京熱鬧得很,想說去瞧瞧呢!”

    “正月?”康熙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幾個皇子也是麵麵相覷。

    “若鵷知道盛京正月裏有些冷,可實在好奇,皇上若覺得現在不妥,等春暖花開了再過去也可以的。”若鵷見康熙表情不大讚同,退一步道。

    “丫頭,想去就去吧,不過啊,要等你先將身子養好。等天再暖些,讓紫蘇和雲澈都跟著,朕再派你哥哥一路護送你過去。”康熙柔聲道。

    “雲澈?雲澈是誰?”若鵷有些迷糊了,好像有些印象,卻記不大起來。

    “雲澈不就是你身邊的宮女嗎?”康熙臉色愈沉。

    若鵷蹙眉:“鳳音閣的宮人?可這鳳音閣裏的人,若鵷都記得名字,卻想不起有個叫雲澈的人。若鵷想起來了,雲澈是皇上身邊的女官。隻是若鵷身邊已經有了杜鵑和紫蘇兩人服侍,不需要再添旁人了。”若鵷微微笑著同康熙解釋。

    “鵷丫頭,你……”康熙語氣有些遲疑。

    “怎麽了?”若鵷不明白,康熙臉色為什麽這麽差,“皇上,您不舒服嗎?怎麽臉色不大好?”

    康熙模糊地應了一聲,道:“沒什麽,鵷兒,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好。”

    若鵷無意識地起身,才感覺身上的重量。

    “嗯?”原本與康熙對話,一直仰著頭,此時低頭一瞥,目之所及便是駭人的紅色,與血凝固後一大片一大片的汙跡。如閃電般,若鵷腦中閃過光——刺向杜鵑的那一劍,杜鵑倒下的畫麵,汩汩外湧的鮮血,以及眼前,就在自己懷中的杜鵑!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就在眼前,可此時,她卻緊閉雙眼,斑斑血跡如朵朵刺眼的紅杜鵑開在她淡色的宮裝上。

    霎時,若鵷什麽都想起來了——死了!杜鵑死了!長這麽大,第一次觸碰死人,而這是自己曾朝夕相處的親人!突然眼前的景象與腦海中的影像重疊——掛著白條的搶救台,空闊的地麵,陰冷的太平間甬道……

    “不要,不要!”若鵷倉皇起身,一下子退出兩三米遠。八歲的自己,低埋的頭,緊緊攥著姐姐的手,“禁止入內”的紅漆告牌……

    “不要,不要……”若鵷狠命地搖著頭,一幅幅畫麵卻如陰魂般糾纏她不放,糾纏在八歲的夢境中,糾纏在此時欲裂的頭腦中。

    “若鵷!若鵷!你冷靜點!丫頭,好了好了,都過去了,過去了,沒事了……”康熙上前摟住拚命搖著頭的若鵷,不停地安慰,卻發現自己說來說去不過這幾句話。想著不能再讓她受刺激,使個眼色命人將杜鵑的屍體抬走。

    若鵷在康熙懷中慢慢安靜下來,顫抖的身子也漸漸回暖,卻發現幾個太監正要把杜鵑的屍體抬走,睜開康熙的懷抱,瘋了一般跑過去,將杜鵑搶了下來,卻盛不住一下子移到自己身上的重量,又跌坐在了地上。

    “丫頭!”

    “你們走開,不要碰她,不要把她搶走,不要,不要……”若鵷一手摟住杜鵑,另一隻手不停揮動著,想要揮開意欲上前的宮人。

    “若鵷,總要安葬了杜鵑吧。”康熙歎道。

    若鵷循聲望向康熙,喃喃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要讓她進宮?為什麽他可以這麽隨便就毀了她?為什麽明明隻有幾天,隻有幾天她就可以自由了,卻要生生把她的希望打碎?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不肯放過她?”已不知有沒有眼淚,若鵷嗚咽著泣訴心中的怨憤。

    “皇上。”心中愈益清亮,若鵷清朗著嗓聲道,“若鵷想將杜鵑的屍身運回草原,葬在一片杜鵑花下。”

    “朕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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