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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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盛京,已是熱天了,十三阿哥送來的水蘭裘,若鵷卻一直沒有讓紫蘇收起來,近來,身子又不大對了,可她出宮前,康熙特地讓陸太醫給診過脈,道是餘毒已清,不曉得是不是路上顛簸所致。 -m。若鵷住進了裕親王在盛京的行館,而尼塔哈則沒有多做停留,忙前忙後地幫著若鵷安置妥當,就要立馬回京複命去。還是若鵷幾人好說歹說,尼塔哈才同意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回京。對於這個大哥,若鵷有時真是不知該氣該笑。

    對於若鵷的到來,裕親王福晉顯然早已得了信兒,若鵷到的當日,裕親王福晉並上伊爾木已侯在府中了,一應用度也備了齊全。

    數年不見,西魯克氏愈見平和,隻是擋不住鬢間霜華,伊爾木則抱了自家的寶貝兒子一並來迎接若鵷。小噶禮很是惹人愛,若鵷每每抱著他,就會想到杜鵑,若是杜鵑能同自己一道來盛京,她馬上就可以自由了吧,然後有一日,也會有這麽可愛的一個孩子,教他說話,教他寫字。

    “若鵷?”見若鵷久久出神,伊爾木喚了一聲。

    回過神來,若鵷整了整眸中情緒,抬頭望向伊爾木道:“伊姐姐何事?”

    “瞧你比前些年清減了許多,人也靜了,可是有什麽事情?”打從見到若鵷第一眼,伊爾木就有些恍惚,自己麵前這個姑娘,雖然模樣與竹箢有**分相似,可真的是她嗎?對於兩年前若鵷格格的事情,她知之甚少,若不是此番若鵷前來,她也不知曉若鵷格格便是當年的竹箢。

    若鵷露出個淺淺的笑,回道:“大概是路上有些累,叫伊姐姐擔心了。”

    對於若鵷的說辭,伊爾木自是不信的,卻也隻得點點頭,道:“如此就好,既然是累了,就歇會吧。阿牟不放心,上膳間囑咐去了,一會用飯時我來喊你。”

    若鵷也是真的累了,沒和伊爾木客氣,點點頭,說了道謝的話,將伊爾木送走,回身除了外衫,鑽進了被窩。若鵷睡得很快,黑沉沉一覺過去,竟是一個夢也沒有做。

    瞧瞧時間,也不過過去一炷香的功夫,整個人卻精神了許多。喚進來雲澈打水洗漱,才收拾妥當,伊爾木又轉回來,說是飯菜置備得了,尼塔哈那邊也已著人請了。

    西魯克氏的飯菜備得極為豐盛又貼心,若鵷用了不少,一頓飯,氣氛倒著實不錯。用過飯後,幾人轉至花廳閑話,尼塔哈似乎不大習慣如此氛圍,少坐了會便告退了,西魯克氏幹脆讓若鵷二人陪自己上她屋裏頭坐坐。

    若鵷因著午後歇了會,精神還不錯,伊爾木早早哄睡了噶禮,因而也抽出了空閑。西魯克氏的屋子布置得極為簡約清淡,顯得有幾分冷清。甫一進屋,若鵷就瞧見了掛在正中的寒梅圖,便又想起了她與裕親王的故事,一時間有些怔忡。

    西魯克氏見若鵷盯著牆上的畫出神,心下便已明了幾分,淺笑著拉若鵷坐下,道:“這便是命吧。”

    “相思相望不相親,福伯母便不怨嗎?”若鵷蹙眉,語氣有些急促。

    “怨?”西魯克氏輕歎一聲,“幾十年過去了,當初便是再有怨,也早已磨平了。何況這些年來,陪在他身旁的始終是我,能相望相守,已是福氣了。”

    真的這樣就足夠了嗎?若鵷靜默下來,或許是她年齡不足,沒有西魯克氏那樣平和的心氣。如若不然,當初四貝勒來尋自己,自己就不會一再推脫,以至於弄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京城裏的來信不多,最平常的當是康熙每隔些日子送來的花色各異的玩意或是吃食。再就是康親王府的家書,若鵷來盛京數月,三哥竟是連討了幾門媳婦進府,三嫂也有了身孕,當真是好快的動作!五哥的書信裏最常提的便是若鵷的歸期,若鵷每每搪塞過去,五哥卻樂此不疲。其他哥哥姐姐的書信偏少些,但也偶有書信送至,隻是大哥,當初尼塔哈一路照拂,若鵷心中也漸漸對他親近起來,可若鵷卻不明白,自他回京至今,怎的竟是隻言片語也不曾寄來?

    笑著將椿泰的家書折好,若鵷忽聞得一陣膩香,下意識地幹嘔起來。

    “格格,格格您這是怎麽了?”雲澈本是端著一盅燉品進來,瞧見若鵷的反常舉動,慌忙放下托盤,快步上前,一麵順著若鵷的背一麵問道。

    若鵷擺擺手,感覺好些了,就著雲澈的手喝了口茶,道:“隻是有些反胃,不曉得是不是吃壞了什麽東西。”

    “格格晌午就沒見用多少,眼見入秋了,該是多進補些,奴婢燉了竹蓀老鴨湯,格格喝兩口吧。”雲澈說著,將方才放在一旁的燉盅端了過來,舀出一小碗遞給若鵷。

    若鵷接過湯碗,喝了一小口,再欲喝第二口時,方才那股惡心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忙不迭放下湯碗,退開幾步。

    “格格,還是不舒服嗎?奴婢去請太醫來瞧瞧吧?”雲澈忙扶住若鵷,輕聲問道。

    若鵷依舊擺手,道:“不用了,清清靜靜餓兩頓就是了。隻是辛苦了你燉的湯,怕是喝不下了,你與紫蘇他們分了吧。”

    “格格當真不要緊嗎?奴婢瞧著您近來都清減了,紫蘇姐姐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呢!”雲澈不敢大意道。

    若鵷見雲澈認真的模樣,笑道:“我沒有那麽嬌貴,瞧把你倆緊張的,若是還不放心,那就雲澈你來替我瞧瞧就是了。”

    雲澈忙道:“格格折煞奴婢了,格格玉體,哪裏是奴婢可以妄斷的?”

    “怎的不行?雲澈家世代行醫,你阿瑪雖未曾替我診治過,我卻也聽過他的醫術醫德,他的女兒,想來也是錯不了的。況請太醫頗為周折,你也知我向來不喜。”若鵷笑道。

    猶豫了片刻,雲澈道:“既是格格抬愛,那奴婢便鬥膽替格格把脈,隻是格格還是請太醫診斷的好。”

    若鵷笑著點頭,伸出手臂。

    雲澈輕搭指腹,驀地抽開手指,神色大變,旋即複切脈,神色愈加驚恐。

    “我的身子可有何不妥?”若鵷被雲澈的神色弄得有些忐忑,麵上卻強自鎮定。

    “格格……”雲澈的胸口起伏著,忽的退開一步,跪倒在地。

    若鵷驚得後退半步,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格格,奴婢死罪!”雲澈說著,大力叩頭,一下下,竟是要將石板叩穿。

    若鵷忙死力攔住雲澈,沉聲道:“你這樣沒頭沒腦的,磕頭有何用,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清楚道明白才是正經!”

    雲澈被若鵷喝住,哭聲道:“格格,奴婢也不明白,當日,奴婢明明驗過的,格格還是處子之身,怎會,怎會……”

    “怎麽?難道不是?”若鵷心頭大震,難道當初雲澈驗錯了?不對,和四貝勒的那一次……她雖慌亂,卻也記得四貝勒和她說,那是“第一次”,就算雲澈驗錯了,就算自己不懂,可四貝勒又怎的會不懂?

    “格格,格格……”雲澈的目光一會瞧向若鵷的臉,一會又向下瞄著,就是不肯往下說。

    “到底是如何!”若鵷擰著眉頭,語氣也急促了起來。

    “格格,怕是有了。”雲澈低垂著頭,蚊聲道。

    若鵷一時沒聽清,探下頭,道:“我什麽?有什麽?”

    “格格,有喜了。”雲澈吐出這幾個字,俯身在地,再不肯將頭抬起來。

    有喜了?有喜了!

    腦子突然放空,若鵷隻覺得頭一陣緊似一陣,壓迫得她好生難受,不禁雙手抵住頭部兩側,死死按著。

    好半天,壓迫的感覺輕了,若鵷長吐出一口氣,道:“可作準?”雖然嘴上這般問了,可若鵷心裏已是九分九確定了。她雖未曾經曆過此事,可常識她還是有的,自己先前一直未曾在意,離京近三月,她的例假一直未來,加之今日幹嘔……

    雲澈輕點了點頭,又道:“如此大事,格格還是宣太醫診斷才是。”

    “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此事,我自有計較。”見雲澈稱是,若鵷輕聲道,“退下吧。”

    雲澈告退,正要轉身離去,若鵷忽然喚住她道:“孩子幾個月了?”話一出口,若鵷方覺問得可笑。

    雲澈依舊躬著身子,卻已答道:“回格格的話,已有兩個多月了。”

    不知何時雲澈已然退下,屋中一片靜謐,若鵷呆坐在圓凳上,想著這件突如其來的棘手事,竟是不知怎的辦才好。她雖確定這孩子是四貝勒的,可旁人不會這般想,況且太子一事與和四貝勒的事情也是前後腳,就算推算月份,也是說不清的。要給四貝勒傳信兒嗎?可現下不比在京裏,想同四貝勒傳遞點消息,隻怕中間會經他人手。可若不說,肚子會一天天變大,總有遮不住的時候,到那時,怕康熙押也要將自己押到毓慶宮吧。又不能同康熙直接說,這孩子是四貝勒的,快給我指婚吧,到時候隻怕婚沒的指,小命倒給指出去了,而且不止是自己,四貝勒、十三阿哥、自己身邊伺候的人,都逃脫不開,還不一定會是怎樣的天翻地覆。她雖怨他,卻是怎麽也不肯傷害他的,更不要說還有那麽多條人命牽扯在裏頭。

    她到底要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有雲澈在,飲食醫藥上用不著擔心,可若鵷知道,不出一個月,她的肚子就要顯出來了,雖說冬天穿得厚,可若是等到四個月大的時候,也是遮不住的了。若是她自個住還好,可裕親王福晉和伊爾木時常來尋她說話,她若托病不見,定又會惹得她二人愈加關切,這可如何是好?

    一走了之?說的容易,當初有一個巴根,如今,又怎的不會有兩個、三個……十個八個的巴根?雖說是保護,可怎的又不能說是康熙的眼線呢?她的一舉一動,一餐一飯,或許都會出現在康熙的龍案上。而這個孩子存在的消息,一個月後,也會出現在呈給康熙的密折裏。那時候,自己可就被動了。

    留,留不得,走,走不了,若鵷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裏。若是沒有這個孩子,她還可以挨,可這孩子的意外到來,卻打亂了她的計劃,她應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