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快樂
字數:4721 加入書籤
鉛色的天空,蒼白的大地,那一溜腳印兒,使靜俏俏的河邊有了生氣,風兒停了,雪粒變成了雪花,紛紛揚揚掩在腳印上,雪花來的是那麽自然,那麽的任性。
莫小魚走在前邊,鐵蛋拎著魚獲,興奮的臉上仿佛隻知道今天的收獲,
“哈哈,蛋快來!發財了”,
莫小魚忽然叫道,鐵蛋興奮的緊跑幾步,
“哈哈,不錯,這下麵肯定有魚”!
眼前是一處水流回旋的窪地,這幾天沒來,水位下降了許多,使窪地孤零零隔開了河水,窪地邊上厚厚的冰層向內塌陷,中間窪地有個陷坑。
冬天,魚兒為了過冬,常常聚攏一起,選一個較深窪裏過冬很少遊動,水位下降時它們不知道,像這樣的坑窪在冬天常常遇到,隻要是遇到了肯定會有很大的魚獲。
“魚,你站那邊,咱倆把冰蓋子掀起來”,
“好咧”!
二人用鐵斧沿冰蓋邊緣砸碎冰塊,起!一使力,整塊冰蓋就被掀了起來,一汪淺淺的水窪裏,全是魚!
“哈哈,魚,這的幾十斤魚吧”?
“嗯,你看那十幾條鯉魚足有二十多斤,
蛋!咱們發財了”!
“快點抓,先扔冰麵上”,
倆人興奮的踩著淤泥,將大大小小的魚往岸上丟去,像這淺窪,如果河水不漲,這些魚就會幹死。
白茫茫渺茫茫,雪花飛落斷人腸,萬籟寂靜的大地,隻有兩個小黑影在述說冬天寒冷的快樂。
莫小魚砸開一個冰洞,清涼的河水從腳下流過,絲絲的涼氣讓人清爽,莫小魚選了六條一斤以上的鯉魚,和二三兩一尾的鯽魚,從布包裏摸出一把剪刀,開始宰魚,鐵蛋也砸了個冰洞,二人開始把自家吃的魚收拾幹淨,每次有了魚獲他倆都是就地將魚宰幹淨再拿回家,大雜院裏就一個公用自來水管,用起來很不方便。
莫小魚兩手凍的早己經麻木,紅漲漲的痛,堅硬的魚鱗將小手劃破了,他也不在乎,哈著熱氣飛快將魚收拾幹淨,見鐵蛋還沒完工,走過去幫他洗魚,鐵蛋嘻嘻一笑,
“魚,下次咱倆帶瓶白酒,他娘的凍死我了”。
莫小魚的棉襖袖口早濕了,
“行,對了,蛋,一會你去幹嘛”?
“我回家鑽被窩,你呢”?
“我去找石蛋,問他佘幾箱帶魚賣”,
“哦?好!我們一起去”。
二人將魚收拾幹淨,莫小魚不客氣撿出個大的鯽魚,放進布包裏,這鯽魚清燉最補身子。
回到家娘還未回來,大床上老爹仍在酣睡,烏黑的鬢角下露出細白的耳朵和脖梗。
“頭發再長點,就是個標準娘們,娘的,長這麽白幹嘛”?
莫小魚鄙視的嘀咕道,莫小魚他自己也很白,而且相貌長的跟個女人似的。
集他爹的白,隨他娘的貌,是個非常好看的小帥哥。
打開煤球爐子,換上新煤球,蒸鍋刷幹淨放入清水,放在煤球爐子上,掰了塊薑蔥,大茴瓣放入鍋裏,然後將十幾條洗幹淨的鯽魚放入鍋裏蓋上鍋蓋,將剩下的魚掛在屋外窗台下,洗幹淨手,莫小魚走出屋子。
鐵蛋在院裏等他,二人出了院子,莫小魚從鐵蛋背後將自己兩手塞入鐵蛋棉襖裏,
“蛋,凍死我了”,
鐵蛋哼了一下說道,
“信不信我打哭你”?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菜市場,臘月二十七,大街上買賣年貨的人很多非常熱鬧。
莫小魚走進一家小賣部,拿出三毛錢買了盒先鋒橋牌香煙,零錢沒找換了三盒火柴,那時候最好的香煙也就五毛錢,將煙給了鐵蛋,鐵蛋嘿嘿一笑,抽出一根,被莫小魚攔住,
“蛋,你在這吸煙,你爹見了不揍死你呀”?
鐵蛋吸煙的毛病是被他爺爺寵慣的,跟著爺爺學會了吸旱煙袋。
他爺爺每次見孫子老神在在,架著二郎腿,手裏捧著煙杆,就很高興,按爺爺話說,
“男人不吸煙,白在世上顛,男人不喝酒,活得像條狗,會喝酒吸煙才像爺們”。
莫小魚很羨慕鐵蛋有個好爺爺,可惜他老爹隻會喝酒,不會吸煙,
“哎,老爹這輩子算在這世上白顛風了”。
“喂!嘻嘻…小魚,蛋蛋”!
楊石蛋從楊家魚店走了出來,
“哈哈,石蛋,我們正要找你呢”。
莫小魚叫道,見楊石蛋走了過來,鐵蛋莫小魚一前一後的將手伸入石蛋棉襖裏,楊石蛋躲不過,悻悻的說道,
“信不信我打哭你倆”?
“啊!
莫小魚你袖口是濕的別碰我”。
“嘿嘿…蛋蛋,我和鐵蛋剛摸魚回來”。
“靠!你倆也不喊上我去”?
“這不是快過年了,怕你老爹不讓去”。
莫小魚說道,楊石蛋聞言歎了口氣。
鐵蛋問道,
“石蛋,怎麽了”?
楊石蛋嘴朝店內一撇無力說道,
“店裏帳收不上來,俺爹正發脾氣呢”。
“噢?那裏的帳收不上來?錢多嗎”?
莫小魚開口問道。
“哎,飲食fú wù公司,大概有八百多塊”。
“啊!這麽多”?
鐵蛋驚訝說道。
“走,進去看看”。
莫小魚率先走入店裏。
楊家魚店有五間的鋪麵,主要經營海鮮以及各種油鹽醬料。
這是石蛋自己家的老鋪子,店後麵還有個大院子,院子裏麵靠北是五間青磚木梁的老屋,青磚地麵,青石桌凳,木格雕花窗門,顯示出這家鋪子悠久的曆史。
楊石蛋他爹楊守信此刻正半躺在搖椅上,架著二郎腿右手放在錢櫃上打著節拍,嘴裏哼哼唧唧唱道:
“該你的錢,我還你的錢呀,隻怕是,你心小命薄等不得俺,俺家種著二畝蒿子園,長成樹,結成材,造大船,運私鹽,船糟木爛釘打鐮,削蘿卜,栽路邊,掛羊毛,趕成袩,賣了袩,還你的錢啊!”。
聲音陰陽頓挫,充滿辛酸淒涼和無奈。
“我勒個去”!
莫小魚聽傻了,
“這…還是人幹的事嗎?看把蛋蛋他爹愁的喲”。
“哈哈…”。
楊石蛋鐵蛋聞言捂嘴大笑,楊守信從哼哼中睜開眼睛,見是莫小魚和石蛋笑罵道,
“你倆個鱉孫,這大過年的來幹嘛”?
“嘿嘿…楊大爺,你剛才唱的真好聽,讓我聽的快絕望了,楊大爺,咱們打個商量行吧”?
注:蒿(hao)蒿是一種野生季節植物,春生秋死,袩(zhe)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