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初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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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本是北原人士,前來東極學府求學而已。”

    “在下孤陋寡聞,未曾聽說北原有何了不得的勢力,斷原兄弟是何門何派?”尚勤皺著眉頭思索好一陣,又如此問道。

    “家中長輩與鵬舉真人是至交。”斷原微微一笑,淡淡道。

    尚勤肅然,坐直了身子,顯然大受震撼,斷原所言“至交”而非昔日手下或是追隨者,顯然能與鵬舉真人那般皇級人物成為至交,隻怕至少也是宗師級人物,隻是近幾十年未曾聽說有哪位宗師遠赴北原,倒是聽說藥皇回了北原,不過藥皇一生未取,莫非年老了反而動了春心?在北原人不知鬼不覺地來了個一樹梨花壓海棠?

    當下震驚肅然之餘又有些懷疑與好笑在其中。

    隻是斷原避開了何門何派這一說,反而以此為答,本就透露出不願多言的態度,自己自然也不好多問。

    斷原也不知這小子心頭念想百轉千回,隻給小青梅挑菜,用眼角餘光瞥著這小子表情由肅然轉化為微微皺眉,又化作一臉古怪,也是好笑。

    兩人一時無話,陷入尷尬的沉默氛圍裏,斷原也不急,慢條斯理喝酒吃菜,不時還舉起酒杯對著尚勤示意,尚勤久在宗派,雖說是最頂尖的那類人物,卻也不曾養成讓人不喜的高傲冷漠習慣,至少從斷原感覺來看,此人待人接物皆是彬彬有禮,分寸絲毫不差,先前自己微微不想談及師傅,也許是被尚勤察覺,不動聲色間便終止了話題,不過終究是年輕,才會有這般尷尬的時候。

    “不知尚勤兄如今修為幾何?”斷原略帶好奇問道。

    “不過尋常三階頂峰而已,實在慚愧。”

    “尚兄年紀輕輕便又如此修為,可當得天才之稱,莫要再說那般尋常。”斷原聽得尚勤所言自己修為,心頭一凜,不是因為尚勤看起來和自己一般大小,便有了如此修為,而是尚勤所言“不過尋常三階頂峰而已”,這樣想來,或許這東極學府和附近宗派裏天才不知凡幾,或許入了四階年紀的人物也是如同過江之鯽。

    “尚勤兄不欲去那東極學府?想來若是留在宗派之內,定然是少了很多樂趣。”

    “為兄如今在這遊舫之中,揮手便可招來měi nǚ無數,雖說隻是些才藝,可若是在下執意要些其他的樂子自然也是不會被拒絕,更何況此處酒水暢飲,絲竹管弦不絕於耳,若是出行遠方,自然有六階長老相隨,此般生活,有哪裏會缺少樂趣?北兄弟不若說說,還有什麽樂趣是在下享樂不到的?”

    斷原一時語塞,此話聽來並無任何可反駁之處,不過斷原始終覺得有些偏頗,練氣士豈能沉醉於這般紙醉金迷的奢靡生活中,就像師傅所言,不過是稍微粘著些紅粉佳人的意思,便有人迷了心智,也不顧那女子是良家閨女還是賣笑的娼妓,也忘卻了自己是富貴公子哥還是邊城破落戶兒,卻還以為這般事情最是風流不過,可落在旁人眼裏也不過是綠豆王八的事兒,徒增笑料,隻充做了旁人口中談資而已。

    “不過是些被父母賣了換些錢糧的可憐女子而已,尚公子又何必如此作賤了她們。”斷原歎氣道。

    尚勤一怔,本以為斷原這般年紀輕輕便有了高階修為的練氣士總該是有些恃才傲物又冷厲漠然的,不曾想到這北兄竟然也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好郎君。

    尚勤想到此處卻又一笑,對著斷原說道:“何來作賤之談?”

    “按照尚兄這般解釋,這天下姐兒都是為了些銀錢便可出賣皮肉身軀的角色?這可不是作賤?”

    “北兄此言差矣,出來在這遊舫之中,自然是做了準備的,信不信在下若是喊上一兩人,那必然是十分願意的。”

    “斷原實在無法苟同尚勤兄所言,今日便到此結束,不必多言。”斷原此時心頭好似吃了蒼蠅一般,不曾想到這般家世不凡,修為不凡,容貌更是不凡的公子會做出這般回答,實在是不堪入耳。便要帶著青梅離開,莫要讓這般言語入了小丫頭的耳朵。

    尚勤也不曾想到斷原會有如此反應,在家中不論何人何事,都是講究一個溫和委婉,哪裏有斷原這般一言不合拍桌子走人的情況發生,當下也連忙喊住:“北兄且慢,北兄又是何處得知這其中的女子都是些貧苦人家賣來的?”

    北原青樓之上的女子大多是這般來的,斷原隻以為這遊舫之上也是如此,可聽這尚勤所言,似乎並非如此。

    斷原略有好奇,也知道自個兒鬧了笑話,問道:“若不是如此,還望見諒,是在下孟浪了。”

    “來人,去喚各位粉姐兒出來,北公子有話要問。”尚勤滿臉堆笑,對著身後侍衛說道。

    那侍衛不言不語,隻沿著先前姑娘們退下的路徑過去,不多時便帶著粉姐兒們出來,斷原此時才得了功夫去細看這群姑娘,領頭的紅唇含朱,眉似遠黛,額頭中心用胭脂花了半朵桃花,雙目微動間顧盼生姿,流波動人,身體曲線又被那一身鵝黃長裙顯露個十足十,雖是看不得長腿,但總體身高比起看起來十一二歲的斷原高了何止一尺,北原白山黑水,生活不易,積年累月的勞作也為北原人帶來了比其他區域更為雄壯高偉的身軀,此時的斷原比起其他東極男子來說,也不過就是這個身高差距。

    斷原再看第二人,發髻輕挽,麵上笑意盈盈,雙目之中哪裏有絲毫嚴肅,淨是調皮之意,見著斷原往來,微微一笑,又吐了吐舌頭,這小姑娘相比其他粉姐兒來說衣著莊重不少,打扮也不似那般露骨,眉目如畫,眉如峰聚,眼似水波,淡綠色裙子一側懸著一柄長劍,劍鞘微紅,長三尺三分,竟然是做了練氣士那般打扮。

    斷原見著此女容貌鄒忌佚麗,雖說身材修長卻也不過比自己略高,再看耳畔絨毛,顯然和自己差不多大小,再見著這小姑娘微微一笑,眉眼之中似乎總有些熟悉的影子,可斷原心知,自己先前最遠也不過雪峰下方圓數百裏,這距離億萬萬裏的東極是不曾來過的,隻以為是錯覺,正要肅容,那小姑娘又微微一眨眼,複笑之間臉蛋兒兩側酒窩頓現,看的斷原心頭一跳。

    斷原打量這群粉姐兒間,也被這些姑娘們打量著,見著斷原雖說身著樸素裝扮,可體格相較平常男子而言壯碩不少,卻又不顯粗糙,麵上青澀中又微微有著幾分灑脫意味,加上斷原常年呆在藥皇身側,那般威勢耳濡目染之下也是浸潤了幾分,況且能與尚勤坐於一處還能處之泰然的,少不得也是一流家世的公子。

    粉姐兒們走到跟前,斷原自然不好再那般打量,不過是隻看著那第二位姑娘,絕無半絲風塵之氣,哪有身陷此處還能有這般俏皮心情的?

    尚勤見著斷原這般神情,隻以為斷原是要帶走一位,“這小子先前那般正氣凜然,不曾想也是個花花腸子的家夥。”

    “北兄弟可自行詢問一番,看看這些姑娘們可有誰是被家人賣了來換著錢糧的,又有誰是自願在此謀求其他的。”

    尚勤說完此話,微微轉頭,順著斷原目光看去,正要點出那姑娘,卻見著一雙眸子熟悉無比,再看容貌,哪裏是先前撤下的姑娘,當下從凳子上蹦起,帶翻酒水,灑落一地,驚呼道:“雲mèi mèi,你又偷跑出來,若被院長發現,少不得又要大發雷霆。”

    “吆喝什麽,若被人聽見了,信不信本姑娘揍你一頓狠的?”小姑娘柳眉一豎,喝道。

    斷原心頭一驚,院長?莫非是鵬舉真人家族子弟?這聲音更是熟悉,總有似曾相識之感,可斷原再三思索,也不曾見過這小姑娘。

    那尚勤聽了小姑娘這話,也是連忙道:“可雲mèi mèi這般出來,總是不妥當。”聲音也不似那般高亢,斷原見這尚勤家世顯赫,卻依舊懼怕這小姑娘,不由有些好奇,問道:“尚勤兄,還未介紹,這位是?”

    “北兄弟有所不知,雲mèi mèi乃是……”

    “咳。”

    斷原見著尚勤話語被這一聲故作老成的咳嗽聲打斷,心頭好笑,正要再問卻見著這小姑娘道:“本姑娘看你總有幾分麵熟,可姓北的家族宗派我是不曾去過的。”

    “你先告訴了我,我便告訴你,如何?”斷原感受著這畫風由嚴肅認真突變為俏皮可愛,也是無語,站起身,拱手道:“在下北斷原,北原人士,請教姑娘大名。”

    “姐姐好漂亮啊。”青梅插話,斷原心想有了這妹子果然是順風順水。果然,那小姑娘聽了誇讚眉開眼笑,一雙大眼睛彎成月牙兒,道:“小mèi mèi真有眼光。”

    又裝模作樣地回答斷原:“在下雲九歌,還望兄台相識之後多多幫助。”

    你這家世哪裏用得著我來幫助?斷原聽了這刻意壓低了的聲音腹誹道。卻又聽得小姑娘轉過身嘀咕道:“斷原?有些耳熟,不過這名字可真真奇怪,要打斷北原不成?”

    斷原也是眉頭一挑,不知作何解釋。

    卻不想,一語成讖,日後大戰之時,北原便是被斷原一尺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