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和尚也要下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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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見眾人依舊惶恐,再出言道:“今日一別,怕是再無相見的時日了,諸位,多多保重!”

    不待眾人回過神來,和尚靈氣一衝,自駱駝背上躍起,落在地上,足尖微點,瞬間衝出數丈。

    待眾人醒悟過來,和尚已經隻有個豆大的身影在遠方了,再一眨眼,已是失去了蹤跡。

    “這……這是佛祖老人家顯靈了吧……”陳文望著和尚遠去,喃喃道。

    夥計們也是愣著,不知要如何言語。

    和尚獨自走出,千裏路程,有靈氣加持不過是兩日的功夫,自己又帶上了一袋子飲水,自然是不再懼怕。

    此時和尚所在的地界已經有了些許靈氣,不用再忍受嚴寒的侵襲,直接以靈氣護體,不懼嚴寒酷熱。

    兩日時間轉瞬即逝,和尚依舊未曾走出沙漠,都說生物的本能是兜圈子,真沒錯,和尚在沙漠裏饒了半圈,走了不少冤枉路,不過好在通過了感知靈氣來調整方向,未曾失去方向感,再有半日,即可走出這折騰了自己近月的鬼地方。

    入夜,和尚裹著袈裟,以靈氣抵禦嚴寒,隻露出了個腦袋,枕在手臂之上,看著漆黑又略帶藍色的天空,翻來覆去都是睡不著,便運轉了功法,探入了靈氣去袈裟之中,袈裟裏盡然是著破爛,泛黃的書籍,老舊的桌椅,還有二三蒲團,一尊小佛。

    和尚取出那尊小佛,坐起身子,看著那小佛,久久不語。許久過後,和尚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修佛十一載,不知佛心來,佛祖離我去,我驚佛法外。和尚已經犯了殺戒,動了嗔怒,梵心受損,怕是日後再也不能聆聽我佛禪音了。”

    和尚握住小佛,靈氣奔湧,久經念氣加持的小佛終究是陶瓷材質,受不起這般大的力道,蹦碎成了無數塊。

    碎片鋒利,劃破了和尚手上肌膚,鮮血順著手背滴落,浸入了沙土之中。和尚手掌鮮血淋漓,卻渾然不覺,隻是心中空洞,像是失去了什麽東西,將一把碎片拋出,在夜裏也見不到碎片落地的模樣。和尚起身,朝著印象中那個熟悉的破廟方向跪下,沉痛道:“師傅在上,徒兒不孝,如今再沒了佛心,自願做了咱們廟的棄徒,日後當修行不輟,不會丟了您老人家的半分風采。”

    黑暗中和尚滿臉淚水,在已經瘦下來些許的臉龐上劃出道道痕跡。

    用破舊不堪的僧袍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尚躺倒在地,漸漸睡去,睡夢中喃喃道:“去你媽的佛祖,以後老子信己……不信佛……”

    晨曦尚未啟明,和尚已經睜開雙眼,夜裏劃傷的手掌已經在靈氣的滋潤下愈合,看不到什麽痕跡了。和尚喝了一口水,起身繼續趕路,此時距離天亮大約還有一個時辰,若是自己加快了速度,還可以在早晨走到外邊。

    和尚一路縱步如飛,除了眼前路再不去看任何東西,也不節約靈氣,一路奔行。

    太陽微微露出臉頰之時,一座雄城已經出現在遠方,傲立天地,目光縱展,天地之間隻有一城而已。

    城池高有數丈,並不是多麽巨大,隻是這天地之間再無他物,也就顯得格外雄壯。城池並非由石頭築成,隻是夯土壘成,整體呈現出黃泥的色彩。城牆上方有兵士站崗,手持兵刃,衣服甲胄卻是有些殘破,顏色也褪去了部分,顯然是有些年頭了。此時晨光微起,城裏人家大多未曾起來,隻有些許生意人打開了店鋪,整座城都是一片寂靜。

    和尚見著這城池,深深吸了一口氣,此處靈氣已經到了正常水平,也就不再憂心。

    和尚邁步向前,到了那城樓下,城池大門緊閉,一丈高度的城門極為厚重,往往需要數人合力才能打開。和尚急著入城,直接運轉靈氣想要推開大門,又想到動靜太大驚擾了守衛,便直接腿上發力,躍上了半空,足間微微踩踏在近乎垂直的城牆外壁,於無力時再借一力,騰上了城牆。

    城牆上的守衛依舊在打著瞌睡,和尚躡手躡腳,怕驚擾了此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城池內設置有階梯可供上下,和尚與睡著的守衛擦肩而過,輕身落在了階梯上,又緩步走下。

    城中還是一片安靜,和尚自顧自的走了,到了街道之上,隻有一家賣些麵食的店開了張,和尚上前詢問正在切麵的師傅:“店家,請問這最近的賭坊在何處?”

    切麵的師傅有些詫異,這城裏沒有廟宇,城門口的鍾聲也未響聲,說明城門未開,哪來的和尚?況且這和尚還要去賭坊?不過還是帶著滿手的麵粉,施了一禮,回答道:“過了前麵張家賣酒的鋪子,左轉便是。”言罷又有些欲言又止,和尚見了笑道:“店家仁善,貧僧家中兄長未曾入寺廟,聽說常年混跡賭坊,前來搜尋一番。”

    “如此便是好的了,小和尚快去吧,賭坊日夜都是不關門的。”

    和尚再道謝,而後順著店家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過百二十步,便問道一股極為濃鬱的酒香味,此處不比東極繁華區域那般富饒,此處土地貧瘠,收成也少,民風剽悍,酒水相比東極其他區域也是要烈上不少,雖說比不上北原農戶自家釀造的,可還是有極為濃鬱香醇的味道。

    和尚心知此處便是張家的賣酒鋪子了,接著朝前走了幾步,見著一條巷子,巷子極窄,緊緊夠二人並排通過,至於和尚這種……隻能一個人通行了。巷子兩側皆是鋪子,加上此時陽光未曾真正照耀著,便顯得極為黑暗,和尚也不懼,直接走進去。

    巷子裏氣味極其難聞,汗臭和酒水味道,夾雜著各人不同的體味,混合一處,令人作嘔,和尚皺了皺眉,還是繼續向前,腳下又踹到了什麽東西,和尚本以為是無家可歸流落街頭的狗,不成想竟然聽到了呼嚕聲,想來是夜宿街頭的醉漢。

    和尚歎了口氣,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在其中,隻是自家廟宇太小,容不下這麽多的大佛,根本就無法幫助這些人。

    穿過了小巷,視野又再度開闊,見著一棟平頂的房子,占地麵積近百丈,無有窗戶,連門縫也是沒有任何光亮透出,隻在牆壁上用藍黑色的漆料寫了兩個字:賭坊。字跡歪歪扭扭,醜陋不堪。

    這便是賭坊了。

    和尚上前,見著了木質的大門,推開大門,見著的卻並非是賭徒和賭桌,反而是兩位膀大腰圓的壯漢,滿胳膊的青花,麵相也是凶惡,和尚身體尚未真正長開,自然是比不然這等寬大身軀,卻依舊不露絲毫,隻是初時見了二人微微一愣,而後昂首挺胸,抬腿便入。

    那二人守了一夜,本來昏昏欲睡,見了有人進來強提精神看了一眼,卻是見著一顆鋥光瓦亮的光頭,不由一愣,待回過神來,和尚已經走進了賭錢的區域。也就不好阻攔。

    和尚過了那兩個守門漢子身側,才見著了一處小門,小門內光亮比起外麵強上不少,和尚又聽見喧嘩聲傳來,淨是些“大”“小”之類,都是聲嘶力竭的呼喊,折射出這些市井人生活裏的無盡空虛。

    和尚走進了那處,見著內裏人頭攢動,怕是不下百人,麵積也不是外麵看到的百丈大小,足足大了三倍不止,和尚進來沒有引起賭徒注意,這些徹夜未眠的人雙眼通紅,都是看著賭盅,猜著賭盅內骰子的大小,哪裏有功夫來看和尚。

    和尚掃視周圍,牆壁上都是捂著被子,這也就知道為何此處喧騰而牆外聽不到一點聲音了。頭頂和牆壁上都是牛油蠟燭,熊熊燃燒,照亮了整片空間,略微一數,這不過數百丈的屋子裏竟然有數十根。此處氣味也是極大,汗味和體臭夾雜,比起小巷裏濃鬱了不止一個等級,而且很熱,賭徒很多都是脫了上衣,露出了臂膀,其上也是豆大的汗珠無數。

    和尚實在不解,為何這等惡劣的環境還能有這般好的生意。

    走到一賭桌前,搖賭盅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此時圍在賭桌前的都是聲音嘶啞的漢子,目不轉睛地看著老頭手腕搖晃,喊著“大大大”。

    和尚連續看了幾局,老者搖盅的手法大有講究,押大的人多了,開的必然是小,押小的人多了開的往往是大,雖說自己可以很容易地改動點數,可是這等方式還是太慢,不符合和尚的風格。

    和尚見著老頭身前堆的碎銀越來越多,其後有人前來帶走,和尚心中一動,附了一絲靈氣在那銀子上,麵上不動聲色,依舊在原處看著老頭搖盅。

    過了約有半刻鍾,和尚感應到那銀子久久不曾挪動過位置,想著那銀子應當是被放在了庫房裏,被收起來了,至於作用,和尚自然是不知。

    和尚走出賭坊,門口守衛的兩人已經換了,見了和尚也是微微一愣,見過道士來賭錢,可這和尚……還是頭一遭,況且還是個小……胖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