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歹毒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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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蕭秋寒照例黎明就起床,一口氣圍繞院落奔跑十圈,之後又打了一通特種兵擒拿搏擊術,每日如此,堅持不輟。

    吃過早飯,他便早早地去高家大宅等候高步蟾,結果直等到天色大亮,也不見人影,往日這個時辰,他們已經趕了一半的路程,今日看來要遲到了!

    正當蕭秋寒詫異之時,門廳之中高大員大腹便便地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笑麵佛的趙官家。

    “主家!”蕭秋寒躬身喚了一聲。

    “喔,是秋寒啊!打今個起,你就不用跟隨公子做伴讀了!”

    高大員外以眼角的餘光睨了蕭秋寒一眼,不冷不熱地輕飄飄說了一句,腳下徑直走向候在門口的一輛馬車,趙官家麵含諂笑,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動作熟練地掀起車廂門簾,高大員外欠身作了進去。

    “這些時日,多謝員外厚恩,這些書籍和筆墨紙硯,原物奉還!”蕭秋寒心中雖然波瀾微起,但是畢竟兩世為人,人情世故皆是百般通透,立刻明白對方的用意,便將肩上的書篋卸了下來,放在台階上,躬身向馬車施了一禮,沉穩不驚地說道。

    “這些東西當初送與你了,就自己留著吧!”馬車傳來高員外慵懶的聲音。

    “無功不受祿,還是完璧歸趙的好!”

    既然人家突然解雇了自己,不讓自己再做伴讀,那這些書籍和筆墨紙硯就要原封不動還給人家,免得再欠高家一個人情。

    馬車裏沒有做聲,車夫揚鞭抖出一個鞭花,馬車便絕塵而去。

    這邊趙官家尷尬地搓著手,瞧見蕭秋寒看自己銳利的眼神,有些發怵,故作一歎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誰從中搗的鬼,老爺昨晚突然做了這個決定!說實話,你隨公子伴讀這些時日,還是百般殷勤,無可挑剔的!當初我推薦了你,自然不會現在拆你的台!”

    自從抓住趙官家的把柄之後,這老狐狸的命根就攥在蕭秋寒手中,對他甚為恭敬,此時生怕蕭秋寒誤會是他從中作梗,連忙撇清幹係。

    其實對於蕭秋寒而言,此刻做不做高家書童已經不重要了,當初也是情非得已,為了省下幾個束脩錢,如今自家今非昔比,而且他豈能久居人下?這種鞍前馬後仰人鼻息的日子非他所願,日後就是高家不解雇他,他遲早也會辭去!

    隻是蕭秋寒感覺此事有些蹊蹺,還是忍不住問道:“是何人代替我做公子的伴讀?”

    “是鄰村姓雷的一個小童,據說是雷裏長的遠房侄子……”趙官家翻著眼珠子說道。

    果然是這雷裏長背地裏耍陰,真是陰魂不散!前幾日對自己巧立名目,敲詐lè suǒ的事情還未塵埃落定,這背後補了一刀。因為在他看來,蕭秋寒這窮小子之所以能上社學,就是因為做了高家書童才可以免費讀書,現在讓你書童做不成,也就讀不成書了!而且順便還未自家親戚撈了一把好處!

    這報複實在夠陰損毒辣的,若是在以前家中一貧如洗的情形下,的確是將自己逼上了絕路,無法再讀書,但是現在已然無憂。

    俗話說癩蛤蟆上臉——不咬人,膈應人!雷裏長這招報複雖然對蕭秋寒現在絲毫沒有啥威脅,但是可見其用心歹毒,其心可誅!

    “這個雷裏長,真是看得起我這個小屁孩,絞盡腦汁挖空心思搞這種把戲!”蕭秋寒不禁冷笑一聲,心中越加騰起一絲寒意。

    “你家莫不是得罪了雷裏長?”趙官家吃驚地咧著嘴,下巴上的胡子都在打顫,搖頭說道,“誰不知道這雷裏長是這一窪地界的土皇帝,人稱雷豹子,人家說情願在太歲頭上動土,也不要去捋他雷豹子的胡須,就連我們財大氣粗的高員外也讓他三分……”

    蕭秋寒不以為意,這雷裏長就是高員外也不願得罪的角色,一邊是出生寒門的稚童,一邊是橫行鄉裏的鄉霸地頭蛇,在這兩者之間,高員外理所當然地會選擇逢迎附會雷裏長,自己在他眼中得罪也好,恩惠也罷,全然不值一提。

    天下沒有無緣無故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蕭秋寒不是那種鬥米恩升米仇的貪心和負義之人,在自己**書的時候,是高家讓自己入社學讀了一段時間的書,這便是恩惠,這一點蕭秋寒還是心存感激的。

    回到家中,蕭大河和鄭氏正在忙著製鹽鹵,見兒子居然沒有去社學,反而空著手返回家中,都吃了一驚。

    蕭秋寒將剛才事情緣由述說了一遍,二人皆對雷裏長恨得咬牙,沒想到此人如此心黑毒辣,連兒子讀書的機會的都要堵死!

    “久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這樣與高家脫離了幹係,反而更自在些!”蕭母淡然說道,“一年幾兩銀子的束脩,家裏現在還是出得起的!”

    蕭大河接著說道:“明日爹要趕龍門集,順便道社學將束脩補上,不可因此貽誤了學業!”

    蕭秋寒點點頭,今日不去社學,自己正好休息一天,那個雷裏長自己絕對不會放過,這種為禍鄉裏的惡霸,他投給自己一桃,自己必報之以西瓜,要好好籌劃一番。

    午後時分,蕭秋寒正在院落下的樹蔭下,泡了一杯毛尖茶,仰麵靠在背椅上小憩,mèi mèi正蹲在腳邊訓練小狗和悟空做算術。忽然嘭地一聲,院門被一腳踹開,三個威風凜凜的大漢,如同螃蟹一般,橫著走了進來。

    為首之人便是雷裏長,身後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秩夫,小狗花瓣見有生人闖將進來,便是齜牙咧嘴地撲上去,一陣吠叫,個頭雖小,卻是護院有責。

    “巴掌大玩意,也學會狗仗人勢了!”

    雷裏長皺眉罵道,說時遲那時快,抬腳踹去,隻聽花瓣一聲慘叫,被踹飛一米多遠。

    mèi mèi蕭露兒頓時嚇得淒厲一聲哭了起來,跑過去抱起花瓣,心痛地撫摸安慰著自己的小寵物,雙眸噙淚憤恨地盯著這三個凶神惡煞般的人物。

    “雷裏長,好大的官威啊,這三尺地的土地爺都被你嚇掉了魂兒!”

    蕭秋寒從靠椅上彈跳起來,目光犀利,聲音冰寒,狗日的,讓他想到後世抗日神劇裏麵的鬼子進村的情形!

    “沒教養的王八羔子,怎麽跟裏長說話的?”一個秩父眉目一橫,指著蕭秋寒大聲叱罵了一句。

    “誒,年少無知,童言無忌!大人不記小人過!”雷裏長奸笑了兩聲,一邊擼起袖子,露出兩隻毛刺刺如狗腿子一般的手臂,徑直在那把靠椅上坐下。

    蕭大河和鄭氏關門在灶上熬鹽,聞聽院中雞飛狗跳,連忙走了出來,見是雷裏長又shàng mén來擾,臉色頓時拉得老長,鄭氏順勢一把將抹著眼淚的露兒擁在懷中安慰著。

    “雷裏長,兩位差爺辛苦,坐下喝茶!”

    雖然對這些人內心憎恨,老爺子蕭洪寶卻是深諳世事,笑嘻嘻地搬了一條長凳,讓兩個秩父坐下,又倒下茶水給眾人喝。

    雷裏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嘴裏,咕嚕咕嚕地漱起了口,然後吧唧一聲,如公雞拉稀屎一般,吐在蕭大河腳邊,卻又咂著嘴巴說:“不錯,好茶,真香!”

    蕭大河和鄭氏看了臉色愈加難看,尼瑪一壺好茶就這麽讓狗糟蹋了!

    “咦,蕭老四,你兒子不是給高員外處做伴讀嗎,今個兒咋沒去社學上學啊?”

    雷裏長吊著眼睛覦著蕭大河,一邊順手在旁邊的掃帚上撤下一根細枝,咧嘴剔起了滿口黃牙,一邊故作詫異地問道。

    蕭大河恨得牙根隻癢,這是割了傷口還要在上麵撒鹽啊,便板著臉不答話。

    蕭秋寒卻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雷裏長何必明知故問?”

    雷裏長連連奸笑數聲,滿麵的趾高氣昂,那意思不言而喻——得罪了老子,現在知道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滋味了吧!

    “讀書,那是有錢人把戲,富貴人的玩意兒,你們這些窮疙瘩吃飽飯已經是閻王爺開恩,也不撒泡尿照照,配讀書嗎?讀得起嗎?”緊接著,雷裏長扔掉手中剔牙的枝條,仰靠在椅子上,官派十足地翹起了二郎腿,用手一一指著蕭秋寒的全家人,居高臨下的架勢教訓道,“你們這些泥腿子,天生就是癩蛤蟆的命,就別癡心妄想吃天鵝肉啦!窮人,就要老老實實地種地才是本分,這就是命!豬有豬的命,注定是養肥長膘,任人宰割,狗有狗的命,那是給人看家護院,搖尾乞食,牛馬有牛馬的命,就是吃草負重,任勞任怨,你們就是這個命——下賤!也想學人家,通過讀書翻身做人上人?哼,誰叫你們有眼無珠得罪我雷豹子?信不信老子的五指山一隻壓著你們,一輩子都別想翻身!”

    老爺子蕭洪寶,蕭大河、鄭氏臉色都綠了,皆是暗暗叫苦,普通農戶得罪這裏長,這一方的土霸王,真不是小事,以後的日子真是暗無天日啊!

    蕭秋寒臉上始終洋溢著一絲嘲諷的冷笑,一言不發地靜靜看著這廝裝逼。自己穿越之前,也是芝麻綠豆的小官,魚肉小民、欺良壓善、公報私仇、橫征暴斂、敲骨吸髓、弱肉強食……這諸般欺壓百姓的伎倆和手段,後世早已將其演繹的淋漓盡致,花樣百出,雷裏長這般真是關公門前耍大刀!

    盡情表演吧,恐怕往後就沒這機會了!

    “好一番歪理邪說,濤濤宏論!差矣,謬矣!自古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人生生不息,奮鬥不息,自會逆天改命!”

    正當雷裏長大有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氣勢,施展著自己的淫威,突然院門之外傳來一聲譏笑的話音,那聲音剛銳遒勁,如同錐子刺肉一般,聽著讓他毛孔都是一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