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錢能下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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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蕭秋寒學習速度比尋常學童快,而且底子深厚,因此袁司道準他自由出入社學,不必每日來聽講,隻需每月有一半時間來書齋聽講便可,袁司道會單獨為他傳道授業解惑,因材施教,其餘時間他可以自由支配。
這個待遇相當於關門弟子,一對一授課,袁司道對蕭秋寒也算是是嘔心瀝血了,好不容發現這個石破天驚的好苗子,下定血本也要將其培養成擘窠大才。
對於蕭秋寒而言,反而是兩全其美的事情,既兼顧了學業,又可以騰出手來幹其它事情,畢竟大明朝這個世界,他隻偏居在窮山僻壤之一隅,有更廣闊的天地等著他去曆練探索。
一個季節如風一般的來,又如風一般的去,轉眼間,已是夏天去秋來。釀酒技術成熟之後,蕭家這個幾個月忙碌異常,陸續大量收購五穀,開始大批量的醞釀,每隔一兩日便有新酒出鍋,地下的酒窖已經堆滿貯藏的好酒,不得不重新開掘新的酒窖,新酒勁大,喝著辛辣衝頭,因此需要窖藏,以歲月的貯藏,磨滅掉酒中的辛辣、生澀、苦濁,窖藏時間越長,酒的品質越好,味道越加甘醇、芳芳、綿柔。
蕭家的又在房後開辟了一個大豬圈,養了幾十頭豬仔,用釀酒剩下的酒糟喂養,豬崽都如同風吹一般地可勁生長,幾個月後便能出欄,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蕭家的五糧液短短數月已是美名遠播,十裏八村每逢紅白喜事都來這裏打酒,就連龍門鎮集市也打開了銷路,客棧、酒店都用蕭家的五糧液,酒好口碑就好,口碑好了銷路自然就上去了。
隨著自家產業的壯大,往來載物送貨愈加頻繁,往日的破牛車已經捉襟見肘不堪用。蕭父和鄭氏一商量,便去鎮上牲口行裏買了一匹馬健馬,置辦了一輛新馬車,足足花了三十幾兩銀子可真是下了血本。
大明朝太平盛世,一匹普通馬匹價格在二十多兩左右,若是時逢亂世,比如大明末年,戰事頻繁,馬匹價值飆升,馬價也會增加數倍,達到七八十兩一匹,戰馬更是達到百十兩一匹不等。
當蕭大河牽著高頭大馬,拉著嶄新的馬車走進自家小院的時候,這個小山村再次轟動了,效果比上次釀酒更加轟動,要知道全村也就是高家大院有馬和馬車,而普通百姓全年收入也就一二兩銀子,交了何種苛捐雜稅,隻能裹個溫飽,想要買一匹馬就要全家人勒緊褲腰帶不吃不喝攢上幾十年!
村人如夢初醒一般,這才驚覺蕭老四家真的是富了!雖然遠遠趕不上高家員外的財大氣粗,但是與普通山民相比已經不是一個階層之人。
村人免不了圍滿蕭家小院議論紛紛,有人咂舌、稱讚、吃驚、羨慕、嫉妒……當初將他們逐出宗族,蔑視譏諷他們的族人們,更是充滿嫉妒,卻又不得不刮目相看。
老宅的人這次沒有來看熱鬧,他們怕再次刺痛到心中那根神經。
這是一匹通身棗紅大馬,身材健碩,皮毛勻稱,稱不上良馬寶駿,頗為普通,大概處在十五歲的牙口,相當於人二十幾歲的青年時期,四個蹄子都已經上了蹄鐵。馬車車身用梨木打造,極其堅固牢靠,輪轂更是用鐵黎木打造,鐵木生長周期緩慢,密度堅實,堅不遜鋼鐵,古代通常用來造船、做車輪轂。
蕭秋寒圍著棗紅馬轉了一圈,一邊撫摸著,感受這馬性子溫順,心中泛起一絲興奮,日後出了拉車,再配上一副馬鞍,自己可以練習騎馬了!
在大明朝,馬是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會騎馬相當於後世會開車,自己要向在大明走出更廣闊的天地,學會騎馬乃是一項必須的技能。
擠滿院子看熱鬧的大人小孩,也都圍著棗紅馬和馬車圍觀著、撫摸著,麵對眾人的眼中的豔羨之色,蕭父和鄭氏總是麵帶微笑,絲毫沒有爆發戶的輕佻、淺薄、低俗、炫富、冷漠,而是熱情招呼大家坐下、喝茶、拉家常,心中卻是憋了一口氣——讓所有蕭氏家族之人都看看,咱家不但不會自生自滅,反而過的比誰都好!
傍晚,蕭家堂屋一盞油燈微微搖曳,一家四口坐在八仙桌上吃晚飯,一邊整理這段時日的收入,一邊盤算著日後的生意。
蕭大河和鄭氏一筆筆報著賬目,蕭秋寒則提筆記下,mèi mèi蕭露兒則站在椅子上,白嫩的小手飛快地撥弄著算盤,墨猴悟空則吊在蕭秋寒頭上的網斤之上,調皮地伸出爪子挖他的耳朵,老爺子蕭洪寶則半眯著雙眼看著這一切,悠然地品著毛尖茶,滿臉悠然的愜意。
mèi mèi天生聰慧,經過蕭秋寒的調教和熏陶,現在不但會認了近千漢子,還學會打算盤,對千以內的運算嫻熟,小小年紀已經成為父母生意上的小幫手。
“總共是五十二兩三錢六分銀子……”
小蘿莉露兒自豪地將算盤一擱,仰頭報出這個數字,這是這幾個月全家的收入,包括熬鹽和賣酒說得。
“這錢算起來不少,是一筆巨款,可也不怎麽經花,買一匹馬一輛馬車就用去了大半!”蕭大河砸吧著嘴,似乎還在心疼白天花出去的大把銀子,窮人嗎,總是時時刻刻把錢攥在手心裏,才覺得心中安穩妥帖。
“是啊!”老爺子習慣性地伸手摳起了黢黑而長滿老繭的腳丫子,一副頗有感觸又頗為知足的口氣說,“我活了胡子白的年紀,一輩子花的錢,也沒你今個一天花的的多……”
“這是窮日子過慣了,窮怕了!”鄭氏卻是抿嘴一笑說,“你賺到銀子舍不得花,夜裏摟著睡覺,還能讓它下崽不成?”
蕭大河和老爺子都不禁噗嗤一笑,蕭秋寒接下話茬說:“不但要讓銀子能下崽,還要下出千千萬萬的崽!咱家的酒已經在龍門鎮大為暢銷,但是終究還是窩在這窮山僻壤的大山溝裏,銷量太小,這還不夠!今後我們要加大產量,將酒賣到縣城、府城、省城,甚至整個大明朝的大江南北!”
蕭洪寶、蕭大河、鄭氏皆是狠狠地吃了一驚,這娃子好大的口氣,他們山溝裏許多人活了一輩子,連縣城都沒去過,這小子居然要將自家釀的酒賣到整個大明,真敢想啊,好大的野心!
老爺子蕭洪寶差點要掉了舌頭,連續吞了幾口唾沫壓了壓驚,才幹巴巴說:“娃啊,俗話說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咱家目前在村中已經算是富呼了,該知足了!你爺爺我活了這把年紀也就是年輕時去過一趟縣城,你爹、你娘長這麽大,連縣城的大門朝哪開都不曉得,這生意怕是不妥……”
蕭大河和鄭氏臉上皆是不自然地掠過一絲羞愧,長這麽大連縣城都沒去過,在兒子麵前實在有些丟臉!
“你爺爺說的有理,暫時還是不要起那麽大的野心,穩穩當當,現在賺的錢已經不少了……”
蕭秋寒心中暗歎一聲,這封建的小農思想真是害死人,目光短淺、瞻前顧後、故步自封,簡直無法和他們交流,這個家每前進一步,總像是自己拿著鞭子在後頭抽著他們一般!
這也無法怪他們,畢竟視野決定思想,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層次的,畢竟他們是自己這個世界的親人。
看來,要想讓家人跟上自己的步伐,還是經常給他們洗腦才是。
蕭秋寒便耐下性子,甩開三寸不爛之舌,給全家人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課,強行灌輸一些先進理念。
所幸的是,自己說的口幹舌燥之後,總算這三人的腦子沒有達到堅若磐石、愚頑不化、針插不進、水滲不入的程度,總算開了一絲竅,答應明日先運一車酒進縣城探探路子。
一家人相繼睡去,蕭秋寒在書房裏又溫習了一段四書,接著展開袁司道送的《玄秘塔碑》貼,沉下心來臨了一遍。
明日自己將第一次走出這群山的懷抱,大明朝的商城縣城又不知是一番何等光景,揣著這個念頭,蕭秋寒居然不自覺酣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