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聖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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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陽突然睜開眼睛,震驚道:“死了?”

    臥龍自嘲一笑,“我臥龍自詡先知,可天算地算,也算不到那黃口小兒身後竟是一個紀家,算不到那頂天的儒聖竟然會跑到這彈丸之地來。你說,這怨我嗎?這能怨我嗎?”

    廣陽倒吸一口涼氣,突然又合上了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內心卻一片平靜。

    甚至有些慶幸。

    他沒有慶幸曾經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王長飲留下了姓名了,而是慶幸自己不用死了。

    那該死的道德啊,至今還在拘束著他的靈魂,讓他每一次想要加害王長飲的時候,內心深處曾經的熱血魂,就會狠狠痛擊自己的靈魂,讓自己陷入深深的背德感。

    此刻,都解決了。

    至少在很久的時間中,他不用針對王長飲了,更不用麵對自己那即將消磨掉的過去了。

    “你在這裏活了百年,如今功虧一簣,可有想過自己的未來?”廣陽淡淡說道。

    臥龍輕嘲一聲:“未來,對於一個剛剛理想破滅的人而言,是不是有點殘酷的話題?”

    “人總是要麵臨殘酷的,不是嗎?”廣陽說道:“你若是死一次,恐怕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你與我不同,”臥龍搖搖頭,“你的前程大好,經此一役,你得了天地之間無數名門大派都眼饞的先天劍胎,渾然若一把寶劍胚子,得了一柄劍聖的佩劍,和那位劍聖一生的劍藏。”

    說著,臥龍又拿起那把赤血寶劍,笑道:“如今還有這赤血劍在手,天賦恩師法寶都齊了,你還嫌少?”

    “但我感覺我失去了一切,”廣陽說道:“現在的我,已經不是我了。”

    “人是會改變的,變了也就變了,總比死了強。”

    廣陽點點頭,說道:“那你呢?不也重生活下來了嗎?”

    臥龍一愣,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驚訝道:“你是說這千瘡百孔的體魄?”

    “你可知我為什麽要選這個屍當做我的體魄?”臥龍笑道。

    廣陽沉吟良久,沒有說話。

    “因為我不是黃秋殺,”臥龍說道:“他是劍的器靈,我卻不是。”

    “你不是那顆土黃珠子的器靈嗎?”廣陽問道。

    臥龍意味深長地搖搖頭,看著他,手輕輕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額頭處,一個銘文閃閃光。

    “你是這銘文的器靈?”廣陽難以置信道。

    “聖珠無暇,那裏哪能有器靈誕生?我不過就是當年黃沙劍聖在珠子上刻下的一行字而已,”臥龍搖搖頭,“一行字,又哪裏能有什麽大好前程?自我誕生的時候,我的神魂便弱小至極,即便是如今,也受不得奪舍這種消磨神魂的法術。”

    “甚至,我連個完好的體魄都不敢去擁有,害怕有違天合,一旦有雷劫降下,我便隻有身死道消這一條路。”

    臥龍說道:“所以我開始讀書,人無法修煉,但總要有條出路吧?當年黃沙劍聖將死,閑來無事想將這片天地所有的妖物都殺個幹淨,我就借黃秋殺的力量救下了一群來,留到我的珠子裏,以至於黃沙劍聖連死都沒現。”

    “這就是黃沙城。”

    “嗬嗬,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臥龍嘲弄道:“如今也不過是風吹沙散,海市蜃樓了。”

    “你若有心,可以隨我出去。”廣陽說道:“以我的實力和天賦,回到鐵血大轅門,至少能到堂主級別,若是門主離去,我甚至可以爭一爭門主。”

    廣陽看著他,說道:“鐵血大轅門即便是一堂之主,手下門眾也有千人之多,足以施展你的抱負。”

    “你讓我入世?”臥龍沉吟道。

    “既然此地無希望,那為何不能換一片天地?”廣陽站了起來,他拿起那赤血長劍,揮舞了一下,笑道:“這劍雖然不如秋水,但也算趁手。”

    臥龍說道:“自然,這也是一位劍聖之劍,自然是寶貴之物。”

    “既然如此,這劍給你。“

    寶劍出鞘,劍若秋水。

    臥龍看著手中的秋水劍,一時間呆了。

    “黃秋殺,”廣陽笑道:“讓你保護好你這位老朋友,你總做得到吧?”

    那劍嗡嗡作響,震的臥龍手生疼。

    廣陽一挑眉,“你若不願,可沒人幫你找軀體了。”

    此話說出,那劍才勉強沉寂下去。

    “這才像話,”廣陽點點頭,看向遠方,一笑道:“看來,是該出去了。”

    “不去管那個女孩和那個青年了?”臥龍好奇道。

    廣陽搖搖頭,“殺一個小子就能惹出從聖來,殺那兩個還不知會惹出什麽人來,算了算了,過去就過去吧。”

    就連廣陽自己都不知道,一種叫做道義的東西,正在他的心中一點一點的崩壞。

    複仇,已經無法激起他的熱血了。

    “按照你原來的計劃,你們是通過什麽通道離開這裏?”廣陽問道。

    “黃沙城城底,有個傳送陣,我積攢了近百塊靈石,本想將這整個城池都轉移出去,但似乎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廣陽微微一挑眉毛,“那靈石很寶貴?”

    “自從三千年前的荒化開始,靈氣就開始枯竭,”臥龍說道:“各大靈脈開始萎縮,如今靈石,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寶物了。”

    廣陽點頭道:“這城,就留在這裏吧,我們取了靈石,就離開。”

    臥龍突然眼神變得犀利,沉聲說道:“這城,可是背著黃沙劍聖氣運的城池啊。”

    “你還想要留著這城?”廣陽一挑眉。

    “我想要的,是黃沙劍聖的氣運,”臥龍淡淡聲道。

    “怎麽要?”

    臥龍站起身來,看著廣陽手上那把赤血劍,輕聲說道:“若我沒有猜錯,你手上這把,便是狂徒劍聖的佩劍,赤血。”

    “赤血之力,最為強大的力量,就在於吞噬,在於其牽掛因果,”臥龍輕聲說道:“而這因果,往往牽連的就是氣運。”

    “若主公想要有大作為,此地,便是主公的跡之地!”

    廣陽眼睛一亮,猛然站起,“你要我屠城?!”

    “城中如今再無執法隊,剩下皆是老弱病殘,殺光,不難。”

    “你讓我屠光一城,隻為奪得氣運?”廣陽厲聲道。

    臥龍看著廣陽,沒有說話。

    他能看出,那廣陽的眼睛中,沒有鄙夷和排斥。

    “選擇權,在於主公,”臥龍說道:“主公大敵,一人為從聖外甥,一人則是張家後代,即便主公如今天賦群,依然是不夠的。”

    “主公缺的,就是運道!”臥龍字字誅心道:“殺光這群妖獸,我臥龍從此,唯主公馬是瞻!”

    廣陽微微地張開嘴巴,喘著氣,他似乎想要依靠這空氣冷靜一下自己。

    許久許久,廣陽站了起來,走到門口,門霍然打開,天竟亮了。

    ————

    呼呼。。。

    無數把白玉飛劍在空中盤旋,如同海洋邊那鋪天蓋地的海鷗群,鷗喙鋒利,一旦碰到就是非死即傷的局麵。

    那漫天的飛劍時而匯聚,時而分散,在空中不斷調轉著方向,朝著中央的那個男人狠狠刺過去,雖然有時連身子都碰不到,即便碰到,也隻能在那中年男人身外的護體罡氣上磕出一個小小的凹陷,但飛劍積少成多,匯聚起來的龐大靈力在空中揮舞出了一個奇異的劍陣,劍陣之中,仿佛有詭異的元磁引力在其中流動縈繞,將那劍本身的力量,以一種難以想象的效率集合起來。

    趙坤目眥欲裂,瞪著那空中的男人。

    那中年男人麵色煞白如同厲鬼,嘴角那殷紅的鮮血如同是二月花一般,預示著那隨時就要逝去的生命。

    隻是那男子的眼睛還很亮,或者說,比之前的都要亮。

    這場戰鬥很難說是誰正誰邪,一個是為了家國天下,一個是為了最後的道義春秋,前者死了,生靈塗炭餓殍遍野,後者亡了,行屍走肉生死不分。

    越是如此,二人的心便越堅定。

    張維貞內心微歎,他身邊環繞著的綠色葦葉已經開始幹枯了,本來靈動的身法也開始變得笨拙,那是靈力難以補充的結果。

    他畢竟不是逍遙,一入逍遙,天人合一,靈氣用之不竭。

    但大自在呢?雖然攻伐殺戮之術和逍遙並無太大差距,但是論長久而言,逍遙卻勝過那大自在不知多少。

    “終於是要枯竭了嗎?”

    趙坤一臉希冀地看著那男人,一邊極力調動自己的靈湖,瘋狂運轉著功法,吸納著天地之間的靈氣化為自己的真元。

    趙坤向後叮囑道:“讓玉京樓的人在堅持一下,那位張家聖人,快要破功了。”

    “陛下,這劍靈大陣太過損耗心神,若是在堅持下去,恐有陣毀人亡的後果啊!”為的玉京樓劍客悲壯道。

    “堅持!”趙坤宛若入魔一般,大聲喊道:“我們付出的太多了,絕不能讓他跑掉,絕不能!”

    “陛下,儒家從聖馬上就出來了,不如讓從聖幫一把手!”

    “不可!”趙坤怒吼道:“我是為了弑聖,不是養聖!張維貞那身通天徹地的運道若是被紀子浪奪了過去,這國家幹脆就改叫大儒算了!”

    那玉京樓的統領還要說什麽,卻被趙坤回眸狠狠盯了回去。

    他也隻好微歎口氣,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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