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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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水泊,被殺的人連渣都不剩。
南北各有綠林好漢把持,不消多時,便瓜分了這塊肥沃的水域。
西風星正坐在堂的中央,腳邊便是那曾經不可一世的長河天王的腦袋,可別誤會,這腦袋可不是他西風星砍下來的,他也沒這能耐,隻不過是坐享其成,收個漁翁之利而已,也得虧是那個長河天王實在是沒有自知之明了,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了,幸得自己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手底下的地盤,硬生生擴充了一倍。
“哥哥,這老孬說的話靠譜嗎?”身邊鬼頭蛤蟆眼的一個家夥湊過來說道。
“靠不靠譜都得試試,”西風星冷笑一聲,“煮熟的鴨子要是給飛了,這千百的弟兄該怎麽看我?”
坡嘴的師爺呲著門牙說道:“最近可是聽說那黑白無常查的嚴著呢,咱們上岸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那就不去了?”西風星看他一眼,眼神倒是淩然若鋒,“你睜大了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欠條上寫的多少錢?!三百兩銀子!夠咱們寨子吃上五年的了,要是這群人找上我來,我估計也不比那長河天王強多少。”
他輕輕一舔手指,沾著唾沫一撚,翻開,那一封保證信中赫然在結尾的地方塗著紅泥,下麵更是用狼毫小筆清清秀秀寫著南江苑三個字。
“瞧瞧這落款,一看就是有錢人,”西風星笑道:“當年你哥哥我去參加鄉試去的時候,那一手好字,不比這差多少!”
“那是那是,我們大哥文韜武略,樣樣精通!”鬼頭蛤蟆眼的家夥一臉諂媚道。
“少整這些沒用的,我可告訴你,這百裏水泊可是個大炊餅,任來個妖魔鬼怪的都想過來咬上那麽一口,但如果我們有了這筆銀子,哼,可就全然不一樣了,”西風星冷笑道:“這東南西北的,有錢的就是大爺,這三百兩銀子,就是給河口營的孝禮。再加上這百裏水泊的刀槍皮甲盡入我手,這河口的水上頭兒,你說該是誰?”
“自然是哥哥!”師爺趕緊喊道。
“一會收拾完了,找幾個身強力壯的弟兄,穿吧好了,跟我一起走去,去河口的南江苑看看去,把這銀子給我兌了去。”西風星冷冷說道。
“是。”二人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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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正午時分了,那東院的房門才緩緩打開,王英看著外麵那幾個等候多時的小廝,衝他們一點頭,沙啞的嗓子說道:“等很久了?”
“不久不久,這都習慣了。”
“從聖正在換衣服,一會就會出來,這飯我遞進去吧。”
“好的。”小廝怯懦地應著,把飯遞給這麵容凶狠的白老頭子,不知道為什麽,這老頭子身上的味道很不好聞,倒不是有難聞的氣味,隻是有一種人將死未死,奄奄一息時候的屍臭氣,常人聞不到,隻是空中的烏鴉和喜食腐肉的禿鷲能敏感地感受到這一切。
王英接過那三個小廝手中的精致的木盤,走進屋去,一個個放下。
第一個木盤上放著一個蓋著蓋子的瓷鍋,旁邊放著三個摞起來的小空碗,空碗旁是四五個青花瓷的小碟子,上麵則是紅紅綠綠的各色泡菜和鹹菜,那鹹菜上裹著一層汁水,讓人垂涎。第二個木盤則是一個用蘆葦編製的小兜子,兜著幾個熱氣騰騰的燒餅,那燒餅一看便知道是抹了羊油的,前後兩麵的餅皮烤的酥脆,旁邊的碟子裏放著些煮好的羊肉,上麵撒好了鹽巴,有些涼了。第三個則是一籠屜包子,還護著溫度,暖洋洋的。
打開瓷鍋,裏麵是一煮的很有時候的白粥,王英用鍋勺盛了三碗,拿起個炊餅,又夾了點鹹菜放到粥上,就坐回位子上去吃了。
那鹹菜還略帶點湘味兒,倒是有心了。
粥的口感也很好,大米被煮的很爛,都融合在了汁水中,讓粥更加的粘稠,一口燒餅咬下去,出哢嚓的響聲,可裏麵的餅囊卻還是柔軟的,兩種不同的口感很有層次。
王英才剛剛吃完,紀子浪就甩著衣服走了過來,天氣已經開始悶熱,他鬆著腰帶,搖著扇子,頭還沒有盤成冠,而是如同女子一樣隨意在後麵一紮甩在背上,他的麵目倒是洗的很幹淨,眉毛上還有淡淡的水汽。
“這天氣,還非得讓我用法術驅熱嗎?”紀子浪煩躁道。
“你不說你不會法術嗎?”突然,後麵傳來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
“就你話多,過來吃飯!”紀子浪罵了句,跑過來坐下,手掌中的扇子一拋,那金色小扇自顧自地在半空扇起來,他一擼袖子,拿起竹筷,搗了個包子就往嘴裏放。
“還不錯,沒想到還能在北方吃到這麽正宗的江寧包子,”紀子浪奇道:“這家人還真挺有本事的。”
王長飲也從後麵屁顛屁顛跑過來了,一看這一桌子的珍饈,頓時驚歎道:“這麽奢侈啊!”
“你爹平時都給你吃些什麽?!”紀子浪皺眉道,“這還叫奢侈?!”
“可別那我們王家這個小家跟你們堂堂紀家比呀!”
王長飲特意加重了王這個字,接著道:“我們可比不起,比不起呦。”
“子雲,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若是連吃食都不講究了,還想當聖人?”紀子浪取笑道。
“舅舅,你就別裝了,你我一類人,向來最看不起這些繁文縟節的,當年孔聖賢師一開始不也隻是個東賢國的小貴族嗎?人都是有個過程的,你說是不是?”王長飲擠眉弄眼道。
“什麽都是你的理,吃吧。”紀子浪笑道。
一頓風卷殘雲之後,看著那小子抱著肚子的樣子,紀子浪無奈笑笑,走出門去,他將腰帶係好,對著還沒走的幾個小廝道:“你們就是魏家派給我的人手?”
“是。”幾人答道。
“你們幫我查點東西,”紀子浪輕聲道:“我要知道這附近所有的幫派門戶,以及他們近一個月來生的大事。”
“這,這位貴人,我們從那個地方查起啊?”小廝恐懼地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著,怯生生說道。
“這我管不著,查不出來就去找你們的主子去,他們絕對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一切,明天晚上回來給我複命,就這樣。”
說完,紀子浪回頭就關上了房門,然後就看到了那雙狡黠的眼睛。
“你看什麽?”紀子浪皺眉道。
王長飲嘿嘿一笑,“看來我們的從聖大人這是要要務在身啊。”
“儒家從聖,有監管天下的責任,即便我無法平天下,這治國,總是要的,”紀子浪說道:“匪徒多少,不過就是刀,重要的,是那個揮刀的人。”
“所以你留了那群水匪一命,想要順藤摸瓜?”王長飲點頭道。
“這倒沒有,我沒有義務去管這些亂七八糟的,那個揮刀人想要殺的也絕不是我們倆,我隻覺得,這河口就如同一葉,一葉可知秋啊,”紀子浪道:“看來這天下都要不太平了。”
王長飲搖搖頭道:“強行以武力鎮壓下來的國度,怎麽可能不反彈呢?”
“如今豐仁帝一倒下,舉國皆亂啊,等我把你送到衍聖公府去學習之後,我就去趟京城,太子監國,如今可監的不怎麽好啊。”
王長飲奇怪道:“我其實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去衍聖公府學習啊,不是說三書一府都是齊名的嗎?我去你所在的嶽麓書院豈不是更好嗎?”
紀子浪看著他說道:“你不懂,我在很小的時候,也是去衍聖公府學習的,三書一府,唯有衍聖公府以府為稱,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具體是什麽,人人感受皆不同,等你到了,你也就明白了,”紀子浪溫柔道:“下一次衍聖公府招生是在三個月之後,倒是不用急忙,從此地到曲阜用不了多長時間,在這裏好好享受享受,等到了那裏,可有你受的了。”
王長飲哦了一聲,手上的筷子和瓷碗碰撞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他又抓過一個包子來,咬了一口,裏麵的湯汁順著他的手流下來,一直到了他的袖子裏。
“舅舅,我想學你的功夫。”
突然,王長飲話道。
“功夫?”紀子浪嘴角一歪,“我哪裏會什麽功夫。”
王長飲落寞地沉著臉,說道:“我就是想學你那種很厲害的法術,就是那種東西,你知道的。”
“怎麽了?”紀子浪問道。
“我感覺我有點不足了,”王長飲撓撓頭,“以我的脾氣進了你們的大書院,肯定是各種的不適應,各種挨罰,估計到最後了什麽都學不會,那還不如先學門法術,到時候罰站的時候也能有點事幹,是吧?”
紀子浪直接說道:“人最忌好高騖遠,以你的讀書量,你學不得。”
“不學你怎麽知道我學不了呢!”王長飲叫道:“我不是天賦特別好嗎?不是還有運道在身嗎?到時候肯定是修為一日千裏然後瞬間成為絕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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