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廣春滔滔不絕、喋喋不休的將首尾道來，陸天羽捏著下巴微微思忖。

    不過，廣春不愧是人精，說話的功夫登峰造極，將在場每位心裏的鬼徹底掩藏了起來，幾位世家之主不停點頭附和著。

    也就是說，林府的至寶委托一個名叫陸十方的人送出了城外，而半路遇到十字匪的消息被林一傳回了城中，四大世家當仁不讓，與天武府衙合夥想要為民出害，卻不想著了巨寇的道，近六百多條的人命便栽在了這，是嗎？”

    陸天羽銳利的眼眸盯得廣春以及幾位世家心裏暗暗發慌，不過臉麵上卻慷慨激昂。

    正是如此！”

    嗬嗬，有心了，沒想到你們為了百姓如此鞠躬盡瘁。”陸天羽淡淡說著，語氣中說不上多少信任。

    又問“那陸十方又是何人？明明他是最危險的，卻僥幸活了下來。”

    他是城外十方肉市的市頭，聽說具有後天境大圓滿的實力。”廣春越說越感覺不對頭，他怎麽可能活下來？

    要知道，十字匪的凶惡遠近聞名，做事小心謹慎，不可能留下活口。

    陸天羽略微思索，隨即笑了笑，道“其實這案情也不難，他活了下來，要麽是他有足夠的實力，但是後天大圓滿顯然不夠！要麽就是他運氣好得嚇人，這個也有一定的可能。”

    還有一個可能，是一個不太可能的可能。”陸天羽饒有趣味的看著幾個老頭兒，幾個老頭兒同樣好奇的看著他。

    他便是十字匪！”

    之所以讓手下賊喊抓賊，或許是想趁著幾位傷腦筋的時間，將至寶運往別處也說不定，想來，你等絕對沒有去過十方肉市一探究竟吧？”

    清脆好聽，不失溫和的聲音就如一個重錘，狠狠地敲著幾人的靈魂。

    廣春、林牧、雲陽、陳楠、楚玄、李貿渾身一震，表情變得麻木呆愣！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局者世家、府衙忙著互相猜測，而旁觀者陸天羽一語點醒了夢中人。

    看著他們的呆愣，陸天羽輕抿了抿嘴唇，扯回聖金龍駒的腦袋，給了眾人一個華貴的背影。帶著騎著青牛的老道遠遠歸去。清冷的薄唇輕輕嘀咕“真不知道，你等是如何活了這麽久？”

    幾個人精，竟讓一個市井小民耍得團團轉，果真白活了。

    剩下的廣春等人眼中閃過了陰狠。“去，去十方肉市，一探究竟！”

    道長，這事你怎麽看？”陸天羽悠悠駕著聖金龍駒，而聖金龍駒四蹄緩緩撒著小碎步，踏著噔噔的輕靈樂章，與那青牛一道閑散的驅馳。

    這個被稱為道長的人本該是九州大陸一等一的宗門之主，名為玄機，早些年前，九州國鐵蹄踏碎了那些宗門引以為傲的門楣，這些不甘平庸的強者們便成了一些皇子的家臣，拿著身家性命進行著一場步步驚心的賭鬥。

    玄機道長捋著白胡，張口欲言而又欲言又止，遲疑的道“羽爺，老夫隱隱之中覺得這事有著陛下的推動，雖然結局後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哦？何以見得？”陸天羽好奇，微微看向了玄機。

    玄機道“不管廣春說的是否為實情，但是這數百條人命皆是因林氏而起，而那林氏不過遷進京城才短短半月而已，這林氏本道查過，都說他與丞相有些關係，實則丞相根本未曾邀請過林氏遷進天武城，這幾日，林氏反而與那老太監陶雌走得有些近了。”

    羽爺不妨想得再大膽些，若是林氏真有魂金此等至寶，吾皇怎能不知？”

    這一說，陸天羽白淨的臉微微皺下，隨即搖了搖頭。“道長看得果然真切，這些年來，父皇著重於開疆擴土，反而忽視了內裏的平穩與否？導致一些人發了戰爭財，如今成長到了可威脅九州安寧的程度。在這平靜的湖麵之下，一條條大魚長得是在太肥，若是不及時扼殺，遲早翻起滔天巨浪。”

    羽爺說的是，當下之際，眾皇子肯定是坐不住了，那我們該如何是好？”玄機微微偷瞟了一眼陸天羽淡然的輪廓，隻要歸附了這些皇子手下，利益榮辱皆是綁在了一起。

    他們坐不住了，我們不是還坐得住嗎？”陸天羽不以為然的笑道。

    突然，天地間竟出現了一點一滴難以言表的威壓，令得聖金龍駒有些不安，陸天羽的臉上笑容頓住，抬起銳利的眼，怔怔望著風雲驟變的天空。

    玄機同樣意識到了不對，抬頭看去，眉頭重重落下。“要變天了。”

    幽幽寒風自那風雲際會的天變得更加狂烈，刮過片片雪山，直入天武深處，皚皚白雪也難以掩蓋這座金碧輝煌的深宮。

    宮中瓊樓玉宇，殷紅朱牆。

    一道身形偉岸魁梧，一個虛晃之間站在了皇宮的最高處，雙手負起睥睨天下，剛毅的麵孔王氣十足，劍眉入鬢，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略微皺眉望向風雲莫測的天際，烏黑的頭發被寒風吹散在耳邊，透著幾分疏狂。

    稟陛下，這異象的確是城外十方肉市引來的。”突然，一個身影單薄，透著陰冷的人影與偉岸男子一同站在了房頂。

    吩咐爾查的事情查得如何？”偉岸男子正是這方天空之主，傲視宇內的雲皇！

    陰冷的聲音被男子的氣勢壓得低下了頭:“這的確是小人的疏忽，這些年來在城外售買家禽妖獸的十方肉市的確是國內巨寇十字匪的窩點……”

    不是這個，陸十方，他到底是何人？”雲皇陸雲呼吸急了一分，又很快的平靜了下來。

    陰暗的人影有些猶豫，道“他，的確如陛下所想的那樣！”

    備馬！朕要親自出城！”

    雲皇一喝，大袖一揮，身形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金色瓦片的房頂。

    望著那突變的天空，陰暗的人影搖了搖頭，沙啞的聲音萬種難聽。“既然活著，就不該回來。”

    城外，屬於陸十方的那片小天地。

    黃金輪廓的磨具沒入體內，將陸十方的力魄擠壓在了其中，令人心跳急劇加速的疼痛襲入了腦海。

    盡是冷汗的手上手印再度變換，在他的身上似乎包裹了一層虛晃的猩紅脈力，身前虛無遊竄著雷蛇的雷金懸浮，驟然一炸！炸得屋內器具損壞，炸得空間動蕩，化作了漫天的小顆粒！

    小木屋中雷蛇蔓延，每顆顆粒之上帶著隱隱雷電，劈裏啪啦的聲響，胡亂觸動著人的耳膜，令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這些數以萬計的小顆粒具有爆裂的雷電能量，正一點一滴的沒入了陸十方的體表，興奮至極的撲進了力輪中擠壓力魄的模具之中，與力魄緩緩融合，融成一體。

    端坐的陸十方身軀之上一條條電蛇匍匐，爆裂之雷電得腦袋發麻。力魄變形、扭曲、融合雷金，令得體內竟隱隱有嗡鳴之響，霸道的雷電瘋狂撞擊肉體，萬種刺入腦海的疼痛極難承受。

    痛苦不過虛無縹緲的感覺、感觸，我曾輾轉萬年，孤身遊於世間，經曆過天地萬種不容，也受過漫天強者滅世一擊。”

    這種痛，不過夢幻一般，一夢便能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