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為人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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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那小子的體質有些不同。他的身體好像對這個方法的訓練特別的敏感。”思考了一陣。有希還是決定對牙雀說出一點不太重要的秘密。這樣她監督起這個訓練的執行來。能夠有更強的針對性。
“那就是說這個東西是專門針對安多的了?你究竟打得什麽主意?”“主意?我能打他什麽主意?你不要動那些鬼心思。”有希又一次被牙雀靈敏地感觸嚇了一跳。隻是說了個無關緊要的事情,她都能猜出這麽多東西來。有希不敢再透露太多的情況了。索性閉住嘴,任牙雀怎麽試探他都不再開口說話。
亭子裏的風很大。賀古明一也早早地就進了舍中的學堂。可是長魚河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坐進了乙曉舍水池邊的那座小亭裏。沒有人過去打擾他。賀古明一進來的時候,也隻是遠遠地看了他一會兒。便進了學堂裏。一直到天邊漸漸被黑色所染,水池裏映出了滿天的星塵。
乙曉舍的院門外走來了位一頭青絲,身著赭衣的女子。步履輕輕地徑自向亭邊走去。沒有人向她問話,她也沒有和走過身邊的任何人交談。她進了亭子裏,在長魚河的對麵坐了下來。即不開口說話,也沒有看著長魚河。側臉望著亭外的小池,像是亭子裏就坐著她一人般。
“喝點什麽?”長魚河的手在麵前的石案上撐住。站起身問道。“聽說公子的茶藝進步頗快。不知晚闔可能嚐一嚐。”“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我是來了這上書院無聊,才開始學得茶藝。”長魚河從亭子的一角抱出個碳爐。輕輕放在石案之上。“喝茶之前,我可要有一則聲明。我泡茶可是自娛自樂的事。別人可還從沒嚐過我泡得茶。為了我以後在這的日子還有事做,一會兒你嚐過了可不要抨擊的太過噢!”
爐上飄起的熏煙,吹到臉旁竟發散出一股清香來。一點沒有平常爐碳所生出的嗆人氣味。玉晚闔輕輕嗅了嗅,馬上就辨出這碳的品類。這是煮茶碳中的jí pǐn,清檀竹燒出的碳塊。清檀山的竹木燒出的碳雖是極好,但卻不易得。平坦處的竹林,早就被砍得不剩什麽了。隻是深山峭崖邊還剩些老竹林。玉晚闔別得也沒什麽喜好,卻極愛煮茶品茗。對這出了名的清檀竹碳自是極為熟悉。聞出這股子碳味,她對這茶也期待了起來。
“可還好?”長魚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把杯子端起的玉晚闔慢慢把茶水送進了口中。“公子,我素知你是一個謙虛的人啊?”“話從何來?”長魚河對玉晚闔的了解,有時候比自己對自己的了解還要清楚。他隻是聽著玉晚闔這說話的語氣,就聽出了非常不好的意思來。“沒想到今天公子說起話來,卻是如此的誠實!”玉晚闔的頭輕輕低斂,不去看長魚河盯過來的目光。長魚河的臉色紅紅白白地變幻著。
“我們談正事吧。”“晚闔正有此意。”“你……,說吧。”“我們查了那些衣服的作工用料和來源。確實是我們魚服衛的衣服。”“你就這麽肯定?”長魚河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陰森。“三旗第一大隊的人在一個月前去過若央山駐訓。有三個小隊,共計七人失蹤。到現在為止才找到一具屍體。不過拿回去的衣服,已經有二件被那些失蹤士兵的親屬認出。”
“我們把這個理由說給西銀聽,你覺著他會相信嘛?”長魚河像喝酒一樣,一杯接著一杯地飲著茶水。玉晚闔麵前的杯子,卻再也沒有動過。“西銀想來早就相信這不關長魚家的事。不過他需要一個說服其它人的理由。畢竟日字軍的人死了兩個。就算是他的妹子醒過來了。他也不能無視其它人的看法。這個鍋如果不掀開,還真得公子背下去。”
“你不要說的這麽輕鬆好不好?”長魚河長歎了口氣。“早知道會出現這種事,我就不來這什麽鳥書院了。”長魚河把手中的空杯重重地擲在桌麵。“公子這是不準備再喝了嗎?這杯子可禁不起,你這樣用幾次的。調侃上書院的話,公子在這裏還是謹慎出口。”
“你們都說這上書院何等的了得。我來了這麽些日子,這第一年眼看著已經過去,除了碰上這件糟心的事兒。我還真沒看出這裏有什麽不同凡響的地方!”長魚河無動於衷地說出了這番話後,長舒了口氣。“我不同意公子的看法。”玉晚闔靜靜地盯著自己麵前那杯,隻品了一口的水杯。水麵上幾片嫩葉舒展地浮在上麵,輕輕地晃動著。
“就像這杯茶,所有的用料都是頂級的。可是煮的人不一樣,出來的茶水也會完全不同的。”“喂,晚闔。你要是想說我不會煮茶就直接說出來。用不著這麽隱喻吧?在說我這茶哪兒煮得不好了?”“哪兒都挺好。我就是不明白公子為什麽在水裏放些冰糖?”“哦,這個……是去火的。冰糖去火你不知道嗎?”長魚河恍然間想起,自己已經習慣地往煮茶的水裏放冰糖了。卻全然忘記玉晚闔是一個茶道的高手。對茶的要求出奇的古怪。她可以欣喜喝下街邊茶鋪裏一納爾兩壺的苦茶。卻又容不得別人在煮暖竹羅這種jí pǐn的好茶時,出一點差池。自己在煮暖竹羅的水裏加了冰糖這種糗事,今天算是在她麵前展現個淨光了。
“公子這兩天的煩心事想來不少。確實需要去一去火。”玉晚闔這種不鹹不淡的回答,讓長魚河更覺難堪。“哎呀,告訴你又何妨!”長魚河提起碳爐上的水壺,滿滿地注進麵前的水杯中。“我是喝不了這竹羅裏的一片苦腥味。”長魚河說完就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臉色來,定定地看向玉晚闔。玉晚闔卻噗嗤一聲地笑了起來。“今日方知公子畏苦如虎啊!”
“你不用這麽嘲諷我吧?好好的,為什麽非要逼著自己喝這麽苦的東西嘛!”長魚河真心不理解地看著對麵笑顏如花的玉晚闔。“何曾有人逼公長飲這苦茶?”“哦,看你們喝得這麽開心。我也想試一試嘛!”長魚河無賴般地回道。“公子卻不要再來糟蹋這麽好的東西了。我知道一種甜茶,公子何妨試一試?改日我捎上一些來,公子把那剩下的暖竹羅就送於我,可好?”
“這都是不著緊的事情。你來了上書院怕是不能這麽快地回去了。這個是非之處,我是呆不安心啊!昨天晚上,書院又出現了一起襲擊事件。雖然沒有出現傷亡,可是也能看出搞出這些事的人,肯定不會輕易罷休的。”
“又襲擊了什麽人?”玉晚闔的臉上依舊淡泊如水。“兩個不相關的人,一個叫安多一個叫牙雀。聽說是剛到緋日堡有一年光景。”“公子認為這是件意外?”“我確實是這麽想的。那晚同樣走過那條路的,還有緋日家的緋日小禮。我直覺中襲擊的目標應該是她才比較合理。”“公子認為那兩個不相關的人,不值得別人冒險出手?”玉晚闔沉吟著。“我確實看不出那兩人,有值得出手的理由。”
“牙雀你能不能矜持點。你一個姑娘家的住在我旁邊的屋子裏,已經很是不妥了。怎麽可以再搬到同一間屋子裏住呢?”安多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不停地勸著忙忙碌碌收拾著東西的牙雀。“你想得倒是挺美的!”牙雀抬起頭白了安多一眼。“我睡裏麵的閣間。”“那也不好啊?畢竟是要從一個門進房間的。我們知道是睡在兩個房間裏。可是擋不住不知道的人咬舌根子啊?”“誰咬舌根子了?一直到現在,不就是你在這裏唧唧歪歪的嘛?要不是你早上死活都是叫不起來,我至於這麽辛苦嘛!”
“我那不是實在是太累了嘛。睡得太死了,沒有聽見你的喊聲。後來聽到了不是起來了嗎?”“聽到起來了?你起來的時候是幾點了?”“那,那也起了嘛!”“少再給我找理由。信不信我晚上再給你找點消遣?”
戰術室的課堂,已經徹底淪為安多睡覺的地方。偌大的一間屋子裏,隻有他一人呼呼地睡著覺。戰術室二樓的小房子裏。有希和牙雀麵對麵地坐在一張桌前。桌子上空無一物。既沒有牙雀喜愛的清花釀,也沒有任何可以吃得東西。兩人定定地望著對方,都有些神情凝重。
“你也聽到些風聲了吧?”有希打破了這股讓人心荒的沉默。“你的口風很緊啊,老頭。如果不是緋日小禮跟我講,你打算隱瞞到什麽時候?”牙雀的話裏有些怨氣。“這種事情知道早了又沒有什麽好處。如果不是那個死老頭子明天就要發文公告,我是不會這麽早告訴你們的。”有希渾不在意牙雀不滿的表示。“該交待你們注意的事情,早都告訴了你們。也沒有什麽需要突擊準備的了。我唯一擔心的是安多那個臭小子怕是會拖了你的後腿。求乞山是整個浮石若求山脈中最詭異的地方了。你們可能毫發無損一路傻乎乎地,什麽情況也沒有遇到就回來了。也可能遇到每一步都會要了你們命的情況。”
“非要去嗎?算起來書院的教導師並沒有幾人吧?就是算上衛隊裏的那些人,如果我們所有學生都起來反抗,你們也沒有多少勝算的吧?”牙雀盯著有希,有些恐嚇地問道。“哼!”有希輕哼了一聲,以示不屑。“你以為這是書院逼著這麽幫人去的嗎?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早就在期盼著這一天了。你以為浮石若求山就隻是浮原石這麽簡單了嗎?那裏麵還有很多他們想要的東西呢!不過那些東西都需要書院的加工才能使用吧了。你以為書院裏真得有什麽神功秘籍嗎?沒有!書院讓他們敬服的,就是對山裏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的利用能力。”
“這個我怎麽沒有聽說過?”牙雀警惕道。“哦,這個差不多已經算是書院最核心的秘密了。不過明天的公告裏會有這些東西的。你們得了這些東西可拿來跟書院做交易的。當然要有命活著回來才算數的。”
“我們學舍的人也太少了點吧?”說起安全的事情,牙雀開始擔心起這個問題來了。“人少有人少的好處。”有希淡淡地回道。“哦,我怎麽沒有看出來這樣的好處在哪兒?他們其它學舍的人,隨便圍上來我們倆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吧?”“是啊!所以你們不要給他們盯上你們的機會。”“這算什麽好處?”牙雀氣憤道。
“要知道那裏是求乞山。不僅林密山陡,獸群遍布。那裏的人也不止是我們書院這麽點。雖然書院沒有禁止你們之間的戰鬥。可是你們兩個人少,進了山一定不會是他們注意的目標的。”“他們要是非注意我們怎麽辦?”“那就跑遠點嘛!”“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啊?”“沒人願意來乙識舍我有什麽辦法啦?不過這隻是第一次的進山。等你們回來還有再次選舍的機會呢!說不定那個時候來乙識舍的學生就會多一點了。”“說不定我們都已經死了呢!”牙雀憤恨不已。
“啊!那我一定會對你們默哀三日的。畢竟我隻有你們兩個學生嘛!”“死老頭!你敢咒我?”“是你先說的嘛?”有希不甘示弱地拍著桌子反擊道。“那我不去了!”“好啊!我正想看看你有多能耐呢?聽說幾個月前你已經一人單挑了書院衛隊。不知道這次能不能以少勝多?”有希用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挑釁著牙雀。
“我還可以免費贈送你一個消息。你別看海尤和墨提兩個家夥是從山下的雲書院來的教導師。他們的水平可比賀古明一和大名空言這兩個假把式強多了。聽說墨提對一識訣的術修技早就到了破體的程度。束識固核,也就是在這幾個月之間吧。真不知道他到底是開始了固核的層階呢,不是徘徊在術修的水平。要是還沒有固核,你們差得也不是太多吧?”牙雀又一次體會到了這個老頭的無恥。自己連鑄體的修靈層級還沒有到呢!卻讓這老東西拿來和已經術修大成的靈修者相比。還能更無恥點嘛!要是從啟靈者算起,自己和術修大成的修靈者至少差了三階九級呢!
“你的氣色看上去不大好啊?”有希一副非常關心的樣子,看著牙雀在使勁地咬著自己的牙。“好得不能再好了!”牙雀的這句話幾乎是從自己的鼻腔中吼出來的。“那就好!那就好!”有希似乎很欣慰地不停搓著自己的雙手。“我再告訴你個好消息。”如果能把這老東西的嘴巴立刻封上。牙雀覺著這就是現在最好的消息了。
“安多的另一個教導師那兒可是有不少好東西的。”有希此刻的笑臉無比猥瑣。讓牙雀看得都有些心塞。牙雀雖然也住在寶合殿的房子裏。可是見到安多的另一個教導師納達的麵。這一年來也不過三兩次。雖然隻是三兩次,牙雀卻覺著那個家夥。比眼前的這個一貫老不正經的有希,卻是印象好了許多倍。
“你可別不放在心上。你們能不能活著從山裏出來,一大半的保障可都在這裏了。”“原來如此!我們一年的時間在你這兒,都是白廢功夫啊!”“你個臭妮子怎麽說話的?沒有我教你們的這些東西。你們就是拿了納達的東西也沒有機會用的!”有希十分傲氣地道。雖然心裏很讚同老頭的話。可是牙雀的氣沒有撒完,怎麽會表示讓步。“在你這兒就看著安多學睡覺了吧?哈哈……”
“都來齊了吧?”樂須的眼神在人群中快速地掃視了一番。“那我們就坐下來商量一下這件事吧?院長的公告書你們都已經看了吧?那我們就說一下人員的分配。書院是要留下一半左右的人值守的。你們誰願意留下來?”所有的人都沉默地趴在桌子上,沒有人出來回答這個問題。這副情形讓樂須的眉頭皺了起來。她看起來有些不高興。
“我留下來吧。”易淺蝶舉了舉手,示意樂須。“這個,淺蝶。”“我是這麽想的。這些天我看了許多書院前輩留下的手記。求乞山不僅山勢險惡,也是大批異化獸出沒的地方。去那裏的人最好都要有不錯的身手。我們不要隻想那裏奇珍異寶,我們還要注意到那裏的危險。聽說另外三城的許多勢力,在‘爐化期’也會蜂擁到這裏來。我們不僅會麵對天險獸群,還要麵對別人的攻擊。就是我們自己書院其它派別的學生,也是要注意的。”易淺蝶的話,讓很多人猶豫了起來。
“既然這樣,期茹你也陪你易姐姐留下吧。”樂須抬頭向坐在身邊的淳子期茹道。“我不留下。我也要去。”淳子期茹有幾分氣悶地道。“期茹,聽樂須的安排。再說這又不是唯一的一次。後麵還有的是機會呢!第一次去,什麽也不熟悉風險太大了。你又沒有什麽行山的經驗。讓行予陪著去,我們更放心些。”
“我也是這麽想的。行予你怎麽看?”樂須看向坐在後麵黑黑壯壯的龜行予。“我沒意見。不過既然是探路我們是不是少帶些人。畢竟在山裏行動,人越多越麻煩。”龜行予皺眉想了一會兒道。“好。那你就帶一到五小隊隨我去。”樂須決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