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各逞心機(二)

字數:6456   加入書籤

A+A-




    “你們就會折騰!這已經後半夜了哪裏還有什麽人?”牙雀不滿地訓斥著身邊兩個慫恿自己過來的家夥。“不會錯的。我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的。”拉圖格著急地解釋道。“就你這……,還偷聽別人說話?”牙雀上下打量著拉圖格,一點沒有相信他的解釋。



    “小看人!”拉圖格哼了哼鼻子。“我在門後偷聽到的。他們怕有人偷襲,特意訂在這個時候來取東西。取貨的票都已經給了納達師傅。你要是不信現在可以去問師傅去嗎?”“別說話!有人過來了。”安多揮手打斷還欲爭吵下去的兩人。安多製止兩人後不多會兒。就見黑暗中閃出兩個無比鬼祟的人。東張西望地走了過來。



    就站在三人藏身的殿台下。過了一會兒又來了兩人,一刻鍾不到的功夫。安多眼睜睜地看著殿台下的倉庫門,被三十多個健壯的大漢圍了起來。在一個安多看起來油頭粉麵的公子哥到來後。倉庫的門被兩個穿著書院衛隊服的人打開。很快三十多人,人人背著一個臃腫的包從倉庫走出。慢慢向遠方走去。“我們不跟上去嗎?”拉圖格左右看看身邊一動不動的兩人。



    “那個人很麻煩。”牙雀轉過頭看向安多。“這些人的身手都很強啊!”安多歎息一聲。“我們不跟上去了嗎?”瞧見兩人都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拉圖格著急道。“回去睡吧!”安多站起,伸了個懶腰。“我追過去看看他們弄了什麽好東西。”牙雀的心裏很擔心。她認出了那個領頭的人。“那有什麽好查得?明天問問老納就知道了!回去睡吧!明天進了山我總覺著不會有什麽好事!保證好體力!”



    “我們不跟去宰肥羊了嘛?”拉圖格的樣子看上去非常失望。“肥羊?追上去不一定誰是誰的肥羊呢!”安多也有一點喪氣。“我們有這個呀!”拉圖格還是不想放棄,使勁晃著自己手裏一直緊緊攥著的大力火神。“你這一下就能把所有人給招來!”“不是已經允許明搶了嗎?”拉圖格不理解安多這樣回答的意思。“蠢貨!你想讓所有人都找shàng mén來嗎?前麵搶得人,哪一個被指證了?”



    “哦,我以為可以合法強搶呢?”“有這樣的規定,你還是好好擔心自己吧!”牙雀實在看不下去兩人這麽無聊的對話了。“擔心自己什麽?”拉圖格居然還向她認真地討教。安多忍住笑道:“她的意思是,真有那樣的事發生。你連自己都保不住,就不要操心搶別人的事了!”



    “箭隻有多少?”夜已經很深了,緋日小禮和七月荷還湊在燈前不停地盤算著。“三千一百一十枝。”“刀、劍。”“刀是四十七把。劍有二十把。”“剛剛夠。食物呢?”“食物都已經打包分下去了。差不多每人有十天的口糧。”“唉!還是差了很多啊!”緋日小禮把手中的帳簿放在了桌上。本來剛剛夠的物資,被兩次突然的劫掠打亂了。明天就要進山了,她卻還沒有一點的眉目。“怎麽辦啊?”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敲打在帳簿上。



    “xiǎo jiě,我們也去搶去吧!他們能搶我們為什麽不能搶啊?”七月荷理直氣壯地建議道。“我也想去搶啊!可是我們能搶誰的?”緋日小禮聽到七月荷的話無奈地苦笑一聲。“我們搶那兩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七月荷像是怕人聽到了這個秘密。身子向緋日小禮身邊挪了挪。“哪兩個忘恩負義的人?”緋日小禮聽得一蒙,不知七月荷話之所指。



    “就是那兩個在咱們府上白吃白喝,一遇到事兒就自己跑得家夥嘛!”七月荷連比劃帶訴說地解釋道。“小荷!你可不要胡說啊!”緋日小禮的臉色馬上一沉。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給自己亂立強敵。那兩個雖然在自己府上吃吃喝喝地住了一陣子。可是歸根結底也是自己邀請的。再說他們還幫過自己的大忙。怎麽說他們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不過這樣一想緋日小禮更覺發愁。這麽多勢力中,能算與自己有交情的也就這兩個人了。可是他們看上去遠比自己還要可憐。人數不僅最少,身邊還沒有一點支持的力量。



    “都準備好了嗎?”易淺蝶輕輕地問,還趴在桌上整理圖冊的樂須。她的心從昨天開始,就不時地跳出莫名的擔憂。她總覺著這次進山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好了!馬上就完成!”樂須的注意力從桌上的圖冊中轉移出來,看向易淺蝶。馬上就從易淺蝶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瞧出了她深深的憂慮。“擔心我呢?”樂須索性收起了圖冊,笑嘻嘻地問易淺蝶。



    “我總有一種要出事的感覺。”易淺蝶不知道該怎樣,把自己心裏生出的這種警惕說出來。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別瞎擔心了。我告訴你,這次肯定會出事!”“你也有這種感覺?”易淺蝶大吃一驚。“我哪有什麽感覺。我不過是仔細看了看這些天的報告。做出這些搶劫和shā rén事件的人,雖然很狡猾。沒有留下絲毫引人注意的東西。可是這個時候做出這種事本身,就很說明問題。他們的主要目標一定在這次進山的事情中。也許他們會借著進山這件事做一些他們平時不敢或不願做的事。也許他們現在就已經瞄準了將台。不管是哪一種,都注定這次的山不是那麽好進的,更不會好出。”



    “那我……”“不,淺蝶。你一定要留下!我總覺著這兒很重要。我也有一個感覺。不過和你的感覺不一樣。我總覺得上書院一定會發生大事。不過我感覺不出它什麽時候發生。你在這裏一定要小心。我已經交代了期茹,她會聽從你的吩咐。時機不對,你們就退回山上。不用死守著這裏。我覺著這裏怪怪的。”



    “你放心,我會小心的。今天晚上的物資表你看了嗎?”易淺蝶像是無心一般的提醒道。“這個時候還有新的變動?”樂須的眉頭一皺。“剛剛陶丘家緊急取走了十日前送上來的一批貨。”“是他們剛剛取走東西?還是咱們的人才把造表送來?”“都是剛剛。”易淺蝶及其簡短地回道。“陶丘家的人果然聰明。謝謝你了淺蝶。沒有你幫我注意著,我早就被這幫狼吃的骨頭都不剩了啊!”



    “謝什麽,都是我應該做的。別忘了我還是你的謀士長呢!”“知道東西是什麽嗎?”“包裹的太好了,我們又不能在這個時候打開。不過那幾個有經驗的庫吏摸過後講。大多是箭隻。有幾包弓,不過有兩人說那也可能是弩。”



    “陶丘家的心很大啊!”樂須煩躁地搓揉著自己的臉。書院衛隊在這裏最大的威懾力便是五連弩了。這種一次可以射出五隻箭的強弩,隻要有五小隊的力量。就能完全震懾固核體以下的修靈者。那些書院中存在的派係,也是因為這個才服從衛隊的約束。至少明麵上還不敢對抗衛隊。可是由於將台開啟的規則,這個時期衛隊由於參與奪將。書院已經不允許衛隊拆包檢查了。而且這個時候本就允許武械流動。“陶丘家的這個舉動太危險了!”久久地樂須的腦子裏都在想著這個問題。



    “很麻煩嗎?”易淺蝶看出了樂須的憂慮。“太麻煩了!”樂須長歎了一聲。“淺蝶,今晚你就別睡了。”樂須歉疚地望著易淺蝶。“你馬上帶期茹去倉庫點一點大盾還有多少麵。如果不夠五十麵,馬上從留守衛隊中借調。”“大盾在山林攜帶方便嗎?”“顧不了那麽多了,我們隻有這一種盾。”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再說留下來,說不定他們還會來刺殺我的!”西芷芫誇張地表演著害怕的神情。“你的傷真的全好了嗎?”西銀的口氣明顯有所鬆動。西芷芫聽到這句話,立刻高興了起來。麻利地從椅子上跳起,在西銀麵前手腳舒展地旋了幾圈。“怎麽樣?”西芷芫興奮地問道。“好!不過進山不是去逛街。你要是在那裏不聽調派,我可會把你綁起來的!”西銀嚴肅地聲明道。不過他那張緊繃的臉,在西芷芫左搖右拽的晃動下。馬上就變成了一張苦瓜臉。



    “安多,睡了嗎?”牙雀輕輕喊了一聲。卻引來安多的幾聲鼾鳴。“別裝了!你睡覺從來就沒有打過鼾。再不說話,我可出去把你掀起來了?”“哎呀!你不瞌睡嘛?明天,不是。再有一會兒就天明了!”“我得告訴你個事兒!”“說。”“剛剛我們在台上看到的那個人很不好對付的。”“哪一個?”“就剛剛那群人裏領頭的那一個。”



    “那個小白臉啊?”“是有點白。”“你們打過?”“嗯。他領著幾個人把我圍起來了。”“你吃虧了?”“那倒沒有,我瞧對付不了他們就突圍了。”“他們咋這麽不要臉呢?”“是有點。”“放心,我會給你報仇。等再見著他時,讓他嚐嚐我的槍子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是一個危險的人。不好對付,咱們遇著他時要小心……睡了?真得睡著了?”牙雀輕聲喊了一會兒,安多卻再也沒有反應。知道他這下是真的睡著了。牙雀反而輾轉難眠。



    這些日子裏,安多無時無地不流露出的謹慎和擔心。讓牙雀開始有點懷疑自己逼著他進山是不是一個好的決定。他以前從未有過如此小心的時候。那怕自己在這次訓練結束後,把他的真實進步告訴了他。為了怕他自己不相信這個結果,牙雀甚至還讓他在精力充沛的情況下做了一次測試。就是知道這些情況,他也隻是傻笑了一會兒。便又和拉圖格搗鼓起他整出來的那個什麽‘達神鷹道’去了。他這些天努力的樣子,讓牙雀生出自己眼前正看到的家夥,根本不是安多。不過隱隱地牙雀覺著,一定有什麽危險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除了積極保命這件事,牙雀想不出還有哪件事情能讓安多這麽努力地付出。



    還有那個老頭的表現也是非常的奇怪。他是一個為了吃可以把很多東西都舍棄的人。別說麵子、人情這些輕飄飄的東西。就是自己的命,他也拿出來換過吃食。聽安多講,他有好多次就是因為好吃的東西。被麥子洛騙出去做賣命的營生。出生入死好多年就是因為吃人家的嘴短。雖然牙雀剛剛聽到這樣的說法就知道安多誇張了好多。但是有希愛吃是肯定的事情了。



    但他為了讓自己幫助他訓練安多,竟然幾個月的時間裏,每天都給自己備下豐盛的早餐。這讓牙雀現在想起來,立刻就感覺出了其中的怪異。這些好東西哪兒來的,牙雀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因為有希老頭每天吃得是什麽,牙雀很清楚。他除了能跟著安多蹭些好吃的。幾乎就是常伴大餅鹹菜過日子。沒有道理這麽愛吃的一個人有了好東西,還殷勤地送給別人用。



    這個老頭一定在盤算著要對自己保密的事情。能想出這裏麵隱藏著秘密已經費了牙雀老鼻子的勁了。她覺著自己還從來沒有在想事情方麵,下過這麽大的力氣呢!她隻擅長做事情,想事情的事最早是牙米米做的,雖然她也不是很在行。後來就是安多的任務了。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必須認真想一想。因為那小子一定有什麽事情在瞞著自己。



    牙雀想到了有希老頭的古怪行為。想到了這些日子裏書院發生的那兩起刺殺的事情。有一次還是針對自己和安多的。想到了‘天階’上這些日子輪番地搶奪事件。想到了書院衛隊對書院的秩序已經放任自流。想到了安多異乎尋常地努力。隻是想了一圈牙雀發現,自己想得事情全是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的事情。



    可對這些事情發生的原因和幕後可能存在的事實,自己還是想不出一點頭緒來。這已經是牙雀能夠想出的極限了。她突然裂嘴笑了笑,她覺著在此刻從來沒有過的,對安多生出了強烈的佩服。那小子膽小怕事,又有些婦人之仁。有時候還會算計自己人,隻為占點小便宜。可是他的腦子從來不像自己這麽想事情。他總能很快地想出要做的事情。



    想到這一點,牙雀突然發現那小子從來隻是交待自己要做什麽,卻不曾說過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難道他也搞不明白這些發生過的事情?這麽搞事情是不是太莽撞了?自己竟然這麽長時間,都是按這樣的吩咐做事的?牙雀想到安多可能像自己一樣笨的時候,居然能開心地笑起來?



    不知道這個時候山下的村子裏是不是該熱鬧起來了,牙米米那家夥這次的啟靈應該也能順利的完成吧?這兩年村裏的境況在慢慢地變好,畢竟一個村裏出了兩個年輕的啟靈者。這就是在那些鎮子裏也是不多見的。長老會對村裏的關注也多了起來。特別是自己從聖山上走下來的時候,能夠感覺到二長老的笑容裏多了許多不曾有的慈祥。他是這些年裏,村子裏唯一的一位啟靈者。也是第一個能夠以村人的身份進入長老會的人。



    雖然暗影靈族的人早就散落的不知所蹤。可是希博瓦聖山的長老會,還是保留著從三個鎮子挑選長老的習俗。暗影靈族的暗幽小城早被月靈族的源水氏占去了。他們的勢力也是現在靈族之中最大的一股,甚至獨自就可以媲美光靈族。這讓月靈族另外兩氏的人變得格外落寞。牙氏就不用說了,百多年來就沒有再出現過能夠拿得出手的人物來。就是原本靈族第一氏的月華氏也變得很低沉。



    聽二長老最近說話的意思,源水氏的人甚至有了另立宗族。替代已經散落在外無影無蹤的暗影靈族,和月靈族與光靈族成鼎力之勢。這件事在牙雀看來,也算不得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她也不是沒有遇見過源水氏的人,他們的族人大多早就以源水靈族自居了。在他們的眼中,希博瓦聖山早就沒了暗影靈族的位置。暗幽鎮所有跟暗影靈族有關的東西,也早被他們清理改造的沒有了一點原本暗幽小城的樣子。隻是最近幾年他們收羅月靈族其它小村氏人的舉動,讓牙雀分外焦心。



    二長老說,源水氏的人已經找他談了很多次要把牙氏村遷向暗幽小城的願望。牙雀明白這個‘談’是什麽意思。既是表示因為二長老是牙氏村出來的人,他們要尊重。也是在向二長老說明他已經老了。他沒有辦法一直護佑著那個小村子永遠那麽平靜下去。牙雀也知道二長老對她說出這些話是什麽意思。那是在很無奈地告訴她,如果他死去了。這個擔子就要壓在她的肩上。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挑得起這個擔子,可是她知道到了那個時候她必須要挑。所以那怕是那麽地猶豫,那麽強烈地感覺到了安多暗示明示的所為。她還是不敢下定不進山的決定。因為這個決定,不是她能夠輕易決斷地。那個東西對於村裏的人,對於想要平靜的靈族人都太重要了。安多不知道如果這次的任務失敗了,對於她來說不僅是要接受十八殿的懲處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