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兵去找林玉。林玉的眼泡腫得像桃子，嗓子沙啞，話都不出。讓柒兵有事和吳一冰談。吳一冰結了峻闔廠的工資後，就跟了林玉當助手。這段時間，棘手的事一樁接一樁，林玉傷心鄭九環的死，也為自己多年心血將付諸東流而上火，幸好此時有吳一冰為她分憂解難，不然她真沒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怕是也和鄭九環一樣，以死求得解脫了。吳一冰聽柒兵明來意，好言道，工資自然是要給的，欠了你這麽久，真的不好意思，你把欠條拿來。柒兵這才想起，欠條在六指的手上。，不好意思，欠條在我妻弟手上，我打電話讓他送來。著掏出手機要打六指電話。吳一冰伸手止住柒兵，，不急不急，你現在拿來，我也沒錢給你。柒兵一聽就跳了起來，，你們當老板的，萬把塊錢不當回事，對我來，可是一大筆錢。吳一冰，不是這意思，你少安毋躁，聽我把話完。你也知道，峻闔倒了，我們廠主要是做峻闔的單，現在壓了二百萬的貨款。柒兵，我可不管這些，我隻問你們要錢。吳一冰，沒不給你錢，你聽我把話完，別這麽急。柒兵，不急，能不急麽。吳一冰，現在政府把工人的工資都墊付了，接下來，馬上要拍賣峻闔的固定資產，接下來，就會解決我們的欠款。柒兵，你扯什麽，等到政府拍賣峻闔，黃花菜都涼了。再了，峻闔能拍幾個錢，廠房又不是他們自己的。吳一冰，你這人，真是急性子，你聽我把話完，現在政府也了解我們的難處，答應貸給我們一筆款，十，最多十款就到賬。吳一冰著掐指一算，，放了元旦假，一上班你就來，還是這個辦公室，記得來的時候帶上欠條。柒兵見吳一冰得這樣肯定，也不好再逼，隻，你話要算數。

    柒兵想，得找六指把欠條拿回來，不然六指把債要到了，那可是肉入虎口，吐不出來的。去租屋找六指，敲了好一陣門，六指才起來，從貓眼裏往外瞄，看清是姐夫柒兵，這才開了門。柒兵，怎麽這麽半才開門？看見睡在床上的伍。柒兵，不好意思。伍見來客了，將被子拉過蓋好。六指，伍病了，剛從醫院檢查回來。柒兵，什麽病？沒大礙吧。伍的臉就紅了，六指低下頭，不話。柒兵，你把那張欠條給我。六指，欠條，什麽欠條。柒兵，就是我的工資欠條，我剛才去廠裏了，老板讓我元旦過後，拿欠條去結工資。六指，……哦。在身上上下摸，，放哪兒了呢，又去床頭櫃裏找，沒有找到。，不會吧，也許，弄丟了。柒兵一聽就火了，，你，你怎麽能這樣，真弄丟了，你得賠我錢。六指，看把你急得，我慢慢找，找到了給你送去。染兵氣得摔門而去。

    原來伍是了，六指找不到工作，兩人不見麵的。但她哪裏真做得到，堅持了幾，就想六指了。兩人又住在了一起。伍，這是你姐夫？六指，可不，守財奴。伍，你把他什麽欠條弄丟了？六指便從床墊下麵摸出一張紙來，遞給伍，，就是這個。伍看了，，你剛才怎麽不給他。六指，本來是讓我幫他去要債的，要到了答應給我四千二。我想要到這筆債後，你生日給你送一個玉佛墜，我都看好了，一千八。伍，你呀，你有這個心，我就滿足了，討債哪裏那麽好討，你還是把欠條還給你姐夫，讓他自己去討。六指，我都去要過好幾次了，還給他我不是白跑了，再我姐夫有錢，峻闔廠倒了，你現在沒有工作，我手上一分錢都沒有，真的對不起你。伍，政府不是剛給我們墊了工資麽，三個月，五千多塊呢，也夠我們用一段時間的。六指，那是你的錢。伍，什麽你的我的，你還分這麽清楚。六指，男子漢，哪能用女人的錢，你別管，我自有來錢的辦法。伍，六指，你可千萬別再幹壞事，為了我，你一定不能。六指抱著伍，，伍，長這麽大，你是第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我會對你負責的。伍掏出錢包，，你把這張卡拿著，密碼是我生日。六指突然大聲吼道，我了不會要你的錢，我有辦法。

    六指其實一點辦法也沒有，除了再去勒索別人，他能有什麽辦法呢。可是現在，連勒索都難了，工業區冷清得可以捕到鳥，那些商販們，現在把錢看得比命還重。再了，六指答應伍，絕不再去幹那些混賬事。六指想，最好在姐夫的前麵把那九千二百塊要到，姐夫的錢嘛，要到了，有錢再還。六指拿了欠條，去林玉的廠裏找林玉。保安不讓進，六指就在門外麵候著，候到擦黑，卻見從廠裏出來一輛貨車，開車的居然是當初和伍好過的吳一冰，吳一冰的身邊坐了個戴墨鏡的女人，分明是林玉。他們倆怎麽搞到一起了？六指多了個心眼，叫了一輛麵的，，跟著那輛車。麵的師傅看了六指一眼，沒有什麽。吳一冰和林玉開著貨車，出廠後上了國道，一路往鄰鎮而去。兩個鎮相隔也不遠，半時的路程就到。車拐下國道，東拐西拐，到了一片偏僻的出租屋，停了下來。六指讓麵的司機遠遠停車。司機疑心六指要幹壞事，他要急著回去。六指便付了車費，下車遠遠尾隨著吳一冰和林玉。隻見吳一冰打了個電話，一會兒，過來一胖子，拿鑰匙開了出租屋底層的一間卷閘門。三人進屋，過三、四分鍾，出來，重新關上門，又從旁邊的門上了樓，六指尾隨著也上了，看見他們開了三樓的一間房門，六指上四樓，從上往下監視著。三人進房，也就三分鍾左右就出來了。胖子，這個價很便宜的，你要想租，現在就把鑰匙給你。吳一冰問林玉，你看怎麽樣。林玉，就這裏吧。三人著就走了，胖子帶著吳一冰和林玉，去一樓的一間店簽完租房合同，上貨車走了。六指沒有走，在出租屋門口徘徊了好一陣，想，吳一冰和林玉，跑這麽遠來幹嗎呢，看樣子是想租房，三樓的租來住，一樓那麽大一間租來幹嗎？六指多了個心眼，裝著要租房，去店找剛才那胖子。胖子問六指，老板有什麽事。六指，租房。胖子聽六指想租房，，老板想租什麽樣的房，三房兩房都有。六指，我想租間底層的鋪麵。胖子，這樣啊，不巧得很，剛剛把最後一間空鋪麵租出去了。六指，這裏這麽偏，也不好做生意，我租了是當倉庫用。胖子，這裏的鋪麵不都是當倉庫用麽，剛才租下的兩個老板，也是租了當倉庫的。

    回家的路上，六指一直在琢磨這事，慢慢就琢磨出一些道道。回家後沒回租屋，卻去了姐夫柒兵那裏。柒兵，你這麽好，真給我送欠條來？六指，欠條，什麽欠條。一臉壞笑，想故意看姐夫什麽反應，果然，柒兵當即跳了起來，，你……六指，逗你玩的，我要你那欠條幹嗎，你那欠條也就一張紙，一毛錢都不值。柒兵，一張紙也是我的，你少給我來這套。六指的姐，六指你別在這裏煩人了，我就不要開店，打工多好，掙一個是一個，生意有風險，大生意有大風險。你哥不聽我的，什麽打工打得太久，要給自己打工，這下可好，這麽多年掙的錢，都打水漂了。柒兵突然發了狠，吼道，你嚷什麽嚷，煩死了，不就是幾萬塊錢嗎，人家峻闔廠，幾個億的資產不也打了水漂？我哪裏算得準他媽的發生金融風暴，我哪裏知道峻闔這樣的廠，倒就倒了，你也就是個事後諸葛亮。見姐夫吼姐，還當著自己的麵，六指有些不高興了，知道柒兵這是指桑罵槐，生自己的氣，冷笑一聲，轉身要走。柒兵便追過來，，你別走，我的欠條呢。六指，你們倆不是吵架嗎？還有時間管欠條。真是一點出息都沒有，幾萬塊錢的投資，把就你急成這個樣子？你來，我有話對你。

    六指把柒兵引到一邊，把他跟蹤林玉和吳一冰的事一一細了，柒兵，這又怎麽啦，沒有什麽嘛。六指，你就是個豬腦子。柒兵被妻弟這樣罵也不是第一次，聽多了，也習慣了，倒也不惱，，你是人腦子，那你這裏有什麽問題？六指，什麽問題，用屁股都能想得到，你還問我？你林老板，在咱們鎮上開廠，跑那麽遠租個倉庫，還租一套住房想幹嗎？還是那麽偏僻的地方。柒兵，也是啊，不知他們玩什麽鬼花樣。六指，林老板的廠主要做峻闔的單，峻闔廠倒了，欠林老板那麽多錢，林老板的廠倒閉是分分鍾的事。柒兵，這個我也知道，要不我也不會這麽著急。六指，你要是林老板，遇到這樣的情況，會怎麽辦。柒兵，……難道？她會？不會的，林老板不是這樣的人。六指，我們倆打賭，林老板百分之百是想走佬，她要不走佬，你砍我的頭。柒兵，我砍你的頭有鬼用。六指，砍下來當球踢呀。柒兵，她是真的要走佬？六指，她這是在為走佬做準備呢。柒兵，他媽的，還讓我元旦節後去廠裏結工資，我怎麽那麽好。六指，發你的春秋大夢，工資，切！柒兵聽六指這樣一分析，覺得六指的想法有道理，，那你趕緊把欠條給我。六指，廢紙一張，要了有什用，你現在去要，人家一句話，元旦節後再來，就把你打發了。告別柒兵，六指拐到鎮上，買了一份伍愛吃的肯德基套餐，又去商場，看那想送給伍的玉墜，心裏沉沉的，覺得對不起伍。回到家時，伍不在，打伍電話，伍，我在媽這邊，你過來一塊兒吃飯吧。六指就直接去了，何四妹的病好了，這時正和伍給蘋果貼商標。六指了聲阿姨好，把買來的洋快餐遞給伍，，趁熱吃。伍見是肯德基，興奮地，哇，好久沒有吃過了。拿了一塊雞翅往何四妹的嘴裏塞，何四妹，我不吃。伍，你吃一塊嘛，好好吃的。何四妹便接過了。見六指如此體貼，也放心了。

    六指坐下來，幫何四妹給蘋果貼商標。才貼了兩個，伍就，你亂貼什麽。六指問，怎麽貼。何四妹笑道，貼在爛了的地方，遮一下醜，不然沒事貼這個幹嗎。六指，水果生意不好做吧。何四妹，你看這工業區，哪裏還有人？過去進兩筐貨，一就賣完，現在進兩筐貨，賣到爛。罷不免歎息，現在生意不好做，伍又沒工作，實在不行，就早點回老家得了，免得到過年時又不好坐車。何四妹著站起來，，你幫我貼完這些，我去做飯，一會你叔要下班了。六指就給爛果子貼商標，見伍吃得香，，我要有錢了，請你吃西餐。伍，吃法國大餐。笑問伍看電視了麽？昨我在外麵玩，有記者采訪過我，看看今電視上會不會播。六指，采訪你？幹嗎？伍，問峻闔廠倒閉了，對我們的生活有什麽影響。伍把台定在了本地頻道，在賣壯陽藥廣告，一群專家坐在那裏，裝模作樣回答所謂患者的提問，伍就看著六指笑，六指壓低聲音，你看我幹什麽？伍附在六指的耳邊，有錢了，我就給你買這藥吃。六指搶過遙控器，調了台，卻是關於美國金融風暴的。六指關了電視。標簽也貼完了。等老伍回家，一家人吃完飯，坐了一會，何四妹長籲短歎，老伍就罵資本主義和美國佬的娘。六指告辭，伍，下次別給我買肯德基了，好幾十塊錢呢，現在我們倆都沒工作，錢得省著點花。六指，我今又去看那個玉墜了。又，我會有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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