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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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行駛上機場高速,周遭聲音靜了下來。
顧行雲車開得認真,司徒雨也無話說,氛圍詭譎怪異。
前方有警察查車,車速漸漸減慢。司徒雨問顧行雲:“駕照帶了嗎?”
顧行雲嗯一聲。
司徒雨趁機又問:“到了北京,有人去機場接你嗎?”
顧行雲衝她挑了挑眉毛:“我說司徒小姐,你要不要對我這麽上心啊。”
司徒雨接不上話,把頭偏到一邊。
誰知顧行雲淡淡開口:“之前接我的那個人被我懷疑,生我氣了。”
司徒雨鄙視道:“你這種人吧,除了你自己,誰也不相信,活該沒人愛。”
“所以我多可憐啊。”
顧行雲聲音裏透著一股自嘲,司徒雨愣了一秒。
她偏過頭看著顧行雲,他麵色沉靜,深邃的眼珠子靜靜地看著前麵的車輛,可裏麵空無一物。
“下次你來南城或是蘇南,提前說一聲,我去接你。”
顧行雲側頭看一眼司徒雨,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擦去了嘴上的紅唇,唇邊還飄著暈染的痕跡,像隻兔子。
笑了一下,顧行雲拍了下司徒雨的頭,嘴裏嘟嚷一句:“蠢貨,說什麽你都信。”
司徒雨氣得一掌拍在顧行雲的胸口:“你這個人,真是……”她欲言又止。
她本想說“太可惡了”之類的,想想又覺得太矯情。
被打之後,顧行雲猛咳幾聲,“臥槽,你手勁兒怎麽這麽大,是不是女人?”
司徒雨懶得理他,頭靠在車窗上合上眼。
*
司徒雨睜開眼睛時,周圍光線昏暗。她醒醒神,發現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
偏頭看,顧行雲倚在車門上抽煙。他的背正好擋住一道強光,像一道屏障一樣,給了她一方舒適的天地。
她又看一眼時間,自己足足睡了40分鍾,此時距離顧行雲的登機時間隻剩下一刻鍾。
“你還不走?”司徒雨替他著急。
顧行雲熄滅煙頭,打開車門坐了進來,認真道:“你一個人能應付吧?”
司徒雨很少見他這麽真誠,愣了一下神,然後笑笑,“沒問題。”
顧行雲點點下巴:“行,那我走了。”說著將車門打開。
一隻腳剛踏出去,頓了頓,他又收回腳把車門關上,“再做噩夢,打我電話,我比心理醫生管用。”
他邊說邊刮了刮眉毛,臉上竟有種隱隱的羞怯。
心中微訝,司徒雨胸腔裏一陣溫熱,她輕輕應一聲,“好。”
車門被帶上,顧行雲背著大包朝電梯口走去,步伐邁得很大。
他基本上穿的很隨意,可每每看他,總覺得他身上的風格隻有他能駕馭。司徒雨目送他消失在轉角,沒來由的,心裏空落落的。
*
謝衝離了職,顧行雲是回到酒店後才得知的這個消息。
看著謝衝留下的辭職信,顧行雲沉默著抽了半包煙,然後將這張A4紙燒毀在垃圾桶裏。
第二天一大早,顧行雲帶上禮物去謝家請罪。
謝衝懷著孕的妻子開了門,客客氣氣地請他進屋,又熱情招待,而謝衝始終未出房門。
坐等了半個小時後,顧行雲起身準備離開,謝衝在這時把門打開,“來都來了,吃了午飯再走吧。”
顧行雲釋然地笑了一下,“好嘞。”
飯桌上,謝衝自顧自地的喝著酒,故意不搭理顧行雲。而顧行雲想著要開車就沒動酒杯,以至於場麵格外尷尬。
“衝哥,你要是惱我,打我罵我都行,你這一聲不吭就走,讓我怎麽招架?”片刻之後,為了打破僵局,顧行雲隻好先起了話頭。
謝衝喝了口酒,“你小子長進了,現在連我都防著,你說我能不心寒嗎?公司我暫時是不會回去了,喏,老婆也快生了。”
顧行雲點頭道:“嫂子,我醫院裏有熟人,你生孩子時言語一聲,我讓他們給你最好的護理。”
謝衝的老婆笑了笑,“不麻煩,衝子的姐姐就是醫生,我就在她醫院裏生。”
“這樣啊。”顧行雲放下筷子,喉嚨裏沒滋沒味。靜默了幾秒鍾後,他抬眼看著謝衝笑道:“衝哥,咱們倆認識三四年了吧,我都不知道你姐姐是醫生。”
顧行雲給謝衝放了三個月的假,工資照發。
謝衝的老婆不明就裏,自然感激不盡,吃完飯後笑意盈盈地將顧行雲送出門。
謝衝心情全無,待顧行雲走後,他站在樓道裏抽了根悶煙。煙抽完,他餘光瞥到樓下,顧行雲竟沒走,也站在車邊吞雲吐霧。
想起二人往日的種種,謝衝心裏一陣酸澀。
*
自打照片發過去後,司徒嵐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司徒雨覺得奇怪,便打了電話過去探口風,結果電話無人接聽。
掛了電話,司徒霖的電話打了進來,司徒雨立刻按下接聽,她問司徒霖:“小姑人呢?”
“有事嗎?”司徒霖聲音冷淡。
司徒雨:“讓我小姑接電話。”
司徒霖:“她不在。”
司徒雨冷笑,直接將電話掛斷。她又打給司徒嵐,剛撥通就被對方掛掉,她再打,對方關了機。
司徒嵐就坐在司徒霖身邊,她頭發淩亂,眼眶發青,沒了往日的神采。
“我要跟姍姍說話。”她對司徒霖說。
司徒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機,不鹹不淡道:“自從姍姍見到我們倆上床之後,就跟你不親了。”
“怎麽會,我跟你不一樣,我怎麽說都是姍姍的親姑姑。”
司徒嵐說這句話時的神態語氣與司徒雨如出一轍,平靜中暗藏利器。
司徒霖聽著這句話,又看著司徒嵐的臉,臉色陰沉下來,他一把將司徒嵐抱起來扔到床上,俯身壓在她身上,手指探進她的衣服裏,“看了幾張照片你不認我這個哥哥了,看來你對我感情都是假的。”
司徒嵐側過頭不去看他,“我不是二十多歲的小女生了,司徒霖,你每次和我上床都把我想象成姍姍……我不傻。”
聽了這話,司徒霖撤回手從床上站起來,他扯了扯領帶,暴躁地將司徒嵐的手機丟給她,大步離開了這間臥室。
看到司徒嵐來電,司徒雨迅速接聽,“小姑,你還好嗎?”
司徒嵐揉了揉眼角,“挺好的,你別擔心。你小叔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小姑,對不起,我不該貿然把照片發給你,讓你為難了。”
司徒嵐反倒安慰她:“你是對的。”思慮過後,她又說:“姍姍,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那次你看到我和小叔……是我主動的。”
司徒雨心中一震,反應過來後,她對司徒嵐說:“小姑,我明白你的意思。隻要小叔還顧忌這個家,顧忌我們倆,他就永遠是我們的親人。”
*
北京下第一場雪時,南城豔陽高照。
顧行雲看著窗外的落雪,忍不住拍下一張給司徒雨發了過去。
此刻司徒雨在茶館裏和道叔談事情,她麵前擺著一大堆資料和司徒霖母子近期的照片,正看得煩悶,收到顧行雲這張照片,心境一下子開闊。
她立即回複一條消息過去——
“鍾教授隊裏的成員都調查清楚了,暫時沒什麽問題,你什麽時候過來?”
“想我了?”
顧行雲按下這幾個字後,叫了會計師到辦公室裏來。
“小顧總,新廠估價已經核算完畢,價格要現在放出去嗎?”
顧行雲問眼前這個幹練的會計師:“剛建完就賣掉,別人會不會覺得我是瘋子?”
這位會計師是顧家的老員工了,早已習慣這父子倆的行事風格,他說:“正好讓外界認為顧家又遇危機,這樣能給咱們一個喘氣的機會。”
顧行雲又問他:“你覺著能賣掉嗎?”
會計師笑著搖搖頭:“懸。”
顧行雲砸砸嘴,大手一揮,瀟灑地在文件上簽字,“放消息出去吧。”
會計師離開後,顧行雲打開手機看司徒雨的回複,司徒雨沒理會他的玩笑——
“我打算把我手上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變現,全部投入到雲濟堂的運營中。想聽聽你的意見。”
司徒家這些年一直聘請職業經理人管理公司,三位繼承人裏,隻有司徒霖對公司最為了解,參與公司運營的時間也最長。眼下他深得民心,公司裏處處是他的人,基本上已淪為他的掌中物,司徒雨要想翻盤實屬艱難,她必須得另謀出路。
訂好機票後,顧行雲將航班信息發給司徒雨,又對她說——
“來接我,別遲到。”
放下手機,司徒雨勾了勾嘴角,“道叔,你剛剛說到哪裏了?”
道叔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又接著說:“司徒霖,哦不對,他改回以前的名字了,林震。林震目前的資金遠遠不夠接盤你的股份,你一旦拋出,他就很被動了,因為這意味著公司將迎來新的股東,會注入一股新的勢力。”
“他背後的財團會不會介入?”
“對,這是問題所在,如果他的靠山有這個實力並且願意出手,加上他目前控製的大小姐的股份,司徒家的實業就徹底落入他手中。當然,如果是你的盟友接手,局麵就有意思了。”
“千方算計萬般籌謀,他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司徒雨喝著茶,冷冷地看著照片上司徒霖的臉,“我偏不成全他。”
*
元旦前一天晚上,顧行雲準時落地南城機場。
依然隻背一個大包,身上一件簡單的黑色羽絨服,腳下一雙卡其色馬丁靴,司徒雨於人潮中一眼將他辨認。
他的頭發長長了一點,劉海隨意的搭在額前,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
而司徒雨灰色大衣配淡粉色羊絨圍巾,又紮了利落的馬尾,跟他一比,顯得刻意的不得了。
“喏,提著累死了。”一碰麵,顧行雲就將裝著酥糖的袋子扔給司徒雨,“吃糖不要命似的,胖死你。”
司徒雨聳聳肩:“冬天藏肉。”
兩人乘電梯往地下停車場走,司徒雨站在前麵,顧行雲站在後麵,突然,一個熊孩子穿過顧行雲後又往司徒雨身邊擠,司徒雨正在打電話,這麽一擠,她重心不穩,直直地往下倒——
“誰家的小屁孩,這麽危險的地兒,大人能不能看好?”顧行雲一把將司徒雨拎起來,大聲嗬斥。
聽見顧行雲發飆,司徒雨心底一軟。她指了指幾層台階下的手機,又戳了戳顧行雲緊緊抓住她胳膊的手,低聲說:“那個……我去撿手機。”
顧行雲卻沒放開她,長腿一跨,伸手撈了手機遞給她,“這還是用小爺的錢買的吧。”
司徒雨回想一下,還真是用哈雷的押金買的,而那筆錢她一直忘了轉給他。
“是哦,謝謝啦。”
顧行雲瞥她一眼,粉色的圍巾帶著十足的少女感,說話又故作軟萌,他不領情,一瓢冷水潑上去:“多大人了,少在小爺麵前賣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