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陣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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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全定的小天使不能看, 麻煩清一下緩存,謝謝啦!  第二十二章

    秦嫣自覺今日非常無聊,在自己屋中消磨了一把,也不敢走出杏香園, 隻走到園子門口,張望一下對麵的湖。跟著此處的主人到處亂逛,那是因為有依仗;沒有主人陪伴,還到處亂逛那是有智障。

    大漠裏庭院池塘難得一見, 池水湛波, 池邊新綠,看著好不清爽。

    卻看到一個小小的背影, 正耷拉著圓乎乎的腦袋, 頗為無聊地坐著。

    原來是軼兒, 他穿著一件淺藍色春袍,身邊放著一隻烏竹編的鳥籠子。滿臉無聊地坐在池塘的另一邊。秦嫣腳步一頓, 左右一看發現這孩子居然是獨自一個人在池塘邊。這事情應該是翟家這種人家不該有的吧?怎麽也得婆子乳娘跟著一大堆。

    她待縮回去,軼兒看見了她, 跌跌撞撞朝她奔過來。

    秦嫣的屋子離園子門口非常近,怕他追到屋子裏爬床、翻東西太煩,就不退反而迎了上去。軼兒氣喘籲籲跑向她身邊:“阿姐, 阿姐。”

    “做什麽?你家仆人呢?”秦嫣遠遠問道。

    “我不讓他們跟著!”軼兒大聲道, 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看著秦嫣道:“阿姐, 你是不是壞人?”

    秦嫣轉念想到,他們翟家雖然表麵看著此處沒人。不過,以翟家主的性子,一定會有暗扈衛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那軼兒踟躕的模樣,大約他父親也警告過他,莫要與她這種陌生人靠攏。於是,秦嫣順水推舟阻止他,將雙手攏在口邊,大聲道:“我是一個壞人——”

    “啊!你真的是壞人?!”軼兒天真地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秦嫣重重點頭,揮手道:“你不要靠近我——”她知道,如果軼兒靠自己太近,說不定會有像翟雲那般的扈衛來將他們分開。軼兒既然一個人在這裏逛,又心情不好的樣子,如果此時出現藏著的暗衛限製他的行動,一定會讓這小兒郎子不痛快的。

    秦嫣又加重了語氣:“姐姐是陌生人——不要靠近我——”

    軼兒果然跟她遠遠保持了距離,兩人隔著池塘的一片水麵,相距有一丈多遠。水中小魚接喋,激起粼粼水波。秦嫣注視著那些小小的遊魚。

    軼兒忽然又大聲道:“阿——姐。我們這般遠遠說話,可——以——嗎?”

    秦嫣感覺到了他的寂寞,對他道:“可以——”

    “阿——姐,你真的不會捉鳥嗎?”軼兒問。

    秦嫣道:“不——愛——捉。”

    “為——何?”

    “捉了鳥,拔毛——去內髒——洗血水——插在樹枝上烤了半日,沒什麽肉——沒勁!”

    她說的話語太長,軼兒隻是普通孩子的耳力,聽不懂道:“你說什麽?——”

    秦嫣說:“不——愛——捉!”

    軼兒不死心,喊道:“那就是,會捉,對嗎?——”

    秦嫣說:“是——的。”

    “阿——姐,你幫我捉這隻鳥行嗎?”

    “哪——裏——有——鳥?”

    “是一隻翠——鳥,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過來。”軼兒指著湖水道。

    “我捉個麻雀給你吧,還肥一些——”

    軼兒看了看她:“阿——姐,你要優——雅一些,不能老想著吃——鳥——”

    秦嫣覺得他老氣橫秋的頗有意思,道:“那我們別說話了——等鳥來了,我捉給你——好嗎?——”

    軼兒笑得小牙齒都露出來了:“好!”

    一大一小兩個無聊的家夥坐在湖邊好一會兒,空蕩蕩的湖麵上始終隻有幾根精瘦的荷梗,在湖麵上與倒影一起勾勒出奇怪的線條。軼兒無比失望地站起來:“阿——姐——,我回屋子了。”那翠鳥很少在池塘出現,必須專程守候才能捉住它。

    秦嫣道:“別——但——心—,—等會兒你小叔喝完了酒,會幫你捉鳥的——”

    軼兒小小歎了口氣:“翠鳥有空的時候,小叔沒空,”軼兒說,“小叔有空的時候,翠鳥沒空。”

    他一邊歎氣一邊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秦嫣盡管知道院子的暗處肯定有保護他的人,還是忍不住遠遠跟著他,想目送他回自己的屋子。

    他們走到了外麵院子裏翟容正和兄弟們喝酒的地方。

    翟容和楊召他們發現秦嫣和軼兒走過。軼兒心中不滿小叔不陪他守池塘捉鳥,嘴巴嘟著故意不理他們,繼續朝前走。秦嫣禮數周到地跟各位郎君行了禮,依然和孩子保持了一丈開外,趨步跟在後麵。

    軼兒唉聲歎氣地走了幾步。秦嫣半蹲下指著前麵的竹林:“軼兒——有人接你來了!”

    遠遠幾個乳娘、仆婦站在一叢竹林下,看到軼兒出現才鬆了一口氣,走過來領他回屋子午睡。軼兒則沒給她們好臉色,咕咕唧唧地向自己小院走去。

    秦嫣撒著手往杏香園走,剛到那個池塘,覺得眼前極豔麗的顏色一閃,一隻色彩嬌麗的小鳥亭亭立在荷梗上。她抬眼望去,那荷梗獨立於池水綠漪之中,上無樹枝可依憑,下無長草可以掩身。她跟著那翠鳥大眼瞪小眼了一番,便想捉住它。免得那個小小孩童唉聲歎氣,一副年少先衰的模樣。

    晃眼看到軼兒的烏絲鳥籠丟在草叢中,她左看看右看看,其實,努力一把,這隻鳥兒還是可以捉到的。那就努力一把吧!

    秦嫣緩慢地從手邊悄然擰斷一根蘆葦,將那空心的蘆葦杆塞在口中。撩起裙子無聲地矮到草叢裏,先讓池水浸透裙子,接著如同一條水蛇一般,平平滑入了水池中。她整個人都在水麵之下,僅靠口中含著的蘆葦管呼吸。她不曾學過鳧水,對她而言,水就是個掩藏物,她能在任何地方很快尋找到掩藏自己的方式。

    從上麵看,平靜的湖麵沒有任何波動,隻有一根淺淺露出池水的蘆管,在緩慢接近那隻精怪一般機靈的翠鳥。

    春日的水還是比較寒冷的,不過,能在紮合穀湊乎活下來的,都是體質特別強悍之人。秦嫣沒覺得這點冷水是個事兒。雙眼在清澈的水中浮沉,一點點接近荷梗上那點囂張的翠綠和馥紅。翠鳥混不知危險將近,秦嫣待到終於接近那翠鳥,運氣讓自己慢慢沉入水下,待到腳上踩到可以著力的地方,猛然一蹬。

    玉瓶漿炸裂,一片水聲中,她如一尾越過龍門的白鯉魚,準確地跳向翠鳥所在的荷梗,手指輕捏,便將那鳥兒捏在了手中,她單臂高高揚起,以免那鳥兒被淹死。然後劃動另一條手臂向有鳥籠的岸邊過去。

    她正歡喜著翠鳥被捉住,忽而感覺水麵上暗沉沉的,倒影濃重。

    抬起頭,河岸上或站或蹲,五個大男人用一種難以言狀的目光看著她。好幾個都抱著手臂,仿佛看怪物一般盯著她。

    秦嫣在水麵上露出上半張臉,一雙被水打得濕透的杏仁眼從左邊掃到右邊。

    翟容站在最前麵,無奈地叉起腰:“你……喂!”對於一個如此渾身浸沒在水中的姑娘,他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還是軼兒的聲音打破了此處的無語:“阿姐,你把鳥兒給我!”他歡不迭地將鳥籠遞過來,小臉都快笑裂了:“謝謝!謝謝阿姐!謝謝!”翟容伸出手,說:“你把翠鳥先遞給我。”秦嫣把翠鳥遞給他,看著他將鳥兒放到籠子裏。

    “水冷,快上來。”翟容說,旁邊楊召就笑:“她渾身濕透怎麽上來?”

    聶司河說:“小姑娘,捉鳥用這種方式,你還真是奇特。”

    崔家兄弟站著直搖頭。

    翟容說:“你們都出去,我來帶她回屋子。”

    秦嫣從水裏又冒出下半張臉,尖尖的下巴頦貼在水麵,以便自己可以開口說話:“奴婢可以自己衝回屋子,各位郎君先請回避一下,行吧?”此處離她屋子不遠,她是真打算捉了鳥,就迅速跑回屋子就是。她對自己神行百裏的飛毛腿相當自信。

    “哈哈哈!”崔瑾之忍不住大笑:“衝回去?二郎,你家婢女堪稱骨骼清奇。”

    秦嫣衝岸上這些幸災樂禍的家夥,暗自翻個白眼。

    “瑾之,你抱著軼兒,大家都趕緊出去。”翟容將身上的外袍鬆開腰帶和衿帶,“她會凍壞的。”

    聶司河帶著眾人退出此處,猶能聽到崔瀾生和楊召在放肆嘲笑著,還有軼兒向崔瑾之炫耀這隻翠鳥毛色的說笑聲。

    秦嫣一側身,準備遊到離杏香園門口近一些的池塘台階邊。上得岸來,她便可以像哪吒三太子的風火輪一般,迅速滾進屋子。

    翟容氣得雙唇微顫,臉色微微發白,這又是要往哪裏去?!

    方才他們在園中飲宴,見軼兒無精打采地走過,察其方向應該是池塘那邊。軼兒曾求了他幫著捉那翠鳥,隻是水鳥性子弱膽小,稍有驚動便久久不肯出現在園子裏。翟容去了幾次都沒遇上那隻翠鳥。此時,又看到軼兒不高興,便跟幾個兄弟說了要幫侄兒捉鳥的事情。大家都很高興地去找了軼兒,哄著他玩了一會兒,這才帶著他往池塘邊來碰碰運氣。

    但見一泓碧波中,一隻翠鳥獨立水中央。

    軼兒就高興了,等著翟容飛過去捉那隻鳥。卻被他們又發現了水麵上那根若隱若現的蘆管……

    大家很快看見水底有個人,眾rén miàn麵相覷,想不出誰那麽頭腦有毛病,春寒料峭時鑽在水中。於是,等這個人從水中躍出、抓鳥、重新落入水中,還記得將手高高舉起,如此一氣嗬成……六個人恍然大悟,那水中人費了忒大周折,就是為了逮住一隻鳥。

    問題是:為什麽捉個鳥如此別出心裁?功力不足就別捉啊!

    翟容心頭怒火中燒,一掌拍到水麵上,那半池碧水變成了深綠色的波浪。罩卷過來,秦嫣看著水勢驚人,嚇得在水中四肢亂舞,狗刨了一通。身子卻如定在水中,不能挪動。那波浪在對岸猛然一激,回撞過來。她身不由己被水浪帶著,衝向了岸邊。

    秦嫣用低到幾乎不可聞的聲音哼哼著:“小若若……”

    她迅速抬起眼皮,瞟了翟容一眼,翟容果然板著一張臉,沒法接受這個嬌嗲得頭皮發麻的稱呼。他微不可見地迅速搖搖頭,一想到這個名字從自己嘴裏吐出來時,他的雞皮疙瘩就全起來的。

    秦嫣火上澆油道:“若是二郎主不嫌棄,以後喚奴婢小若若就是了。奴婢覺得好生親切。”

    翟容完全叫不出口,站起來走到門口。

    秦嫣偷偷樂嗬:這位小郎君一看就是沒跟姑娘們打過什麽交道的,稍微娘裏娘氣一些的東西,他就一臉不適應。

    “喂,出來。”翟容隻能稱呼她為“喂”了,“你不是要去書房?”

    秦嫣將案桌上的曲譜竹簡收拾好,走到他身後,跟著他走出了杏香園。翟家的藏書書房並不是翟家主的書房。翟家主書房平時用來簽署往來文書,召見胡商行頭,是日常辦事之處。

    翟容帶她去的,則是他們家的藏書樓。

    藏書樓還有些距離,秦嫣問他:“請問二郎主,絲蕊娘子如今怎樣?”跟翟家主說話的時候,她得客氣謹慎,仿佛麵對長輩。跟翟容說話就不一樣了,興許是年齡相近的關係吧?她覺得跟他說話,就毫無顧忌了,一點兒也不擔心問起刺客問題有辱他什麽清雅。

    翟容道:“已經報了敦煌刺史,目前在審問她的幕後主使。”

    “查得出來麽?”秦嫣想問問他們有些什麽手段。

    “入了官府大牢,我怎會知曉?”翟容隨口應付著她。

    心中暗想,那絲蕊哪裏是什麽刺客?不過是他利用絲蕊墜台之事,編出來誑出麵前這個幽若雲的真正身份而已。

    本來他以為兄長會將絲蕊逐出敦煌,結果兄長念其迫不得已,情有可原,成全那絲蕊小娘子在敦煌有份自食其力的日子。待這位幽若雲姑娘離開翟府,一回“蔡玉班”,肯定很快便會知道,他昨晚關於絲蕊是刺客一說,完全是胡說八道。

    她知道真相又如何?

    三日後這小姑娘得知事情真相,若來興師問罪,他最多被這個“小若若”粉拳捶幾下,嫩腳踢幾下就是了。她多少身手他如今清楚得很呢,跟隻貓兒似的,捶不痛他的。思及此處,他微笑仰頭,步履自在。

    小若若……一想起就反胃的名字……他又低頭看一下走在身邊的小姑娘,果然又小又“弱”啊,名字還是挺貼切的。

    藏書樓是翟府第二高的建築,翟容說,隻能帶你去第一層。那麽多書,第一層就夠你看了。秦嫣點頭,說道:“多謝二郎主。奴婢也不是要飽讀詩書,隻是從沒見過書卷,想見識一下。”她又說給他聽,白日裏翟家主給她看的一卷書卷上是曲譜,她還不曾見過真正的唐國手抄書呢,需要好好開個眼界。

    翟容道:“原來娘子不是來我家做客,是來我家開眼界的?”

    秦嫣點頭,心道:何止是開眼界,她是來尋找記憶的。雖則翟府跟她肯定是不可能有什麽關係的,可是看到翟家主和軼兒在一起的時候,還有,跟著翟家主一起走過庭院的時候,她都隱約覺得,似乎深藏在記憶中的某些東西被激活了。

    她需要更多地感受這個庭院裏的一草一木,說不定,終會有什麽讓她回憶起自己年幼時的蛛絲馬跡來。如此,說不定她能回憶起父母的名字。

    藏書樓的奴子點了燭火,將二郎主迎進去。

    秦嫣隻覺得一踏進去就滿室書香,翟容帶她去了他們家常用的一個小書室。裏麵是常備的一些書卷。秦嫣看到一個個卷帙整齊地排列在寬大的黃柏木書架上。

    書軸上垂下一枚枚骨牙簽。她走近一看,標誌的是書名和卷名。一個個好奇地翻看著。

    翟容在書卷中找了找,抽了一卷,拔去卷帙,將紙卷遞給她:“這篇《千字文》,你看看都認得麽?”

    “自然認得,”秦嫣一邊攤開紙卷,一邊驕傲地告訴他,“這是孩童入門的書,奴婢個個都認得!”

    “嗯,厲害。”翟容被她的語氣逗樂,拿起旁邊的蠟燭瓷台給她照明。

    秦嫣低頭看去,眼前一片金玉撞響,她終於見到了用柔軟毛筆、上好鬆墨寫出的大片文字,她凝神借著火光看著字與字之間的筆鋒,隱約能感受到風旋電激的龍蛇戰鬥之象。她伸出食指在虛空摹畫了幾筆,試探著問翟容:“這可是歐體?”

    翟容訝然了一下,畢竟她身處匪幫,來唐國又是拿的賤籍,能有這點見識很不容易。道:“你的師傅很不錯,教了你很多。”秦嫣點頭:“師傅能寫好幾種字體,可惜我沒有毛筆,也沒有紙張可以練習字體,隻能認得而已。”她不無豔羨地歎口氣:“寫這篇《千字文》的人寫得真好。”

    翟容側頭偷笑。

    秦嫣順著看下去,看到落款寫著“弟二郎容書於武德五年”……秦嫣也默然了,半晌道:“這是你八歲寫的嗎?”

    翟容被她誇了滿心得意,故作輕鬆道:“五歲開蒙,八歲再寫不成這樣,哥會打死我的。”

    秦嫣八歲還是個文盲呢,他哥哥也不舍得打死他。這卷書一看就知道,翟家主對他當時的書法很滿意,特地精心裱藏的。

    她將紙卷卷起來,又摸了摸帙套。心想,翟容五歲便已開蒙,八歲能將字寫得這般好。她應當是六歲之後才離開家的,不知為何,她六歲時還是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的孩子呢?難道是因為女孩子,家中疏於教導嗎?

    可是秦嫣覺得自己學東西甚快,長清哥哥也常誇她聰敏記性好。若家中的確是如翟家這般富貴,平日裏稍微接觸一些屏風、畫扇、卷軸,便也該認字了啊。

    翟容看她戀戀不舍的模樣,說:“以後,有空也教你練字?改天送你些紙。”

    秦嫣自然知道這是猴年馬月的事了,點點頭:“多謝二郎主。”

    翟容見她對文字有些見識,倒也有了勁頭。

    此刻紅雲卷盡,暮色四合。

    大澤邊停了一支準備明日進入敦煌城的樂班。樂班中的人吃過了飯,都回馬車早早休息了。留著一個小姑娘獨自一人坐在大澤邊,一遍又一遍練習著同一首琵琶曲。

    小姑娘名字叫秦嫣,她覺得很餓。

    日落之前,車隊在大澤邊停下休整,她就被師傅趕下馬車練琵琶。

    師傅嫌棄她彈得不好,拿鐵條打腫了胳膊,又罰沒了飯,餓著肚子彈到如今。她手裏彈的這首曲子並非尋常曲目,名叫《歸海波》。據師傅陳應鶴老先生說,這首曲子糅雜了一百多首琵琶曲中最難的技巧。如果她能彈熟透,以後學任何曲子都能得心應手。這曲子本來師傅不想教她這種小姑娘,是她一路上賣乖、討好、嘴巴甜,纏著音律教頭陳應鶴老先生,哄得老先生答應單獨教她。

    《歸海波》真的很難彈,她稍微一分神,曲子“咯噔”一聲又卡住了。

    “又是這裏!又是這裏!!”曲音剛斷,車隊裏一輛馬車的窗簾就被狠狠拉開,彈出一顆銀霜滿鬢的頭來。陳應鶴老先生衝著秦嫣道:“再彈不過這個坎,今日不得上車睡覺!”

    旁邊一輛馬車的窗簾也拉開,一個名叫玉蕊的姑娘笑眯眯露出頭:“花蕊兒,你用些心。天黑歹人出沒,當心月兒黑黑,讓你兩片嬌花碾成泥!”

    “呸!”陳應鶴先生衝著那姑娘狠狠吐了一口痰,“盡開黃腔,帶壞小丫頭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