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綠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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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叔見問不出個所以然,道:“蔡班主臨走之時,  就立時命人送來了你們的身籍。五日後辦完買奴手續,  你們就是翟家之奴婢。到時候翟府裏要打要殺是由不得你們的!如今說實話,我可以懇求家主為你們減免罪責。”  翟家主是散官之職在身,官家人管教自己奴婢,  的確不需人置喙。

    此時,  六曲素縑屏風後轉出玄衣的翟羽。

    眾人看到他,  連忙跪伏行禮:“翟家主。”

    翟羽的目光將眾人掃過,落在絲蕊的身上:“絲蕊小娘子,能否隨翟某書房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成叔道:“家主,這些人蔡班主已經說了,五日後身籍辦到了我們府中,  打得罵得,  一定能審出來。”

    翟羽抬手製止他,他當然知道能審出來,不過,能把事情好好問清楚,何必要動用血腥手段呢?

    他對成叔道:“林娘子和水頭兒你好好看管起來,  小娘子,  跟我來。”

    絲蕊遲疑了一下,  還是慢慢站起來,跟在翟家主的身後向側屋外麵走出去,兩隻手微微握住拳頭。

    此時,雪奴又是一聲長長的望月狼嚎。

    翟羽皺眉,停住腳步。

    他知道自己兄弟又去招惹那白狼了,招手便有一名翟府護衛。翟羽吩咐他,派點人手去看著點狼,不要嚇到了客人和軼兒。

    “鬱遠堂”內外依然飲宴不止的翟家族親聽到狼嚎都停住了,知道翟府先前養著一隻生了白毛病的狼,七年前就放了生。前幾天二郎回敦煌,那狼竟然從北山裏出來,到城外去迎接自己先前的小主人,被二郎主帶回了翟府。那狼如此通曉人性,還被敦煌城上下傳為美談。

    有些熟悉狼性的猜度,別是那狼出來了吧?有翟府下人適時走入,跟諸位說笑了幾句,說明翟家主會派人看好銀狼的,請各位親眾繼續。眾人釋然,翟家主說了妥當,必然就是妥當的。於是吃喝行令,跟豔姬們說笑捏手。

    園子裏,翟容和秦嫣帶著那雪奴在亂竄亂跳。

    秦嫣自從扮演了這個“花蕊小樂師”,時常需要一坐半天,動輒便要低頭屈身裝卑弱。不能跑不能跳,此時此刻無需再在翟容麵前掩飾什麽,將那裙子挽了一半在腰帶上,跟著翟容攆著雪奴滿院子瘋轉。

    兩人都是身輕如燕,隨便拉著個枝條便能輕鬆躍出十來尺。隻不過,秦嫣靠的是身子輕、協調好,翟容則是有意將自己的輕功壓製住,以便秦嫣能跟上他。

    雪奴畢竟已是一頭九歲的狼了,年事太高,跑了不過一炷香的時辰便躺下來喘息。

    翟容見雪奴跑不動了,喊住秦嫣,兩人退回到雪奴身邊。兩人一狼,如此玩了一圈彼此都很熟悉。雪奴甚至已經容許秦嫣靠在它的背上,將它當做個“隱囊”用。

    月光透過他們頭上的樹葉,將細細的銀光灑在他們身上。兩人都跑得絲有些散亂,衣衫不那麽整潔,因為心境愉悅,雙雙顯出一股子孩童般的神氣來。

    此時此刻,她不是那個紮合穀心事重重、生死掙紮的“刀奴”;他也不是那個心機深沉、察微變色的大唐天子侍衛,隻是與夥伴玩得很開心的普通少年男女。

    除了“鬱遠堂”的樂伎演奏,秦嫣耳邊又傳入了方才進入杏香園時聽到的琵琶聲。夜深處,這聲音越淒楚動人。秦嫣對翟容道:“這人彈得真好聽,比我好很多。”兩人化開了隔閡,說話也顯得熟諗。

    翟容說:“這是琴娘,彈很多年了。你沒法跟她比。”

    “那她怎麽不出去給客人演奏呢?”

    “琴娘隻彈給我哥聽。”

    秦嫣點頭,她身處樂班,能理解某些女子心係男子身上的癡情。更何況翟家主那番品貌,也是當得起的。

    翟容覺得翟家院子還是憋氣,對秦嫣道:“改日,我帶你去月牙泉玩。”

    秦嫣搖頭:“那是出城的。又要去簽‘過所’。城裏就很好玩了,集市上很多貨物都很新奇。”她對唐國進出關的繁瑣可謂深有體會了。

    “不用‘過所’,”翟容是皇家近衛,自然不需要那個東西,眼珠一轉,不打算告訴她可以直接帶她出城,“你不會輕功,我教你輕功如何?”他看她肢體調和性十分優異,若稍微給她一些心法在身法步行中,學點輕功應該不困難。到時候帶著她翻城牆,豈不比拿著魚符走城門更有趣一些?

    秦嫣心中一動,她沒有機會學習高深武功的心法,她唯一勉強算得上心法的是紮合穀老巫傳授給她的一種運轉氣脈的方式。可是這種所謂心法根本對她的武功毫無任何進益。

    她真想掌握高深的武功,如此便能救她的長清哥哥。

    七年前,秦嫣到紮合穀的兩年了,方八歲。便被莫血驅策去了赫施巴部落,混入部落做個小賤奴,同行的還有“草字圈”的幾個同伴。

    大漠的冬季特別冷,秦嫣他們身上隻有單衣。赫施巴部落裏呆了不過兩天,便有三名“夥伴”凍餓而死。餘下的五個人都是冷冷地看著他們掙紮著,慢慢歎出最後一口殘氣,沒有人會出自憐憫之心,遞給他們一點水食,因為,也沒有人會來憐憫他們自己。

    秦嫣在長大一些以後,跟著長清讀過書才能明白,紮合穀能夠如此將他們視作草芥,就是因為隋唐之爭,李唐軍閥之亂,在邊境造成了大量流民難民,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紮合穀手裏有無數這樣幼小而卑賤的生命,可供他們蹂/躪。

    無情的大漠上,永遠都在展示著弱肉強食的生存麵貌。

    混進去不出幾日,赫施巴部落便被洶湧而來的黑狐部落洗劫一空。角箭紛揚、彎刀閃裂,男人們被殺死,女人們被侮辱,血流成河。孩子和馬匹一起,被黑狐族帶到了他們黑狐王赫連越的牙帳所在。

    秦嫣他們如牲畜一般被鎖著粗繩,拴在一個破舊的帳篷中。

    秦嫣他們知道,這黑狐王赫連越本是焉耆國的一位親王,不服本國束縛,在擇藍山自立門戶。此人狡兔三窟,獨占商路,很難對付。秦嫣的主人莫血,奉命要除去此人。而此人有個嗜好,每次將商隊、較弱部落洗劫之後,會留下一些孩子進行體格篩選,一來嗜血取樂,二來養大一些,更容易聽話。

    紮合穀便讓“草字圈”這些半大孩子進入赫施巴,又設計讓黑狐王來劫掠走這些孩子。

    北風呼嘯著卷過百葉摧折的黑夜,萬物都裹卷在一片紛紛揚揚的冰冷雪花中。破爛不堪的牛皮帳中,雪花不住從大小不一的破洞裏跌落下來。

    破爛的牛皮大帳中,風聲如鬼哭。

    混亂的人堆裏,秦嫣看到,在牛皮帳的一角,獨自盤伽趺坐著一名胡人少年。身邊的雪花緩緩降落,勾勒出他平淡而舒朗的眉目。在血腥賁張的牛皮大帳中,他顯得潔淨如蓮。哪怕他的四周是血海濤濤的阿鼻地獄,他立身之處,永如十方諸佛的莊嚴淨土,無有眾苦。

    他的安靜盤坐,不知不覺感染了好幾個惴惴不安的孩子,大家在寒冷中瑟縮成一團,甚至小一些的孩子還睡了一覺。

    秦嫣也睡了一覺。

    第二日依然是風雪彌漫的天氣。

    狂風夾雜著雪粒子,將他們凍裂的手腳冷到幾乎失去知覺。

    他們跌跌撞撞被驅趕到了黑狐部落牛皮帳圍著的場地上。穿著厚實皮甲的黑狐士兵,丟下一堆廢銅爛鐵一般的兵器,獰笑著用足尖隨意選擇,踢到他們每個人麵前。等待著一場血與肉的搏殺,去滿足他們那嗜血成性的獸心。

    秦嫣跟著眾人一樣,也拿起了一塊所謂“兵器”,隻是半截鏽損的彎刀。

    她看到那名胡人少年也在隊列之中。

    當他站在那裏時,秦嫣驚訝地現,他是個身軀不過四尺略餘的侏儒。清秀成熟的麵孔與他的身體,十分不成比例。

    那胡人少年沒有撿那唯一可以賴以防身的“武器”。

    他安靜地站著,白日裏可以看到,他也是渾身傷痕,甚至比其他孩子紫痕更多。可是那汙染不堪的灰色棉袍,縱然破損處處,依然平整得異乎尋常。他垂目向地,心境平和。立在一群鼓鼓欲戰的孩子們中間,隻消赫連越一聲令下,手無寸鐵的他必然是第一個魂歸地府之人。

    赫連越示意一名黑狐士兵將一把刀塞到他手中。那少年等對方手一鬆,便任其當啷一聲落在地上。赫連越已經玩了他好幾天了,每次事後,這少年侏儒總是很快就將自己重新料理整潔,無怨亦無哀。而每次驅策他去殺人,他從不遵命。

    這份孤絕的倔強觸怒了赫連越,他暴怒了。一拳將侏儒少年臉上打得鼻血流淌,又在他身上狠狠揍了幾拳,將他拖到場外。親手扳起他的下顎,逼著他睜開眼睛,看其他孩子們的血肉廝殺。他要讓這個少年看到,不是每個人都能恪守自己的尊嚴,他要讓他看到,今日這裏又有一群芻狗在被他盡情驅策!

    風雪哀嚎著灌滿天地,片片白雪都帶起了血色。

    這些孩子大多都是草原人,生出來就能上馬,自會走路便會使刀。若是世道安康,他們也許長大會成為部落的守護者,也許會成為一群牛羊的主人,他們可以安居樂業,娶妻生子……

    在戰火不斷的西域,他們稚嫩的臉上,隻剩下張牙舞爪的絕望,用僅存的一點點生命熱力,撲向那永恒的黑暗。

    無論如何廝殺,秦嫣他們幾個受過訓練的,自然還是可以存活下來的。

    在七大八小的勉強還存活的孩子裏,最矮小的秦嫣吸引了赫連越的注意力。

    毋庸置疑,盡管她沒有什麽高深的武功,看起來也是那般瘦弱,不起眼。但這一定是個千錘百煉磨礪過的孩子。

    翟容見她僵持在此處,對她道:“你行這般大禮做什麽?”

    秦嫣便爬起來,她盡力做出卑微狀,說道:“郎君,奴婢無禮了,先避一下。”匆匆轉身欲走。

    翟容喊住她,臉上似笑非笑,道:“你是應該避一避嫌了,目光精確,落地到位。我們來切磋切磋,待得人砸在你背上,你準備用哪些手法,卸去那份衝撞之力?”

    “……”秦嫣還很想反問他:他是屬竄天猴的嗎?這麽遠也能蹦過來。

    翟容將絲蕊反手交給一名仆婦:難怪一臉保持距離的樣子,原來是身懷貓膩。

    ——讓你保持距離!

    他壓迫感十足地攔住秦嫣的去路,將她逼到那繪滿了佛國勝景的高台邊,道:“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花蕊小娘子是不是被換了個人?”

    秦嫣被他的陰影迫著……

    她根本不敢抬頭。

    耳邊聽得一陣亂響。翟容抬起頭,卻是方才一堆奴子、仆人搶著救絲蕊之時,有人誤撞了那高台。高台為了推上台方便,本是活信銅扣搭建而成,不知錯了什麽榫,那台子竟然搖搖欲墜起來。

    翟容將秦嫣一把從麵前拽到自己的身後護著,抬手去擋那高台。高台前麵,畫滿了那些流光溢彩的佛國圖,翟容看不到後麵台子的機械結構,根本無法及時控製歪倒之勢。

    這一回,翟家坐席處都開始有人慌亂了,生怕那台子倒下來砸到座位,男子們尚能把持,女子們則已亂做一團。有些地方甚至案桌推翻,瓷具碎裂,五色瓜果撒了一地。

    秦嫣無奈,明知還是會被翟容看在眼裏,可是人命攸關,她隻得甩開翟容拉著她的手,一個箭步衝到那高台後麵。

    翟容覺她又衝了出去,側頭目光相隨。

    這個台子做出來的時候,秦嫣曾經蹲在這台下,好奇地觀察過好久。她是十分熟悉了解這個台子的柱架結構的。她靈蛇一般在複雜交接的鐵柱、木框間穿繞梭轉,尋到了下麵承力的關鍵之處,整個人壓下去。她站對了位置,那台子終究沒有倒下來。

    她一直趴在那底座上,直到有“蔡玉班”帶來的匠人,上前控製住。

    秦嫣縮在“九重仙雲佛殿”的布景畫後麵,希望翟容能夠“貴人多忘事”,休要再來跟她說話。

    翟容根本不會放過她,五根手指從布景板的側麵一把拽住她的一根辮子,她被扯得滿臉扭曲,跌跌撞撞從高台後麵被活活拖出來。秦嫣捂著越淩亂的頭,心中惱恨交加,抬頭竟然看到翟容在笑。

    這種情況下,笑得如此開心,不覺得很惡毒嗎?!

    她默默看著翟容,知道他又要說她幾句風涼話。

    翟容果然揶揄她:“小娘子真是好身手,健步如飛,站的也恰是位置。”

    此時四周的人聲喧囂忽然安靜了下來,眾多仆役、奴子、媼婢們紛紛垂手侍立低頭行禮。雜亂混站的各位樂師、班主、舞伎依次退開,讓出一條道路來,朝著中間,雙手垂低行禮。

    方才還慌做一團的舞台四周,從絲蕊墜台,到高台傾瀉,不過一刻鍾時間,已經在不動聲色間被人安撫了下來。

    一名玄色錦袍的男子排眾而出,正是翟家家主。

    秦嫣心頭亂鬧一片,正不想麵對那翟家二郎君的嘴臉。看見翟家主到了,彎腰駝背行禮。

    翟容轉身行禮,道:“大哥。”

    翟羽向自己兄弟微微頷,鳳眼掃過秦嫣,在她臉上停留了一下。走到抱著絲蕊的仆婦麵前:“去請梓先生過來看一下這位娘子。”梓先生是翟家金創醫,善看傷勢。那梓先生本來就帶著醫箱候在台下,此時走過來給絲蕊診視。

    秦嫣身為“蔡玉班”之人,順理成章退到了絲蕊身邊。

    她仔細看了一下絲蕊的麵部。她自己也時常需要從高處躍下,以她這些天對絲蕊身子素質的了解,絲蕊娘子身為一名能在高空自如飛舞的舞伎,其平衡能力和身體控製能力遠遠高於尋常人。縱然掉下來一時昏暈,也不至於如此長的時間。

    秦嫣觀察之下,絲蕊睫毛微微顫動,顯然是假裝昏迷。秦嫣此時頗為理解她裝暈的心態,從高台上墜落下來,確實難以言說什麽。

    梓先生取了一根艾葉,熏了絲蕊的鼻端,絲蕊就悠悠“醒轉”。秦嫣側目看著,隻想知道為何她會忽然從高台上墜落而下。

    翟家主命“蔡玉班”的工匠將高台推到台下,讓下一個樂班準備歌舞上場。命人將絲蕊帶去一間僻靜耳房稍事休息。

    各人歸坐之後,在後麵查探絲蕊墜台之事的一名家仆悄然走近翟家主的身邊:“回稟家主,那高台上的確有護身絲索,但是已經斷了。”他壓低聲音,“是被人故意切斷的。”

    翟家主微蹙眉尖,他道:“讓‘蔡玉班’一個都不許走,我們這邊先行完家宴再說。”

    “是。”

    翟家主看了一下眾賓客,似乎對於方才的驚擾之事尚未平息,對那家仆道:“你叫宜郎到我這邊來一下。”

    “是。”

    那家仆先去了翟容的位置,翟容便起身來到自己大哥身邊。翟羽跟他說了幾句,翟容笑了起來,點頭答應著什麽。

    那家仆又來到“蔡玉班”班主麵前,令他清點人數,帶著秦嫣他們站到一處樹蔭底下。說道,“蔡玉班”出了如此重大的失誤,翟府需要徹查一番。所有人等在此暫時聽候差遣,不得退散。大家自然不敢有半分違逆,顫巍巍站好。家仆讓人拿了一些竹簟出來,令眾人可以盤坐此處稍事休息。

    戲台上依然絲竹弦樂,水袖紅裙,歌舞升平。

    “蔡玉班”則整個人心惶惶,蔡班主滿臉灰敗,一時之間仿佛老了十來歲。今日,“蔡玉班”算是把三代經營的麵子統統砸在了此處,今後能否依然在敦煌立腳尚屬未知。眾人表情不一,卻無人敢說一句話。黑壓壓靜悄悄坐在樹下。

    秦嫣看到兩名劍器舞的大娘子表情平淡。今日,絲蕊小娘子那飛天一舞依稀奪去她們的風采。如今這個局麵,不知她們如何想法?

    許散由師傅則跟著蔡家走了半輩子,從名不見經傳的年青琴師到如今的享譽河西。可謂白知交。他憂心著主家,滿心淒恍。看蔡班主哀痛,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安慰自己的老主人。

    也有與“蔡玉班”情義不深的下人,盤算著去何處再搭一碗飯吃……小小一方樹影底下,百態叢生。

    秦嫣心中也很難過,“蔡玉班”的諸位待她都很和氣,特別是許散由先生教了她不少曲子,看著老先生懊喪,她無計可施。隻能等著翟家主的裁奪。

    他們所坐之處距離舞台並不遠,還剩一個節目便到了尾聲。

    節目結束,他們聽到翟家主的聲音遠遠傳來:“……今日雅集,高朋族親賞座,某代舍弟恭受其恩。”

    他感謝了一番河西貴客,話鋒一轉:“‘蔡玉班’墜台之故,皆在翟府防護未盡其力,擾鄉民之歡興,不敬其辭也。某觀之,其班俊才迭出,女樂花蕊娘子,弦音振爍頗合心意,延請其相報琵琶共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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