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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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全定的小天使不能看,  麻煩清一下緩存,謝謝啦!

    秦嫣被扔得暈頭轉向,  但是腦子還清醒,  她一旦能爬起來,  立即提著裙子迅向雲水居的台階爬過去,想逃回到張娘子身邊。她前幾日在雲水居彈琴的時候,  曾經見過張娘子妥善處理了不少醉鬼事件。隻要能夠逃到張娘子身邊去,  她一定會替她擋了這個凶狠狠的翟家郎君。

    她剛跑了兩步,  翟容腿一抬,  攔住她的去路。

    他一雙眼睛惡氣蒸騰地朝她瞪過去。他的眼眸本來就很明亮,此刻含著怒意,亮得像月光下的兩把寒刃。

    秦嫣看著就害怕,  朝左邊躲,  他的腿架到左邊;她朝右邊走,他又輕鬆將她架住……腿長嘛,  就是這麽任性!

    秦嫣見張娘子還不過來“救”他,隻得設法自救,道:“翟郎君,  你到底要做什麽?”

    翟容這一回是真心來氣,隻是冷冷地看著她,卻並不說話。他的靴子已經穿好了,  站起來,  雙手在腰間一叉,  立在她麵前。秦嫣就是長了翅膀,也會被他活活拽下來,重新扔在地上!

    秦嫣無計可施,無助地抱緊琵琶,不知何去何從。

    兩人正在對峙,有一個喝醉的雲水居娘子從堂屋裏嬉笑著追出來,看到翟容站在台階上,從後麵就撲上來:“郎君做什麽?奴家給你喂個葡萄……”

    翟容側身避開,手中輕輕一帶,那個女子就被他推了出去,那女人沒站穩,跌坐在了地板上,吃吃笑著:“小郎君如此羞澀作甚?姐姐這裏有櫻桃。”那女子衣衫半褪,裙子已經沒了,隻有一件絲綢外披。人一坐下來,便將雙腿露了出來。

    翟容頓時心中一片混雜,隻覺得眼前晃動,右手扶額。

    他臉上漲紅,心知此處是實在呆不得了。

    他也來不及讓秦嫣穿鞋子,拽著她的胳膊便急朝外麵走。秦嫣的琵琶掉在了台階下來不及揀,踉踉蹌蹌被他帶出了雲水居。

    “你鬆手,鬆手!”秦嫣從來沒有見過來妓寮如此行事之人,所以也一直在猜測,他到底是何居心。如今看見,他一見那露出雙腿的姐姐,就慌得掉頭而走。心中自以為是地猜出了大半分:這翟郎君大約跟那些未經人事的少年人一樣,人生“第一次”臨時有些害怕,要逃。

    看著他低頭的模樣,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很是準確。

    那可使不得!

    如果哪個後生“第一次”落荒逃走了,事後往往被姑娘們笑話好久。她可不希望翟家二郎君成為這種“孬種”。

    還有,他逃就逃了,拖著她幹什麽?

    秦嫣努力掰他的手指,開始以一個“圈內人”的身份,勸慰他:“郎君是有些擔憂……那事兒不成是麽?”她裝出老成的樣子,安慰著,“不妨事的……那個事情,每個郎君都能行的。而且……桃娘子很溫柔的……”

    翟容一聽此話,隻覺得一股悶氣直竄入顱頂:死丫頭的“眼界”,開得還“真不錯”啊!他停住了腳步。

    秦嫣以為他被自己勸得心思有變化了,趁熱打鐵道:“你真的不要害怕哈,桃娘子會慢慢教著你的……她法子很多的……”

    翟容被她氣得額頭青筋亂跳,怒視著她:“你法子多嗎?要不要你來教教我?!”

    秦嫣被他眼神嚇到,腦袋亂晃著擺手,道:“我不行,我,我沒經驗……”

    翟容聽她渾話不斷,隻覺煩悶,拉著她繼續找清淨的地方。

    秦嫣求他:“你放了我吧。”

    翟容似乎根本沒聽到她說的話,他們身處在桐子街燈紅酒綠的車水馬龍中,身邊琴聲叮咚、馬匹噴鼻、人聲喧嘩、車夫吆喝、姑娘們調笑……竟然沒有一塊清清爽爽的地方。他強行拽著秦嫣繼續朝前走,終於來到了一片略微安靜的牆角邊。

    他先前對秦嫣要留在“蔡玉班”,成為知名琴師的事情,多少還是抱著欣賞和鼓勵的態度,因他知道她的確琴藝不錯,年歲稍長,的確有可能在業界有一定的地位。可是沒想到,她所謂“錘煉”琴藝的地方,是如此肮髒混亂,這令他完全無法忍受。

    他將秦嫣推到牆角,捋開邊上的鳳尾細竹,雙臂打開將她逼在那角落裏,決定跟她好好聊聊:“若若,那個地方,就是你彈琴賺錢的地方?”

    “是,怎麽了?”秦嫣被身後的細竹枝刺得渾身難受,他的姿勢太富有壓力了,仗著身高總是那麽欺負人。

    “就是你打算做河西大樂師的地方?”

    “啊。”

    “你看沒看到那裏有多亂!”

    “平時不是這麽亂的。”

    “你還敢狡辯!”翟容下意識地抬起手,像對待崔瑾之一樣,打算用力扇她一巴掌,好好教訓教訓她,讓她清醒點。秦嫣也聽出他手臂揮動的風聲不對勁,這一巴掌下來,還不把她脊椎給敲斷了。她眼圈立刻紅了,自己做錯了什麽?他要這樣凶,還要打她。

    翟容的胳膊抬到一半,生生停住了。

    他看到,她的脊背隻有自己的兩掌多寬,整個人像隻小鹿兒一般,被自己壓伏在牆上,這如何打得下去?她不是崔瑾之,不是紀傾玦,沒有那麽結實的骨骼。

    她那麽又弱又小……他不能太凶了。

    翟容心思變了,語氣平和了一些:“我跟你說,雲水居太亂。”

    秦嫣滿心委屈,沒有聽出他語氣的變化:“雲水居根本不亂!”

    雲水居真是不亂,秦嫣先前已經在裏麵彈過幾天琴了,張娘子都是料理得好好的。客人要“行事兒”,也都是入了屋子才做。

    而今日,實在是個特例。

    先是五個小郎君,一個比一個漂亮,把姑娘們都勾得沒了規矩。更主要的是,張娘子聽說翟二郎將自己兄長收到府裏的幾個絕色丫頭撂在一邊,知道這個小後生不太容易撩撥。她為了氣氛更加活躍一些,特地請了幾個滿肚子風騷肚腸的熟客來捧場。這才把場麵拉得這般火辣香豔。

    翟容哪會知道這種底細?他隻信自己方才眼前所見,聽著秦嫣如此說話,更是對她無語:“若若,你騙我其他也就算了,你拿自己清白騙個什麽騙?”他說,“這樣,今晚就跟我回翟府。”

    “……”秦嫣低頭不去跟他說話。

    “跟我回家去。”

    “……”

    翟容看不到她的臉,但也現了她的無聲反抗:“你不要堅持了,這種地方你如何待得?”

    秦嫣辯解:“別人能待得,我為何不能待得?”

    “反正你不許待!”翟容道:“跟我回家,這裏亂哄哄的。”

    他一口一個“回家”的,那是他的家,又不是秦嫣的家!秦嫣沒有家!

    “跟你說多少回了,我不想去翟府。”秦嫣重新調整心態,耐心跟他解釋,雖然她真心被他搞得很暴躁,沒多少耐心了,“人各有誌,我喜歡桐子街,人多熱鬧,我沒看出來有什麽不好。”

    “沒什麽不好?”翟容揚起眉毛,這孩子到底能不能說通?“你沒看到那些女人,一個個……”

    “我是樂師,暫借在那裏彈琴的,沒人碰我們的。”秦嫣繼續竭力耐心。

    “碰了怎麽辦?!”翟容再度被她惹火了,吼得幾乎將她耳膜震壞。

    秦嫣捂著耳朵道:“你吼什麽吼?你這種奇怪的人才會放著那麽多貌美如花的娘子不玩,拉我出來。”她推他的手臂,想要走出去,“我要回去了,今日的錢要賺不到了。”

    “不許去!”翟容的手臂硬得跟生鐵澆鑄在牆壁上一般,根本搖撼不動。

    兩個人僵持在桐子街的角落中,燈火中,秦嫣的兩隻眼睛越紅了起來:“你讓我出去!我要去賺錢!!”她邊哭邊用力推他的胸脯。

    翟容低下頭,她那渾身上下的倔強勁兒……毫無威脅性嘛。而且,她那纖細的脖子,一點抵抗之力也沒有,他隨手一捏就能把她捏碎了。

    這麽東想西想,他看著她的眼神,開始變了,跟他看雪奴時的眼神差不多了。

    秦嫣掙紮得太激烈,衣服有點被扯開,脖子最底下的肌膚露了出來。她在紮合穀身為女孩,隨時有被奸/殺的危險。長清哥哥都會在衣物上做手腳,讓她看起來衣著破爛,但身上肌膚都藏得很好,所以沒有被風沙侵蝕。

    翟容也現了那藏在衣衫中的寸許肌膚,看著那抹玉白,他隻覺有些口幹起來。

    恰在此時,秦嫣抬頭看他。

    翟容心中一虛,故意眯了眯濃黑的眸子,惡狠狠跟她對視著。

    被他殺性十足地一瞪,秦嫣又萎了。

    她鬆了推他的手,重新低下頭,試圖找個空檔撞出去。翟容心情已經完全改變了,繼續支著兩隻手臂,又伸一條腿抵在牆壁上,看她跟牢籠裏的兔子似的,蒙頭胡轉。

    她的小頭,鑽在他的胸前,毛絨絨的;她甜甜的呼吸,還會掃在他的胳膊上……每次,她柔軟的小身子,撞擊在他的身體上,都令他覺出一陣陣說不出的滋味……

    他的怒氣不知不覺一掃而光,甚至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弧度:原來,跟女孩子是這麽玩的!真可愛!

    不遠處,雲水居的假母張娘子端著肥胖的身子,喘著氣終於找到了這兩個人。

    一看,男孩子仗著自己長得高、手腳長,正一副街頭惡霸的樣子,在調戲小姑娘。還在同那花蕊娘子道:“你逃不出去的,跟我回家去……聽見沒有?”連聲氣都帶著花花腔調。

    可惜,從小姑娘的角度看不到他帶笑的唇形,被他的強勢嚇得團團亂轉,貌似還在抹眼淚……

    張娘子翻了翻眼皮:哎呀呀!跟女孩子不是這樣玩的!

    此時,六曲素縑屏風後轉出玄衣的翟羽。

    眾人看到他,連忙跪伏行禮:“翟家主。”

    翟羽的目光將眾人掃過,落在絲蕊的身上:“絲蕊小娘子,能否隨翟某書房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成叔道:“家主,這些人蔡班主已經說了,五日後身籍辦到了我們府中,打得罵得,一定能審出來。”

    翟羽抬手製止他,他當然知道能審出來,不過,能把事情好好問清楚,何必要動用血腥手段呢?

    他對成叔道:“林娘子和水頭兒你好好看管起來,小娘子,跟我來。”

    絲蕊遲疑了一下,還是慢慢站起來,跟在翟家主的身後向側屋外麵走出去,兩隻手微微握住拳頭。

    此時,雪奴又是一聲長長的望月狼嚎。

    翟羽皺眉,停住腳步。

    他知道自己兄弟又去招惹那白狼了,招手便有一名翟府護衛。翟羽吩咐他,派點人手去看著點狼,不要嚇到了客人和軼兒。

    “鬱遠堂”內外依然飲宴不止的翟家族親聽到狼嚎都停住了,知道翟府先前養著一隻生了白毛病的狼,七年前就放了生。前幾天二郎回敦煌,那狼竟然從北山裏出來,到城外去迎接自己先前的小主人,被二郎主帶回了翟府。那狼如此通曉人性,還被敦煌城上下傳為美談。

    有些熟悉狼性的猜度,別是那狼出來了吧?有翟府下人適時走入,跟諸位說笑了幾句,說明翟家主會派人看好銀狼的,請各位親眾繼續。眾人釋然,翟家主說了妥當,必然就是妥當的。於是吃喝行令,跟豔姬們說笑捏手。

    園子裏,翟容和秦嫣帶著那雪奴在亂竄亂跳。

    秦嫣自從扮演了這個“花蕊小樂師”,時常需要一坐半天,動輒便要低頭屈身裝卑弱。不能跑不能跳,此時此刻無需再在翟容麵前掩飾什麽,將那裙子挽了一半在腰帶上,跟著翟容攆著雪奴滿院子瘋轉。

    兩人都是身輕如燕,隨便拉著個枝條便能輕鬆躍出十來尺。隻不過,秦嫣靠的是身子輕、協調好,翟容則是有意將自己的輕功壓製住,以便秦嫣能跟上他。

    雪奴畢竟已是一頭九歲的狼了,年事太高,跑了不過一炷香的時辰便躺下來喘息。

    翟容見雪奴跑不動了,喊住秦嫣,兩人退回到雪奴身邊。兩人一狼,如此玩了一圈彼此都很熟悉。雪奴甚至已經容許秦嫣靠在它的背上,將它當做個“隱囊”用。

    月光透過他們頭上的樹葉,將細細的銀光灑在他們身上。兩人都跑得絲有些散亂,衣衫不那麽整潔,因為心境愉悅,雙雙顯出一股子孩童般的神氣來。

    此時此刻,她不是那個紮合穀心事重重、生死掙紮的“刀奴”;他也不是那個心機深沉、察微變色的大唐天子侍衛,隻是與夥伴玩得很開心的普通少年男女。

    除了“鬱遠堂”的樂伎演奏,秦嫣耳邊又傳入了方才進入杏香園時聽到的琵琶聲。夜深處,這聲音越淒楚動人。秦嫣對翟容道:“這人彈得真好聽,比我好很多。”兩人化開了隔閡,說話也顯得熟諗。

    翟容說:“這是琴娘,彈很多年了。你沒法跟她比。”

    “那她怎麽不出去給客人演奏呢?”

    “琴娘隻彈給我哥聽。”

    秦嫣點頭,她身處樂班,能理解某些女子心係男子身上的癡情。更何況翟家主那番品貌,也是當得起的。

    翟容覺得翟家院子還是憋氣,對秦嫣道:“改日,我帶你去月牙泉玩。”

    秦嫣搖頭:“那是出城的。又要去簽‘過所’。城裏就很好玩了,集市上很多貨物都很新奇。”她對唐國進出關的繁瑣可謂深有體會了。

    “不用‘過所’,”翟容是皇家近衛,自然不需要那個東西,眼珠一轉,不打算告訴她可以直接帶她出城,“你不會輕功,我教你輕功如何?”他看她肢體調和性十分優異,若稍微給她一些心法在身法步行中,學點輕功應該不困難。到時候帶著她翻城牆,豈不比拿著魚符走城門更有趣一些?

    秦嫣心中一動,她沒有機會學習高深武功的心法,她唯一勉強算得上心法的是紮合穀老巫傳授給她的一種運轉氣脈的方式。可是這種所謂心法根本對她的武功毫無任何進益。

    她真想掌握高深的武功,如此便能救她的長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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