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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三籟頂著一個碩大的五指印, 行走了一天。

    臉上的印記,第二天才消。

    沒什麽好遮掩的, 投胎沒投好,逃避也並不能解決問題。

    他隻是不願意禍及無辜。

    林三籟找了倪南音好幾次,她都沒在戲樓。

    問陳秋。

    陳秋聳聳肩說:“回學校了……情緒很正常,還和林美說,第三輪比賽要放大招。”

    找不著人,林三籟隻能給她發信息。

    [聽說, 你要放大招了?]

    頭兩個字, 怨念是極深的。

    倪南音剛從學校的練功房回到宿舍。

    程老頭兒逼著她看了四個多小時的視頻資料,沒辦法,誰讓時間真的緊迫呢。

    渾身酸痛,而且明天戲樓還得正常演出。

    她正拿了洗發水,準備洗澡, 手機和門一起“咚咚”響了兩聲。

    她先去桌子上拿了手機,這才走到門前。

    門一打開, “靜涵!”

    倪南音對著門外的人笑了笑。

    薛靜涵本和她們一起去賞笑樓應聘,簽了合約之後,卻又反悔了, 決定考研。

    每年快畢業的時候, 都有這樣的案例。

    社會太複雜, 找工作太難, 工作太辛苦, 成了好多人考研的動力。

    一開始, 江經理還吵吵要讓薛靜涵陪違約金,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那會兒,沒想那麽多。

    現在想想,估計是容大經理開恩特赦的。

    倪南音的目光落向手機屏幕,一看發信人,正是容大經理,嘴角一勾,浮起了點點笑意。

    薛靜涵站在門外,“哦,倪倪啊,我還以為是薛恩回來了,我找她有事兒。”

    倪南音宿舍的薛大小姐,老早就定下了要考研,別人找實習單位的時間,她悠哉悠哉,學習累了就回家。

    哦,她家就在京城。

    薛恩回家了,我回來的時候,給她發過信息。”

    好的,我給她打電話吧!倪倪,你早點兒休息。”薛靜涵笑了下說。

    轉身回自己宿舍,立在宿舍門口卻又轉了頭,“倪倪,我看了網上的直播,加油!”

    說來說去,不過是各人有誌。

    會的。”

    倪南音拿著手機,退了進去。

    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思索片刻,沒想起來,又重新拿起洗發水,進了浴室。

    -

    還沒回去?已經睡下了?

    信息發過去三十分鍾,杳無回音。

    林三籟躺在床上,即使關上了燈,也合不上眼睛。

    直接打過去,怕她真的睡著了。

    這些天,她有多疲憊,他是知道的。

    在床上翻來覆去,大約是因為人太年輕,精力旺盛。

    一些不想啟齒的問題……邦邦硬。

    時間大約又過去了二十分鍾,手機的指示燈閃了幾下,林三籟一躍而起。

    [我洗澡去了。今天實在太累,明天說。晚安。]

    嗬!洗澡去了……林三籟從床上爬了起來,窗戶閃開了一條縫隙,冷風瞬間就灌了進來。

    這一晚,根本就不用睡嘍。

    第二天一早,倪南音到了賞笑樓的練功房,練習武生的新戲。

    這個時間,網上已經出現了很多不好的聲音。

    也許真的像林美說的那樣,接受了仰視的同時,就必須得接受詆毀。

    高雅端莊的小姐姐,一下子成了處心積慮爬床的狐狸精。

    刻苦練功的京劇演員,也一下子成了有靠山有勢力的小妖精。

    有人誇她冰清玉潔。

    就有人跟樓,罵她臭不要臉。

    冰清玉潔,她沒承認過。

    臭不要臉,她也擔不起。

    當詆毀疲憊一起襲來的時候,她在打旋子,一氣兒打了二十幾個,諾大的練習室,從這頭旋到了那頭兒,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要說沒有影響那是假的,要說影響有多大也不盡然。

    壞事情來的時候,她通常想的少,做的多。

    對於她來講,多說多想都無用,還不如練好了基本功。

    林三籟來找她時,她正挨著牆壁邊的扶手下腰,從兩腿之間,先看見了他的腳。

    漆黑的皮鞋,筆直的褲腳。

    這幾年,韓風盛行,男人也流行起了小腳的西褲。

    不僅褲腳小,還要短上一截。

    林三籟不愛穿那樣的褲子,他說自己小時候因為腿長,還長的快,一條褲子穿不了幾天,就得短上一截,穿短褲子穿出恐懼後遺症了。

    可見,長腿也不是沒有煩惱。

    倪南音見他越走越近,慢慢地挺腰,站了起來。

    一伸手,拿了扶手上掛著的毛巾,擦了擦汗,又拿了一旁的保溫瓶往肚子裏猛灌水。

    喘勻了氣兒,才道:“回答你昨晚的問題,第三輪比賽我要唱武生,反串。”

    林三籟瞥她一眼,臉上的驚訝很明顯。

    倪南音撇撇嘴說:“對我要有信心的嘛。”

    她席地而坐,又拍了拍身旁的空地兒,“今天的練習任務提前完成了,可以陪你閑聊十分鍾。”

    林三籟點點頭,盤著腿坐在了她的旁邊。

    專業上的事情,都是她來把握,他從不多言。

    等了一會兒,他才說:“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安慰你什麽?”倪南音感到莫名奇妙。

    林三籟又瞥了她一眼,轉過去了左臉給她看。

    他臉上的印記已經沒了。

    倪南音放眼過去,他的側臉五官挺立。而且他的皮膚是真好,不像一般男人那樣的粗燥,臉皮白淨的都快能和她比擬。

    睫毛也很長,眼睛裏有星星,眼尾還帶了勾子,劍眉星目,眨一眨眼睛,完全可以去當禍害人的男狐狸精。

    倪南音的腦子放的很空,思緒也飄了很遠。

    她很記仇的,繼而便立下了宏偉的目標。

    她想,現在那些人都說她是狐狸精,總有一天,她得讓他變成男版的狐狸精。

    林三籟還在等她的反應。

    倪南音回神的時候,忽然趴了上去,“叭”一下,親在了他的臉頰上。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倪南音爬了起來,身手麻溜兒地衝出了練功房。

    林三籟沒追,往後一躺,很是舒坦地歎了口長氣。

    這吻明明輕的都沒讓人咂摸出來是什麽滋味,可卻讓他的心底翻騰出滔天的波浪。

    好多天的煩惱,瞬間被她撫平。

    這個冷死人的冬天,忽然就有了春的暖意。

    -

    第三輪比賽,倪南音果然選擇突破,反串武生。

    一上台,隻扮相就驚訝了台下的所有評委和觀眾。

    她穿著白底藍花的長靠,背後插四麵靠旗,頭上戴盔,足底穿厚底的靴子,手拿□□上場。

    一上場,三次抬腿,腳尖次次貼到了腦門。

    贏得了滿堂的喝彩。

    表演結束後的點評,趙川一讚許地說:“不錯,你師傅當年沒唱武旦之前,也唱過武生,頗有你師傅當年的風姿。”

    這評價很高了,倪南音鞠了個躬,謙道:“我學的沒多久,學的還是不太像,我會繼續努力。”

    下台,到了化妝間,倪南音關注了一下直播。

    頁麵上好多人都在刷她的名字,還有人給她刷了好幾艘遊艇。

    林美湊過來說:“小姐姐,你太帥了。”

    她淡淡笑笑,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準備卸妝。

    半天之後,倪南音成功登上了熱搜榜,這一次的熱搜和上一次不一樣,這回上熱搜的就是她自己。

    很多人還給她建了話題,無一不是“要被小姐姐掰彎了”。

    比賽進行到第三輪,更多人知道倪南音的名字。

    周四戲樓開場,正在後台上妝的倪南音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束粉絲送的玫瑰花,一共十九朵,紅彤彤的煞是美麗。

    今兒,林三籟來的很晚。

    嗯,這都快下午五點了,才慢悠悠地到了地兒。

    主要是忙了好些天了,他給自己放了大半天假休息休息。

    還有就是前一段時間,他不是把房子掛牌出售,房子沒賣出去,騷擾電話挺多的,一天能接十幾個。

    來戲樓之前,他去了一套二手房中介中心,特別流氓地警告了一下那些賣房的,“老子都說不賣了,誰他媽再給老子打電話試試……”

    總的來說,今天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要是沒經過化妝間,看見那礙眼的十九朵玫瑰花的話。

    操,他的小媳婦兒,他還沒給她送過花呢!

    啊……這個,好像得算他的問題。

    他使勁敲了敲腦袋,他也不明白自己這破腦子,怎麽就沒想起來送花這又俗又浪漫的事情!

    林三籟一進辦公室,就給柯子然下達了命令,“給我訂九百九十九朵粉玫瑰。”

    柯子然的嘴一禿嚕,直接問:“容總,要送花給誰?”

    隻見他一翻眼睛,柯子然的脖子一縮,立馬醒悟了,快速地退出房間,“好的,容總,我馬上訂。”

    不多時,柯子然在門口鬼鬼祟祟。

    林三籟抬頭。

    四目相對,柯子然幹笑了一下,“那個容總,送花是留名還是不留名呢?”

    你說呢!”這不廢話嘛!

    林三籟磨著牙說。

    別看柯助理缺少了一點兒陽剛氣息,可辦事的效率還是挺高的!

    九百朵粉色玫瑰和九十九朵紅色玫瑰組合成了一個巨大的心形花車,在倪南音謝幕的時候,準時推上了戲台。

    倪南音驚喜了一下,便頭疼不已。

    那麽多的花,放都沒處放,簡直是有病。

    就跟市政搞什麽鮮花工程一樣,成盆的小菊花堆的跟座小山似的,過不了兩天就成了開敗或者被人拿回家的命運。

    還不如送點實用的東西。

    林三籟特地來接倪南音下台,眼睛朝她的臉上瞄了好幾次,等表揚。

    可,她怎麽沒有表現出一點高興的情緒?

    心說,肯定是柯助理的事情沒辦好,光送花不寫名片,鬼才知道是誰送的。

    柯子然:我冤!

    從台上退到後台,儀態萬千的大青衣,隔著衣服擰了身邊男人的臂膀。

    嗯,不止擰了一下。

    因為臂膀上的肌肉太過結實,擰不住。

    浪費!”倪南音不無埋怨地說。

    心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