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王淵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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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玨本人是日食兩餐,沒料到顧淮在這個點用飯,沉默地看了他兩眼,狀似要走。

    好不容易等來人,顧淮哪肯放,即使還未盡興,也趕緊喊道:“阿叔,你別走呀,我這就吃完了。”他匆匆把剩下的食物囫圇塞嘴裏,張德跟著撤下案幾,兩名婢女抱走被褥,另外兩名婢女則攙扶著顧淮到後邊洗漱更衣。

    顧淮生怕蕭玨走了,從屏風後探出頭來,“阿叔你別站著,先坐著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小郎目光灼灼,大有不應便盯著不放的意思,蕭玨移開視線,慢步至地榻,優雅落座。

    顧淮這才安心換衣,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必然是吃得紅光滿麵,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臨門一腳射偏,太可惜了!

    顧淮用藥水漱完口,又細細用口齒烏髭揩了一層,接著任婢女擦臉抹手。說也奇怪,不知醫工給他用了什麽神藥,整個人都好多了。可顧淮不能表現出來,他還指著傷混幾日病假睡懶覺呢。

    顧淮走出來,以一種‘心情迫切卻礙於身負重傷’的步態,跪坐到蕭玨對麵時,他還應景地‘嘶’了一聲。

    蕭玨沒搭理他,顧淮偷瞄了一眼,覺得自己可能是演砸了。

    婢女奉上熱茶,之後旁人退下,留下清淨的談話空間。

    見蕭玨隻顧慢條斯理地品茶,顧淮決定主動出擊,苦著臉說:“阿叔,我這幾日怕是上不了學了。”

    蕭玨把瓷盞擱在案上,那輕輕的一磕,卻令顧淮莫名的提起了心。

    不喜學習,卻愛與人打架?”蕭玨神色冷冷,眸光森森,似見了獵物的猛獸,危機蟄伏。

    完了,昨晚肯定是錯覺沒跑。大老板生氣了!顧淮心頭忐忑,高速運轉大腦,道:“非我好鬥,是那遊俠兒約戰,阿叔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一無所懼,我既是阿叔的人,又豈能膽怯?”

    蕭玨叩在幾上的指頭一頓,“曹氏小兒自能應付,何須你多事插手?”

    顧淮抿了下小嘴,氣勢昂然道:“就算不是曹皎我也會上去的,我本以為是遊俠兒攔路打劫,很是生氣,阿叔治下,怎能容這些人胡來!”

    行事之前,可掂量過自個兒輕重?”

    顧淮一臉稚氣道:“我不傻的,光天化日,身邊又有阿叔的太守府兵,阿叔的人肯定厲害,怎麽也不會讓我吃了虧去。”

    蕭玨端起白瓷杯飲茶,掩下了唇角那絲轉瞬即逝的笑意,神色依舊冷淡,“為何不喜學觀?”

    何止不喜歡,簡直是討厭好嗎。顧淮眨巴著眼說:“也沒有不喜歡,隻是更喜歡待在府裏,因為隻有在這兒才能見到阿叔啊。阿叔你要是在學觀,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府裏有裴衝,他也不喜歡,其實他最喜歡的是馬車,能隨便睡。

    當著小郎的麵,蕭玨眉頭總算舒展了些,半晌,問道:“小兒,你曾說要跟隨我左右?”

    顧淮一愣,然後趕緊點頭。

    蕭玨嗯了一聲,不再多言,起身走了。

    顧淮皺著眉頭,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不會又給自己挖坑了吧?

    不管蕭玨態度如何,假倒是給他請了三日,裴衝大概得了吩咐,也沒再過來。顧淮連睡兩日,與床難舍難分,懶得沒了邊兒。

    這日,他舒服地躺在榻上‘養傷’。院外忽有仆人來傳話,張德聽完後一臉喜色地進來說:“郎君,王道長登門來訪,拜見過將軍,一會兒便要來探望郎君了。”

    顧淮有些感動,王淵其實也挺忙的,能抽空來看他,足見人性溫暖。

    等顧淮拾整一番後轉到地榻下剛坐好,芝蘭玉樹、一身風流的王道長與紫袍加身、冷肅俊朗的蕭將軍進了屋,並行而來,身後跟著義山與僮仆。二人皆是人中龍鳳,如日月輝映,玉山上行,燦燦耀耀令人不敢直視,婢仆們忙跪下行禮。

    顧淮‘掙紮’著要起身,王淵道:“無需行禮,你且坐著。”顧淮從善如流,恭順地口頭打了招呼。

    幾人坐好後,王淵看著顧淮,忽而道:“集子背完了嗎?”

    顧淮正裝著‘重傷未愈’任他打量,聽聞此話,倏地抬頭,滿眼不可置信。人幹事?大哥你是不是問錯了,不應該是‘傷好些了嗎?’

    他的反應令義山噗嗤一聲笑出來,王淵與蕭玨也忍俊不禁。

    都什麽人啊。若不是他無聊時記著任務背了些,此刻還真會啞口無言,顧淮收回感動,麵無表情地瞪著王淵道,“這兩日雖然醒著的時候不多,但也勉強背了一半,先生可要檢查?”

    王淵訝異地挑了下眉,笑吟吟道:“不用了,知小郎傷重,我甚是擔憂,今日見你氣色完好,我也可安心。”他轉向蕭玨,“淮小郎君極投我眼緣,將軍如今是小郎的主事人,某有一願,想讓將軍知曉。”

    自我外出遊學起,家師便囑我留意人才,好收作親傳子弟,延我道學。我今有意收淮小郎入門,將軍以為如何?”

    顧淮傻眼,一時也想不透這是個什麽事,再不懂禮貌,他也知道這時不能直接落王淵的麵子,下意識便看向蕭玨。

    王淵何等人物,高門嫡子,師從陶道,在建康乃至國境內名士圈裏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不然,襄陽士族何必擠破頭去爭那掛名學觀一名額,還搶著送錢送人,遊學士人們別的學觀不去,偏趕著上他這兒來。

    若被他收作親傳弟子,未來無論入仕還是為學,必頗多助力。

    蕭玨隻頓了片刻,淡淡說道:“恕不能如公所願,某也有一事相告,小兒尚武,我已決定讓他從軍,此後便不再上習家池修學。”

    全場靜默。

    wtf?大老板你坑人前能不能給點提示啊?顧淮被震得三魂出竅,欲哭無淚,他哪裏好武了?他隻想彎個弓而已,當兵絕對比讀書苦多了!

    王淵若不是涵養過人,定要罵蕭玨胡鬧,他皺著眉向顧淮求證,“將軍所言無差?淮小郎,本朝崇文輕武,你可要想清楚。”王淵自認為小郎考慮,說話很不客氣。再者,蕭氏本非一流名門,不過是依著前朝皇親,之後改朝上位,他王氏幾百年名門,斷沒有顧忌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