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虎落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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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精打采的馮中退伍後在茫然彷徨中不甘心地掙紮了一年多,最終還是回家了。
hé píng鎮就在離蘭城不遠的地方,半天能跑個來回。馮中家在離hé píng鎮三四公裏的一個叫“馮穀堆”的農莊。莊裏人的生活依然平淡,根本沒有人不知道他退伍一年多了,因為這一年多來馮中回家的次數太少了,別人還以為他像以前一樣回來探親的。
這次回來真的是沒帶回一片雲彩,退伍費也敗個精光,隻背個小包,裝了幾件衣服,那把隨身的jun1 cì總算是給他鬱悶的心情增添了一絲欣慰。
進了村口,幾個奔跑打鬧的孩子陌生地看著他,他以前回來都是穿著軍裝,一副英姿颯爽的樣子,這次自己覺得灰溜溜的,向孩子們尷尬地笑了笑,飛快地逃回了家。
“在外麵野夠了?還知道回來”?馮中的老父親見了馮中沒有好氣地說。
“孩子回來了就好,別說了。中兒吃飯了沒有?我給你做飯去”。馮母說道。
“不用了,媽,我吃過了”,馮中把小包往桌上一撂。“馮心呢?”
馮心是馮中的弟弟,比馮中小兩歲,已經結過婚,兒子都三歲了。
“接孩子放學了。你的事呢?有沒有談個對象?馬上又快過年了,出門打工的女孩子都回來了,讓你媽托人給你介紹介紹”。馮父說。
“好的,你們看著吧。我出去一下”。
馮中嘴上應著,但是心裏很煩,也不想和老父頂嘴,就走了出來,背後傳來父親的一陣責罵。本來馮中是父親的驕傲,想著馮中當兵回來能安排個好工作,在城裏落戶安家,這個年齡也不算大,但是什麽也沒弄成,又回到農村來了,在農村就是大齡了,老父親一麵責罵一麵著急。
村裏冷冷清清,站在村裏的路上,兩邊望去看不到個人影,村裏年輕人大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留守兒童和留守老人,上學的上學,下地的下地,在屋裏打瞌睡的打瞌睡,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存在,一派時光靜好的景象。和之前緊張充實的生活相比,馮中熏熏的,有點不知道是陶醉還是感動的眩暈感。
晚上馮心擺了一桌酒菜,算是給馮中接風。飯畢,馮心和馮中聊天時告訴他,媽給馮中介紹了個對象,就是鄰村的。她家有錢有勢,有五個哥哥,十幾個堂兄弟,在村裏沒人敢惹,在鎮上縣裏都有人,人長的也不錯,不算醜,性格脾氣也好。要是和她結了親,以後在這一片絕對不會再受氣。
馮中聽了也沒說什麽,聽這一堆的好,就是她家有錢有勢,人多拳頭硬,不受氣。馮中本不服這個,憑自己的本事,還怕他不成?但轉念一想自己的處境,都從城裏混到農村了,還有什麽好炫耀的?凡事不是隻靠拳頭的。
算了,聽安排吧,隻要父母覺得和她結親心裏舒服,跟誰過不是過?想到結婚,腦子裏突然浮現出冷如冰那豔麗的容顏,心裏咯噔一下,聽說她孩子丟了,她自己也跟神經病了一樣,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小韓冷不知下落,也讓馮中恨恨的,想發泄一番,但無處著力。
馮母很快給馮中安排了和女孩的見麵,人長的還行,中等身材中等姿色,一見馮中便無法自拔,深深地喜歡上了。但是馮中卻沒有感覺,本來想著無所謂,找一個湊和著過吧,了了父母的心願,但是現在怎麽也不想湊和,心裏產生了抵觸情緒。雖然怎麽看人家女孩也沒有什麽令自己不滿意的地方,甚至還有些可愛之處,但是他腦子裏始終有一個抹不去的影子,讓他再也不願意湊和,好像自己結了婚就對不起那個影子似的。
見麵回來,家裏人都催問馮中的意思,滿以為馮中會滿口答應,誰知道見麵後的馮中卻不同意,問他什麽想法也說不出來,是不是在外麵有對象了也說沒有,氣的馮父瞪著眼罵問他到底想怎樣。
馮母把馮中拉到一邊,語重心長地說:
“這女孩一家有錢又有勢,沒有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人家女孩可是同意了,你如果不同意這門親事,我們以後在馮穀堆還怎麽混?你拔腿說走走了,剩我們在家怎麽過?要是和小花結了婚,在這一片誰還敢欺負咱?”
馮中心裏說道:“我就不信不同意這門親事他還能吃了我們不成?”但是嘴上說:
“媽,我惹的事我自己擔,我去找他們說明,有什麽事衝我來,不會找你們麻煩的”。說著就出去往女孩家去,馮母幾個攔著喊著沒有攔住,怕他惹什麽事,忙讓馮心從後麵跟著過去了。
女方小花家正一片歡聲笑語。今天一見馮中,一米七八的個子,肌肉結實,相貌英俊,平頭短發,精神十足,女孩生怕馮中被搶了似的,毫不猶豫地表示同意,連應有的矜持和羞澀都拋一邊去了。
小花家人一看馮中來了,連忙熱情相待,而馮中卻表現的不是很熱情,臉上帶著勉強的笑,盡量柔聲說道:“各位長輩,各位兄弟姐妹,小花,對不起,我不能同意這個親事”。
一句話使現場氣氛由沸轉冰,大家立刻黑了臉。馮中繼續說道:“我家人是同意的,是我對不起你們,要打要罰我受著,跟別人無關”。
小花哭著跑到裏麵房間去了。
“你混蛋!不同意你來見什麽麵?這不是玩我們嗎?”小花父親認為丟了這麽大個麵子,惱羞成怒。
圍了一大片人,小花的五個哥哥也過來了,還有幾個堂哥,氣勢洶洶,馮心滿頭大汗,滿場賠不是。
“馮中!別以為你當了幾天兵就目中無人了,都是左右莊,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你覺得你們會好過嗎”?小花二哥,一個五大三粗的人說道。
“那你想怎麽樣?難道還逼婚不成”?
馮中這話算是打了他們一巴掌,本來在這一帶誰不攀著和他們結親?但這件事倒弄成了他們在逼婚,他們何曾受過這氣?
小花的五個哥哥在這一帶號稱“嚴家五虎”,尤以嚴二虎性格最為剛猛。村長想做好工作得先招呼好他們,hé píng鎮上的派出所提起他們也要給幾分麵子。
嚴二虎性格暴躁,衝上前去甩手就是一巴掌朝馮中臉上扇去。馮中伸手一擋,二人雙手相碰,嚴二虎隻覺手掌如火灼般生疼,縮回看時,已然青了一塊,當下人多也不好細看,心中化驚訝為惱怒,這麽多rén miàn前,他丟不起這個人,揮拳便打了過去。其他幾虎見都是二虎在攻,馮中在守,以為二虎占了上風,便站在旁邊觀看,沒人上去幫忙,二虎也不好喊人相助,自認不敵,心中的苦隻有自己知道。隻要拳腳和馮中有肢體上的接觸便如打在鋼板上一樣,雖然馮中隻是架擋,嚴二虎已然沒有了囂張氣焰,隻是暗暗叫苦,架勢上打的呼呼生風,但是並不敢用力打實。
馮心在一旁看的暗暗著急,平時“五虎”的名聲在這一帶如雷貫耳,今天惹了他們,雖然暫時不會怎樣,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可怎麽過?一方麵更擔心馮中,“五虎”之所以能這麽囂張,人家上麵有人,他們但凡吃了一點虧,就會有人假公濟私,又抓又關,他們欺負了別人,弄不好還想讓誰進去就能讓誰進去待幾天,以起到殺雞警猴的效果。
如今馮中得罪了他們,還動了手,他們要是報警,說被人打了,又是個正當理由,還不馬上就來逮人啊?馮心急的團團轉,趕忙上前拉開,馮中本來不是來打架的,嚴二虎正苦於騎虎難下,自然一拉就開。
馮心把哥哥喊到一邊,和他說了自己心中的擔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這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還怎麽過日子?後麵還有幾十年呢。
馮中聽到這番話,半晌無語,不由地歎了口氣。心想並不怕他上麵有人,擔心的是父母,如果因為自己的一時任性而讓父母的生活從此變得擔驚受怕,那可是不孝了。自己這些年不在家,都是弟弟馮心在膝前盡孝,自己這剛回來不但不能給父母帶來點欣喜,反而惹出一堆事,像母親說的,自己惹完事拍拍屁股走了,家裏人還要生活呢。
馮中越想越沒脾氣,算了,忍了吧。
拔腿就要和弟弟回家,嚴家可不同意了,這事還沒有完,這圍了一大片人,嚴小花的事還沒個說法,怎麽能說走就走?
嚴家大虎這時走到馮中麵前。“兄弟,看你也是個場麵人,這事總得給個交待吧”?
“你想怎麽辦?我接著”。馮中說道。
“嗬嗬,好,我也不為難你。你這麽耍我們嚴家,要是讓你就這麽走了,我們也沒臉在這一片混了”。大虎咬著牙說著,手在馮中臉上“啪啪”扇了幾巴掌。馮中立時就要動手,馮心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一邊向嚴大虎賠著不是。
“嚴大哥,你看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消消氣,我回去讓我爸凶他”。
“我打了嗎?罵了嗎”?嚴大虎不依不饒。“這一巴掌是替我mèi mèi打的,這一巴掌是替我嚴家打的”。說著“啪啪”又是響亮的兩巴掌。
馮中這下實在是忍無可忍,你的臉是臉,我的臉是屁股嗎?管他什麽上麵有人,地方有勢,不禁火往上衝,使勁想甩掉馮心拉住的胳膊。看馮中要還手,嚴家別的人也都圍了上來。
馮中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裏,推開馮心,就要和嚴家動手。
“馮中”!突然一聲低沉而有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馮中的父母親擔心兒子出事,隨後都趕了過來。馮父臉色鐵青,向嚴家賠了不是,嚴家看到這個地步,也不再追究,任由他們幾人回去了。
馮中父親一路黑著臉不說話,到家後一揚手就要打,高高舉起卻沒舍得落下,最終歎了口氣放下了。“我知道你能打得過他們,但是人家上麵有人,他們打了你活該,你打了他,就抓你,你是當逃犯呢,還是進去蹲監獄呢?何況你是在人家家門口,人家說你打shàng mén來的,更有正當的理由逮你”。馮中父親語重心長的說道,他擔心的是兒子,並不是自己將來如何麵對五虎的欺壓。
馮中鼻子一酸,眼淚下來了。
“爸,我……”,馮中一肚子話,但是出口的隻是一陣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