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要做的，是到戰區直工部選會診場所，並調集所需的人員和設備。 vw

    去直工部路，儲教授故意了一趟衛生間。許光祖沒有跟進去，隻是在過道書報架拿了一份人民台北，坐在外麵邊看邊等。過道的衛生間都是公用的，人多眼雜，設施也較為簡潔，適合安裝密拍攝像頭的角落不多。

    但儲教授除了專心清空身體內存以外，並沒有去做其它事。

    因為月麵兔的指示非常明確，他不能擅自搞許光祖的情報，即便此時躺在cb師野戰醫院裏的傷員是軍委一號也不能例外。壞了規矩往往等於自掘墳墓，這是間諜界固有的生存法則所決定的。

    一蹲是十幾分鍾，儲教授慢悠悠出來，瞄見許光祖的臉色不大好。

    辛苦了。儲教授嘴裏帶著歉意，心卻暗自得意。

    辛苦還在後頭呢，走吧。

    許光祖答得淡然，但眼神裏已明顯表露出一些不滿。儲教授據此判斷：許光祖並不屬於林指組成人員，頂多是個奉旨辦差的，而那個傷員的職位也不會高於許光祖。

    會是誰呢誰會在花蓮負傷，竟使得林指如此大動幹戈

    儲教授心裏想。

    在想什麽呢許光祖突然問。

    儲教授嗯一聲，承認道：我在想那個傷員會是誰。

    許光祖無奈道：你這好心遲早會壞大事。

    我又不是你，能壞得了什麽大事。

    這倒是。

    許光祖自嘲道。

    麵交給許光祖辦的隻能是大事，因為他許光祖踏實能幹，而且從不講條件。不講條件不懂邀功的他錯過了一次又一次機會，隻有在麵偶爾想起有那麽一頭老黃牛時，才得到一些權作撫慰的殘羹冷炙。不過種種不公對於許光祖來說，似乎從來不是問題。他總是擅於自嘲，甚至樂於結交那些曾經與現在都對他熱嘲冷諷的人，如儲教授。

    那不是計參謀嗎

    儲教授剛剛跨回地麵看到一個熟人。

    那個不到三十歲扛著少校肩章的年輕人，正將不多的行李耐心地整齊擺放在吉普車後廂。幾個小時以前他還是司辦的參謀，是林蘭將身邊的人，但他是做機要的，平時認識不了幾個人。參謀的權力源於主官授權，當主官不再需要他時，他隻是一個扛著肩章的普通軍人。所以此時沒人來送行，也沒人幫忙。當然了，他的新職務是ed集團軍司令部機要處副處長，那是個副團職崗位，某天他肩多了一顆星是必須的，但那畢竟是個新環境，一切都得從頭做起。而人生能有幾個重頭

    第八戰區的年輕校數不勝數，人家隻聽說過一個肖楊，從此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背影有些落寞的計參謀轉過身，強打精神衝教授笑了笑，您好，教授。

    這走嗎

    正好有部隊要去台，晚點恐怕不好弄車。

    哦哪支部隊教授故意問道。

    計參謀眨眨眼睛，作戰部知道。

    兩人哈哈大笑，親熱地抱了一個。

    許光祖一眼瞅見那些行李有一樣東西。那是林玲從家鄉捎來的老酒，泡著將夫人在自家花園裏種的棗子，聽說鍾不悔那老酒鬼曾為這壇老酒動過不少心眼，但從未得逞。

    台光景更好啊，小夥子。許光祖懷有深意地拍拍計參謀的肩膀。

    計參謀故作憨狀，嗬嗬一笑。

    會診場所安排妥了，所需的人員與裝備也陸續到位。

    許光祖用蓋有戰區政治部保衛部大印簽有何麗少將大名的封條封住大門，又在唯一的側門處設置一個崗哨，由十一局行動處三名軍官和戰區機關直屬警衛營三個班負責值守。規矩很簡單，除了執有林指出入許可的炊事和安保人員以外，其它人許進不許出。用許光祖的話說：算廁所下水道堵了也得拉在裏麵。

    之後許光祖便回到了戰司。

    此前吃喝拉撒都跟你在一起的林指規定是針對後方醫療組籌備期間的，現在人員已召集完成，他作為十一局局長，不可能完全扔下局事務，全天24小時守在這裏。

    回到戰司，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到十一局技術處取一份剛剛完成的無線電波譜分析報告。經過仔細核查與慎重考慮後，他決定去見林蘭一麵。

    這事我知道。

    您知道

    鋼筆是幾個月前我送給儲教授的。至於追蹤器，那是最近一段時間出於某種需要，儲教授並非個例。

    並非個例許光祖領會到了這話的含義。

    他相信最近一段時間指的是998計劃泄密之後，在那之後，包括副司令員鍾不悔參謀長伍用友總參二部常務部長兼戰區副參謀長王達明在內的多位高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關注，從今天的事情來看，儲教授作為林蘭的專職醫生顯然也獲此殊榮。這種事情隻能心照不宣，萬萬說不得。

    心暗襯著，悔青了腸子的許光祖聽到林蘭繼續說：你有權向鱷魚核實相關技偵事宜的合法性，但今天的事情你不必再過問。

    沒事了，司令員。

    林蘭對戰區主要領導及部份機關人員秘密實施技術偵查，顯然是得到南海明確授權的，許光祖現在悔不當初，哪裏還敢去核實。

    這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林蘭問。

    技術處處長助理小劉知道。其餘人員雖然承擔了相應的技術任務，但並不清楚詳情。

    給小劉記個人二等功，調離戰區。

    是

    在這份件簽個字，表明你已知道此事。相關紀律我不再強調了。

    是，司令員。

    還有事嗎

    我要向您檢討，司令員。儲教授並非十一局指定的醫務人員，但我多次請他來為我看病，也正因為如此，追蹤器才會在我的辦公室裏被檢測到您知道十一局的部份設備與指揮心其它地方所使用的通用性設備相更具有針對性。

    那是我工作的疏忽，多謝你提醒。林蘭笑道。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回去

    注意休息。

    您也保重身體，司令員。

    許光祖走後，林蘭一個電話打到101大樓，接聽的正好是司馬玲玲。林蘭在電話裏帶著點抱怨，教訓道：你在十一局那幾個月算是白幹了，司馬。

    注：十一局組建之初，司馬玲玲曾先後擔任技術處和機要通信處負責人，詳見前

    怎麽了，司令員。

    沒什麽。林蘭長長地歎一口氣，剛剛受了點挫折，老臉沒處擱。

    現在不怪你了，我不該拿總參二部反間諜專家的標準去衡量總參四部的技術專家。繼續努力，司馬校，有倉鼠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我看好你。

    是

    遠程會診區裏，十幾名無所事事的醫生像事先約好似的，輪流在儲教授跟前晃來晃去，像在表示不滿。而儲教授正眼巴巴看著蹲在緊閉的大門旁抽煙的十一局機要通信處處長這個造型不知是從哪個電影開始，似乎很多人都愛它。

    目前台北與花蓮的通信基本依靠空基轉，戰區空司不來消息，聚集了總參三部四部精銳的十一局機要通信處也沒有辦法。通信搞不定，遠程會診自然沒法進行。

    我要廁所儲教授站起來大喊。

    幾十雙眼睛一下子集到他身。

    儲教授喊完這話，便自己朝衛生間走去。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大解。前一次是有意要套許光祖的話，但這一次是真的。他想讓大家知道，他確實等了太久。

    他進了隻有三個隔間的衛生間，挑個不是太臭的隔間，進去便蹲。關門時，他發現一塊嚼爛的口香糖粘在每個缺乏素質的人都可能去粘的角落。口香糖對麵的那塊隔板，有一串一串醒目的手機號碼，看起來像是老早出現在這裏。另有一行個性張揚的繁體草書寫道：禦姐蘿莉，你想有。

    猛然間，他想起這地方曾是roc台北守備部隊的營房，而營房附近有一處是戰爭爆發前的法定紅燈區。這本來沒什麽怪的，但他很快愣住了。

    如果用約定的密碼本去解讀，這些電話號碼正好能夠組成十二個字：

    止活動安全為重月麵兔皓。

    皓字在舊民國時期的韻目代日表代指數字19，而今天正是19號。

    沒過幾分鍾，人們看到麵色蒼白的儲教授從衛生間出來。熟識他的台北總醫院顱腦內科科主任走過關切地問道：哪裏不舒服

    有點臭。

    確實。科主任點點頭，表示認同。

    儲教授望著神色各異等待開工的白大卦和藍外套們，希望能找出那個人。

    到底是誰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在十一局局長許光祖大校的眼皮底下報風報信暗暗的興奮與激動，他感到一絲溫暖。原來他的周圍還有那麽多同誌。

    他始終無法找出那個人來，因為這裏每個人都長得一模一樣。一樣的焦躁，一樣在等待。

    盡管接頭不僅一次，儲教授從未見過月麵兔的真容，甚至每次接頭，月麵兔的聲音都不一樣。

    有時候他覺得，也許月麵兔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兩個或者更多。

    他們是在絡認識。他們使用同樣的工具，登錄同樣的站，關注同樣的信息。

    那些信息不見得wall裏真實客觀，大多數人之所以要jup，僅僅因為他們需要呼吸一些wall裏沒有的空氣，圖個新鮮，圖個刺激罷了。儲教授起初也屬於此類。但不知從何時起，他漸漸深入到一個圈子。那個圈子並未主動邀請他，他也沒有刻意要進入。隻是漸漸深入之後，他找到了一種莫可名狀興奮的感覺。

    圈子每一個人的話術與口吻，都顯得那麽從容那麽淡定，並未簡單的不滿足於現狀的憤怒年。他們喜歡講笑話，講一些很多人都不以為然但都會耐心去聽的笑話，聽完之後，大家會不約而同地報以表示會意笑容的符號。

    圈子管理員的昵稱叫月麵兔，大家下意識地認為，那或許是一個像日劇電車男主角那樣自卑的老男孩。

    但月麵兔其實和圈子裏大多數人一樣，是個四十不惑的年人。

    作為管理員，月麵兔的確顯得有些自卑，他不愛說話，隻喜歡打些符號。即使是表示不認同的符號，他也會躲在第一個不認同的人後麵，小心翼翼地打出來。正是這麽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隱形管理者的存在，圈子的秩序總能保持在一種良好的狀態。每天都有人退出，每天都有人加入，圈子的在線規模總能維持在一定水平。

    後來的一切發生得很自然，從禮貌的問候日常的搭訕隨意的私聊再到最終那個結果，整個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像水到渠成一樣，沒人感到意外。他們這麽走到了一起，彼此遵守著共同認可的規矩，彼此給予一定距離的信任。

    現在回想起來，儲教授有一種妙感覺。

    他感覺月麵兔和那個隻用四年時間搞起寡婦的庭車常一樣，其實是同一類人。他們使用同樣的手法，以同樣的魅力將同樣類型的一群人集攏到一起，又為著截然不同的目的去做同樣的事情。

    世界真的很妙。

    可是

    儲教授突然想。

    誰又能保證月麵兔和庭車常的目的截然不同呢

    儲教授在想，那麽庭車常在做什麽呢

    此時的庭車常，正坐在布什號航母據說隻對總統開放的貴賓艙裏，手裏拿著一支小釘錘，這裏敲敲，那裏打打。

    他喜歡聽這種聲音。

    您對新房間還感到滿意嗎校。

    不知尺寸多少的碩大背投屏幕裏，閃出k校那排招牌式的潔白牙齒。

    庭車常蹦到床，舒服舒服仰倒下去，隨手拉過一隻枕頭回答說：貴國航母有應招女郎嗎校。

    呃這個，靠岸後我試試。

    庭車常從床邊小櫃掏出一支雪茄，嗅了嗅扔到一邊。他翻遍自己身所有口袋，最後長舒一口氣，摸出皺巴巴的最後一支珍品雲煙。點煙，吐了個並不標準的煙圈，他說道：做人得有底線。我說過的，不見到吳品一切免談。

    您很固執，而且從未說明過原因。這讓人很難辦，校。k校黑黑的臉蛋露出笑容。

    怎麽說呢。庭車常想了想，以示誠意地坐回椅子，陳邦是我直屬老級，為了救我，死了。程習申明何仕林周成武林爽歐陽克是我的老部下，因為我的嚴重失誤，死的死，走的走，再沒有一個能出現。賈溪那個傻丫頭不知道在幹什麽，也許還在高雄街頭跟亂糟糟的人群摟火，沒準哪天見到已陰陽兩隔我這輩子能數號的朋友那麽幾個了。實話說我跟吳品交往不多，但我記得這人，他也時常在我夢出現，一句話不說，隻專心開車。亞大漠一眼望不到頭，我坐在車惶惶不安，可他一直在開著車，那是當時我唯一的依靠算了，我的夢隻有我知道。你知道人活著為什麽嗎k校。

    為了贖輩子的罪。虔誠的jes自己問度娘編者注信徒如此回答。

    庭車常點點頭，我不想下輩子還在贖罪。

    如果吳品為國捐軀，那不是你的錯。

    你殺人是jes的錯嗎可jes為了替你贖罪，寧可自己釘死在十字架。我當然不是jes，但我至少應該為曾為我付出的人，做我能做的。

    好吧。k校聳聳肩，如果吳品真死了呢你知道他本該死在花蓮空，但相關單位出了點小小意外，讓他僥幸回到地麵。你知道吳品一旦回到cb師幡然醒悟過來，那會是怎麽樣的後果。坦率地講，如果阿蘭朵弄不走他，隻能將他處死這是基於我軍利益考慮的，將不可能為了你一個人而斷送某個情報絡，和花蓮前線千將士的性命。

    聽你這話

    剛剛收到確切消息，吳品已死。

    庭車常沉默了。

    沉默的庭車常忽然操起那支小釘錘，砸向背投屏幕，那張a國校的臉。三名軍人衝進來，那狠狠的槍托，一下子砸到他身。

    給臉不要驗。有人用生硬的國俗話說，呸了一口。

    庭車常躺在地，大腿不斷顫抖著，身沒有絲毫動彈。血從他嘴裏流出，流了一地。陡然暴戾的空氣讓整個房間都猙獰起來，仿佛此前種種富麗堂皇隻不過是魔鬼的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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