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節 教堂裏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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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憶鴻知道完了。 vw

    天色突然暗下來的時候,像是造物主事先早有預謀一樣,遠處轟隆的裝甲車也跟著停了下來。步話機裏傳來那位老車長一如往日淡定的嘲諷:

    大修那天我說過,這批零部件肯定不是原廠的。機步營十一年的老兵你們不信,偏要信毛沒長齊的軍械官

    其實裝甲車並未完全停下。

    這輛號稱擁有自主產權的爭氣車掙紮著調過車頭,倒檔改成前一檔,可怎麽也衝不出那條看起來不是很陡的水渠。不衝還好,一衝猛抖幾下,登時熄火。

    改道是不可能了,因為那意味著李憶鴻等人必須穿越二十多名槍手組成的交叉火力,衝到街道另一頭等著,才能車。李憶鴻暫時還不知道那些人是什麽身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的作戰素質堪夜鷹突擊隊。

    298旅憲兵連是按夜鷹標準進行訓練的,但畢竟不是夜鷹。算是夜鷹又能怎樣兵力是一四。

    有人被流彈擊手臂,拚命地想甩開槍,可槍掛在脖子,怎麽也甩不開。板機卻著魔似地一直壓著,子彈亂飛。李憶鴻眼疾手快打了一槍。

    救場不能心軟,當斷則斷。李憶鴻心裏這麽想著,毫不理會身邊抑或驚恐,抑或悲憤的目光。

    投降吧,王八蛋

    外麵開始有人喊話,用的是每一個國人都能聽懂的國話,可李憶鴻忽然覺得,聽起有些別扭。下意識地,他拉過那名俘虜,手掌往那張塗著迷彩油的臉一摸

    高鼻梁他心裏咯噔一下,又摸了一把。直頜長臉。

    扒掉頭盔,赫然一頭金發。

    王八蛋李憶鴻操起步話機,通過遠處裝甲車的無線電台轉,直接呼叫298旅總機。

    a國人是a國人襲擊了我們的封鎖哨

    胡說八道。你看清楚沒有

    相信我,將軍。我抓到了一個白人,我敢肯定他們是阿蘭朵特遣隊。李憶鴻死死抓住那頭金發。他確定那不是染的。

    你怎麽肯定一定是阿蘭朵

    他們當還有不少華裔,能說國語,是受過遊騎兵特訓,專門派到西太平洋戰區的實力與我們不相下。是k校的人,是阿蘭朵李憶鴻堅信不疑地回答。

    作為這場政變的幕後支持者的前線代理人,a國聯合特種特戰司令部駐太平洋戰區聯絡官k校對298旅憲兵連的每一個防區每一步行動都了如指掌。按戰區組織條例,k校不需要通過太平洋司令部批準可隨時調動阿蘭朵特遣隊。

    如果他們是a國人,那隻能是阿蘭朵,李憶鴻得出結論,我們被k校耍了。他們擺明著要給官們留一條生路,不想趕盡殺絕。

    在紅蜘蛛部隊的檔案裏,艾合木提下士出生於伊~犁州阿勒泰縣,是南疆軍區應總參二部五局特殊需求,從自治區某民族學特招選送的塔塔爾族注:國56個民族之一,語言風俗突jue化的歐羅巴人zhong優秀青年。

    艾合木提高時得過學校英語演講賽第二名,在紅蜘蛛教導隊受訓期間,還利用訓練間隙,自學了俄羅斯語。他踏實肯幹,樂於學習,曾多次受到部隊長胡安校的點名表揚。保送解放軍洛陽外國語學校委培的通知書下來那天,他得知部隊要開撥前線,把旅行箱換成了行軍包,主動申請加入作戰隊。鑒於他的各項戰技水平處於教導隊學員前列,並達到作戰隊標準,局首長特批了他的申請。

    陰差陽錯,艾合木提下士的意外被俘,竟為部隊達成某項作戰目的造了一個絕佳機會。帶隊指揮員蔣雲校連做夢都沒想到。

    但是人還得救出來。蔣雲在步話機裏一再強調。

    我弄丟的,我自然會弄回來。

    司徒昂賭氣似地回答。

    紅蜘蛛三劍客裏最較真的人是司徒昂,最不會較真的正是蔣雲。

    最能打又最不較真,這種人往往更容易贏得眾人尊敬。盡管司徒昂是憑著首屈一指的戰術指揮能力,獲得局首長及隊友們普遍認可,並最終坐頭號種子寶座的,但司徒昂心裏總有那麽一點點的不甘。他覺得他自己所獲得的一切都是蔣雲主動讓賢的結果,越是這麽想,他付出的努力也越多。他向來都是那麽較真。當然,諸如種種,並不影響兩人之間的友誼。

    較真的人總是先天性缺乏某方麵天賦,但這種人往往是最進的。

    總參二部專職副部長王達明少將在批複紅蜘蛛部隊長候補人選的時候,曾對胡安校說過這樣一句話:我有個部下幹某一行很有天賦,但他現在越來越墮落了,要是像司徒昂那麽較真好了。

    將軍嘴裏那個自甘墮落的部下是誰,胡安校不知道,但胡安很清楚紅蜘蛛需要司徒昂這種人,正如王達明很清楚寡婦需要自甘墮落的那個人一樣。

    不過這些統統與司徒昂無關,至少現在,他隻須按照自甘墮落的那個人定下的目的去做好了。在接應寡婦組織成員令狐遲時,紅蜘蛛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這是寡婦組織代理人蠍子少校對此次行動的基本要求。

    那夥人好像不像之前那樣急著離開。

    負責側翼支援的王小帥忽然傳來話說:哎我說,那玩意兒好像拋錨了

    什麽叫好像司徒昂毫不客氣地教訓起同為少校正營職隊長的王小帥。

    我是說,嗯,他們暫時走不掉了。你不不我可了。

    思量片刻,司徒昂說道:既然他們走不掉,那穩妥點好。再變一下方案,我在這邊壓著,你悄悄摸過去。注意別誤傷蔣頭兒。

    收到。

    緊接著,司徒昂朝之前喊話的隊員點了點頭。那是讚許的點頭。

    訓練時穿著同樣的衣服操著同樣的步槍在一樣的海水泥窪甚至糞坑裏吼著同樣的問候敵人和教官直係非男性親屬的粗話,休息時在同一片藍天下泡著同樣泌人肺腑的溫泉,彼此指著同樣的傷疤發生同樣的笑聲,大家都是同樣的戰士,從來沒人會去關心誰的鼻梁更高誰的瞳孔不同。直到忽然有一天,一個叫艾合木提兄弟被俘了。若非這位隊員猛地提醒,司徒昂怎麽也不會意識到紅蜘蛛裏的確有些兄弟是有所不同的。

    順水推舟,能蒙蒙。司徒昂心裏如是想。

    他們剛剛使用其它跳頻方式對外聯絡,有理由相信,通話對象應該是王建平。不過由於設備限製,我無法得知具體通信內容。負責電子通信的人對司徒昂說。

    這夠了。

    司徒昂望著不時傳出幾聲絕望嚎叫的巷道,表情亦悲亦喜。

    蔣雲也注意到了那輛裝甲車的異常。

    他所處的地置,正好在巷道的另一邊的教堂裏,距那幾聲讓人隱隱有些不安的嚎叫隻有幾米。隻要翻過破敗天主教堂的圍牆,一通掃射,可以將負隅頑抗的區區幾名敵人統統射殺。當然了,號稱王版夜鷹的298旅憲兵連不會忽略任何一個可能致命的角落他們應當對此有所準備,況且手還掌握著一名俘虜。

    稍稍鬆了鬆手的t91式突擊步槍,蔣雲有些猶豫。

    子彈不多了。

    近幾天的戰鬥頻率很高,彈藥消耗得太大,補給基本依靠戰場獲取。從王小帥手拿過的這支槍裏還剩8發子彈,即便是公認紅蜘蛛頭號射手的蔣雲,也不能保證在近距短促混戰槍槍命。

    街對麵的壓製火力忽然加強了許多,像是發出某種信號。

    蔣雲摘掉50米障礙跑時碰壞的耳機,扔到一旁。他很快又摸了一把,留在掌心的血很鮮,但不是很多,他知道耳朵基本還算完整。眨了眨那隻很久以前失去大多數功能的眼睛,他重新調整呼吸,將注意力都集到唯一可以依靠但已疲累不堪的另一隻眼。

    背後有點聲音。很小,有節律。

    是王小帥。

    得到蔣雲表示已確認友軍的安全手勢後,王小帥才小心翼翼走出來。地下有很多碎掉的瓦的和斷掉的磚,必須很慢很輕,才能做到不留聲響。那邊有一段牆快塌了,一腳可以弄翻,王小帥低聲說著,把一支臨時插在褲腰帶的t75式9手槍仿自意大利伯萊塔92f手槍遞給蔣雲,給你湊的,子彈管夠。

    蔣雲想了想,隻好又把步槍還給王小帥。

    按紅蜘蛛近距突擊作戰操典,持戰鬥手槍者不加入突擊,但必須在突擊組交火後兩秒內加入戰鬥,逐一補槍。

    補槍這項工作並不簡單。所有在前方出現的生命都可能成為目標,包括被敵人擊的隊友。因為雙方穿的是同樣的roc製野戰服,混戰時,很難在短時間內區分誰的手臂係了毛巾誰的沒係。

    我的腦袋較大,到時候可別射錯了。王小帥湊到蔣雲耳邊嘿嘿一笑。

    蔣雲瞪了一眼,朝隻需一腳可以踹通的牆摸去。

    王小帥舉起左手掌,開始默數。五四

    閃開

    蔣雲暴喝一聲。

    從聽到閃開那聲起,李憶鴻知道自己蒙對了。

    越過圍牆到巷道另一邊的手雷爆炸後,他一腳踹通那段牆,衝進去一通掃射。和平常訓練的一樣,二號突擊手很快往閃過一隻鞋的教堂大門接一枚手雷。

    壓去別停追著他們的屁股打李憶鴻退到右邊,將通道將給擦肩而過的三號突擊手,並迅速地換完了彈匣。

    第二枚手雷炸起。

    教堂裏突然射出一發子彈,將正要躍過門前殘墟的二號突擊手撂翻在地。

    李憶鴻眼疾手快,一把把補到自己位置的三號突擊手拽了回來。突擊突然被打斷。後續隊員不得不地散開,尋找可以依托的隱蔽物。

    教堂裏閃出一個影子。

    那影子狠狠地撞開李憶鴻,寒光一閃,將匕首狠狠地插進了四號突擊手的背。

    李憶鴻掙紮著正要爬起,便被人踩了一腳。接著又是兩腳三腳越來越多的腳從他身踩過去。當他感覺到模糊的視野裏不再有影子晃動時,一根管子頂到他的鼻梁。砰

    李憶鴻死了。

    不管他受過多麽苛刻的訓練,拿過多少勳章,死了是死了。不管他是死在天主教堂前,死在武當山,還是死在媽祖廟裏,造物主給每個人的生命都隻有一次。

    李憶鴻死了,但撕殺仍在繼續。

    匕首刺刀槍托甚至拳頭,所有可以想像的武器交織在一起。不時有零碎的槍聲響起,但很快便被怒嚎與慘叫層層淹沒。

    作為第一個反突擊者,蔣雲手裏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工具了。他此時正用雙手死死掐著一個脖子。那脖子正在噴血,一股接著一股,往他的臉噴。他堅信這個人已經斷氣了,但他蹬不開這條身體,因為他的身體已被兩隻手和兩條腿牢牢鎖住,像打了個死結一樣,不管肌肉和骨骼是否還能工作都無法解脫

    啊啊啊

    海。

    好深的海。

    不,那好像是沼澤。

    他越是掙紮,越是無力。他倏地看見,妹妹背對著自己,向岸跑去。妹妹穿著小時候最喜歡的紅裙子,光著小腳在石頭跑。跑著跑著,教堂裏的鍾聲嗵地一下,世界凍住了。一柄匕首插在妹妹的背。

    蔣雨蔣雨

    哥救我,哥

    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

    蔣雨倒在岸,連個麵都沒見到哥哥倒下了。盡管她還在掙紮,但有一隻手,很快毫不留情地撥出那柄插在她背的匕首。血槽拉出了一片血,噴起來,飄下去,像雨一樣。血雨裏扭過一張臉,赫然是賈溪。

    那是我妹妹我妹妹

    我知道。賈溪咯咯笑起來。她扔掉匕首,張著兩隻血淋淋的手,慢慢地,摸向蔣雲的臉。摸著臉,摸著鼻子,摸著嘴。最後,輕輕地搭在喉嚨,用力用力用力

    賈溪

    幹嘛

    別凶嘛。問你一下,真不介意我有一隻眼看不清你

    不是還有另一隻嗎

    可要是

    吐趕緊吐掉呸呸呸

    嗬嗬。不過算兩隻眼都看不見,我可以用手的。

    你你別別亂

    什麽

    摸

    好

    頭兒聽到我說話嗎,蔣頭兒

    jes注:自己問度娘

    jes不不,我信阿拉的。我是歐合木提。歐合木提心裏隻有一個神。隊長蔣頭兒緩過勁來了,真~主~保佑,他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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