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節 黑色中橫(3)
字數:5938 加入書籤
戰區指揮機關對區區一個id團如此重視,相之下,連浴血奮戰在花蓮孤城內的cb師主力都黯然失色。
這條情報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儲教授為此曾有過不到一分鍾時間的動搖。
從多名當事人出現並發生交集的時間地點和順序來看,如果這是場戲,身為戰區三號人物日理萬機的鍾不悔至少得秘密地提前來到新竹,與所有演員彩排兩三次,否則整個劇情根本不可能銜接得如此天衣無縫。如果這是一場戲,這場戲的投資回報率實在太低。綜合各種隨機因素考慮,鍾不悔事急從權地處置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基本可以排除做局設餌的可能。再者,會場外人多眼雜,即便事後追查,也很難準確鎖定泄密人。
但儲教授最後還是放棄了送走這條情報的打算。
幾個小時以前,他剛剛送走一條a級情報。情報的核心內容,是花蓮軍方轉移原十一局局長吳品大校的真正時間。一周之內送出兩條a級情報是違反手杆行動紀律的。
在月麵兔的組織裏,駐紮花蓮的米娜屬於海杆,一拋出去可以掛鈴走人,鈴響收杆,不響不管。儲教授則屬於直接掌握在月麵兔手的手杆,有任務時要根據任務目標設法獲取指定範圍的情報,沒有任務的時候必須忘記自己是個間諜,盡最大可能避開反間諜機構逆向工程的鎖定範圍。
不該聽的可以聽,但不該自己報的千萬別報,這是每一個手杆必須都視同生命般的行動法則。一個合格間諜得經得起誘惑,難怕這個誘惑看起來任何時候都有價值。
飛回台北的時間過得很慢。儲教授拿出手機,試著連了一個wifi。果然不錯,對於戰爭的內地平民來說絕對是奢侈品的互聯,在戰區首腦機關的專機一點都不成問題。他驚地發現,他居然可以訪問服務器在海外的域名站。低頭試著nslookup注:命令行模式下的域名查詢命令了一下,提供域名解析服務的是時氏兄弟曼穀通信股份有限公司。
又是時小蘭。
儲教授怨念地想起瑞士銀行賬號裏毫不起眼的金額。
天氣不錯。
坐在鄰座的鍾不悔深吸一口氣,好像真的能夠呼吸到外麵的空氣一樣。殲偵8f戰術偵察機滑過窗艙,薄薄的雲層分出細細的白線
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總之天空是看不見的。吸到肺裏的空氣,幾乎能讓心髒停止跳動。隻是那麽隨手一摸,馬步青摸到不知從誰的身體分離出來的器官,手指間著滲著血,腳下稍一用力,便是狠狠一個跟頭。
循著濃煙的咳嗽聲,他終於摸到電台。流彈打在他剛剛扔掉的器官,濺了一褲子。
電台沒事,我沒死,信號沒恢複。
通信員用肺裏咳出的聲音湊齊了這話。
馬步青咀罵著,往腰掏了掏,把出發前跟衛生員拿的手槍遞給通信員。然後繼續提起步槍,離開這裏。
步槍裏已經沒有子彈,之所以不扔掉,是為了能壯膽。
對麵的樹林裏很安靜。除了4a2卡賓槍的點射,沒有半點多餘的聲音。真不愧是遊騎兵,馬步青心暗罵。
155炮彈不時落在身後已經變成焦土的地帶,將也許隻是震暈過去的人徹底炸碎掀起,再炸碎。他不再想炮彈什麽時候會正好砸自己之類的問題,隻是在不停地蠕動著。當感覺到樹林裏精準犀利的子彈似乎已漠視了他的存在時,他摘下僅剩的一顆手雷,拉開拉環,起身,助跑
他聽到與樹林裏不同的槍聲,從身後傳來。
炮二連機動隊沒死光,至少還有第三個人活著。這個念頭像興奮劑一樣注入他的身體,尤其是那兩條已經麻木的腿。
馬步青絕不是id團裏投彈最遠的,但他畢竟是扛軍校學員肩章的時候被馬鎮山手把手操練過的,沒40米以注:30米為合格,50米為投彈能手都不好意思下連帶兵。
托他老人家的福。
這顆手雷飛得很遠,砸得很準。
potpot 4
jackare you okay,jack
pot 4aria
萊布其校在頭盔式步話機裏聽到最後一聲聖母瑪麗亞的時候,馬步青已經越過兩具屍體,將03式步槍的刺刀深深紮進炮兵目標引導員傑克徒勞掙紮的身體裏。
馬步青沒有撥出自己的槍,而是扒下對方大腿的洛洛克,拇指撥開保險,對準那位收獲了好幾條國屍體的神槍手。
叭叭
aria
叭
叭
最後他從壞掉的炮兵目標指示儀旁,撿起4a2,先試了一槍,接著在另外兩具屍體的後腦勺各補兩槍。
隨著這個三人組的覆沒,炮擊驟然停止。
jackjackjack
馬到你。嘟
那邊還在交火。
炮二連主隊正麵突擊時,被遠程炮擊和遊騎兵的多次穿插急襲打散了隊形。不但馬步青找不到折雅誌,折雅誌之前帶過的人現在也不知道連長究竟在哪個位置。馬步青帶機動隊剩下的四個人,循著03式步槍和4a2卡賓槍混雜的聲音,一路撿到九個被打散的兵。第六個人告訴他,炮擊開始時指導員沒救了。第九個人問他,援軍什麽時候到。馬步青回答說,援軍已經趕到外圍,把敵人統統包圍起來了。
整個榮譽營有權接觸炮灰任務秘密的隻有四個人。指導員死了,連長失散了,通信員不會多說話,沒有人知道馬步青在撒謊。
十四個人,勉強算個加強班,可全部彈藥合到一塊還不到一百發。馬步青領著這個班繼續朝除了1987高地以外有槍聲的方向走,不過這會兒他多繞了點路。山地作戰行軍在昆明陸院課外教材裏是連許世友都頭皮發麻的事注:許世友曾在1979年對越作戰擔任東線總指揮,十四個人目標太大,直走肯定不行,加團指規定每一隔段時間要恢複通信一次,他決定先朝山頭走一趟。
離馬步青最近的山頭,水平直線距離隻有幾十米,爬去不是易事。
除了一支4a2一支手槍五支重新壓好子彈的03式兩把開山刀和三顆手雷,其它多餘的裝備包括兩挺95班機一支88狙都扔了。雖然部隊規定緊急情況下需要丟棄武器時應做好破壞工作,但時間畢竟有限,考慮到遊騎兵不會像平常a國大兵那樣寧願扔掉凱夫拉頭盔也要撿兩條03式回去按人頭數報功,馬步青隻要求藏好。
手槍給了通信員。剩下的長槍,馬步青拿4a2,另外四支分給兩個班長一個下士機槍手和一個名叫鄒元根的列兵理由是個子最小。手雷不多,隻有三顆,馬步青問了問,似乎投彈紀錄最好的是正牌步兵出身的自己了,當仁不讓,自己揣著吧。
沒槍的士兵分成兩組,輪流開路。個子最小的列兵夾在開路組間,馬步青壓後。另外三條長槍則作機動。這樣安排對開路人來說是典型的作死節奏,但沒人提出異議。每當輪換時,從戰友手接過開山刀的兵都會多看那名列兵一眼,像警察叔叔看著小屁孩玩生鏽炮彈一樣。這時,馬步青會右腿向前半步,踩在較高處,兩眼沿右膝蓋方向凝視幾秒,以標準的黑白戰鬥故事片擺拍姿態。
你叫啥來著
id團炮營迫二連五班六炮手,鄒元根。
好名字,啥時候改啊
打死也不改。
馬步青會不厭其煩地重複這番對話,接著士兵們相互而笑,該幹嘛都幹嘛去了。
名叫鄒元根的列兵倒也爭氣,再陡再滑的坡,都能保證槍不脫手準星朝下。為了達到這個標準,鄒元根很多時候隻能單手攀爬,不到一會兒,指甲掉了兩片,盡管重新處理過幾次紗布,手仍血淋淋地吊著。不過與早已磨破肩的通信員,他用掉的消炎粉和紗布算是少的了。
這麽不哼不嘰不管不顧地爬著,即使看到抱著03式槍躺在樹下流幹血的屍體,也沒人會多看一眼。看了也沒用。
到了看到了
麵突然這麽一喊。馬步青刷地趴下,撥開保險。
果然,麵突突傳來槍響。一個兵連人帶刀滾下來。沒滾多遠,撞大石頭,不知是槍了還是正好壓在刀口,抖了一會兒,咽氣了。鄒元根是第一個跟對方交火的,但植被實在茂密,他打完子彈退下來,劃半天也沒講清楚敵人具體在什麽位置,隻是非常肯定地說,打了一個要跑的,叫得挺慘。馬步青繼續往爬,爬過有血的地方,看到已經繞來的另一名步槍手正瞄準一個背光處,一槍一槍地扣著。馬步青沒有猶豫,直接朝那方位扔了一顆手雷。
步槍手朝左側打手勢示意:那邊還有。
馬步青拉開第二顆手雷的保險,一麵高喊:10點方向機槍壓
據團情報股通報,遊騎兵能聽懂基本的國軍用術語,部份一線軍官甚至能用自己選修的國方言如假包換地讀出來。馬步青那句話其實是嚇唬人的,實際效果或許沒多少,但至少沒有機槍壓製強。
他這麽一喊,左邊的槍聲竟然真的停了。
馬步青踩穩了步子,右臂往後一擺。跟在後麵來的鄒元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馬步青的腳。手雷絲絲響著,往坡下滾去。一個下士扔開刀,連滑帶滾追,撿起便扔一陣眩暈過後,馬步青下意識摘下最後一枚手雷,搖搖晃晃起身。
鄒元根又將他攔腰抱住。
但馬步青的力量更大。條件反射式的一擊,將鄒元根打趴在地。
這時,更多的聲音響起來:
不對馬參謀班長,剛剛炸著的好像老李快拉住馬參謀什麽我看不清。怎麽了是自己人,我找著牌子啦自己人
這個下午,封常清睡得很好。
在返回師部途,a國海軍航空兵轟炸居民區,堵塞了交通,他以繞道為名派警衛員到附近防區調車,自己卻消失在破碎的紅十字和放聲大哭的孩子間。他在一個發了黴的屋子時睡了兩個小時。醒來後,他到陽台坐著,看著混亂不堪的城市,什麽也不做,隻等著午突然收到的消息裏,一個重要的時間。
城市很靜,沒有戰爭之外的多餘聲音。很幹淨的聲音。連撲打屋簷的雨點都帶有某種機槍的節奏,莫可名狀地,點燃了他體內熄滅已久的激情。
這和很多年前的那場戰爭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42426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