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兵少佐惡狠狠查看四周，對部下叫囂：他一定是為了掩護同夥才這樣拚命的，你們馬封鎖四周，把可疑的人全部抓起來。小說

    他拉住柳芭迅速撤離了。

    兩人乘坐摩托車撤離了城外，柳芭仍然沉浸了巨大悲痛之，悲慟道：他是為了掩護我才犧牲的，他一定知道敵人已經懷疑了他，他沒有撤離，他是不能讓我來自投羅。剛才他一定是發現我來了，才衝出來與敵人搏鬥的，他是向我報警的。他也被雪雕同誌的英勇壯舉深深打動了，按捺了怒火勸慰她：柳芭，你現在不能再悲痛了，雪雕同誌舍命保護你是為了讓你活下來完成任務的。我們回去仔細研究，再決定怎麽行動。柳芭麵朝大漠放聲大哭，悲痛得彎下腰來。他跳下車把她緊緊抱住，他知道戰友之間的感情是無法擬的，血與火鑄成永恒的友誼。努力勸說，許久許久柳芭才漸漸平複。

    摩托車曠野飛駛，前方出現了一大片胡楊林，穿過胡楊林快接近他們存放馬匹的蒙古包了。突然，林子裏傳來了密集的槍聲，他一聽最起碼十多支三八式步槍在射擊，立刻把摩托車駛入一處高坡下麵。高坡周圍樹木緊密，拉了柳芭跳下車來。

    兩人爬高坡觀察，看見前方兩百多米處一個衣衫襤褸的瘦高個漢子正在奮力逃跑，後麵二十多個日軍緊緊追趕。漢子看去已經非常疲憊了，跌跌撞撞，摔倒了又掙紮了爬起來，回頭舉槍擊倒一個日軍。他舉望遠鏡立刻看清楚了，這是一個瘦高個年漢子，臉麵汙穢，亂蓬蓬胡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刮過胡須了。身的灰色軍服也是破破爛爛的，軍服本色幾乎全部被土吃去了。腰間紮了根爛皮帶，佩戴了殘破的手槍盒子。後麵追趕的日軍忌憚他的槍法，一邊躲閃一邊追擊，漸漸距他越來越近了。他脫口而出：這個人是抗聯，我們必須解救他。

    他跳下高坡迅速發動了摩托車，吩咐柳芭駕車，再把兩顆蘇製反坦克手雷交給他。這種手雷爆炸威力巨大，如果在坦克下麵爆炸會把坦克掀翻的。柳芭駕駛了摩托車衝出樹林，加速向前追去。

    很快接近了日軍，日軍看見了摩托車趕來，見他穿了日軍軍服，以為是自己人了，大呼小叫提醒他，前麵的是抗聯，打死了我們行動隊長，你的快快追擊，我們抓住他割下他的腦袋。

    柳芭駕車迅速穿越日軍，他狠狠甩出兩顆手雷。轟轟兩聲巨響，手雷在日軍隊伍間炸響。一股濃煙衝天而起，八九個日軍被炸了天空。其餘的被彈片擊，立刻死了五六個。他吩咐柳芭摩托車調頭迎向日軍，舉槍連連射擊。運動射擊是他強項，幾乎彈無虛發，瞬間又擊斃了五個鬼子。剩下五個鬼子驚得肝膽俱裂，有兩個負隅頑抗，一個小隊長舉槍還擊，另一個端了刺刀亡命向他突刺，被他呯砰兩槍全部打死。另一個被柳芭擊斃。最後兩個再不敢頑抗了，連忙撒腿逃跑。柳芭加足馬力緊緊趕，這時候他來不及再換彈夾了，從摩托車縱身撲向鬼子。淩空飛腿，呯砰兩腿全部踢鬼子後腦勺。兩隻鋼盔飛向天空，鬼子向前直挺挺摔落土坡。後腦勺開花，頸椎折斷，已經是徹底斃命了。

    他回來審視戰場，有兩個鬼子被手雷炸斷了胳膊腿，地打滾，呼爹叫嗎。他不能留下活口，呯砰兩槍全部結果了。

    這時候逃跑的抗聯止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疑惑地觀望他們。他朝對方大聲叫喊：你不用再逃跑了，快點過來，我們是八路軍，剛好趕過來解救你的。對方見兩人瞬息間打死了所有日軍，不再疑慮，快步趕來。

    他和柳芭完全看清楚了，這人滿臉黑灰胡須，頭發很長披散下來，與胡須攪合了一起，也不知那一處是頭發，那一處是胡須。麵容蒼老，眼窩和臉頰深陷，皮膚幹裂粗糙，走路搖搖晃晃的。

    陳然詢問：你是抗聯嗎對方並不答話，急忙在死屍堆裏翻看起來。找到一隻水壺，擰開蓋子仰脖咕嘟咕嘟大喝起來。又繼續翻找，找到幾隻罐頭。挑了一把刺刀捅開封口，刺刀挑起裏麵的牛肉大口大口吞噬起來。吃完一隻再挑一隻，繼續狼吞虎咽。

    吃完了兩隻罐頭才回應陳然：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抗聯。陳然看了好笑，知道他是餓狠了。柳芭吃驚地瞧他，這個人一定是十天十夜沒有吃過飯了。

    他又吃完了第三隻罐頭，仍然想尋找其他有什麽吃的。陳然提醒他：你長時間沒有吃過食物了，不能一下子吃得太狠了。總算提醒了他，他停止下來，又喝了幾口水。

    陳然道：同誌，你辛苦了，我知道你們鬥爭一直非常艱苦。當年楊靖宇將軍犧牲非常英勇，他被日軍冰天雪地追趕了很長時間，最後完全沒有吃的了，仍然與日軍頑強抵抗。犧牲以後日軍殘忍地破開了他的肚腹，看見胃裏隻有了破敗的棉絮和樹皮。我非常敬佩你們，你們不屈不饒堅持抗戰十多年了。今天你遇見了我們，我保證從此以後你絕不會再有挨餓了。

    對方多少恢複了一些，朝他笑道：是嗎同誌你說對了，我以前是楊靖宇將軍的部下。當年我們被日軍打散了，我和幾名戰士逃跑進了密林。我們知道日軍會沿了雪地腳印追擊我們，我們繞了一個大圈子回到原來的地方，然後再用樹枝掃去了腳印逃跑，最後才擺脫了敵人。

    陳然十分驚訝，這事情太蹊蹺了，竟然會遇見楊靖宇將軍的部下。他來了興致，再詢問：那你們後來情況怎麽樣了這人沒有回答，卻是反問：同誌，我一直躲藏了深山老林與敵人鬥爭，與組織早失去了聯係，現在外麵的情況完全不知道。請你快告訴我，現在抗戰形勢怎麽樣了

    陳然知道當年抗聯鬥爭環境非常殘酷，經過關東軍殘酷圍剿，把老百姓全部圈起來並屯，斷絕了抗聯的糧食來源，使抗聯遭受了沉重打擊，這人一定是少數幸存下來的。安慰道：現在形勢大好，美蘇英已經組成了世界反法西斯聯盟，希特勒德國很快會完蛋了，小日本也硬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人立刻激動起來，急切道：太好了，我們終於盼到出頭日子了，你快說下去，再有什麽好消息

    陳然笑道：不用急，你先把身整理整理，洗幹淨了，我們有的是說話時間。

    這人笑起來，見不遠處有一個水潭，過去蹲下身子洗滌臉麵。陳然掏出匕首扔給他，作了一個刮臉的手勢。

    很快這人刮幹淨臉麵站起來，濃眉長臉直鼻，讓他看了驚訝，也是三十多歲。他們開始相互自我介紹，對方道：我叫熊大杆，1935年參加抗聯了，那時我才二十一歲。陳然詢問：那時候你們戰鬥在白山黑水，怎麽又來到了這裏呢熊大杆道：抗聯失敗了以後我和三名戰友轉戰來了北蒙，我們繼續與敵人戰鬥，可惜他們後來全部犧牲了，隻剩了我一個人仍然活著。

    陳然唏噓不已，讚揚對方：國自九一八事變至今，你們抗聯麵對百萬日本關東軍孤軍奮戰，令人敬佩。尤其我知道女抗聯的英雄事跡，關內早有報道過的。抗聯第五軍八女投江，抗聯第三軍趙一曼誓死不降，真正是讓關內同胞敬佩不已啊

    熊大杆端詳了他麵容，道：你是關內哪一支部隊的我看你身手了得，一定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可惜了啊當年趙一曼政委逃離敵人魔窟最終是被六個鬼子抓回去的，如果當時有你在場，這六個鬼子肯定會被你幹掉的，趙一曼同誌也能順利脫險了。

    他恨恨道：是的，我非常敬仰趙一曼，可惜那時候我不能夠在場，否則這些鬼子我會一個一個掐死他們的。又告訴熊大杆自己是關內新四軍，熊大杆聽了十分驚訝，新四軍主要作戰區域遠在江淮地區，怎麽會來這裏呢

    陳然告訴熊大杆必須離開了，熊大杆仍然去敵人死屍堆裏翻尋起來。從一個鬼子小隊長身搜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槍，恨恨道：這玩意非常可惡，有幾回我已經逃出鬼子包圍了，鬼子打這信號槍，通知前麵的鬼子堵截我，我把它砸了。陳然連忙阻止他，告訴他：別急，這玩意也許有用的。熊大杆又去解下了鬼子屍身七八個彈夾盒，又搜羅了二十多個手榴彈，裝進兩隻背包裏，又拿了一支很新的三八槍。他看了又好笑，心想他是餓狠了，窮怕了，恨不得帶走所有的武器。

    陳然發動了摩托車，三人迅速撤離。

    他們很快找到了那戶放牧的蒙古人家，拿回了馬匹和物品。告訴老鄉，千萬不能與陌生人說起他們來過，三緘其口，否則後患無窮。陳然又給了老鄉幾塊銀元，三個人路。柳芭和熊大杆騎馬，陳然加速摩托車，一起向密林深處轉移。

    當天晚三人在熊大杆以前躲藏過的一個山洞裏宿營，燃起熊熊篝火，烤吃牧民家裏買來的羊肉。熊大杆這一回徹底飽餐一頓，整整吃掉了一隻羊腿，喝掉兩斤馬奶，再加八隻莢膜，讓柳芭看了忍俊不已。他笑了解釋：半年前我最後一位戰友犧牲以後我獨自一人與敵人戰鬥，這夥鬼子追擊我已經二十多天了，從巴林左旗一直追擊來了這裏。二十多天裏我沒有什麽可以吃的，隻能啃一些枯萎了的野菜塊莖，岩縫裏尋找冬眠的蛤蟆。我牽了鬼子原始森林裏打轉，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今天如果不是遇見你們，我肯定去與楊靖宇將軍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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