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酒壇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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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著月色回了棲雲居。蔚湖邊上的家禽被那易舒兒趕得一團亂,這情況直叫棲雲子看得頭疼,忙著自個兒去招呼了。

    環念音饑腸轆轆的奔進廚房,衣袖一擺,燃起燈。灶上還燒著小火,環念音揭開鍋蓋,果真瞧見了那一罐青菇燉雞,外加幾盤素菜。

    許是味道果真是好,這一番吃下來竟吃了個精光。望著眼前桌上光了的盤子,環念音咬著筷子反思:今日這一頓,吃的是不是實然有些過多了!

    外頭棲雲子同易舒兒一前一後的進得院來。棲雲子走在前,臉上隱隱帶了怨氣,後頭跟著的易舒兒一副訕訕的樣子。

    環念音放下筷子站起身,滅了廚房中的燈來到院中,看著神色皆不大好的二人笑嘻嘻的打了聲招呼:“外公,阿花姑娘!”

    棲雲子也不看她,悶哼一聲,舉步朝寢屋走去。環念音見了,忙喊道:“外公這可是要去歇著了?”

    “哼,不歇著再去趕鴨子不成?我這把老骨頭可是折騰不起!”

    見棲雲子頭也不回的推開寢屋的門走了進去,環念音示意了一眼易舒兒,抬腳笑意吟吟的跟了過去。

    “外公,嘿嘿,舒兒姑娘想是剛來這兒,您那雞鴨鵝少說也有上百隻,她一個弱女子,一時半會兒做不會也正常,您又何必動怒呢!氣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棲雲子靠在椅子裏,抬了抬眼沒說話。

    門外,易舒兒麻利的端了熱水進來,站在屋中惴惴的喊了聲師父。

    棲雲子看了她一眼,悶哼一聲,朝一旁努努嘴,道:“放那兒吧!累了一天,你也快去歇著罷!”

    易舒兒聞言臉上漾了些笑意,走過去放下木盆,又回來站好朝棲雲子行了一禮,“是,師父,徒兒告退”!

    說完,直起身,卻不見走。站在原地扭捏的看了環念音幾眼,終於開口道:“念音姑娘,早些時候,舒兒,舒兒多有冒犯,還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聽她這樣說,環念音眼底閃過一絲疑惑,繼而又笑著道:“無妨,倒是念音,先前西榮城初見時,可將舒兒姑娘嚇的不輕吧!”

    “沒,沒什麽,都過去了”。易舒兒說著,又行了一禮,出了屋回房歇著去了。

    易舒兒走後,環念音有些走神。方才回院時,所有屋子的燈都暗著不見有人,難道,墨隔玉已經離開了?

    陪著棲雲子在房中閑聊,將她這半年多裏見過的奇聞異事挑挑揀揀說了一遍,這夜,也就深了。

    照看了棲雲子歇下,環念音熄了燈出得屋來預備回房安置去,剛走到屋門口,卻聽見臨屋有什麽東西啪一下落到地上摔碎的聲音。

    徑直抬步走了過去,推開臨屋的門,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

    月光照進屋子,照在月牙白錦袍的一角。墨隔玉抬眼看過來,環念音抬眼看過去,兩道目光在黑暗中交匯,無聲無息,卻是各自暗潮湧動。

    片刻,環念音移開眼,清袖一擺,屋內的燈悉數點燃。

    燈一點,屋內的情形盡收眼底。墨隔玉身旁的桌上擺著數隻酒壇,腳邊還碎了一隻。環念音蹙眉,竟不知,外公這兒何時藏了這許多酒了?

    這個人,喝不醉麽?

    抬眼,再度看著墨隔玉,不說話。

    墨隔玉想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撫了撫額,低頭道:“先前你不是想喝酒麽?如今倒正好可以陪著我喝幾杯”,說著,拿了支空的酒杯,倒滿酒,放到桌子的另一邊。

    環念音看了看,走過去坐下,捏起杯子一飲而盡後,又將空杯子放到墨隔玉麵前。

    墨隔玉看著,笑了笑,倒滿,遞了過去。“易舒兒的事,還未來得及同你說。那日從西榮城趕著回閣,剛好路過棲雲山,想著外公一個人住著年紀大了畢竟有些不大妥當,便將這易舒兒送了來。一來可叫外公身旁有個人照看,二來,也可滿足這易舒兒想學武功的願望”。

    見環念音仍不說話,墨隔玉默了默,又接著道:“哦,這個易舒兒的身世我已經查過了,南邊的一富商之女,為了逃婚才跑出來的,不見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墨隔玉說完,環念音捏起那杯酒一口飲盡,這才緩緩問道:“墨隔玉,念音的外公同你的外公這還是有區別的!再者,這多年來從不見他老人家收什麽弟子,如今你一送來怎的,他就收下了?”

    墨隔玉再將環念音的酒杯倒滿,笑了笑,道:“隔玉倒不覺得有什麽區別!”將酒杯放到環念音麵前又道:“那易舒兒自我救了她便一直跟著不離開,外公先前倒是不收的,但聽說是你捅的簍子留的禍害,也就收下了!”

    我留的禍害?!好吧,我留的便我留的罷,環念音撇撇嘴,不說話。

    屋中一時靜謐。

    環念音飲下第三杯酒,站起身,道:“我回房了,你”,頓了頓,才又道:“你也早些歇著罷!”

    見環念音要走,墨隔玉鬼使神差忽的站起身要去拉她,卻是隻剛叫了聲環念音,身子便搖搖晃晃的往地上倒去。

    察覺到身後情況不妙,環念音猛然回身,隻見得墨隔玉這一倒就剛好要倒在那隻摔了的酒壇子碎渣上,心下一驚便移了身形扶了過去。不料,慌忙間卻不小心踩到裙角,一個趔趄……雙手是扶上墨隔玉了,自己卻因著這個趔趄也往地上倒去。

    一時間,便見得二人雙雙都往地上倒下去。環念音在下方些,這樣一來,倒地後那一地酒壇的碎片紮到的便是環念音。

    原以為這一跌,必然紮在酒壇的碎片上會有痛楚傳來,不想卻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墨隔玉忽的轉換了個姿勢,一手杵地,另一隻手將她半抱在了懷裏。痛楚不見有,倒是華軟的錦袍貼在臉上,傳來陣陣濃重的酒氣裏夾雜的青竹香。

    墨隔玉杵地那隻手,已然滲出絲絲血跡。神思頓時醒了大半,二人站直了身子,墨隔玉將杵地的那隻手往背後收了收,另一隻空著的手抬袖一掃,那些酒壇的碎片皆被掃到了屋角堆成一堆,地上瞬時纖塵不染。罷了,抬眼對環念音道:“哦,你不是要去歇著了麽,快去罷!”

    環念音自站直了身就一直低著頭看著那壇先前有著酒壇碎片的地麵未說話,此時聽墨隔玉這樣講,轉了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