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做郎中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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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真能忍。”安怯弱說著扶住了他,還轉頭確認一下王本卿是不是真的已經走遠了,待真見他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書房後,才轉回頭來責備道:“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杜仲蒼白一笑:“若是躲了,怕是下一次會更狠。總得讓他把那股火氣發泄出來,咱們才能有好日子過。”

    這些道理安怯弱也懂,但就是不敢苟同杜仲的做法。“話雖如此,也不該由著他打,古人還說士可殺不可辱呢。”她皺起了眉頭,實在想不明白杜仲為何會如此犯傻。

    看樣子杜仲傷的不輕,背那幾下倒是無妨,就是頭挨的這兩下,說不好會不會碰巧打出了什麽毛病。

    安怯弱伸長了腦袋看他的後腦勺,最怕會看到流下一行血的場景,好在也真的沒有看到,便放心不少。問:“不會腦震蕩了吧?你感覺怎麽樣?會不會想吐?”

    杜仲咬著牙搖了搖頭,卻是身子越來越重的開始傾斜,身也開始冒汗。

    “你可別硬撐,我也就能扶你一下,如果真的暈了,我拖都拖不回去!”安怯弱急了,四下看看有沒有其他人能幫一下忙,卻這麽巧的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刹那間感覺非常無助。

    杜仲張了張嘴,帶些虛弱的說道:“那就勞煩弱兒送我一程吧。看現在這般,怕是不能獨自回去了。”

    安怯弱便趕緊的點頭:“那當然,我就是要送你回去的!怎麽看你都不隻是小問題,得快些回去讓杜大叔好好看看才好。”

    “有勞了!”杜仲說話間嘴唇都泛了白,卻是掛著滿足的笑,滿是汗漬的手掌也微微抖了幾下。

    安怯弱一麵扶著走,一麵說:“咱們之間還客氣什麽?加小五,咱們三個都是日常被少爺欺負的人,本就應該互相照應。”說完又不悅的碎碎念:“倒是這個小五,怎麽又不見人了?”

    杜仲苦笑起來:“從前倒還好,人前人後照應的都是他。自你來了,竟沒了他的事情,除了閑著就是去別處玩。這會子,說不好又去哪裏鬧騰了。”

    “我居然連他的事也一並做了?”安怯弱頓時有種吃虧的感覺。

    可是一想,這邊本來就沒有多少事情,洗衣做飯都有專人,最多就是伺候下吃飯,再就是去做些宵夜小吃食的。如果把這都分成兩個人的活兒,那這王家的下人可真夠輕鬆的。

    再一轉念,這些事情還是就這樣的好,至少小五在這裏還屬於少爺的書童,有一定的地位。如果因沒什麽事做就把他調去別的地方,就像輩子一樣又要被人欺負了。

    想著便歎了一聲:“算了,就當我輩子欠他的。”

    別人是一定聽不懂這話的,當然也包括杜仲。聽到這話立刻就驚訝的看了過來,那樣子就跟看到了什麽稀有動物一般,想問聲好還怕語言不通。

    安怯弱倒是立刻就發現了,轉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的說:“你可別多想,我就這麽一說,你隨便聽聽就好。當然也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聽見。”

    杜仲見她著急的樣子,不由微微一笑:“我也沒有多想,隻是覺得,大家都是這王家的下人,卻鮮少有能如此相處的。以前隻見過你和霞兒姑娘情同姐妹,倒也未做到如此程度。”

    這樣說安怯弱就不懂了:“我也沒做什麽呀?”

    杜仲搖頭:“你少做了一件事。”

    安怯弱愣了愣,仔細想想到底忘做了什麽事。可是現在最緊要的是把杜仲送回去,別的什麽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好像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忘了做。便問:“我忘了做什麽?”

    杜仲見她是真不知道,無奈的搖頭笑道:“若是旁人遇這種狀況,一定已經報給了管事的,把小五這個天天無事可做的人遣到別處去,你也因做了兩人的工,可以多拿幾成的工錢。”

    安怯弱聽是這個就笑了,不以為然的說:“原來是這個啊!那就算了,此事不做也罷。方才也說了,就當我欠他的。”

    想來想去,杜仲還是對這話很好奇,抬頭看看也快到了,怕再不問就來不及,便低聲問:“欠他的……是什麽意思?”

    這個問題安怯弱不好回答,總不能說是因為輩了受了太多恩惠卻沒活到嫁給他的那一天吧。並且這輩子也沒有嫁他的打算,說出來也隻是徒增煩惱。

    “總之,就是因為他,我才沒有餓死吧!”安怯弱就準備這麽敷衍過去了。

    就怕杜仲再問什麽似的,安怯弱衝著賬房的門大聲喊:“霞兒姐姐,快來幫忙!”

    霞兒聞聲出來,一眼看見兩人離得這麽近,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不對勁。又仔細一看杜仲的臉色,再看安怯弱是在扶著他,才迎了過來,關切的問了句:“這是怎麽了?”便扶了另一邊。

    杜仲衝她歉意一笑,說:“跌倒摔的。”

    安怯弱起先還疑惑他怎麽這麽說,可是想想如果說是王本卿突然發瘋拿扁擔打人,是不是更說不清楚?畢竟王本卿還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隻是事出有因,且急火攻心。至少可以稍微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想著,便也不更正了,杜仲說是摔的,那就是摔的,心裏有數便好。

    再說整個過程都被大嘴巴的童兒看見了,不出一天就會傳的人盡皆知,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倆人一左一右把杜仲扶進他們父子倆的房間,就在賬房隔壁的那間小屋子。

    進去後才發現,原來這間屋子還沒有安怯弱住的那間大。裏麵隻有一張土盤的炕,麵擺著父子倆的被褥,疊的很整齊。旁邊是一個破舊的衣櫃,再邊還有一個破舊的木箱,邊放著杜仲常讀的書,大約就給他當書桌了。除此之外,屋裏再無其他,連張凳子都再找不出來。

    杜仲很歉意的對她倆道:“實在抱歉,這裏連讓你們坐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如若不嫌棄,就往炕沿靠一靠吧。”

    霞兒那張臉當即紅如蘋果,聲如蟻蠅:“這……不太好吧……”

    安怯弱倒是沒說其他,先把杜仲扶了過去,說:“還是你自己去床休息吧,我們用不著。”

    霞兒這才醒了神一般,扶著杜仲過去,讓他坐炕沿,看著他沒什麽血色的臉,心疼又關切的問:“你感覺如何?要不要讓杜大叔來看一下?”

    杜仲搖了搖頭,道:“這些小毛病我自己看得來,休息下便好。”又指指那放書的xiāng zǐ說:“那裏頭有備用的金創藥,你拿一些出來,幫弱兒用。”

    霞兒驚訝不已,看著安怯弱問:“弱兒你也受傷了?”

    安怯弱不好意思的抬起手來亮出麵的擦傷,道:“一點小傷,自己摔的。”

    霞兒見真的隻是小傷,便應杜仲說的,過去把箱蓋的書挪到衣櫃來,再打開xiāng zǐ。見裏邊仍然是滿滿的書,隻留有一小塊地方,放了幾個小瓷瓶,大概就是他說的金創藥了。便拿了一瓶出來,蓋蓋子後,又原樣的把書挪了回去,才拿著藥回來。

    安怯弱見隻有藥,便笑道:“傷口不用清洗一下嗎?”

    杜仲這才想到這些一般,伸手示意安怯弱給他看一眼。待安怯弱把手伸過去後,他吹了一口氣確認手沒有殘餘砂土,仔細看過傷口中沒有異物,還擠了一下確認流出的是鮮血,最後才點點頭說:“可不必清洗。若是不放心,用手帕擦下便好。”

    “真的?那就簡單多了。”安怯弱說著就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自己懶。

    杜仲也笑,把手伸向霞兒麵前示意把藥給他,又親自把藥撒她掌心的傷口,細細的塗勻。

    霞兒在旁邊看著嫉妒不已,可是一個是她中意的人,一個被她視作mèi mèi,還一直都知道杜仲的心思,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一味的站在旁邊吃幹醋,把整間屋子都熏酸了。

    安怯弱看著不對勁,小心的提醒了一句:“不是說讓霞兒姐姐幫我藥嗎?”

    杜仲聽了愣住,連手的動作也停了,不進不退的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

    安怯弱抽了幾下才把手從杜仲那邊抽回來,把麵的藥粉抖掉一些,又伸到霞兒麵前說:“可不能就這麽便宜了你!說好了讓你藥,怎麽著你也得一次,不然總覺得心裏不平衡。”說著還鼓起了腮幫子,一副賭氣的模樣。

    霞兒訕笑一下,把藥瓶子又從杜仲那裏拿回來,再往那已經了藥的傷口撒了些,細細塗勻。

    原本就不怎麽流血,這塗藥已經就更不怎麽有事了。安怯弱也借此緩解著尷尬氣氛,笑道:“杜仲,你這藥真靈!還有次那些袪疤的,都是你自己配的嗎?”

    杜仲苦笑著說:“我也就會這些了。”

    “這多了不起!”安怯弱故意說的很誇張:“你才多大年紀,都能獨自看病開方,還能配出這些藥來。連我這個不怎麽懂事的小丫頭都覺得你不去做郎中可惜了。”

    杜仲愣了愣,卻是依然苦笑:“我哪還能做郎中?”

    聽到這話,安怯弱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說該不會觸痛他的心事了吧?這可怎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