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給你做個美瞳線

    “哎呀，那空調的風老往我臉上吹，吹得我臉都幹了。”許珍珠去給飲料續杯後，又向我走來。“小顧，你帶了補水噴霧嗎？”

    “啊？我平時不帶這些東西的。”我心虛地摸摸臉，作為一個女人，我實在是太不合格了。

    在場的大多是中年女人，這個時間段裏，她們尤其注重保養，否則會衰老得更快。所以她們很受美容院歡迎，也是最合適發展為會員的人選。

    “你要注意自己的臉蛋啊，那可是你的資本，不然等你老了，那兩個小帥哥可就不喜歡你了。”許珍珠找旁人借了補水噴霧，邊往臉上噴邊對我說道。

    我附和著她的話，又說：“許姐，你在神跡美容院護理得可真好。但你一點都不擔心那些產品有問題嗎？你沒有覺得不舒服吧？”

    “沒有呀，那些麵膜都是純天然成分，用中藥材做的呢。”她笑了笑。

    是啊，你要是知道所謂的天然成分是什麽東西，你肯定就笑不出來了。

    “哎呀，我的臉真的太幹了，最近都是這樣，喝水都沒用。”許珍珠不悅地摸著自己的臉，忽然間扯下了一樣東西。“這是什麽？”

    她把那塊薄薄的東西放在我麵前，它如紙片般輕薄，朝著我的一麵是淡huáng sè，背麵則是血紅色的。

    我眯了眯眼，抬頭一看，這玩意居然是她額頭上的一塊皮！

    “啊，有血？”許珍珠也看到了背麵，嚇得丟在了地上。

    她掏出背包裏的鏡子，正欲看個究竟。我慌忙伸手去攔她，避免她把自己給嚇死。

    但許珍珠用胳膊甩開了我的手，抬起手臂，看向了鏡子。

    “我，我的臉怎麽回事？！”許珍珠一把砸掉鏡子，衝到柱子前照自己的臉。

    柱子上貼著銀色的鐵皮，得挨得很近才能勉強看清，走遠了則是變形的人影。許珍珠來來回回換了幾個地方去照，最後慘叫著跑進衛生間。

    我放心不下她，撥開人群也跟著進去。在她甩shàng mén的那一刻，我一個箭步撲過去，才沒有被她鎖在門外。

    門撞中我的右肩，堅硬的骨骼一陣陣地疼，我捂著傷處，順手關門，不讓外麵的人進來搗亂。

    許珍珠無心管我，隻把臉往洗手台上寬大的鏡麵前湊，並去拉扯自己的臉皮。

    “好幹啊，我的皮膚怎麽那麽幹？”

    她喃喃說著，用手沾著破皮處的鮮血，在臉蛋上均勻地塗抹。

    鮮血溫熱而粘稠，填平了臉上的細紋。許珍珠對這效果十分滿意，於是不管不顧地去扯開自己的傷口，“撕拉”一下撕掉額頭剩餘的rén pí，蘸取更多的血液。

    “住手！你是在給自己huǐ róng啊！”我專門挑這樣的字眼來說，希望珍惜自己容貌的許珍珠能夠驚醒過來，及時停手。

    但她對我的話置若罔聞，甚至還推開我，一塊塊撕扯自己的臉皮。“太幹了，我得全都扔掉！”

    我從來不知道她有那麽大的力氣，竟然能把我給撞到了後麵的廁所門上。我的肩膀接連兩次受創，痛得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許珍珠把整張臉上的皮膚都給撕了下來，揉成一團，塞進洗手盆的出水口裏。她的臉上滿是血，唯有做過美瞳線的眼皮還孤零零地留著，一雙眼睛飽滿有神，神韻卻近似瘋魔。

    “啊哈哈哈，不幹了，終於好了！”許珍珠當真是一點疼痛都沒有感受到，反倒很愉快地拍著大理石桌麵笑了起來。花白的洗手台上全是她的血手印，她擰開水龍頭，讓水衝走堵在排水口的rén pí。

    她開的還是熱水，滾燙的水流衝刷著皺巴巴的rén pí，燙得皮膚變了顏色，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味道。蒸汽氤氳，爬滿整麵鏡子，我從後麵看去，鏡麵上的她鮮血淋漓，五官扭曲，宛如夜叉。

    “咕噥”一聲，排水口艱難地衝走了她的臉皮。許珍珠扭好水龍頭，轉過身來看著我。

    她笑了，潔白的牙齒在血紅的臉上尤為突出，那一對迷人的眼睛上，兩條美瞳線扭動起來。

    那本就是兩條黑色的蠱蟲，此刻都爬了起來，在她眼皮上蠕動。

    許珍珠蹲下來，說：“你的皮膚真糟糕，來給你做個美瞳線吧，免費的。”

    她捏起跑到睫毛上的兩條蠱蟲，笑嘻嘻地遞過來，我一巴掌打開她的手，大吼：“許珍珠！你給我醒醒！”

    這話出口，除了把我自己的耳朵震聾以外，其他的作用一概沒有。許珍珠早就迷失自我了，她所有的意識都讓蠱蟲操控著，她醒不過來。

    “你知道嗎，自從我老了以後，我的老公就不愛理我了。他嫌我醜，寧願和辦公室的女人打情罵俏，也不願看我一眼。還好我找到了這家美容院，她給我做了半永久化妝。你看我的臉多好啊，我的眼睛多美啊，這一切都得謝她。”

    在她跟我廢話的時候，我來到了廁所門口，可我看著門把手，猶豫了起來。

    門外還有那麽多人，我要是就這麽出去，可是會引起sāo luàn的。

    許珍珠僵硬地挪動著，手上還捏著那兩條蠱蟲。

    我狠下心去，直勾勾地與她對視。這下，我發現她臉上不僅隻有這兩條蟲子，她那濃密有形狀的眉毛不是眉筆勾勒出來的，而是半永久化妝的成果。在她說話的時候，她的眉毛左右搖擺著，那一根根纖細濃黑的毛發是不成熟的幼蟲，海帶似的腰身貼著血肉，幾下就鑽了進去。

    許珍珠抬起手，那兩條蠱蟲不僅沒有安安分分地爬回去假裝是美瞳線，而且還直接刺入了她的眼球裏。小小的尾巴在茶色的眼珠子上甩動，許珍珠居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人要好好打扮自己啊，來，讓我把你變美。”許珍珠機械似的走著，手對著我脖子的方向。

    在她平舉的雙手即將碰到我的時候，我猛地蹲了下來，並握拳打向她的腹部，逃到衛生間的盡頭。

    許珍珠木然地看我一眼，說：“你不想變美？那好吧，外麵還有那麽多人，我去幫她們。”

    我跺了跺腳，這時候她早就打開門走出去了，我隻得也追過去。

    她的出現令所有的談笑聲都轉變為了尖叫，大家恐懼地看著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們不是想變得好看嗎？我來幫你們了。”許珍珠一步步走過去，她們自兩邊散開，一雙雙眼中都是懼怕。

    她直接站在了門前，那是唯一能逃出包廂的出口。

    “孩子們，出來了。”

    無數蠱蟲如翻滾的波浪，從許珍珠全身的皮膚下蘇醒過來，瘋狂地尋找著出路。就連她臉上的幼蟲也帶著一身的血掉在地上，它們細長的身子弓成一個字母c，然後彈跳著靠近所有的人。

    “這是什麽東西啊！”站得最前的女人一腳踩在蟲子上，當厚厚的鬆糕鞋挪開後，那條蠱蟲居然一點損傷都沒有，繼續彈跳過來。

    “都退後！”

    我大叫著指揮她們退開，幸好這個包廂很寬敞，我們還不至於窮途末路。

    大概是我有血蠱的緣故，那些蠱蟲靠近我身邊不到半米的距離就會扭轉方向。其他人很快發現了這一點，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我推出去，讓我當人肉盾牌。

    我是不介意替她們擋一擋蠱蟲，但冷不丁讓她們當成犧牲品般拋棄，這種感覺就很不爽了。

    蠱蟲繼續從許珍珠身上掉落，仿佛沒有盡頭。等出現一定的數量後，許珍珠似是承受不了，叫了一聲，走到了餐桌前。

    餐桌上不僅有西式甜品，還有一些燉湯和中式點心。許珍珠掀開燉盅，挖出裏麵的藥材嚼食。

    “看來需要一個新的器皿了啊。”

    昨晚取蠱蟲的女美容師臨走前的話在耳畔響起，我宛若觸碰到了冰塊，渾身都抖了抖。

    原來許珍珠就是新培育的蠱皿！

    可惜這個蠱皿不太聽話，居然失控了。如果她身上的蠱蟲寄生在每個人身上，那就有了幾十個蠱皿。

    想到這裏，我就頭疼起來。

    要是血蠱給力點，直接把許珍珠的蠱蟲給吃掉了，那就什麽事都沒有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沒法駕馭好它。

    在當下，我可沒有條件去思考該怎麽驅使血蠱。蠱蟲愈發的密集了，眾人就要退到了衛生間門口，進去後無異於甕中捉鱉，無路可走。

    等等，也不是沒有辦法的！

    “你們快點躲進衛生間裏！”我轉身推著身後的人，說道。

    她們本就亂了陣腳，聽到有人指揮，腦子顧不得思考，身體便條件反射地去行動了。她們人數多，衛生間空間不大，進去後很是擁擠，我還看到她們部分人不得不打開隔間的門，站在馬桶上。

    等她們都進去後，蠱蟲近在咫尺，我二話不說就關上了門，並張開雙手，以英勇就義的姿態貼在門上。

    隻要我死守住門口，蠱蟲不敢靠近我，自然也沒法去碰她們。

    果然，那些蠱蟲猛地停了下來，黑壓壓地擠成了一條半圓的弧線。我看得頭皮發麻，趕緊低頭拿出shǒu jī，給虞非白打diàn huà。

    “喂，幹嘛？”虞非白那邊有些吵鬧，好像是在看電視。

    我使出生平力氣，朝話筒大吼：“快來玫瑰包廂！我被一群蠱蟲包圍了！”

    “來不及了，你丟耳釘吧！”虞非白也急了起來，說。

    我手忙腳亂地要去摘耳釘，手指剛碰到耳垂，忽然橫空攔來一隻手，死死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許珍珠惡狠狠地丟掉我的shǒu jī，說：“你不要忘了，我可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