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看不見的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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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章 看不見的新郎

    見白力言過來,我用手肘捅了捅虞非白。他放下筷子,笑眯眯地搶先一步跨過去,說:“哎呀,恭喜恭喜啊,您辛苦了。”

    白力言笑著給他倒了一杯茶,說:“不辛苦,你們都吃得好嗎?”

    “你們的菜太好吃了!”蘇為康比了個大拇指。

    傅斯連也說道:“味道很特別。”

    “喜歡就好。”白力言轉向了專心坐著的易立多,驚訝地問:“你怎麽不吃呀?難道是飯菜不合你的胃口?”

    易立多的碗筷壓根就沒有動過,碗裏幹幹淨淨連一滴油都沒有。他在看我們吃飯的時候自己也餓了,一個勁地去瞟旁邊地上宰雞流出的鮮血。

    傅斯連不動聲色地夾了一塊雞血給他,說:“我們剛剛跟他玩了一個遊戲,輸了的就要看我們吃飯。來,遊戲結束了,你快吃吧。”

    易立多接到了他的命令,知道此刻再不吃會很難做人,便用勺子舀起那塊熟的雞血吃了。他還算聰明,知道自己用筷子還不太流利,就改用了勺子。隻不過熟雞血的味道估計不怎麽樣,我看見他皺了皺眉,連嚼都沒有嚼就吞了下去,那表情跟別人喝藥差不多。

    “你們都吃飽了嗎?來喝點茶吧,這是我們這兒的特產翠峰龍須茶,你看那茶葉在水裏搖晃,是不是很像飛龍的胡須?”白力言給我們的杯子都倒上了茶水,說。

    我低頭聞了聞,茶香四溢,還摻著淡淡的花香。還沒有入口,我便被它深深吸引了。

    虞非白率先舉杯,像模像樣地品了一口,說:“哇,湯色澄黃,入口甘甜,的確是好茶,也不枉我們為了這茶葉來村裏走一遭。”

    “你們喜歡嗎?我們自家炒製了不少,回頭給你們包點帶回去喝。”白力言很是豪爽地說道。

    我也跟著喝了一口,那茶的滋味確實好,味道清幽,令人難忘。

    “不用客氣的,我們來叨擾已經很冒昧了。”傅斯連舉杯聞著香氣,說。

    “對了,你們找到落腳的地方了嗎?我們家是經營家庭旅館的,女兒很快又要去夫家那裏了,寂寞得很,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就在我們這裏入住唄?”白力言看著我們,說出了他的意圖。

    原來他跟我們套近乎,還是想給自己招攬一樁生意。

    我們欣然答應下來,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能結交一個朋友是一個。

    “白大叔,怎麽不見你女婿啊?”蘇為康就算吃著豬蹄也沒辦法堵住他的嘴。

    白力言眼神一閃,說:“哦,今天是宴請賓客的日子,明天才會離家。”

    “哦哦,你女兒挺漂亮的,女婿肯定也是個帥哥。”蘇為康這家夥有時候就是不會看別人的臉色,自顧自地說話。

    白力言覺得尷尬,轉移了話題:“小妹,看你臉色不好,是不舒服嗎?”

    我拿著茶杯的手一定,說:“可能是水土不服吧,這幾天腸胃不太好。”

    “那可不是小事,得好好養著才行。”白力言關切地說,“我妻子是村裏的醫生,待會我讓她給你看看。三劑中藥下去,你的腸胃肯定就好了。”

    “不用了,謝謝,我的毛病不嚴重的,很快就會好。”他對我們真的是太熱情了,我都快不知道該如何招架是好。

    吃過酒席後,村子的人又自發地留下來收拾,我們也幫忙搞了下衛生。等到場地清出來了,白清就回到自己的房間,等著自己的丈夫來接她回家。

    據白力言說,村裏的風水先生算到明日下午四點是吉時,到那時白清就會真正地離開家門,去過自己的新生活了。不知為何,在他說到這些的時候他十分難過,不像是因為女兒結婚而感傷,倒似乎有別的原因。

    忙活完婚禮的事情,白力言收拾了房間,帶我們入住。我依然住一間房,其他人則按照先前的習慣分別住兩間。放好東西後,虞非白繼續去跟白力言套近乎,兩個人聊得唾沫橫飛,白力言與他相見恨晚,就差沒稱兄道弟了。

    我本想休息一下,可剛躺下胃裏就翻江倒海起來,害得我跑了幾趟廁所。跑到最後,我連蹲下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晚飯時分,虞非白知道我不舒服,特地親自下廚給我做了點清粥小菜。我用筷子扒拉著沒有油花的青菜,任命地低下了頭。

    “叫你還亂吃。”虞非白屈起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我的頭。“你就忍幾天吧,等你好了,回去我請你吃好吃的。”

    我鬱悶地說:“我想吃麻辣香鍋,要放香菜,不要蔥。”

    “好好好。”他點頭。

    我咬著幹巴巴的青菜葉子,又說:“我還要吃冒菜,要放很多娃娃菜。煮得白菜的葉子都入了味,吃起來的時候菜骨還是清甜的。”

    “沒問題,給你放一斤。”他做了一個放東西進鍋裏的手勢,說。

    “我還要。”

    “你還說,瞧你饞的哈喇子都流了一地。”他失笑地打斷了我的幻想。

    我不爽了,白了他一眼,“連說都不行,壞人!”

    “念衣,你是在跟我撒嬌嗎?”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連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來,撲進我的懷裏,像隻小貓咪那樣蹂躪我吧。”

    “我沒有人獸戀的癖好。”我將筷子倒過來去戳他的手,說:“下回能不能在粥裏放點鹽啊,太淡了。”

    “你看我一眼,再吃一口,那就是甜的啊,還要放什麽調味料嘛。”他托著腮,亮晶晶地看我。

    我無語了,低頭認真喝粥,怎奈他死皮賴臉地湊了過來,非要擠進我的視線。

    我又煩又慌,索性抬頭罵道:“你怎麽連吃飯也不給我安生?”

    這一抬頭,他也跟著頷首,結果我的額頭就從他的唇瓣上拂過。軟軟的,涼涼的,令我觸電般跳了起來。

    “唉,可惜了。”虞非白摸著自己的嘴唇,回味似的看向我的嘴巴,遺憾他碰錯了地方。

    我氣結,幹脆仰頭喝光剩下的粥,出門閑逛去。

    虞非白倒是沒追過來,隻是笑聲跟了我一路:“念衣,你完蛋了,你肯定愛上我了。”

    呸呸呸,我才沒有呢!

    我的心如小鹿般亂撞,我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情緒,也不知道我現在是開心,是憤怒還是兩者皆有。確實,在虞非白麵前的我會比對旁人更放得開,可那也不能代表我對他有特別的情感吧?

    “小妹,你吃飯了嗎?”白力言的妻子迎麵向我走來,“哎喲,臉色怎麽那麽差?來,我給你看看。”

    “啊?不,不用了。”我還來不及拒絕,她就拉過了我的手,給我把脈。

    我當然不好甩開,隻得由她去了。她認真地問我的相關症狀,最後說道:“沒事的,我給你開個藥方,回頭讓我家那位給你送來,喝下去準好了。”

    “白嫂,你太客氣了,其實我的身體比之前好多了,不用喝藥的。”

    她吃吃地笑著,“你是怕喝中藥嗎?放心吧,我開的藥不是很苦。就這麽說定了,待會就給你拿來啊。”

    我隻好認真地道謝,“太感謝你們了。”

    “沒事,你和我女兒年紀差不多,看著你,就像看到了她啊。”她無意識地摸著我的頭發,眼神溫柔,像在注視她的女兒。

    我受她目光中的母愛所觸動,一時間也沒有動,任由她摸了一會。沒多久,她才醒悟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我沒有去外麵溜達,實在是因為我不認識路。我跑去隔壁找傅斯連聊了一會兒天,他這個冰塊臉雖然最近說的話多了,可他總是不愛自己找話題。我每回都要自己想,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話題沒幾句就聊完了,我還得去想下一個。這家夥果然還是那麽難相處,活脫脫就是一個聊天終結者。

    後來,我起身準備回房,在走廊上聽到了熟悉的哭泣聲。從欄杆上看去,我能看到斜對麵的房間,那裏是屬於白清的地方。她明天就要離家,今晚就剩她一個人在房間裏安靜等待。可能是哭嫁的習俗還沒結束,她哭了一天,到現在嗓子都沙啞了。

    我有些感慨,便靠在扶手上去看她。房裏亮著一盞燈,將白清的身影投在了窗紙上。她本是掩麵而泣,突然間又不哭了。

    隨後,我聽到了她的笑聲。笑聲很可愛,像隻毛茸茸的小兔子在撓著你的腳心。她笑得前俯後仰,似乎是在和什麽人聊天。

    可是我始終隻看到窗上僅有她一個人的投影,難道那個人是蹲在地上的嗎?

    我越想越覺得奇怪,便將身子前仰,想看得更清楚一點。白清停止了笑,轉而與某個地方竊竊私語,聲音纏綿悱惻,仿佛在述說情話。

    我甚至還看到她抬起了一邊手繞過去,另一隻手則舉起來扶著空氣,儼然就是抱住一個人的動作。那看不到的人比她高,白清笑了笑,緩緩前傾,居然在和空氣親吻。

    她吻得很認真,一連過了半分鍾都沒有放開,手臂也很合常理地收緊了,就像在和相愛的人深情相擁。

    風穿過走廊,從我背後吹來,看著那詭異的一幕,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頓時覺得,今日那始終沒有出現的新郎沒有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