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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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喬按照自己的步調,到了預定好的時間,就帶著梁辛還有其他的幾個警員一起,去探望邢封。梁柔原本打算是要跟著去的,但被桑喬攔了下來,“你別去了,怕你受不了。”
邢封從出事之後,梁柔還真是一次都沒見過,具體是個什麽樣子,她不清楚。
但梁柔想跟著一起去,並不是為了邢封,而是為了桑喬還有梁辛。梁柔指指桑喬的脖子,她的甲狀腺腫瘤手術是在脖子上動的刀,現在的技術也不用拆線,所以現在桑喬脖子上隻是貼著紗布,傷口並沒有完全恢複。
“你這樣能行嗎?”梁柔擔心桑喬。
說來也挺心寒的,自從桑喬說過離婚之後,關墨根本就沒有再露過麵,直接來了個不聞不問。大概女人不管性格如何,有一部分的情感卻都是相同的。梁柔看著關墨如此冷心冷肺,挺替桑喬心寒的,就跟談戀愛的時候,男女朋友吵架,女孩子那脾氣說分手,男方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然後消失無影一個感覺。總免不了心裏難受的,再說桑喬跟關墨中間還有福寶,根本就不是談戀愛的小年輕,沒想到關墨還是能做的這麽絕。
桑喬倒是看得開,傷心當然是有的,可是她現在的處境,隻能對身邊的人表現出不在意來,要不然父母朋友,都要為她擔心。
知道桑喬是心意已決,梁柔就隻能轉頭交待梁辛,“她的刀口還沒有徹底長好,你在她身邊護著她點,別讓她情緒激動,可以嗎?”
也是沒辦法了,梁柔不能跟著去,就隻能把桑喬交給梁辛照看。說來也挺無奈的,梁辛自己說實在的也不能算是一個完全健全的人,沒有記憶,在梁柔的心裏,總也還是有缺憾的。
梁辛點頭,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桑喬笑起來,“你別嚇唬他,讓他覺得我們這是要去龍潭虎穴一樣的。”
可不就是龍潭虎穴
精神病院這個地方,僅僅是名字就讓人心裏不安,再加上,當初抓捕邢封的時候,桑喬是確確實實受了傷,邢封在梁柔的心裏,可不就是個暴力分子。
安撫好梁柔,桑喬帶著梁辛,還有另外的三個警員一起前往精神病院。
這三個警員從前都是梁辛的同事,現在梁辛回來了,大家都很開心,在車裏說不完的話。盡管也知道梁辛的情況,說是失憶了,但是梁辛表現的很好,一點都沒有陌生的樣子。跟大家說話也跟從前一樣,就讓人很容易忘記他其實是沒有記憶的,熱熱鬧鬧的跟從前一樣說話。
別看警察這個職業聽起來有些嚴肅冰冷,但其實私底下相處,大家卻比一般的事業單位要親密熱絡。用他們自己的話說,那就是‘都是過命的交情’,跟一般同事當然是不一樣的。
梁辛很喜歡這樣的氣氛,他們在一起,更平等。不像梁柔關雙她們,都把梁辛當作病人或者弱者護著。其實在梁辛的內心深處他並不願意自己做個被媽媽姐姐甚至是關雙護在身後的弱者。
這樣親密又直白的交流,盡管說起從前的事,梁辛不記得,卻也並不覺得突兀,反而會隨著同事的描述,笑的很大聲。男人之間的相處,跟媽媽姐姐這種完全母性的愛護,是完全不同的。
邢封現在所處的精神病院在市郊,是臨海市唯一一家精神病院,占地麵積很大,裏麵人多也雜。
桑喬他們來,精神病院派來一個護士來接待他們,帶著桑喬他們往裏走的時候,護士跟桑喬抱怨,“現在社會大眾關注福利院的兒童,關注正常醫院裏的垂危病人,政府的撥款救濟也是往這個方麵走,精神病院誰會在乎,我們這裏還算是好的,至少還能運營下去。下麵鄉鎮裏的精神病院,早已經把病人遣散了,讓家裏人帶回去。我們這兒最近就又收治了一批。”
這也是社會現實,更大多數的目光都聚焦在兒童以及老人、病人身上,精神病患者這個門類,在國內還是非常受到歧視的。更多的時候,人們提起精神病患者,都會跟不好的詞匯聯係在一起,‘瘋子’‘傻子’,總之是將這類的人都劃歸到被社會拋棄的那部分塵埃裏。
桑喬做警察多年了,聽了護士的話,還跟梁辛他們說:“這事情要多多注意,往後咱們警方要給政府一些提議,這精神病類患者一定要得到妥善的安置與救助,要不然這往後都是安全隱患。”
多得是精神病患者出手傷人的社會事件,人們總是說現在有個精神病就跟有了免死金牌一樣,殺人不犯法。但這都是老百姓很口頭的說法,真的當了警察,就該從源頭上杜絕這樣的事情,而不是讓受害者以及家屬去自認倒黴。
原本桑喬還能跟梁辛他們說些跟工作有關的事情,但走出電梯,進入邢封病房所在的樓層後,大家就自動閉嘴了。
是那種非常老式布局的醫院格局,長長的走廊,兩邊都是門對門的病房,跟一般的醫院又有些不同,那就是這裏的聲音。
梁辛跟在桑喬身後,眼睛望左右看,不斷的有病人大吼大叫甚至嘶啞的哭聲,還有人扒在病房的門上,不斷的拍打。透過病房門上那小小的玻璃,能看到病人的表情,一種近乎於獸類垂死掙紮的表情。
饒是經過多年訓練的警察,看到這番景象,都不由的靠近了幾分,原本幾個人走的鬆鬆散散的,也不過走出二十米,就擠在了一起,盡量讓自己更靠近中間的位置。
邢封的病房在最裏麵,護士嘴裏說著邢封目前的情況,“狀態不怎麽好,昨天還注射過一次安定。”
按照護士的說法,邢封更像是躁鬱症。
他會突然很暴躁。
桑喬心中沉沉的,護士站在門口觀察了好一陣,又得到桑喬他們的保證,不會刺激邢封,這才給開了病房門。
桑喬跟梁辛他們就都走進去,但也沒有太靠近邢封,隻是站在靠近門的這麵牆這裏,望著裏麵。
邢封左右手裏各拿著一個女人化妝用的那種海綿蛋,兩隻手分開又撞擊在一起。
護士在旁邊麵無表情的說:“他喜歡拿兩個東西撞擊,之前用過勺子還有筷子,不過那些東西都能傷人,還是我們醫院裏的人費勁心思才找到這麽個東西給他。就算他撕碎了吃下去,問題也不大。”
要說在這精神病院工作,也不是一般人能應付的工作。病人有各種各樣的需求,但這裏麵處於安全的考量又有那麽許多,所以醫生護士包括看護,都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服務這些病人。
桑喬跟護士很真誠的說了感謝。
梁辛往前走了一步,桑喬包括其他人都在之前來看過邢封,隻有梁辛這是第一次見到邢封「過去的記憶他沒有了」。邢封剃了很短的頭發,毛刺刺的寸頭,讓他的臉完全顯露了出來。他此刻非常安靜,像是個遺世獨立的人,根本不受外界的一絲幹擾,隻專心在做著手裏的事,好似那兩個海綿蛋碰撞在一起,比天地萬物都來的重要一般。
邢封表現的這樣無害,就讓梁辛沒有生出一絲防備心,就這麽一步步的向前。
等走到距離邢封隻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時,邢封好似發現了他。慢慢地抬起頭來,邢封的眼睛裏沒什麽情緒,如邢封這樣的目光,梁辛其實並不陌生,在他治病的那個秘密基地醫院裏,多得是這樣呆滯目光的人。
梁柔腦海也就是一閃神的功夫,邢封突然暴起。
就跟捕食獵物的豹子一樣,那種飛躍式的,爆發力十足的雙手在前,向上躍起,撲向梁辛。
梁辛直挺挺的站著,連往後退的反應都已經來不及,就眼睜睜的看著邢封瘦削的臉在眼前放大,他說手臂抓住梁辛的肩膀,瘋了似的搖晃,大聲叫喊起來,“快跑!梁辛!!快點跑!!這裏有我,你快逃!!”
原本邢封突然動作,桑喬等人都繃緊了神經,甚至護士都做好了應急措施的準備,但是聽到邢封叫出名字,所有人又都愣住了。
要知道邢封被抓住後,沒有認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來。
梁辛的感覺則是更加震撼的,邢封的眼睛幾乎跟他要挨在一起,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邢封的緊張,以及,那種奮不顧身的維護。
邢封聲音越叫越大:“快走啊!!梁辛快走!!!我來頂著!!你快走!!!”反反複複的,邢封大叫著這一句。
原本氣氛是有些緊張的,桑喬跟護士都瞪大了眼睛,想著邢封是不是看到梁辛就恢複了過來。但梁辛卻聞到了一股惡臭味兒,邢封越是激動,味道越濃。
門外不知站了多久的邢封媽媽跑進來,擋在梁辛身前,一擠一擠的把梁辛解救出來,一臉的窘迫羞愧,她其實今天是有意躲著不想見到桑喬的,總心裏還有些過不去的坎,但聽到邢封大叫,她就按耐不住自己,跑過來看。
但這段時間她照顧兒子,對邢封的情況再了解不過,一手拉著邢封,一麵向已經走到梁辛身邊的桑喬說:“今天怕是不能跟你們多說話了,你們快走吧。”
桑喬剛才離得遠,沒聞到味道,猶自激動的說:“阿姨,邢封他想起梁辛了!”
從剛才邢封的表現來看,他顯然沒有忘記跟梁辛曾經有過的經曆,這讓桑喬興奮。但她走近了,也就自然的聞到了那股味道兒。
邢封的媽媽笑的比哭還難看,“他能記起來是好事情,隻是今天他怕是不能跟你們一起敘舊了,你們先走吧。”
桑喬有些不可思議,“他怎麽了?”
這股味道桑喬都不敢深想。
邢封媽媽這麽長時間照顧兒子,人其實已經在崩潰邊緣了,桑喬一問,她頓時有種自暴自棄的放棄感,“走走走!!你們都走啊!!他拉了!我要給他換成人尿布!!滿意了嗎?你們都走!!快點走!!”
邢封還是一臉驚恐的盯著梁辛。
但眼前的一切,太荒誕了。
護士拉著人都走了出來,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猜到,如今的邢封,竟然連大小便都已經無法自控。
關上邢封的病房門,大家麵麵相覷,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可沒等大家離開,裏麵又響起邢封的喝罵聲,急忙開門進去看,就見邢封對著母親揮拳攻擊,嘴裏大罵,“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這些罪犯!!!壞人!!!”
都是警察,反應速度都不慢,梁辛上去就抱住了邢封的腰,也有人護住邢封的母親往門外走。
護士說她去找護工過來幫忙,一番忙碌下來,邢封的母親也離開了病房,站在病房外。
桑喬覺得邢封的媽媽好似連身高都縮小了,原本是多高傲的一個女性,現在卻已經完完全全是個小老太太了。站在刷著綠色牆圍的走廊旁邊,抹著眼淚。頭發在剛才的打鬥中都已經散開,額上還有隱隱的傷痕,最能刺痛人心的,大概就是長輩如此落魄的模樣。
曾經桑喬很不喜歡邢封的媽媽,要不是她挑三揀四,對桑喬看不上眼,邢封與桑喬,也不會鬧到最後非要分手不可的下場。但是時間就這麽過去了,此刻,原本強勢的母親,就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嗚嗚哭,桑喬心軟了。
“阿姨,他一直都這麽對你嗎?”能對親生母親動手,邢封的病情,不可謂不嚴重。
可就是到了這個時候,當媽的都還要維護兒子,邢封的媽媽攏攏頭發,“也不是經常這樣的,他就是認不得人。”
不認識自己的媽媽了。
所以情緒根本不受控製。
桑喬隻能說:“我已經聯係美國那邊,如果情況允許,就送邢封過去治療。你看梁辛都能治好,邢封一定也可以。”
邢封媽媽扭臉看看梁辛,卻並沒有為這個消息多開懷的樣子,她雖哭著但話說的卻堅強,“能治就治,治不了,就不要讓他過去遭罪了。我不在他身邊,我怕他有去無回。”
到如今,她唯一的心願,就是保住兒子這條命了。治療也不是不行,但是邢封的情況明顯比梁辛要嚴重的多,真送到美國去,誰能在邢封身邊大小便的照顧著。去了也是遭罪,還不如就在國內,有她這個當媽的一天,就不能讓兒子沒人管。
桑喬心裏其實也清楚,邢封被注射的劑量比梁辛要多,而且,時間也太長了。梁辛是初被注射就被找到,送往美國。而邢封,則拖了足足有半年多,在治病這方麵,‘時間就是生命’這句話絕對是沒錯的。
心底歎口氣,又問說:“錢還夠用嗎?怎麽不請個看護,您一個人多辛苦。”
邢封剛被送進精神病院的時候,桑喬就拿出自己全部的積蓄,給邢封媽媽送來了,當時騙她說是警局大家集資募捐的。
邢封的家庭情況,桑喬很了解,根本負擔不起,邢封目前的治療費用。
邢封媽媽說起這個,急忙擺手,“夠用的,緊夠用了。”
這就是她今天避而不見桑喬的原因,從前的事,還能厚著臉皮說忘了,但是桑喬給了她一筆錢,這事情卻是怎麽都忘不掉的。邢封媽媽也知道不該拿,就算是警局集體捐款的,也不該拿,但她沒辦法,唯一的兒子成了這幅樣子,她一個老太太,就是花進所有的積蓄,也不足以支持邢封的治療費用。
隻能腆著臉收了錢,隻是這心裏吧怎麽可能過得去呢。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邢封媽媽轉眼望向梁辛,心裏說不出的複雜,最終說道:“能救回一個是一個吧,他如今連我這個媽媽都不記得了,卻還知道護著你,可見是真跟你關係好。往後你就代他活吧,他也不算白白浪費了這一生。”
老人是好心,但是這話聽在梁辛耳裏,卻是如巨石壓在心口一般的沉重。
邢封媽媽笑了笑,拍拍梁辛,隨後說:“我進去了,那些護工哪裏會盡心,又是屎啊尿的,弄不幹淨受罪的人是邢封,還是我去吧。”說完,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一次進入了邢封的病房。
桑喬帶著梁辛還有其他的兩個警員,從精神病院的樓上下來。
不同於桑喬梁辛的沉默,其他的兩個警員顯然有話要說:“桑隊,邢隊這樣難道就沒人管嗎?”
“對啊!我們是警察,出了事情,難道不該有人救治,有人給我們幫助嗎?”
邢封的情況,誰看了不心寒。
但更無奈的是,當初邢封梁辛失蹤,根本沒人知道這兩個人幹什麽去了,他們也都活著回來了。算不得因公殉職,更不能評英雄人物。就連工傷都不能算,所以國家能給的保障極其有限,要不是因為清楚這個,當初桑喬也不會想都沒想的就把自己的私房錢都塞給了邢封媽媽。
衝鋒陷陣的時候都是他們不要命的衝在第一線,但真出了事情,能幫助他們的人是極少的。
桑喬繼續沉默。
無話可說。
“我們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麵對同事的質問,梁辛突然開口說,“為了邢封。”
今天來之前,梁辛知道一些他跟邢封之前的交情,但那都跟當時看到自己跟元宵的照片一樣,讓梁辛覺得陌生,他並不熟悉。
可經過剛才的一段時間,他對邢封,有了很深刻的認識。盡管他還想不起過往,但是邢封連親生母親都不認識了,自己大小便都不能自主的情況下,還記得讓梁辛快點逃,其他的都由他邢封來頂著,有些震撼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這種時候其實說些什麽責任義務之類的詞,也不為過。但是梁辛說不出來,他想的很簡單,就是一個人能這樣不要命的維護他,那麽他也就該相對應的回報回去。
沒有什麽高風亮節的大句子,梁辛隻是說:“在邢封之前,還有許許多多如邢封一樣的人,他們都為了警察這份工作,為了身邊的同事,不顧自己的安危,拚死到最後一刻。我們現在說我們為了什麽,我覺得就是為了他們。”
到很根本的時候,說為了錢,為了權,其實都很虛無。這樣隨時都有可能送命的工作,錢與權又有什麽用,真成了邢封這樣,就是有再多的錢,能享受嗎?
梁辛覺得是為了義氣,那麽多人用生命在延續的工作,為了社會安定也好,為了兄弟情誼也好,總歸是不能退縮的。
桑喬表情很嚴肅,她真的做不出輕鬆的表情來,相比於梁辛,她其實感觸更深,邢封是她那麽多年的戀人與朋友,現在邢封成了這樣,桑喬真的很絕望,也很憤怒。
咬牙切齒的說:“我桑喬在這裏發誓,一定要將背後黑手繩之於法,否則,我誓不為人。”
怎麽可能袖手旁觀呢,桑喬也曾想過,既然關墨那麽反對,她就妥協好了。畢竟能安然的做豪門太太,每天帶著福寶玩耍,也不是什麽苦日子。但是麵對工作,桑喬放不下。
這麽多年,犧牲在崗位上的同事一個又一個,邢封是保住了一條命,可如今的樣子,要是邢封清醒著,恐怕比要了他的命還會讓他煎熬。
就是為了那些來不及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就已經犧牲或者傷殘的同事們,也要努力下去,不能退縮,不能妥協。
這種時候,一個女性說出如此有血性的話來,其實對周圍的人都很有激勵的作用。桑喬這樣的身份都還是不顧一切的要查下去,那麽其他人自然是緊密跟隨沒有二話的。
梁辛甚至決定要從頭開始進行訓練,他要重新回到警局去,要查清楚真相,不僅是為自己,更是為了邢封。
看過邢封之後,桑喬就要求出院,她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不需要繼續在醫院臥床。
梁柔知道勸說沒有用,就放行了。
桑喬回到警局開始進一步調查,核心的核心,是景文淵。
一切的源頭就是製藥廠,就算當事人不願意說,但是藥物進出總不可能一點痕跡都留不下,隻要用心,一絲一毫的查下去,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桑喬帶著手下的人正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上麵的警局領導就約見了桑喬。
原因?
桑喬一點也不意外,無非就是關墨使了手段,要讓桑喬因為之前的手術,辦內退手續。內退?桑喬才三十出頭,關墨就打算讓她退休,從前關墨隻是想要困住桑喬,倒還沒有用這麽強勢的手段。
這一次,關墨根本沒有通知桑喬,直接就聯係了桑喬的警局領導,要求審核手續,要不是領導跟桑喬相識多年,知道桑喬絕不是個甘願內退的人,所以當麵告知,說不定,這件事最後會在桑喬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走完了程序。
曾經關墨能動手腳,讓桑喬‘被休假’。現在他照樣可以故技重施,讓桑喬‘被內退’。
好,很好。
桑喬怒的火氣直往腦袋頂上衝,當即就說:“他憑什麽決定我的工作去向?”
領導當然說:“他是你丈夫。”
“丈夫?”桑喬諷刺極了,“馬上就不是了!!”
拿起關墨草擬好的內退文稿,桑喬轉身就走,“我這就去離婚,這種丈夫,我桑喬要不起!!”
領導嚇了一跳,急忙勸,“有話好好說,你這樣的脾氣,怎麽能好好過日子。”
桑喬連哭腔都出來了,她太委屈,“跟他這樣的人,還有什麽日子可過!!我實話跟你說,我現在查的這個案子,他三番四次阻撓,從前我還覺得他大概是怕我辛苦才會如此,但現在,他的手段您也看到了。我不得不懷疑,當初梁辛邢封出事,背後就是關墨搞的鬼!他們部隊裏,說不準還真就敢搞這些生化武器!要不是如此,他這麽攔三阻四大幹什麽!”
也就是到這一刻,桑喬才說出自己的懷疑。
跟關墨在一起時間這麽久了,桑喬要是一點都不懷疑,那她就不配做警察了。從一開始,隻要是涉及元家的事,關墨就沒有不阻攔的,寧可讓桑喬意外懷孕生福寶,都不讓桑喬查。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桑喬實在無法盲目的將這一切都當作巧合。
關墨真的隻是為了怕她累嗎?不盡然吧?她查其他的案子,怎麽沒見關墨如此攔著。這次桑喬鬧出離婚,其實也是想逼一逼關墨,要真是關墨參與了,隻要他向她坦白,她總會跟丈夫站在一起。
但結果是什麽呢?
還是不讓查。
一起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有可能是一切悲劇背後的黑手,或者幫凶。
桑喬這麽多年的信念堅持,何止成了笑話,簡直都成了一出諷刺劇。她正義淩然的四處查案想要將凶手抓獲,可若是凶手就是睡在自己身邊的丈夫呢?
桑喬不敢想。
再苦再難,也要查!不查清楚這件事,她沒辦法繼續生活下去,對丈夫的懷疑,周遭一切給她的壓抑,讓她沒辦法繼續。
桑喬衝口而出的一句話,嚇壞了警局的領導,“你在胡說什麽!這事情要是牽扯到關墨,你知道背後會拉出多少勢力多少人嗎!?”
別是個舉國大案。
桑喬眼淚真的打轉,她何嚐不知道,但是就因為牽扯到大,就不查了嗎?
伴著哭腔,桑喬說:“局長,當初我進警局的時候,您曾經對我說過,我們是一家人,進了警局的們,往後大家就是兄弟姐妹,要互相扶持,要敢把自己的後背留給身邊的戰友。現在我身邊的戰友已經毀了,警局這幾年為了元家的案子,死傷了多少個,我每次見到他們的家屬,都羞愧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都是二十幾歲的大男孩,能考上警校的,個頂個的都是優秀的孩子,家長珍之重之的送到我們手上,結果呢?一張照片,一麵國旗,一個追悼會,就是他們的結局。我做不到忘記這一切,安享太平是好,但我真的沒辦法做到。如果您也跟關墨一樣,阻止我查下去,那我就去上訪,哪怕是自己去查。這事情,在我這裏,沒完!絕不可能就這樣結束!!”
局長微微低下頭,不想看桑喬的臉,隻是對著她擺擺手,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桑喬並沒有多開心,她知道局長是默許了她繼續查,但是到底能查到什麽程度,還要走一步看一步。
從局長辦公室出來,桑喬自己開著車去了關墨的營區。
她來過很多次,熟門熟路,就連門房的站崗哨兵看到她,都熱情的打招呼,半點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桑喬沒找關墨,直接找上了關墨的上級領導,將離婚報告還有關墨擬定的內退報告往領導麵前一放,多餘的話,桑喬也不說,在沒有查到具體的證據之前,她不想冤枉關墨,也不想毀了他。
她的訴求很簡單,那就是丈夫阻止她工作,身為警察,她要為祖國獻身,所以請組織批準離婚。
關墨的領導原本見桑喬來還樂嗬嗬的,桑喬這樣英姿颯爽的女人,其實很對部隊男人的胃口。一頭短發,穿著警服,走起路來帶著風,說話利落,笑起來也直爽。
關墨的同事上級,都對桑喬很有好感。
隻是今天被桑喬的突然襲擊鬧的頭腦發懵,半晌後才拿起電話打了出去,中氣十足的吼:“關墨!!你他媽的王八犢子,趕緊給我滾過來!!”
關墨在部隊裏,還真是很少被人這樣罵,雖然軍營裏,說些髒話都已經是無傷大雅的事,但關墨畢竟出身不同,對他,大家都要客氣些。
被一頓吼,就急忙從訓練場往這邊趕。
一頭大汗的敲門,“報告!”
“進!”
推門進去,就看到桑喬坐在辦公桌前,脖子上還沾著紗布,表情是一等一的冷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