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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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墨一個人坐在拍賣行二樓的密室裏。他當然沒有再帶陳秋來,因為他不想讓李沫一個人呆在客棧裏,雖然感覺和自己做交易的二人對自己沒有惡意,但也不想把家人往自己的事情裏卷入太深,畢竟父母現在成了他的軟肋,如果有人利用他們的安全來要挾自己,那對他來說會是難以承受的!



    據陳墨所知,他的母親應該沒有在城裏生活過,但令人意外的是,她對城裏的生活好像很熟悉,也不會像鄉野之人初次進城那樣東看看西看看,也沒有對女人特別喜愛的飾物多看幾眼,就連女人專用的胭脂、水粉都不能讓她產生過多的興趣,就像隻是來陪自己這對父子走個過場。



    陳墨不帶父母來,但他的父母又哪會放心讓他一個人到處跑,雖然陳秋對自己兒子的安全有信心,但李沫總覺得自己夫妻不在身邊,兒子在這魚龍混雜的城裏容易被人欺負,她可是知道,人心可比那些腦袋簡單的猛獸、凶獸要可怕許多,再加上陳秋對她向來疼愛、依順,所以他們夫妻二人也來到拍賣行,卻沒看見陳墨,因為掌櫃去通知自己老板了。



    夥計和陳秋在拍賣行裏照麵過幾次,也算認識,但他沒有權限上二樓,隻能讓他們在樓下等掌櫃回來,但李沫看拍賣行裏空蕩蕩,根本就不像做正經生意的地方,兒子不是被騙了就是正被一**商忽悠,不然幹嗎不讓自己見兒子?



    在拍賣行的一樓大廳裏,李沫正和夥計爭辯著,陳秋在一邊努力穩定李沫的情緒,hòu mén走進三個人,夥計抹了額上的汗水,終於放下心來,趕緊向掌櫃解釋事情的經過。



    金林看向對麵,在李沫的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又看了眼陳秋,沉思片刻說道:“既然樓上的那位小兄弟是你們兒子就一起上來吧!”說著就和鄭青走上樓梯。



    李沫反而猶豫了,有些緊張又有點害怕地看了眼樓梯盡頭的二樓以及走在樓梯上的兩人背影,陰沉著臉挽起陳秋的手臂就跟了上去。



    陳墨正想著交易結束後如何把自己父母哄開心以及待會兒怎麽多占便宜,突然看見門被推開和進門的四個人,驚訝地看向陳秋,陳秋則對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再看見李沫的表情,以為又是自己惹出來的。



    金林心不在焉地說了一句:“先看貨再議價。”



    陳墨把自己要賣的貨拿出來堆在地上,鄭青把貨逐一攤開察看,金林則眼看地板,微皺著眉頭。李沫明顯過於緊張,有些坐立難安!而陳秋隻顧著打量地麵上的貨,猜想著是什麽物種的皮毛和價錢。



    陳墨瞄了眼金林,看他皺著眉頭似乎是對貨不滿意,心想:果然夠奸的,想壓價竟然一開始就拿出這幅臉色,但你也做的太假了!輕咳兩聲道:“你們對貨不滿意?”



    鄭青才看到第二張,聽見陳墨的話,訝異地問道:“此話怎講?”順著陳墨看的方向望去,對金林的臉色也是莫名其妙,但畢竟兄弟多年,也能猜到他在想事情,怕大家誤會,輕聲叫道:“大哥,大哥……”



    “啊?”金林回過神來,看了眼堆放著的貨說道:“看好了?呃,那小兄弟你準備怎麽賣?”



    現場除了低著頭的李沫和金林自己,剩下的三人進入呆滯狀態。



    陳墨最先反應過來,快速說道:“全部打包一口價七千兩,再送我一輛馬車,怎麽樣?”兩眼希冀地看著金林。



    金林看向鄭青,鄭青慌忙說道:“大哥,還沒看完呢!”



    陳墨不樂意了。“這都議價了還看什麽看,像你們這些行家,瞄一眼不就心裏有數了?”



    金林皺眉思考著,斜眼瞄了還低著頭的李沫,正色道:“可以是可以,但現在沒有這麽多現錢,你們可以暫時在城裏呆一、兩天嗎?”



    陳墨心想自己也沒打算著急回去,點頭道:“那你先給點錢啊,我們鄉下人可吃不消這城裏的花費。”



    金林掏出兩張一百兩麵額的銀票遞給他道:“這兩百兩你先用著,就算定金,貨還是先放你那裏,明天傍晚你再來。”說完就直接推門向外走去,鄭青也跟了出去。



    陳墨拿著銀票正在發傻,他總感覺哪裏有問題。李沫見那兩人已經走了,急忙抓住陳墨的手緊張說道:“墨兒,我們回家,現在就回!”



    陳秋見自己妻子情緒明顯不太對,插嘴道:“怎麽了?不是說要玩幾天嗎?現在城門應該也關了!”



    陳墨此時看著李沫蒼白的臉色,再傻也知道肯定有什麽蹊蹺處,把貨收回儲物袋,眯著眼帶頭向外走去道:“先回客棧再說!”



    另一邊,剛走出拍賣行hòu mén的鄭青正追問金林今天事情的不解之處,金林沒有回答他的意思,隻是命令道:“明天封城一天,理由你自己找!”好像想起了什麽又道:“隻許進不許出!”說完就沒有再理原地發愣的鄭青,快速向城主府跑去!



    金林跑進書房快速地寫了一張字條卷好,親自去書房後麵的鴿子籠裏抓了唯一一隻爪子上綁了紅布的信鴿,把字條塞進信鴿腳上的小竹筒裏,確信萬無一失後就放飛了出去。



    金林看著在夜空裏遠去的鴿子,歎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看對方也隻是一個弱女子而已,但忠君之道想來是沒有錯的,想到那個小小少年,又輕歎口氣,默默走回書房。



    陳墨三人回到客棧關shàng mén,父子二人把李沫夾在中間坐下,顯然是在等她的說辭。李沫低著頭,雙手顫抖著絞在一起,心裏充滿害怕與苦澀。



    陳墨伸手握住李沫的雙手,輕聲道:“娘,我們是一家人,你把事放心裏瞞著,我和爹隻能幹著急卻不知該做什麽,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李沫看了眼自己懂事的兒子,又看了眼自己的丈夫,悲戚地說起自己認識陳秋前的往事……。



    原來李沫十六年前是國都離京衛國公府的xiǎo jiě,在上一次戰爭期間,衛國公李進被莫名安上密謀造反罪,全府上下除李沫外上百口人在一夜被秘密_處決。李沫是在她父親和十幾個死士的拚死護送出來的,在逃亡的路上又得到好幾波蒙麵黑衣人的幫助,才從離京逃到千裏之外的莽山,她的哥哥李源當時正在鎮南軍任鎮南將軍,想來也是凶多吉少。她本已絕望,對人世毫無念想,被陳秋救後,得到陳秋母子的關愛、憐惜,慢慢試圖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不去想報仇,也不去想申冤翻案,更不想去記起那個毫無情義的人,隻想安生過日子。可今天看見那個短須男子時,才發現很多事情不是自己當忘記了,別人也會忘記的,更何況,自己這個唯一的活口肯定是上了通緝令的。



    陳秋父子聽完李沫十六年前的那段經曆,心情壓抑到極點,但兩人畢竟是在大山裏嚐過凶獸血的,還不至於這樣就被嚇垮。



    陳墨叫了點吃食端進房間,自己又去夜市裏買了些胭脂、水粉、眉筆之類的化妝用品,又去成衣店買了幾套衣服,還買了些劣質的首飾,又到靠城門附近的貧民窟裏打聽了一下租房信息,順便連馬車處理了!



    回到房間,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二人,輪流化妝換衣,其餘二人觀察附近動靜。



    半個時辰後,完全變了樣的三人偷偷溜出客棧混進人群,在貧民窟裏租了一間小房子,自稱是生意失敗逃債的外地人。在臭味微醺、黴味偏重的小房子裏煎熬著,陳墨是想天亮看能不能出城,但想到短須男子的精明,機會不大,對方之所以還沒動手,應該是不確定,或者是在等時機之類的。



    今晚成了眾人的不眠夜。



    而離此千裏的離京,黎國國君黎道成淩晨在禦書房裏看著剛從斜陽送來的紙條,看完後直接把紙條在蠟燭上點起燒掉,提筆寫下“靜守、勿擾”就讓一直侯在附近陰影裏的暗衛寄了出去。



    黎道成閉眼想了會兒當年的事,皺著眉站起身,向寢宮走去。他的寢宮在禦書房右邊,轉角就到了,進門直走到龍床前坐下,沒有上床進被窩的意思,被褥裏睡著一個美豔shǎo fù,他輕聲道:“她出現了,希望她能不要再冷淡地生活下去,給我們一個解釋、道歉的機會,不然我還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去見父皇和母後。”



    美豔shǎo fù睜開眼轉頭對他說道:“你心裏是不是還怪我?道成,我知道錯了,當年太年輕愛衝動,其實想來,以她的性情做皇後應該更合適!”



    黎道成苦笑道:“她就因為不想做皇後,所以從沒想過要嫁給我。當年我就是喜歡你愛衝動的可愛樣子,既然你是我的皇後,那你的錯也就是我的錯,有機會我會給她一個交代,世人都覺得君王高高在上,又豈知我們隻是比他們稍微大了那麽一點的小人物。”



    這對年輕男女就是黎國的皇帝與皇後,自從十六年前登基後,漸漸知道了黎國的傳承秘史與天下格局,才明白年少時的無知與狂妄。不再以高位者自居,二人就像平常小夫妻一樣彼此依靠,互相取暖。隻好努力打理好黎國的民生,無力地避免著軍事和經濟的雙重淪陷,等待著天命再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