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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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沫燒好飯,與自己的丈夫和女兒坐在飯桌旁等陳墨一起吃晚飯,她心裏計算著日子,再想著一些別的事情。“按那女人的習性所教出來的女兒應該不會那麽準時,哼,想讓我家墨兒傻乎乎地在斜陽等你們的女兒?真以為我也傻?約定的日子已經過了兩天,明天應該差不多了。嗯,先不跟他說得那麽清楚,讓他也晾她幾天,氣氣她,當然,送shàng mén的肉是絕對不能讓她跑了!嗯,待會兒應該怎麽跟他交待呢?”
陳秋倒是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和女兒一左一右地陪等著,但小陳曦可是有點饞了,看著桌上的菜心想:“今天的菜為什麽特別的香,娘為什麽還不讓開吃,哥哥經常很晚回來不是也沒等他嗎?”嘴角的口水,眼裏的委屈,兩隻抓在一起糾結著的小手無不表達著她內心的渴望。
陳墨正騎著小灰往回趕,心裏樂滋滋地練習著《隱身術》裏的幾個手勢,背誦著那幾句簡短的口訣,以此表達自己終於可以學到前世那些裏術法的喜悅。“雖然不能像那些裏說的抬頭天昏地暗,揮手滄海桑田,更沒有什麽一眼萬年那麽誇張,但至少自己已經學會了一樣,嗯,以後找機會到哪裏再弄些強大點,最好是自己往那一站,道、佛全臣服!”他幻想著。
陳墨一進家門,心裏感覺怪怪的,平時自己不管到家早晚,都不會有人等自己一起吃飯,至少八歲以後是這樣的。但今天不同了,母親隻是安靜地坐著,不動筷子也不說話,父親竟然撐著下巴在打哈欠,也沒有下筷的意思,mèi mèi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心想:“今天又是哪一出啊?三堂會審?但桌上比平時還豐盛的菜也不像要過堂的意思啊,mèi mèi都餓成這樣了,怎麽還不吃飯,難道今天還有什麽客人要來?”陳墨慢慢走到桌前坐下也幹等起來!
李沫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著女兒的神態有些自責,溫柔地說道:“吃吧,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又轉頭對陳秋說道:“去,把酒拿出來,每次一個人偷偷地喝有什麽意思?今天一家人難得湊齊,好好跟墨兒喝點。”
“好嘞!”陳秋興高采烈地去搬酒,心想:“自從曦兒出生後你都不讓我喝酒,不偷偷喝難道還能當著你的麵喝?除非你抹了跪床底的家法!你不是反對墨兒喝酒的嗎?今天怎麽突然這麽反常?”但他心裏嘀咕歸嘀咕,難得可以光明正大地痛快喝酒,哪有不樂意的。
陳秋搬出酒來給陳墨倒了一小碗,自己卻倒了滿滿一碗,剛喝了一口,就聽李沫淡淡地說道:“看你這出息,墨兒難得喝一次隻給他那麽一點!”
這回不僅陳秋傻了,連陳墨都納悶了,小陳曦也張大嘴巴地呆住了,手裏的野雞腿直接掉地上都沒發覺。李沫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刻意了,不再說話,專心吃起飯來。
酒過三巡肚漸飽,李沫覺得差不多可以說了,看著陳墨微笑道:“墨兒,明天有沒有時間去斜陽城主府走一趟?”
陳墨嘴裏嚼著最後一口野雞肉點了點頭,又好像哪裏不對,想著:“娘最近沒去斜陽,為什麽突然讓我去斜陽城主府?難道金扒皮最近手頭寬裕讓林遠部的人帶話,讓自己去收錢?嗯,最近不是很急著用錢,造wǔ qì的金屬差不多有了,那二十幾張的銀票也是萬兩麵額的,但我已經半個多月沒去找他麻煩了,難道他和離京的人準備向我妥協認輸?”
李沫見他點頭,繼續說道:“什麽時候去不要緊,但一定要天黑後回來,最好繞幾圈,小心被人跟蹤!一定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麽,不能給我們家丟臉!”
“放心吧!”陳墨還沉浸在收錢、數銀票的幻想中,還以為對方要砍價、打折呢,“哼哼,要是錢給得痛快,我也不介意給你們打個粉碎性骨折,但要是我明天去鐵鋪,發現那些金屬都不能讓我滿意,那你們也別想得太美好了!要是太過分,我也不介意先收錢再拆城主府,以後你們建一次我拆一次,直到你們建到吐血或者是我拆到厭倦!”陳墨滿臉陰笑地想著。
李沫見陳墨的表情,怕他做過了,慌忙補充道:“該帶的還是要帶回來的,不能讓人給跑了!”
“放心吧!”陳墨拍胸保證道。心裏卻輕蔑地想著:“金扒皮能找個地方躲起來,難道這個國家的主人也能跑掉?”
李沫見他都保證了,想來應該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安心地點了點頭。轉頭對陳秋說道:“晚上喝得過不過癮?”
陳秋當然不會說自己還想再喝點,隻是幹笑著點了點頭,但接下來的話就讓他連幹笑都沒有了。
李沫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那你還不快點把碗筷收拾了?”說完就拉著小陳曦到草坪上數星星去了。
陳墨還在想著李沫剛才話裏的信息,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心想:“幾十萬兩確實是大數目,但娘為什麽一定要我天黑後繞路回來,難道是金扒皮向她暗示了什麽?肯定是那個坐在龍椅上的小氣鬼準備先付錢再劫回去!嗯,看來金扒皮還有點良知,以後就叫他金城主好了!唉,看來這個世界不僅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美好,而且還很險惡啊!”
……
陳墨看了眼昏暗的天空,雙手捏印,默念幾句口訣,慢慢向斜陽城門走去。今天是陰天,既然知道有人可能要暗算自己,他當然會做第一批進城的人,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做早餐生意的,大多數人是不喜歡早起的!但他這次想錯了,他把鄭青和金林的所站位置想錯了,作為和他接觸最多、時間最長的兩個人,又哪裏不知道他和別人不一樣的習慣。
鄭青此時正站在一個高大身影的右後方一步距離的位置,靜靜地看著陳墨從遠處走來,但他又覺得自己認錯人了。直到陳墨進城後,鄭青皺著眉頭看著他的背影,輕聲道:“看身形與背影應該是他,但總感覺又不是他,離得太遠,我感應不出來!”
高大身影轉過身來看向城內,此人濃眉細眼高額闊嘴,留有三縷長髯,四十歲上下,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鄭、金二人並不知道他是誰,隻知道來自離京皇宮。他盯著陳墨的背影,皺了皺眉,雙眼微亮,神識向陳墨方向快速覆蓋過去,但隻是在陳墨的後背上一觸即撤。
陳墨走若無其事地走著,突然感覺自己被超級凶獸盯上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已經暴露,背後冒出冷汗,但他鎮定自若地走進左手邊剛開門的皮貨行,賣了幾張最近殺的凶獸皮,從皮貨行hòu mén走出,向貧民窟走去。
在陳墨走進皮貨行的時候,鄭青低著頭輕聲說道:“我們已經在城牆上看了兩天他都沒有出現,剛才那個可能認錯人了!”
麵容陰冷男子嘴唇微翹說道:“人已經來了,我們不用看了,隻要耐心等他shàng mén就可以了,走吧!”說完就自顧自地走下城牆,也不管身後不明所以的鄭青。
過了一會兒,陳墨悄悄靠近城門附近,躲在角落裏偷偷查看,尋找可疑之人!沒人喜歡被人暗中盯著,他也不例外,找了一會兒並沒有任何發現,又重新退回貧民區,在附近買了些劣質的化妝品,又買了件絲織長衫和草帽,喬裝打扮一番後去了那家曾經幫他打刀的鐵匠鋪。
鐵匠鋪老板對他已經沒有什麽印象,四年時間過去,陳墨高了、壯了,他哪還能認得出?更何況還是化妝打扮過的!直到陳墨拿出那把刀,老板才知道是老顧客shàng mén,因為刀上有記號,而這把刀的生意也是這十來年他做的最大的買賣。
老鐵匠把他請入裏屋並泡上茶。微笑著說道:“尤記得那年貴客可是給了小老兒做了筆大買賣,不知貴客今日前來……”
陳墨也不廢話,把每樣金屬礦都拿出一塊讓他幫忙識別。老鐵匠折騰金屬數十年,見多識廣,但依然用各種工具鑒定了很久,畢竟礦石和提煉好的金屬塊顏色會有很大的區別!直到近午時,老鐵匠才鑒定完畢,指著排列成一排的金屬塊讀著每樣金屬的名字和等級。
“星雲鋼,一等金屬中品。”
“寒鐵,二等金屬中品。”
“升宸鋼,一等金屬下品。”
……
中午就在鐵匠鋪裏隨便吃了點,下午問老鐵匠各種金屬的屬性與用處,看鐵匠一一回答,最後他還拿出那幾把隻有小臂長的細劍,問道:“老師傅,你看著細劍是做什麽用的,這麽短,看著寒光閃閃又是什麽材料?”
老鐵匠摸著幾根僅有的胡須說道:“這應該就是修行者所用的飛劍,材料就是星雲鋼,星雲鋼的特點就是輕而堅硬,劍柄上的記號應該是記載著打造出處,劍身上的‘破雲’應該就是這把飛劍的名字了。”
陳墨想起前世裏關於飛劍的描述,好像也差不多就是這樣子,他繼續問道:“那如果我用現有的材料想打造一把樸刀,嗯,就是一把大刀,但刀柄長一些該用哪些材料?”
老鐵匠終於知道大生意又要來了,認真問道:“你要的刀多重?刀身多大?刀柄多長?有沒有特殊要求?”
陳墨讓鐵匠拿來紙和筆,他認真地畫了張草圖,然後把各部位大概長度和整體重量寫在草圖邊上交給老鐵匠。
老鐵匠看不一會兒說道:“刀刃口兩寸用星雲鋼,刀身用韌沉鋼補重量,由於刀身太重,刀柄用旋紋鋼較合適,但按你的尺寸很難達到六百斤,如果有白融礦粉末再次清除雜質,差不多可以!”
陳墨問道:“白融礦粉末你這裏有嗎?要多少?”
老鐵匠苦笑道:“我們小本生意哪有那等東西,小小一塊價值千金,如果有人聽說我有這等東西,天還沒黑我人可能就讓人綁走了!”
陳墨不甘心地問道:“究竟是什麽樣的?哪裏有?”
老鐵匠大概描述了一下白融礦的顏色和質地,但並沒有聽說過哪裏有。
陳墨想起那幾塊小石塊,拿出來給老鐵匠鑒定,老鐵匠嚇了一跳,緊張地四處張望!看附近並沒有第三人,輕聲道:“你就這樣隨便帶身上?這一塊差不多可以讓全城人吃喝大半年的了!你要是隻是打兵器,稍微刮一點就夠了,現在材料都齊了,費用……”
陳墨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大概需要多久可以拿貨?”
老鐵匠知道對方心有疑慮,或者有點急,說道:“你要快,我讓幾個徒弟來幫忙也就四天的樣子,但材料太珍貴我不怎麽放心,畢竟人多手雜,為這些材料都能生出殺好幾個人的膽了!如果你不是很急,我一個人大概半個月的樣子!”
陳墨確實有些不放心,萬一這老鐵匠直接拿了他的材料卷鋪走人,那該怎麽辦?他自己又不能老是在這裏看著,心裏糾結著,如果能當天拿走最好,但這是不可能的,但想著上次的那把唐刀都沒有什麽問題,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但他還沒開口,老鐵匠先開口了。
“請貴客放心,小老兒我不是見利越貨的人,順便再提醒一下,破雲劍應該是黎國統帥呂青原的,傳聞前段時間已被人屠府,你……”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陳墨早已站起,陰沉著臉,聲音沙啞地說道:“這不像是一個鐵匠應該知道的事,你究竟是什麽人?”他也開始後悔自己的不智之舉,竟然拿著贓物到處打聽,現在貴重礦石和飛劍都已暴露,這不是告訴對方自己就是金陵、離京二案裏的主角?雖然自己真不是,但誰會信?
老鐵匠見他隨時都可能shā rén滅口,慌忙解釋道:“不要誤會,不要誤會,我真的是一個普通的鐵匠,隻是以前在離京生活了很長時間,這門手藝是我家的立世之本。”
陳墨哪會隨便信他,讓他說清楚點,老鐵匠就開始訴說那些屬於他的陳年舊事。
鐵匠叫古力,原籍離京,其父是名鐵匠,在離京也有一個小鋪子。古力從小在鋪子裏幫忙,也算是子承父藝,十二歲那年,其父從軍死於雁鳴關,古力繼承父業。十九娶妻,二十一得子,日子過得倒也不艱難。三十八戰火重燃,父子齊從軍,其子被派往雁鳴關,死!古力則被派往春風關,僥幸未死。回京得知子亡妻已被害,鋪子為歹人所取!遂,夜殺歹人,逃亡半年至斜陽才隱姓埋名、重操舊業至今。
古力臉帶哀色地說道:“我自己都是shā rén犯,也知道呂青原雖然位居高官多年,但品行極惡,這次被殺,想必那些受其欺壓的人還是很高興的,唉,真不明白皇帝陛下怎會重用這等人如此之久!看你年紀輕輕,應該不是你所為,隻是贓物在你身上,要想辦法早點處理掉,免得引麻煩上身,我做別的不行,但對付這些金屬製品還是很在行的!”
陳墨對鐵匠的話信了十之七八,先後三次進鋪逗留也沒發現他有妻兒,但事關重大,陳墨對他還沒有性命相交的地步,心裏就有了別的想法,淡淡地說道:“我相信你所說的過去,但我還是不夠信任你,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最近要離開斜陽,本來打算今晚就走的,看有大買賣,又是老顧客,想著好好做完這筆就找個地方安度晚年。如果和我的想法有衝突就不用說了!”古力淡淡地說道。
陳墨心想:“你都要走了,我就更沒法信任你了!”但他問了一個和生意不相幹的問題。“你要去哪裏?你說你是shā rén犯,想來不會有什麽投奔親戚的借口吧?”
古力歎息一聲說道:“當初來斜陽是漫無目的的結果,現在離開當然也是隨走隨看!我都沒打聽你的事,你又何必來問我的事呢?”
陳墨微笑著說道:“我給你找個地方,包吃包住不花錢,而且還很安全,有沒有興趣?如果你不滿意,到時候我也可以把你送回來,而且該付的錢我照付,就當是一次遊玩好了。你覺得怎麽樣?”
古力苦笑道:“你不用跟我開這種玩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以前覺得斜陽很安全,但昨天傍晚看見一群來自離京的人進城,而且還沒離開,我實在想不出,這麽偏僻的破地方有什麽值得他們逗留!”
陳墨知道那些人肯定是衝自己來的,但他怎麽會說出來破壞自己的好事?微笑說道:“你就因為這個才離開的?那你可以放心跟我走了,我帶你去的地方在大山裏,那裏住的都是沒有身份的人,最重要的是,那裏是我的地盤,什麽事都是我說了算!”
古力臉色陰晴不定,心想:“在大山裏躲一陣子也好,等離京的人離開了就回來,而且還能做筆大買賣。”但看向周圍的家什,又覺得不好帶走。
“不怕你去,就怕你不去,隻要去了還想出來?那你要問我同不同意了!”陳墨心想著。見古力已有所意動,趕緊說道:“你的這些家什我幫你帶過去,嗯,你告訴我哪些要帶的就可以了,趕緊收拾一下就出城,免得夜長夢多!”
古力也怕夜長夢多,以陳墨的身家,他倒是不擔心被謀財害命,以為是陳墨急著要自己去打造兵器,也沒想太多就答應了。
收拾好之後,陳墨讓古力到城外的小樹林裏等他,自己找了個地方用水卸妝,然後大搖大擺就出城去了。在樹林裏找到古力直接打暈,抱起古力騎著小灰,讓小灰專門放慢速度從城門上方飛過,還和城牆上的士兵打了個招呼,然後又讓小灰向莽山相反的方向飛了幾十裏後,才繞道回莽山。
他的舉動引得斜陽城民一片嘩然,也讓城主府附近等他的人臉色難看!
陳墨就是要讓‘算計’他的人看到,就是要告訴他們,我來了,但我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