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小英雄打斷齊眉棍 暗樹林虐殺九惡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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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陣子

    百煉鑄成镔鐵,周身紋遍花繡。少年英雄誌氣滿,shā rén何須海棠刀。拳打九業障。

    璞玉零落泥淖,胎疤爬在腿梢。嬉笑風塵腹內啼,香軟牙床豈能眠?苦等許多秋。

    上回書說到,史大一行人采辦停當,隨即就要上路,還是在城外茶肆歇腳,要等到日頭偏斜,酷熱略散,才敢動身。史大坐著,讓精明的莊客再清點一次貨物,那天校場比武時,肩頭挨了索超一拳頭,將近一個月了,仍是抬不起胳膊,幸虧隻是左手受傷,要是拿刀的右手傷了,路上遇到強盜可就麻煩了,史大心裏雖然這麽想,卻沒敢說,怕眾人擔心,自己也不敢耽擱,雖然妻子的藥材並不太急用,總是早一天到家,早一天安心,也不知道莊上的農活還順利不?

    其實夏收過後出山,也是個無奈的選擇,夏收之後馬上要播種,並不能算是“農閑”,隻有等秋收之後,才能算一年的農事忙活完,可是秋收以後,更不是出門的好時機,一來是路上的強盜變多,二來是邊關上戰事變多,這些情況還算可以應付,可萬一路上遲滯了幾天,回程就到了冬季,屆時大雪封路,插翅也飛不回去。

    這時,從城裏遠遠跑出一匹棗紅馬,正是急先鋒索超,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正是這幾天和史進切磋被傷到的,見到史大忙下馬:“史大叔,令郎何在。”,“車上躺著。”

    史進身上也有幾處傷,雖然索超並不全力和他打,史進卻也難招架,昨天被索超踢中屁股一腳,到現在渾身酸痛,正趴在車板上喘氣。

    “史進!”,索超走到車板前,熱情地喊著,像是對親弟弟一般。

    “索超哥哥,你怎麽來了,今天我們要走了,不能和你打了。”

    “我知道你們要走,特來送行。”

    眾人齊齊道謝,索超拱手,接著和史進說話:“我聽說你想要一件兵器,給你備置了一件。”

    史進聽了,也顧不上疼,翻身下來,“在哪?快給我看看。”

    索超從馬背上取下一根木棍,“喏,齊眉棍。”

    史進有些失望:“啊,木棍啊。”

    “別小瞧這木棍,給你開手正合適,要是直接用鐵器,容易傷到自己,養傷事小,耽誤練功事大,你這年紀,正是長本事,不能懶散,卻也不能揠苗助長。”這些話,都不是索超想到的,本來他已經給史進準備了一口大刀,被周瑾攔住,雖然周瑾本事不如索超,確是個好教師,之前也教過索超,深知開手的時候,切忌眼高手低,和索超說了一些厲害,索超恍然大悟,忙說自己草率了,於是從李忠處花五百文錢買了這根齊眉棍。

    史進似乎聽懂了,也開始打量這根棍,確實是一條好棍,崖柏製成,不輕不重,光溜溜沒有一根紮刺,像是用桐油瀝過,兩頭和中間紮著牛筋繩,防止脫手,史進揮舞了一下,剛中帶柔,聲音脆亮,是條好棒。

    “多謝索超哥哥。”

    “嘿嘿,等你長大,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眾人一起笑。小孩拿了玩具,可就記不得什麽疼痛了,在邊上耍了一套花棒,正是這幾天從李忠那學的,除此,史進這一陣越發壯實,小腿,臂上,腹部都長出大塊子肉,繃得皮膚更顯白亮了。

    史大還是有點算計,這次他們帶傷回去,路上怕不妥,於是從軍中借了zhì fú,上身著青色貼身麻布衣,軍中稱為布甲,綁腿布鞋,頭巾捆紮好,當然,披掛是沒有的,兵器都換成大名府的製式wǔ qì,腰間插配單手馬刀,右手持馬朔,沒有配gōng nǔ,馬蹬也換成製式的,除了氣質沒法改,裝的還算像,嚇嚇普通強盜沒有問題。

    一路上果如史大所料,華州境內沒有強盜敢覬覦他家的車隊,一路路過的縣城衙門,也沒有人敢上來盤剝索賄。在華州略做買賣,補充了糧鹽酒水,一直奔向華州和東平府的交界,“沒想到這麽順利。”史大心裏暗想,原以為帶這個孩子會平添許多麻煩的,“以後出門都帶著這孩子吧。”。

    一路無話,那我們就說說這北地這些個州府。按照朝廷的設計,府管理州,比如大名府,下轄澶、滄、冀、瀛、博、棣、莫、雄、霸、德、濱、恩等州,是個大府,府的長官稱為太守,州的長官稱為知州,也沒有那麽嚴格,民間也管大的州的知州為太守,大名府太守梁世傑,因為政務軍務一手抓,世人就稱為中書,府和州之間也沒有明顯的上下級關係,一來是各州職能不同,一些養著軍隊的,富庶的,地處交通要道的州的知州,反倒比上司的太守有權勢,比如陝西鳳翔府的太守基本就是虛設,府內大事小情,由軍事長官老種經略相公種師道說了算,地方各縣基本各自為政,二來是各地的長官和朝廷有裙帶關係,比如唐州的知州高廉,是高俅的叔伯兄弟,上司太原府太守也得禮讓三分,人稱高唐州,江州知州蔡德章是蔡太師的兒子,那就誰也管不住了。

    這些太守知府,混蛋居多,都想著在地方上搜刮銀子,或者運回老家,以後做個逍遙員外,或是求上買下,打通關節,想著捐一個京官來做,梁中書已經算是個難得的好官,在這guān chǎng混,也難說是個君子,如今的徽宗天子,原先是小端王,繼位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雞犬升天,徽宗每天隻知道玩樂,朝廷各種事務,都由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朱勔、李邦彥六賊把持,地方上也是上行下效,無非是這六人的門人弟子。

    地方長官裏,大部分都想著搜刮,隻有幾個特例,這裏說一下。

    一就是大名府梁中書,前文說過,按下不表。

    二是老種經略相公,按下不表。

    三是青州太守慕容彥達,這位是皇帝的小舅子,卻是個智謀深遠的人,打擊匪盜,保境安民,也是政務軍務一手抓,手下幾員猛將,名頭響當當,霹靂火秦明,其弟子鎮三山黃信。憑著自家妹子得寵,本人運籌帷幄,混的也是風生水起。

    四是汝寧郡的郡守王立人,王立人是個精明算計的人,他不搜刮民間,隻因為生財有道,大宋國境內,西麵是銀貴銅賤,東麵是銀賤銅貴,郡守利用這汝寧郡的交通要道的位置,倒兌銅錢和白銀,掙取火耗,實是一樁暴利,郡守花錢買上告下,保的這位置穩固,給他個京官都不換,手下也有一員猛將,雙鞭呼延灼,乃是開國將領呼延讚的嫡係子孫。史大的車隊出門也是帶銅錢,去大名府采買,回程把銅錢都兌換成白銀,在西部的州府采買。

    五是並州太守程萬裏,他是個清明的人,卻難說是個好官,置位也不穩,常被人踢來踢去,前任並州太守攢足錢,就上京了,朝廷一紙調令,把程萬裏調任並州接這爛攤子,坊間多有傳聞,等東平府的王太守搜刮夠錢財,這程萬裏怕是要調任東平府,他也沒錢打點,隻能隨波逐流,難得的是,程萬裏是個讀書人,認死理,從不禍害百姓,確是治理無方的庸人,每逢災年,他也拿不出應對辦法,隻能著急,和百姓一道吃糠咽菜,坐在田壟上和災民一起嚎啕大哭,慕容彥達嫌他丟人,每次都會和王立人,梁世傑,種師道商量,各出些錢財接濟一下,京畿的濟州太守張叔夜也會出些錢,張叔夜是個廉明且有氣節的長官,不過算是京官,故此不表。程萬裏本人也是清貧無比,隻有一個老妻,年級很大生了一個女兒。

    北方二十一個地方大員,隻有這五個,還算可以。

    不幾日,史大一行走到華州和東平府城交界處的大山裏,這是最為凶險的地方,每次來去都要殺上個把強盜。這一路沒有廝殺,史大一行人倒是有些懈怠,心想,這一身官兵的衣甲,就算是這裏的山匪應該也不敢造次吧。

    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傍晚時分,史大他們真就遇到一個山賊。史大揮動馬朔怒道:“哪裏來的不長眼的,敢攔官軍的車,活的不耐煩了。”

    那人說說:“官軍,小爺我打的就是官軍。兄弟們出來!”

    樹後又鑽出八個強盜,合計九人,每個人都形容古怪,沒有半點相似,史大心下道不好,他知道這九人強盜的來曆,雖然長得不像,卻是親兄弟九人,都是唐州人,原先盤踞在桃花山,由他們的父親統領,打家劫舍,禍害鄉裏,被鎮三山黃信一人剿滅,父親被抓,九個兄弟一路逃到這三不管地界,想著截捕幾個官兵,好換他父親。

    史大正在愣神,這九個大將早已經擺好陣勢。

    大哥居中,雖是年長,卻是油頭粉麵,三分不像男,七分倒像女,身材長瘦,頭上插滿釵環,施脂抹粉,眼神迷離,手持一把鐵琵琶。

    二哥掠陣,青麵獠牙,幹瘦無比,眼睛布滿血絲,像是十年沒睡覺,不停喘氣,背上一把大環刀,血跡斑斑,兄弟中他shā rén最多,手下從不留活口、

    三哥站在樹梢,上下瞭望,兩隻眼睛大的像鬥,在樹間飛來飛去,隻撿險惡的地方走,不斷輸送情報:“大哥,方圓五裏沒有人,就他們幾個。”

    老四站在後麵,鬼鬼祟祟,像是怕人,聲音卻非常洪亮尖刻刺耳,眾人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他尖銳的嘶吼一聲,眾人肝都被震的顫動。

    “老四閉嘴。”,喊的正是老五,隻見他相貌俊美,身形威武,端端站定,動也不動,手中端著房椽粗細一杆手炮,腰裏幾個huǒ yào袋,肩頭別著一根火撚子,火星子正緩緩燃燒。

    身後是老六,長得圓圓滾滾,身材矮小卻敦實,脖子很長,背上背著個大包裹,比人都高,裏麵裝著各兄弟的兵器,火炮,換裝的彈藥還有酒,幹糧和毒藥。一聲不吭的跟在老五身邊。

    老七凶神惡煞,樣貌嚇人,身材高大的像是一座小山,巴掌大的像蒲扇,手中沒有兵器,惡狠狠盯著眾人。

    老八站在樹下,輕搖紙扇,一副書生模樣,腰間一口龍泉寶劍,笑容滿麵,確是其中最為陰毒之人,擅長坑蒙拐騙,手裏一包石灰粉,專迷人眼睛。

    老九一副病懨懨的樣子,衣服上插滿毒針,是個用毒的高手,手背上幾隻蜈蚣正在叮咬,皮膚上長滿疥瘡,嘴特別大,像是一呼吸就能噴出一口毒氣。

    難對付了,現在天已經快黑,眾人看不清楚,九賊裏老三卻能看清眾人,加上對地形的熟悉,稍有不慎,這史家莊車隊就要覆滅在這大山深處了。

    史大一聲令下,提起馬朔,喊道:“大家衝鋒。”,回頭偷眼看著史進,正藏在貨物中,睡得正香。

    十三匹馬嘩啦啦衝上去,老五應聲開炮,仍是紋絲不動,硝煙彌漫,嗆的眾人連連咳嗽,馬兒受驚,眾人齊齊從馬上摔下來。老四又開始呼喊,震的大家心煩意亂,老七和老大早已衝出,老七呼扇著巴掌,扇的眾人東倒西歪,老大的一杆鐵琵琶重重敲擊眾人,挨到無不口吐鮮血,史大上去,和老大鬥了幾個回合,能勉強支持,樹梢上老三開始用石頭打,飛石精準,重重打在史大受傷的肩頭,史大一個不慎,被老大的鐵琵琶重重打在胸口,口吐鮮血,至此,車隊裏所有的莊漢都被打倒在地,傷的不輕,其中一個莊客想爬起身來,拿匕偷襲九人中本事最大的老大,卻被一根飛針紮中,口吐白沫倒下去了,原來是用毒的老九,拿吹矢擊中,針上塗著麻藥。

    “老二,該你了。”老大說道,聲音也是尖細,半男不女,非常難聽,這老二是眾人裏本事最低微的,卻嗜殺成性,兄弟們打倒的人,總是他上去補一刀,老二聽到大哥召喚,一陣狂喜,拿起大刀奔向到底的眾人,隻朝脖子上砍,史進被剛才的聲音吵醒,看著眼前的場景一個激靈,拿起手中齊眉棍,一招架開老二的環首刀,接著使了一套花棒,把老二打的連連後退,又幾棍打到身上,疼的老二嗷嗷直叫,一溜煙藏到大哥身後,老大發號施令,“老七,殺!”

    老七就是山也似得那個,隻見他怒目圓睜,直直跑來,嘴裏大叫:“小娃娃,看爺爺撕碎你!”

    史大也喊:“兒子,不要留情,殺!”

    眾匪哂笑:“一個沒長毛的小娃娃罷了。”

    老七身材雖大,卻靈活的像一隻巨猿,大巴掌打的史進連連後退,眾人心下都是一驚,史進並不害怕,又把齊眉棍舞動,虎虎生風,直衝上去,棍子如雨點劈裏啪啦打下去,卻都被老七用手攔下,卻也打的老七生疼:“小娃娃有點力氣。”

    史進使了一個架勢,棍子架起,胳膊一使勁,撐起身體,拿腳踢老七麵門,老七常搏殺,哪能不知,看到史進剛剛撐起來,正是四下沒有著力點,拳頭掄了一個大圓,鐵錘一樣,打在史進胸口,史進飛出去撞在樹上,差點撞斷樹苗。

    “死了吧。”老七仰天大笑,卻不妨史進一個跟頭翻起來,嘴角絲絲流出血,也不遲疑,撿起棍子又朝老七身上打,哪裏奏效?史大看的明白,史進使的不是軍中的功夫,乃是江湖上李忠教的花棒,好看卻不實用,又是幾回合,老七仍是穩穩占著上風,防下一陣棒打,就是反擊,都打在麵門,肩頭等要害,史進攻不進去,隻有挨拳頭的分,嘴裏,鼻子裏都是血,仍然拿著棒子,架起把式,準備下一次進攻,史大大喊:“孩子,莫用花棒,直取他要害!”

    史進聽了幡然醒悟,自己這幾日勤學棍法,倒忘了自己最大的優勢,力氣大。雖然心裏這麽想,卻沒有表現,仍然架著把式,像是還要耍棍,老七看了心中發笑:“這娃娃像是就會這幾手,看老子下一合結果了他。”

    眾人看到史進仍使花棒,心中焦躁,唯有史大不急,知子莫若父,史大知道這小子的特點,從善如流,隨他,雖然還是用花棒,心中必有計較。

    果不其然,近身以後史進就把棍子扔向老七麵門,這麽高,史進使夠不著的,老七也不驚慌,鐵錘拳頭崩山裂地就砸下來,史進也不招架,向前一躲閃,鑽到老七褲襠下麵,略跳起一點,抓住老七的臊根,老七雖然命根子被抓住,卻仍是狂妄:“小子,抓著老爺的男根準備作甚?”哈哈大笑。

    史進心知,襠下,是他這身高唯一能夠到的罩門了。忽然力一沉,使了一個千斤墜,四肢一起發力,生把老七的金閣扯了下來,血流如柱,向下噴灑,流的滿地都是,敵我雙方都大驚失色,史進可沒有遲疑,一腳踏進血泊中,掄圓臂膀,小拳頭像是出膛的子彈朝向著朝後倒去的老七麵門砸去,老七身後是一棵樹,一瞬間,拳頭像是連樹帶頭一起打穿一般,力道穿透樹身,在背麵也打穿一個大洞,眾人一聲不響,都朝兩人看去,史進慢慢抽取拳頭,老七已經一命嗚呼,頭被打的不成球形,像是被磚頭拍扁的爛番茄,鼻子凹陷進去,嘴還張著,長舌頭吐出來,史進走出幾步後,一顆眼珠從老七的嘴裏滴溜溜流出來,順著舌頭滾到地麵,看來腦袋裏所有的軟骨也被打穿了。

    這是史進第一次shā rén!

    老大最先反應過來,呐喊:“兄弟們不要慌,一起上!”剩下的人一起竄出,沒有露麵的老四也出來,長得有大又胖,像是肉山一把,手裏一對鴛鴦鐵錘,七般近戰兵器一起招呼,老三仍在樹上投石子,史進撿起齊眉棍,根本不慌,刀來棍擋,炮去棍趕,刀光劍影紛紛揚揚,舞成一片爛銀。

    “散開!”老五一聲喊,早已退後一步,在肩頭架起炮口,眾人一發散開時,炮口正瞄準史進,這種手炮是竹子和木頭做成,隻拿鐵皮包裹,近戰可以當錘,裝一次,打一發,適才混戰中,老六偷偷給手炮裝填了一發,準備轟飛史進,火撚子已經戳中槍藥,史大大喊:“快躲開!”

    史進不理,卻是衝向炮口,左手藏在身後,正拿著剛才亂戰中搶下的老四的鐵錘,火撚子引燃槍藥的最後一瞬間,史進把鐵錘正堵到炮口上,死死摁了進去,槍藥就炸膛了,半昏不明的夜色中,閃了一道火光,接著一陣黃白色的硝煙泛起,濃濃的硫磺味掩不住血氣,幾秒之後,硝煙散去,眾人才看到,死的是老五,槍藥炸膛,炸沒了他半邊脖子,史進拿錘的左手也被震傷,青筋暴起,皮膚霎時變成紫紅色,肩頭流出一道血,也不知道是誰的。史大正竊喜,卻看到兒子似乎有些不對勁,眼睛發亮,嘴裏吐著白氣,就像冬天哈氣一樣,身上血管都暴起來,臉色漲紅,表情猙獰,像是失去神智一般,強盜也是不要命的,硝煙一散,就又衝上去,隻見史進手指摳進老五眼眶,生把頭從藕斷絲連的脖子上拽下來,一把扔到老四眼前,老四視線被擋了隻有一瞬,史進已經跑到麵前,跳起來,雙手像是鷹爪,扣住老四兩條琵琶骨,老四嚇的嚎叫起來,像是殺豬一樣滲人,史進雙腳蹬在老四胸口,用力一蹬,把兩條琵琶骨(也就是鎖骨)生扽出來,骨頭上還沾著筋肉,老四肉山一樣的身子少了兩個骨頭,像是一灘稀泥一樣流下來,史進也不多話,把骨頭塞到老四肚子肥肉上,一腳踢上去,骨頭貫穿身體,紮了老四一個透心涼。即使是悍匪,卻哪裏見過這樣的慘狀,轉身就要跑,史進不肯放過,史大也喊:“隨他們去吧!”,史進像是聽不見一樣,先是追到白麵書生老八,書生正回身撒了一把石灰,卻不見史進,原來史進早已經躥到書生身後,膝蓋頂住脊椎骨,雙手扳住書生下巴,一使勁,掰斷書生的腰,書生倒地,脊椎像個l,向後彎曲,人卻還有意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索性自己抹脖子了。老九嚇的走不動了,史進拿起齊眉棍朝著囟門打下,老九當場一命嗚呼,頭被打成一個凹字,棍子都打斷了。史進左右手各拿著斷棒的一節,衝向扛包袱的老六,老六跑的真快,頭也不回,史進大怒,雙腳像是使了千斤的力氣,在地上踩出一個小洞,三五步就跨到老六麵前,老六立馬站住,準備拐彎,史進哪裏容他再動,兩條斷棒直插老六腳麵,死死釘在地麵上,老六也不敢喊疼,史進這時說話了:“讓你再跑!”,之後就不管老六了,原來老六已經嚇的肝膽俱碎,膽汁堵住心髒,一命嗚呼了。這時樹葉沙沙響了一下,史進抬眼,原來是藏在樹上的老三,剛才被嚇的動了動,碰掉幾片樹葉,史進和他四目相對,居然露出一個嚇人的微笑,老三看到那幾人的慘狀,心知逃不過,索性跳下來,拿頭正撞在地上一塊石頭,頓時,頭像炸開一樣,豆腐腦流了一地。史進念叨著:“還有兩個。”

    這話被藏在大樹後的老二聽見,心下一驚,卻還是穩穩的不動,隻聽得史進四下尋找,老二簡直不敢呼吸了,過了一會史進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方敢換一口氣,正想著逃過一劫,向左張望,恩,好,沒人,向右一看,差點嚇死過去,史進正和他臉貼臉的距離,直勾勾看著他,嘴裏說著:“其中一個,是你。”,老二跳起來要跑,史進已經一爪子撓向老二心口,扯出一道血口子,老二也顧不上其他,慌不擇路,想從史進身邊衝過去,想太多,和史進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史進右手伸成掌,從剛才那個傷口掏進老二的胸膛,也沒有聲響,兩個人這個姿勢靜止了片刻,老二從史進身上滑下去,史進手裏抓著老二尚在跳動的心髒。

    二尾子老大,沒有辦法,衝到史大麵前,史大原想這貨是來抓人質的,沒想老大撲通跪下,便是求饒,史大連連答應,這時,渾身是血的史進,一步一步走回來,老大調轉身子跪下,連連磕頭,大喊:“小英雄饒命,小英雄饒命,我家就剩我一個了。”,史大也幫腔:“放過他吧,史進。”

    史進卻像什麽都沒聽到,開腔說道:“閉嘴。”

    老大一驚,差點把舌頭咽到肚子裏,史進看看他,像是看一隻螞蟻。

    老大不敢出聲。

    “剛才那些是你什麽人?”史進問。

    “小人的弟弟們,都是些該殺的貨色,小英雄殺的好,小人也不迫不得已啊”老大拚命辯解,正想著把平日行凶的罪責都推諉出去。

    “忍著!”這是史進最後跟他說的兩個字,史進衝著老大一聲大叫,老大嚇的麵色慘白,真的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了,塞住咽喉,不一會miàn pí發紫,眼睛上翻,死掉了。

    眾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史進卻也昏厥過去,倒在史大懷裏,史大一摸,渾身滾燙,像是剛出籠的包子。

    眾人無奈,在小樹林裏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勉強能動,史進依舊是睡,眾人商量了一下,準備先把這九個人運到並州,雖然這九個人的海捕文書全國都能用,但是華州,東平府的長官太過昏庸,史大他們怕惹出什麽枝節,隻好稍微繞道到不遠的並州,州府的仵作驗屍時都快吐了,忙問:“這是哪位英雄打死的,手段真是真是高超。”,史大也不敢說是自己八歲的兒子打死的,隻好撒謊:“這些人分贓不均,自己火拚,被小人們撿了便宜。”,雖說如此,史大他們還是拿到足額的獎金,三百五十兩白銀,又上路了,他們不敢在並州久留,萬一被程太守樹立成英雄,帶著紅花跨馬遊街,這就說不清了,於是隨即返程,進入東平府州城。一路上,眾人走得很慢,九賊留下的傷恐怕一時半會好不了,中毒的哪位莊客剛剛蘇醒,嘴上還是青紫色,動彈不得,史進則還在酣睡,隻是燒算是退了。走了一陣,史大和眾人說:“要不然咱們就在東平府修整一個月吧。”眾人都說好主意,他們早就疼的快散架了,史大則是怕妻子看到擔心,急忙寫了一封書信,就說他們在東平要多做些買賣,九賊一事,隻是語焉不詳的提了提。準備進了城就托人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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