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到了柴府還是打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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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看到有人潛入,拿刀戳了史進,讓他起來:“別睡了,有刺客。”,史進迷迷糊糊起來,一眼看到屋頂上所謂的刺客,歎息一聲:“十八,難得你長這麽好看一雙眼睛,怎麽一點不中用。”,隻聽史進對屋頂喊道:“十四十五十六十七,下來吧,沒有外人。”,四人從屋頂飛下來,落地一個骨碌,沒發出一絲聲響,拉下麵罩,果然是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史進吐槽道:“大白天,穿什麽夜行衣?”,十五說:“主人不知,我們昨天就潛入了,你們半夜不歸,大哥擔心,派我們四個,暗中保護。”,史進說道:“不必了,明早我們啟程,回去囑咐兄弟們收拾妥當。”。十六說:“你們也回去吧。”,史進問十八:“要不我們去和姑姑道別吧,別讓大哥擔心。”,十八又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嘛,姑姑晚上準備了好吃的,我還沒吃呢。”,史進說:“要不你自己留下,我們先走。”,十八眼睛紅紅的,憋了半晌,說:“你們都欺負我。”,史進也不逗她了,說:“你忘了,回程之前,我們還得先去一趟柴進莊上,所以趕早啟程吧。”,十八不停用石子在地上畫圈圈,委屈地說:“就晚走一天嘛,不會耽誤正事的。”,史進蹲在她麵前,耐心的解釋:“我需要趕在七夕前回去,和人約好的。”,十八鼓起臉蛋,氣呼呼地說:“有那麽要緊嗎?”,史進答:“有,很要緊。”,十八問:“有多要緊。”,史進答:“就和保護你一樣要緊。”,這一下可噎住十八了,她把頭轉到一邊,不看史進,史進也不催,笑眯眯看著十八,等她答複,看起來倒像是史進比十八年長。正此時,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梁夫人從石頭後麵兜轉出來,手裏提著一個食盒,裝著十八心心念念的好吃的:“十八,你就隨他先回去吧。”,說著,也不管十八髒兮兮的衣服,從腋下把十八抱起來,緊緊摟住,悄聲在她耳邊說:“等你們解放了,再來找姑姑,姑姑養著你。”,十八使勁點點頭,再不多說,和史進去書房拜別了梁大人,提著籃子就出城去了,一行還是十九人,這次索超沒有出一點力,慚愧不以,沒好意思去送史進,隻是買了十九套大名府製式軍服送給他們,以備不時之需。
十八還是扮作大xiǎo jiě,坐在車裏,吃著梁夫人送的好吃的,一路沒有搭理史進,史進也不惱,幽幽的騎馬跟在車帳旁,等著十八什麽時候氣消,傍晚他們來到滄州城外,十八終於探頭和史進說了一句話:“史進,解放是什麽意思。”,史進語塞,思忖一會,說道:“我不知道,等回了華陰,問問我香苑姑姑好了。”,十八很不滿意這個答複,氣呼呼地把腦袋伸回去。
柴進莊子不在城內,而在郊區,史進他們半路換上了大名府的zhì fú,奔柴進莊上去。一進莊子,就有一群刺青的漢子,正打熬筋骨,各個凶神惡煞,都是犯罪的人,看到官軍的騎兵前來,慌忙奔去柴進的莊園,史進他們刻意放慢速度,怕引起誤會,在無人的莊子裏行了不久,就來到一處深宅大院,大門禁閉,馮大喊道:“大名府官軍,拜見柴大官人!”,連喊數聲,隻聽內裏叮叮咣咣一陣響動後,門嘩啦打開,百十條大漢蜂蛹而出,都持槍棒,惡狠狠盯著史進他們,中間簇擁一個年輕人,眉眼威武,美須髯,白白淨淨,穿一身團花錦緞長袍,足蹬羊皮窩頭鞋,顯然就是柴進了。柴進拱手道:“各位軍爺找柴某有何貴幹。”,雖然馮大裝作這夥人的頭領,卻拙於言表,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側頭看看史進,哪想柴進身邊一個惡漢,怒目圓睜,喊到:“這幫人不對頭,見了大官人也不下馬,先拿下再說!”,柴進不及阻攔,那漢已經衝到馮大麵前,粗壯的胳膊去抓馮大,馮大不慌不忙,用刀鞘磕那rén miàn頰,一把把那漢打翻在地,呸呸吐出兩顆大牙,柴進身邊百十條漢子都齜牙咧嘴,捏緊手中兵器,往前跨了一步,馮大拔出大刀,身邊十六個兄弟呼啦一下散開,十七個人包圍住這不到一百人,兵器長短搭配,陣勢嚴謹,給人十足的壓迫感,柴進一驚,心中暗道:“精銳的正規軍。”,忙喊:“切莫衝動!有話好好說。”,史進也喊:“停手停手!”,史進牽著馬車走上前去,小孩子總是能讓你放下戒心,他走到柴進麵前,說道:“叔父,小人史進拜見,此番前來有事相求。”,柴進心中奇怪,這孩子怎麽一來叫自己叔父,莫非是自己在江湖上認過的兄弟有事相求?他認過的兄弟太多了,一時也想不起哪個姓史,說道:“那孩子,你們進來說吧。”,史進拉著車往門裏走,馮大他們也下馬,牽馬跟在後麵,眾人走到院中,院中一人正坐在一個石墩上,在一條幹棒上捆紮牛筋,是柴進府上的教師,看到剛才的漢子捂著嘴,臉上一道血痕,嘴角還流血,上去攔住史進眾人,說道:“不知哪位好漢打傷我的徒弟。”,馮大說道:“是我。”,那個教師打量一下馮大,怒道:“你們從外鄉來,怎麽反打傷府上的莊客,莫不是欺我府上無人?”,柴進囑咐一個仆人帶漢子下去療傷,笑嗬嗬對教師說:“盧師傅息怒,一點小誤會罷了。”,盧師傅不依不饒:“大官人,我那徒兒本事不賴,讓別人打掉牙,我若是不找回場子,以後怎麽行走江湖?”說罷指著馮大,“小子,敢和老夫過幾招麽?”,柴進也存著一半看熱鬧的心,心想:“這幫人在我這兒食宿頗久,一個個都說自己江湖上有名,如今倒看看他們的真章。”,於是也不勸阻,馮大不知所措,看著史進:“少東家,您看怎麽辦?”,史進有些惱怒:“叔叔,雖是我們遠道而來有求於您,也不至於讓棍棒相迎,你們挑釁在先也不說,如今怎麽還不依不饒?”史進指著盧師傅說:“你那徒弟本事低微,我大哥已經手下留情了。”,眾皆嘩然,一來,史進口氣太不客氣,二來,他們裏打不過盧師傅的徒弟的,也有很多。柴大官人聽史進這麽說,有點不好意思,對史進道:“那咱們先說正事去?”,他的莊客卻不讓:“小娃娃口氣太大,叫你的跟班來和我們打。”,柴進看看史進,史進也看出柴進想看戲,於是說:“打就打,怕了不成。”,此時天色已晚,柴進叫人點起火盆,做成一個簡易的擂台,一個彪形大漢走上去:“趁我不在,打傷我師弟,有種來和我打!”,馮大正要上前,馮二說:“大哥,你別去,我來收拾他。”,史進慌忙攔住:“別,二姐,你發作起來,殺了那人可就麻煩了。”,馮二哪裏肯聽,就要走上去,史進忙對馮大說:“攔住她!”,馮大猶豫了一下,艱難的挪動了釘在地上的腳,拽住馮二的肩膀:“老二,別去了,聽……聽大哥一句。”,馮二看看馮大別扭的臉,停下了腳步。台上的漢子叫嚷著,怎麽,沒人敢上來,馮八施展輕功,一步跳上一人高的擂台,說道:“先打贏我,再挑戰我哥哥姐姐。”,眾人在火光中看清,原來是個姑娘,發出一陣哄笑,柴進忙喊:“點到為止!”,台上的壯漢正也要調笑兩句,剛剛咧開嘴,馮八早從腰間掏出九節鞭,一下掄圓,也打在那rén miàn頰,那人仰麵倒下,也吐出兩顆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馮八轉頭向柴進說:“點到了嗎?大官人。”,柴進一臉茫然的看著馮八,又定睛看看史進眾人,才發現有八個女流,心想自己這回可算是丟人了。此時台下一陣喧鬧,紛紛譴責馮八偷襲,這就是無稽之談了,兩rén miàn對而站,怎麽算偷襲,馮八手快一步罷了。馮八也不理會,說道:“你們太弱了,和我的弟弟mèi mèi去打吧。”,說完就走下台去,站回史進身邊,盧師傅走上台去,要給弟子們找回麵子,指著馮大:“你來!”,史進又攔住,自己走上台去,說道:“剛才和我八姐都鬥敗,怎麽好意思挑戰我大哥,就由我這個老幺和你們打,要是再輸,就不要糾纏了。”,盧師傅怒發衝冠,這次也不多話,提著幹棒就打,要說師傅就是師傅,打法有板有眼,史進先是躲閃了兩個來回,正要反擊,發現盧師傅總能預判到,自己結結實實吃了兩棍。盧師傅總算鬆了一口氣,說道:“怎麽樣?小娃娃,看招。”,盧師傅棒擊越來越密集,史進隻能躲閃,雖然捏著冰冷的鐵棒,手心還是出汗,史進想到手心裏一個靜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見招拆招,可效果總不好,盧師傅的進攻是一套一套得連擊,史進防住第一手,第二第三手就能打中他,這是?這是李忠教過他的棒法!
史進心下大喜,因為九賊中肉山一樣的漢子曾把用這套棒法的史進壓製得死死得,史進回憶起那天肉山的打法,那真是再簡單不過了,一力降十會!史進立即硬吃下兩棍,強行揮動鐵棒,從上到下奮力一辟,盧師傅心中竊笑,娃娃放棄了嗎?也不多想,平舉幹棒阻攔,何曾想這一棍力量太大,哢嚓一聲,把他牛筋包裹的幹棒打折,棒頭擦著盧師傅的鼻尖和肚皮一線而下,咣當巨響,打碎擂台,鐵棍嵌入台中,史進壓根沒想拔出來,雙手鬆開,右臂像拉滿的弓,正要一拳擊在盧師傅麵門,馮八忙一步上前,甩動九節鞭,正拽住史進右手,史進拳頭打不出去,回頭看看,馮八一字一頓對他說:“點到為止。”,史進也不糾結,拽出鐵棒走下台去,隻留盧師傅一人呆站在原地,流著冷汗,直到史進他們隨柴進走到內堂,都沒回過神來。
客觀講,盧師傅的套路遠在史進之上,力氣也未必比史進小,隻不過他使用指教的態度在打,隻求讓史進出醜,不求讓史進受傷,而那一瞬間,史進用的,是取人性命的打法,一瞬間,勝負已分,雙方無怨。
屋內,柴進秉退扈從,他周圍的打手都猶猶豫豫,史進道:“出去吧,我們真要對大官人不利,你們也幫不上忙。”,柴進點頭,那幾人才出去,史進這次本想好好求柴進,沒想到柴府上的江湖人士這般無禮,柴進首先發問:“孩子,你父親是誰,怎麽管我叫叔叔?”,史進說:“我姑母蔡貞讓我們來求您。”,柴進嘀咕了幾聲,蔡貞?他平時並不結交女子,哪來這麽個姐妹,史進見他想不起,補充到:“蔡六xiǎo jiě,梁中書的夫人。”,柴進聽了,內心冷笑,蔡京的女兒怎麽和自己攀兄弟,柴進自視是皇親貴胄,甚是看不上此等國賊,態度不覺傲慢起來,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說道:“蔡六有什麽事。”,史進一惱,不搭理他,馮十八上前說:“我姑姑讓你看看這個。”,說罷拔下釵子,遞過去:“她皇兄給的。”,皇兄?柴進拿過釵子,腦筋瘋狂轉著,這丫頭什麽時候和皇帝扯上的兄妹,細細瞅那釵子,一眼看出是皇家敕造的東西,不覺有點背後發涼,他豢養這麽多江湖人士,本來就多有議論,這時,柴進不敢托大,對門外喊道:“來人,上茶,咱們邊喝邊談。”,史進看出柴進有些慌亂,於是淡定下來,說道:“柴大官人,不必客氣,其實我們前來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我父親等一眾官軍,不小心損毀了柴世宗皇帝禦賜東平府的鐵獅子,被王太守拿住,說是冒犯皇家,要按謀反殺頭!”,史進特意把皇帝,禦賜,皇家,謀反等字眼說的很重,一下一下都敲在柴進心上,柴進慌忙站起來:“使不得,使不得,我先祖立的那獅子,本就年月久遠,壞了也不奇怪,怎麽算得上謀反,使不得。”,柴進真是很慌,這種案子都是要皇帝欽定的,要是皇帝看到,豈不更懷疑他們柴家,再加上蔡京添油加醋,自己人頭落地都不奇怪。柴進問道:“小兄弟,你看怎麽辦?”,史進更放鬆了,反問道:“大官人您說如何是好?”,柴進思忖半晌,對門外喊道:“拿筆紙。”,史進也不知道柴進想到什麽辦法,靜靜等候,就看柴進哆哆嗦嗦寫了一封長信,寫完遞給史進過目,史進大概看了一下,主要說他先祖並不是賜給王家那個獅子,而是暫放在那,如今年久失修損毀了,史家已經折價賠給自己了,末了寫上自己的大名,還不放心,加了柴世宗五世孫,還蓋上自己的大印!終於才放下心來,柴進說:“小兄弟,我馬上派人送去東平府。”,史進笑笑,也喝了一口茶,說道:“謝謝大官人,還是我們送去吧,正好順路。”,柴進笑逐顏開:“那正好,那正好,今晚就留在叔父家,明日再啟程吧。”,十八喜歡這種深宅大院的優渥生活,問道:“不能多住幾天?”,柴進一下噎住,頓了一下才說:“那就多住幾天!”,史進看大勢已成,見好就收,說道:“不叨擾叔父了,我們明天就走。”,柴進忙說:“那最好,那最好。”。
於是,史進他們就在柴府住下,卻不敢放下警惕,還是一夜兩班倒,前半夜史進,馮大,馮二,十四,十五,十七,馮八,馮九,馮三值班,史進問馮大:“你倆今晚沒有悄悄話要說了吧。”,馮大眉毛一挑,身子又僵硬起來,馮二不鹹不淡地說:“沒什麽要說的。”,史進他們剛守了一會,馮四就推門而出,拽著史進的領子把他提起來:“史進,你把我家十八怎麽了?”,史進莫名其妙:“怎麽了?”,馮四像是寶貝被人偷走一樣,嗔道:“她睡著了!”,史進道:“睡著怎麽了?”,“都沒要我哄!”,史進也怒了:“這不是好事嗎?”,馮十八這幾年,若不是躺在馮四懷裏,都是睡不著的,哄著睡著了也不安生,孩子一下子斷奶了,奶媽有時候會受不了,馮四也很生氣,一巴掌拍到史進天靈蓋上,史進吃痛,一腳踢在馮四腿腕上,馮四不甘示弱,一鞭腿踢史進屁股,馮大勸道:“老四,別鬧了,回去睡吧。”。
半夜換班,史進摸到十八,果然勻稱的呼吸著,安生的睡著,偶爾還甜甜地笑笑,史進看到,甚是欣喜,也滿意地去睡了。第二天,天蒙蒙亮,柴進就來催促,送了吃食和一點銀兩,史進全部手下,免得柴進狐疑,再不多留,打馬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