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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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兒、漁翁又如何?”

    垂釣老翁“嗖”一聲將魚餌重新拋入了水中。

    青年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繼續老神在在的看著水麵。

    半晌。

    “魚兒上鉤了……”頭戴青箬笠,微微低頭的老翁突然側了側身子。

    “什麽魚?”

    青年笑了笑,手裏的魚竿輕輕抖了下,水裏似乎有魚兒在掙紮。

    “大魚!”

    老翁輕輕抖了抖身上的綠蓑衣。

    青年笑而不語,動作敏捷的一抖魚竿,水麵突然濺起大片水花。

    “果然是條大魚!”

    青年手裏不緊不慢的遛著魚,突然猛的一提,一條肥美的魚兒破水而出,掉在江岸旁死命蹦噠,然而隻能徒勞無力的掙紮著。

    薑山上前取出魚鉤,“噗通”一聲將魚兒一把扔回了江水裏。

    “你為何放了它?”

    老翁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望著被拋入水中的馬尾魚,眼神悠悠。

    “這是一條雌魚……”

    青年將魚竿放在了一旁。

    “何解?”老翁笑了笑。

    “待來年,肥美魚兒成群入甕,豈不美哉?”

    青年摸了摸旁邊的竹簍。

    “薑公子果然是個雅人……”

    老翁眼裏思索之色一閃而逝。

    “哈哈,呂老哥才是真的雅人!”

    薑山忽的拍手,哈哈大笑。

    “從半年前開始,我每月初十到此垂釣,可都能看到呂老穩坐釣魚台啊!”

    “人老嘍!不過是一點消磨時間的興趣罷了!”

    老翁布滿皺紋的臉上似乎笑了笑,幹枯的手輕輕抖了抖魚竿:

    “到是薑小友,每次釣了魚兒又都放掉,奇哉怪哉!”

    薑山拿起魚竿,“噗”一聲,將魚餌複又拋入水中,玩味的笑了笑:

    “要不然,更大的魚兒怎麽會上鉤呢?”

    ……

    鬆花府,府城。

    一座占地極廣的府邸裏,後院雕梁畫棟,亭台樓閣,假山水榭好不氣派。

    在水波粼粼的池塘旁,一眼如丹鳳,眉似臥蠶的中年男子背負著手。旁邊垂柳下,俏生生站著個雙十年華的美麗女子,桃花眼,柳葉眉,臉上有股淡淡的憂愁。

    “哥,薑山那裏有新消息嗎?”

    少女眉頭微縐著,一隻潔白如玉的素手輕輕繞著一縷柳枝。

    “尚香,雞蛋是不能全放到一個籃子裏的……”

    中年男子輕輕歎了口氣,用手扶了扶粗壯的柳樹。

    “那?”

    李尚香有點驚訝,櫻桃小嘴微微張著,眼睛盯著李知縣:

    “哥的意思是?”

    “紹安府的知府唐大人,是叔父以前的門生……”

    李知縣來回踱著步子。

    “哥,你是想去拜訪唐知府嗎?”

    李尚香輕輕咬著嘴唇,手指絞著柳枝,低聲說:

    “可是,外麵有黑冰台的人……”

    “哼!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

    李知縣突然悶哼一聲,手裏捏碎了一個核桃:

    “況且我可不是泥捏的!和劉亦寒那廝說聲,讓他派幾個人跟著我就行了……”

    “唉,怕就怕人心思變啊!”

    李尚香扯下了一截柳枝,用鼻子輕輕嗅著。

    李知縣眼睛眯了眯,緩緩的吐了口濁氣,拍了拍mèi mèi的手:

    “他是個聰明人……”

    ……

    “阿布,大娘的病可好些了?”

    薑山看著遠處安睡的鍾大娘,輕輕問著旁邊一精瘦青年。

    “公子,經過這幾天調養,阿娘身子已經好很多了!”

    青年朝薑山一抱拳:

    “公子,不知有何吩咐?布整日枯坐,心裏甚是難安!”

    “阿布,急什麽!”

    薑山笑著搖了搖頭,和鍾布輕輕走出了房間,來到院落的一棵桃樹下。

    “你可知自己的短處?”

    “公子?”

    青年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瞪著圓滾滾的眼睛:

    “布從小家境貧寒,雖是認得幾個字,卻從來沒念過書。一介武夫,終是隻能賣死力氣。”

    “哈哈,阿布,你所言極是!”

    薑山突然笑眯眯的看著鍾布,拋了拋手裏的小刀:

    “你暫時不要急著出去了,這段時間好好照顧大娘!”

    “公子?”

    鍾布兩條劍眉挑了挑,淩厲的臉上卻有點迷糊,握了握肌肉糾結的手腕:

    “總得找點事給布做吧?布可閑不住!”

    “哈哈,莫急!”

    薑山將手裏的小刀抖手一拋,飛刀“嗖”一聲,狠狠紮入五丈外的木靶圓心裏。

    “阿布,我給你專門請了個老先生,你這段時間除了好好照顧大娘,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念書!”

    “啊?”鍾布目瞪口呆,剛想說點什麽,旁邊忽然蹦出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

    “好啊!好啊!阿布哥哥要跟我們一起去念書啦!嘻嘻,鐵柱,你以後有伴了!”

    月兒晃著兩條辮子,拍手大叫著,又轉身戳了戳正悶頭啃鴨腿的鐵柱。

    “唔……嗯嗯,太好了!阿布哥,以後我們一起去念書!還有小花狗蛋他們哦!唔……”

    鐵柱嘴裏邊啃著鴨腿,邊口齒不清的附和著。

    “公子?”

    聽到月兒鐵柱說的話,原本欲言又止的鍾布撓了撓頭,尷尬的臉上霎時間又黑了幾分,抓耳撓腮了好一陣,才支支吾吾的說:

    “公子,我,我這一介武夫,平時也就箭法和身手過得去。這讓我個大老粗念書,我怕自己不是那塊料啊!這,是不是……”

    “好了,這是命令!”

    薑山強憋著笑,臉上卻看不出絲毫表情,直直看著鍾布:

    “阿布,我相信你!以後,你必須和月兒她們一起念書!好好學習兵法策略,聽到沒有!”

    “是!公子!”

    鍾布臉色發苦,咬了咬牙,猛的一抱拳,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嘻嘻!太好了!太好了!我們以後又有伴了!嘻嘻,那幾個老先生特別嚴厲,沒學好會拿藤條打手手!”

    月兒一陣歡呼雀躍,旁邊啃著鴨腿的鐵柱摸了摸手心,似乎有點幸災樂禍。

    “啊?”鍾布臉色突然一垮,吸了口涼氣,臉色仿佛吃了個黃連,可憐兮兮的看著薑山:

    “公……公子?”

    “快去吧你!和月兒她們一起,今天開始上課!”

    薑山突然一板臉,往鍾布的屁股狠狠踹了腳,眼睛裏的笑意一閃而逝:

    “好好學!不許婆婆媽媽,男子漢大丈夫,必須學好!聽到沒有!”

    “是!公子!”

    鍾布一個趔趄,苦著臉,有氣無力的跟著月兒。鐵柱在一旁暗暗偷笑著。

    “笑什麽笑!鐵柱,你今天要是還沒默寫出那兵法第二篇,今天晚餐就取消!”

    薑山猛的一拍偷笑的鐵柱,惡狠狠的踹了下他的屁股。

    “啊?”

    ……

    蘭州,紹安府。

    一座氣象森嚴的官邸大廳內,上首坐著個相貌威嚴的官服男子,約摸四十餘歲。

    隻見其相貌堂堂,不怒自威,身穿朱雀逐日袍,腰係玲瓏絲綢絛,一雙杏子眼,四方口,一綹絡腮胡。旁邊站著個中年師爺,錦囊手裏拿著把鱉殼扇,右手撚著縷胡須。

    “元謀,此事你怎麽看?”

    官服男子搖了搖手裏的一張拜帖,遞給了旁邊手撚胡須的師爺。

    “大人,我覺得此事應該慎重考慮!”

    中年師爺接過拜帖仔細看了看,搖了搖手裏的鱉殼扇,躬身對著官服男子說:

    “這蘭州的局勢,近段時間可是錯綜複雜,稍有不慎,一旦行差踏錯,可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境地啊!”

    “唉,可我終究是恩師的門生啊!”

    唐大人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大人,蘭州境內突生驚天大案,陛下震怒!上上下下抓了數百個官吏!guān chǎng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師爺手裏的鱉殼扇突然一頓,眼睛眯了起來,朝著唐大人低聲說:

    “此事怕沒有表麵這麽簡單!背後定有個天大的秘密!”

    “嗯……”

    唐大人端起了一杯茶,輕輕吹了吹氣,眼睛眯著,似在思索:

    “此事錯綜複雜,我們不要去淌這渾水!不過……”

    “大人?”

    師爺摸了摸三寸胡須,用鱉殼扇遮著臉,低聲詢問:

    “要不要我?”

    “唔……”

    唐大人輕輕搖了搖頭,抿了口茶,才緩緩說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去會一會李止戈,我要看看他到底是哪門子的牛鬼蛇神!哼!”

    “是!大人英明!”

    ……

    書房裏。

    “公子!是不是有消息了?”

    嶽叔冷著一張臉,躬身看著薑山。

    “嗯……”

    薑山靜靜看了看手裏的兩個紙條,用手敲了敲桌子:

    “今天傳來了兩個信筒……”

    “是栗合縣那邊?”

    嶽叔摸了摸手邊的長刀,低聲問著薑山:

    “公子,要不要……”

    “不急!”

    薑山搖了搖手,頓了頓,才接著說:

    “小刀會傳來了密報,這雲龍山寨……”

    嶽叔側頭靜靜的聽著,眉頭卻越縐越緊,臉色凝重。

    薑山站起身來回踱著步子,突然轉身看著嶽叔:

    “強來是不行的,我們就換個方式吧!”

    “公子的意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