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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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李賢侄,貴客臨門,令在下蓬蓽生輝啊!”
唐知府理了理官服,一雙杏子眼笑眯眯的,伸手將李止戈請入了客廳。
“是啊,李大人可是年少英才啊!小人即使隔了這麽遠也是聽過大人的威名啊!”
胡師爺搖了搖鱉殼扇子,連連向李知縣拱手。
“哈哈,唐大人,我也是仰慕許久啊!”
李知縣朝唐大人連連客套,又朝胡師爺拱了拱手:
“胡師爺繆讚了!小子不敢當!不敢當!”
“來人,上好茶!”
唐大人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招呼著李知縣上座。
胡師爺靜靜侍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口,默聲不語。
“哈哈,果然是好茶!”
李知縣端著茶杯,拿起蓋子輕輕吹了吹氣,又低頭細細抿了口,連連點頭稱讚。
“李賢侄喜歡就好!”
唐大人笑了笑,又看著李知縣:
“不知恩師近況如何?”
“哈哈!”
李知縣輕輕放下茶杯,端正了身子:
“勞唐大人掛懷,叔父身體健朗,更勝似從前啦!”
“那自是極好!”
唐大人笑眯眯的摸著胡子,看了看一旁的胡師爺,又敲了敲桌子:
“來來,賢侄快嚐嚐這些糕點,這可是醉春樓的一絕,來了紹安府不嚐嚐這個可是一大憾事!”
“嗯,果然美味!”
李知縣也不客氣,拿了個桂花糕,細細品嚐著,連連點頭。
唐大人輕輕品著茶,胡師爺在一旁微微低頭,李知縣細細咀嚼糕點。客廳裏突然陷入一片詭異的靜謐之中。
半晌,隻能聽到輕輕的呼吸聲。
“哈哈,不知李賢侄今日駕臨寒舍,有何貴幹啊?”
唐大人輕輕放下茶杯,咳嗽了聲,杏子眼瞅著李知縣。
“今日小子來此,卻是有一不情之請……”
李知縣說到這頓了頓,看了看胡師爺,又看了看唐大人,才接著說:
“哎,小侄心裏卻是難以啟齒啊!”
“哦?”
唐大人眯了眯眼睛,摸著胡須,擺了擺手:
“哎,都是自家人,賢侄但說無妨嘛!”
李知縣臉色忽的嚴肅了幾分,正了正身子,輕輕側向唐大人,緩緩說:
“唐大人,你可知雲龍山寨……”
“雲龍山寨?”
唐大人雲淡風輕的臉色忽然凝重了幾分,杏子眼眯了起來,手摸著胡須。一旁胡師爺搖著鱉殼扇的手頓了頓,眼睛裏一絲異芒一閃而逝。
“不知賢侄的意思是?”
……
陳國北方。
冷風如刀,雪花飛舞,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在一處地下宮殿裏。
陰森寒冷的大廳內,正靜靜站著兩道身影。
其中一個神情威猛的白衣老人背負雙手,在廳裏來回踱步,看其顴骨聳起,目光如鷹,臉色陰鴛,身上氣勢逼人,顯然是長期身居高位。
一旁站著個黑衣青年,隻見其身形挺拔,相貌冷峻,一雙眸子眼放寒芒,兩彎劍眉渾如刷漆,冷冷的臉上毫無表情,修長潔白的手緊緊攥著把青色長劍。
“前些日子,你任務完成的很完美!組織非常滿意……”
陰鴛老人骨節突出的手指在一個石凳子上拍了拍,聲音沙啞而沉悶。
黑衣青年就這麽靜默的站著,低著頭也不說話,像是一座雕塑。
“三個月後,蘇江城有個詩會……”
陰鴛老人也不在意青年的冷漠,輕輕坐在凳子上閉目養神,緩緩說:
“屆時儒家、家、雜家,還有朝廷的人會齊聚一堂……”
黑衣青年冷漠的眼睛似乎閃爍了一下,握劍的手緊了緊。
“作為舉辦方之一,儒家會派一個大儒主持大局!”
陰鴛老人輕輕哼了一聲。
“這次組織有個任務交給你!”
黑衣青年的劍眉抖了抖,眼睛緊緊盯著老人。
“蘇江詩會,你要殺個人!”
閉目養神的陰鴛老人突的睜開了眼睛,語氣森寒,霎時間大廳裏殺氣彌漫。
“誰?”
黑衣青年咧了咧白森森的牙齒,聲音冷酷、低沉、嘶啞,有種直刺人心的力量。
“大儒王海!”
陰鴛老人突出的骨節攥了攥,忽的桀桀冷笑幾聲:
“他屆時會出席主持大會……”
“詩會時守衛森嚴……”
黑衣青年眼睛動了動,攝人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凝視著老人。
“老夫自然知道。哼!”
陰鴛老人突然站起了身子,猛的甩過去一個物事,定睛一看,竟是rén pí似的東西。
“組織已經幫你安排了一個儒生的身份,這是rén pímiàn jù……”
“儒生麽……”
黑衣青年左手穩穩接過miàn jù,墨黑的眼睛裏射出了邪異的光,聲音冷酷,近乎一字一頓的說:
“記得你的承諾……”
“放心吧,白蓮的人會配合我們的……”
陰鴛老人手指突的一陣暴響,猛的一甩長袍,冷哼了一聲:
“記住,他必須死!任務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黑衣青年眼睛裏閃動著如同野獸的光芒,冷冷撇了老人一眼,攥緊了長劍,忽的轉身走出了大廳。
半晌。
“嘎嘎……”
陰鴛老人凶殘的眼睛裏異芒閃爍,手指一鬆,一堆石粉簌簌飄落,突的發出桀桀怪笑:
“九號啊九號,希望,你能活著回來……嘎嘎……”
大廳裏一陣陰森恐怖的笑聲久久回蕩……
……
一座燈火輝煌的府邸裏。
高高的閣樓上,一須發皆白的老人背負雙手,憑欄看著遠方璀璨的萬家燈火。
老人一身樸素的白色儒生長袍,臉上布滿皺紋,眼神睿智而深邃,手裏捧著卷竹簡,嘴角掛著似若隱若現的笑意。
“一年一度的詩會又快到了!”
老人感慨的回頭歎了口氣。
“是啊,師叔!”
旁邊躬身侍立著一四旬有餘的中年書生,一副溫文儒雅、謙謙君子的模樣,臉上掛著淡淡微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唉,轉眼幾十年就過去了!”
老人突然用手錘了錘自己的背,眼神悠悠:
“子貢,以後要靠你們年輕一輩了!老夫可是不中用了,老嘍!”
“師叔說笑了!”
中年書生笑了笑,用手拍了拍欄杆:
“若師叔老了,那子貢豈不是黃土埋了半截?”
“哈哈……”
老人拍了拍儒雅中年的肩,哈哈笑了笑,聲音蒼勁有力:
“這次詩會規模頗大,屆時家、雜家的人可不甘寂寞啊!”
“是啊!師叔!”
中年書生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手裏的扇子:
“朝廷的人可也想壓我們一頭!”
“嗯……”
老人深深吸了口氣,眼睛眯了眯:
“學術之爭向來最為殘酷,其他到沒什麽,我怕就怕……”
“師叔,你是說法家和墨家那幾個……”
書生的手忽然頓了頓,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是啊!那幾個老不死的!老了連自家勢力都管不住了!”
老人溫和的臉色突然一變,冷哼了一聲:
“自己整出個爛攤子,結果卻讓我們來擦屁股!哼!”
“哎,那幾個叛逆卻是讓人頭疼!”
聽到老人的冷哼,儒雅中年不禁莞爾,吹著徐徐涼風,絮絮說:
“師叔,幾百年了,他們自己主家都無可奈何,放任其自流了,我們也不必太過操心。”
“哼!他們當初心太軟了!”
老人似乎對某件事耿耿於懷,眼睛裏閃爍著不屑之色:
“什麽兼愛天下,什麽刑以止亂,簡直一派胡言!狗屁不通!若當初快刀斬亂麻,又豈能讓這幾個歪門邪道白白壯大!哼!腐朽愚昧!不可理喻!”
“唉,師叔,說到底這終究是他們的家事!”
儒雅中年突然歎了口氣,眼睛裏冷芒卻一閃而過,冷哼一聲:
“不過若他們敢跳出來攪風攪雨,我不介意替他們清理門戶!哼,叫他們來的去不得!”
“哈哈!有老夫當年風範!”
老人突然一陣開懷大笑,甩了甩白色長袍,看著遠方繁華的城池,拍了拍手: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子貢之言,甚善!”
儒雅中年搖了搖折扇,摸了把胡須,輕輕呢喃:
“詩會龍蛇混雜,希望別出什麽變故吧……”
一聲悠悠歎息在夜風中越飄越遠……
……
在機關縱橫的一處山腹裏,宮殿成片,屋宇綿延。
浩瀚如辰星神秘莫測的殿室之中,幾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正團團圍坐。
“最近他們的huó dòng越來越過分了!”
一個白衣老頭撚了撚自己的胡子。
“哼,按我說,早就該把他們連根拔起了!哼,處處敗壞我墨家名聲!真是豈有此理!”
一個紅臉老頭猛的用手一拍石桌。
“唉,他們理念雖然偏激了點,但終究與我們同源啊!”
石凳子上坐著一威嚴的老者,眼睛眯著,滿臉的疲倦之色。
“如此縱容他們!以後終究會釀成大禍!哼!”
紅臉老頭臉上氣呼呼的甩了下袖子,冷哼一聲,猛的站起身出了大殿。
“唉……”其他幾rén miàn麵相覷,無奈的搖了搖頭。
……
“嘎嘎……”
一處密室裏,幾個灰衣人跪伏在地,中間一個白衣人手裏把玩著一枚白玉雕刻的蓮花,冷冷狂笑:
“王海老兒,你死定了!”
“下去吧!”
“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