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章 同袍之意

字數:5243   加入書籤

A+A-




    全軍上下沉浸在“不可能”、“不會的”氣氛當中,但既然八百裏加急都已送到,自然不會是謊報軍情。這時候越逃避,越讓紅腰感受到這雁北關士氣的慘不忍睹。現在大敵當前,這群人這個樣子就像是白給大晉送人頭。

    而紅腰的記憶,不可避免回到還在晉國之時,當時九王就分析了,晉王把魏大監放回到魏國,就是要讓魏王那些貪生怕死的王室,隻顧著提前逃命自保,而沒有任何人會有心思整頓軍防,當真豁出來迎戰晉軍。

    這招簡直是釜底抽薪,用的太好。紅腰現在在邊關,親眼看到這些人嚇到麵無人色的樣子,就更加覺得晉王真是幾個諸侯王裏,算是最有謀略的一個。

    大魏真是沒有什麽國力可言。

    這種時候,九王的聲音就像一股清流響起:“前方的哨兵還剩多少?”

    那個傳信回來的士兵隻顧哭,這時候終於聽見有人問他話,一看之下隻覺得應該是個主帥級別的人物,便捏著嗓子回話:“還剩下不到十人了,敵軍距離的太近,大家都在往回撤退。”

    敵軍太近的時候,哨兵的作用就失去了,這時候應該趕緊擬定應敵策略,而是隻顧著慌張。

    九王接著說:“把這雁北關的詳細地形圖給我一份,其他將領跟我進帳。”

    再烏糟不堪的軍隊也有將領,負責衝鋒陷陣的前鋒,或者是臨陣指揮的將軍。

    這時候,九王話音落,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幹什麽,你看我我看你,有幾個將領麵如土色,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跟去。

    而九王不理他們,徑直走向大帳,那個哨兵倒是忠誠地跟了過去。

    這下就有點尷尬,包括坐在輪椅上的魏子嬰。他慢慢瞥了一眼四周,聲音裏透著狼狽:“你們還不跟過去?!”

    這個時候,九王就成了主心骨,至少,魏子嬰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覺。

    是的,他還有兄長,還有九王,九王現在和他一樣身在邊關大營,敵軍來了他也有份,他們現在一條船上,必須同進退。

    想到同進退,魏子嬰臉色居然掠過一絲可稱愉悅的笑影。九王居然也有和他同進退的一天。

    但顯然九王的心裏,沒有任何這種想法,哨兵已經很盡責地把一張詳細邊防圖給了九王。

    一般這種都是機密,甚至魏子嬰可能之前都沒想過要給九王。

    但形勢比人強,現在也沒人來阻止九王越界的舉動。

    中年儒士搖著蒲扇,站在空地上淡笑說了一句:“你說奇怪不奇怪,這種時候,一個妖孽在軍營中,竟然會讓人感到安全了。”

    一個女聲說道:“因為你們所有人都在混吃等死,隻有這個妖孽會排兵布陣。”

    對於九王隨口就來的天下博學,他會兵法一道,幾乎毫不詫異。

    中年儒士不提防有人毫無聲息靠近自己,立刻扭臉看過去,紅腰幽幽地站在他麵前。

    你這妖……女人怎麽會站在這裏?”中年儒士臉色一扭。

    紅腰慢吞吞道:“因為我不會排兵布陣,和你一樣。”

    她不說還好,中年儒士近乎臉色扭曲:“你胡扯什麽?”

    紅腰攤開手:“我沒有胡扯,你不是軍營裏麵的軍師麽,為什麽你什麽都不懂?”

    連大敵當前,連個兵法策略都拿不出來,倒是會站在外麵說風涼話。

    中年儒士把扇子指向前麵,“本軍師不用你這個妖女教訓。”

    紅腰看著他:“說實話也叫教訓嗎,還是你會兵法,但不願意拿出來幫助軍營。”

    不會是搞笑,會了是搞事,橫豎這個中年儒士都不是好貨。

    中年儒士臉色扭曲,氣得要死:“好個妖女,看我不讓你嚐到厲害!”

    紅腰看向了旁邊,居然發現魏子嬰正看著這裏,目光很是不溫和。他也不阻止中年儒士,看樣子還很放縱他。

    紅腰算是明白了,她給九王布菜的行為,不,更早她出現在軍營的時候,這個魏子嬰就不待見她。也就不會出聲為她說話了。

    中年儒士朝紅腰逼近一步,看樣子要來硬的。

    紅腰對這軍營裏人的智商已經不抱希望,這軍師都這副德性,其他人可見一斑。

    紅腰幹脆拔腿走向一邊,把中年儒士徹底晾了起來。她身影靈活,很快就閃到了那一堆帳篷之後,找不到具體位置了。

    九王在大帳裏,漫不經心掠過布防圖,說道:“雁北關不是有天險麽,這麽快就攻進來了?”

    雁北關是個荒地,但是有天險,是一道不費一兵一卒的屏障。

    但此時沒有人想到這些,這些人都一副被大人嚇壞了的小孩模樣,臉上的表情都近乎神似,還有人說道:“晉國的軍隊那麽強盛,我們肯定不是對手。”

    大晉威懾五國,這時候派出兵,深入人心的霸主形象已經讓魏國這群烏合之眾喪失了對抗勇氣。

    這也就是九王,換了別的主帥,估計沒眼看。

    九王手指點著那布防圖,這布防圖是每個主帥入駐大營的時候,從宮裏接過來的。因為詳細到河流分布,是每個君主國的機密。

    可是這張布防圖可幹淨了,估計魏子嬰接過之後,就沒再打開來看過。

    醉生夢死的魏國三皇子,一點沒想過有一天可能真的會被他自己害死。

    九王抖著地圖,不慌不忙說道:“情勢現在很簡單,晉國軍隊對待俘虜的態度已經有人做出驗證了,他們吞並了燕國金羽衛,估計也沒有餘糧再養一個國的兵力,陳國因為無主,所有逃兵都成了喪家犬,也就我們還好點。”

    屋裏的幾個將領都麵露土色,很有點投鼠忌器的感覺。

    九王接著說:“不過我們要是被吞並了,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

    自古敗兵哪有資格談下場,頓時幾個將領更麵色灰黑。

    九王說完之後,才忽然道:“不過晉軍雖說是吞並了大燕,收編了金羽衛,但打仗這種事,肯定不敢讓金羽衛這些昔日的降兵來幹,晉國再強大,也怕打仗的時候後院起火。本王再想一想,陳國的領土剛剛占領,這時候為了防止反彈,肯定會留下一部分軍隊駐守陳國,自然也不能讓金羽衛代勞,畢竟可能讓兩個落敗的國家勾結在一起。這樣算算,大晉原本十萬鐵騎,留下至少三分之一在陳國,現在還剩下不到七萬。七萬合圍我們大魏,分成四麵,每一麵大約萬人左右。而且他們中間沒有休整,一路從陳國打到這裏,一定師老兵疲,算起來我們這些人也不是毫無勝算。”

    九王就跟閑話家常一樣,慢條斯理說了這番話。而帳子內的各人臉色已經產生了十分精彩的反轉,原本他們和大晉對峙想都沒有想,肯定必敗無疑,可為什麽聽了這番話,他們居然覺得自己很有希望打勝仗一樣?

    他們忽然覺得自己可能瘋了,他們頭一次領略到被魏國上下盛傳的妖孽口舌之力,居然很有一種翻天覆地的感覺。

    九王露出幽幽一笑:“打仗嘛,很大一部分是士氣,晉國強大,所過之處人人都聞風喪膽,他們的軍隊一到,好像連兵器都不用動,就讓人熄了鬥誌,認為除了輸無第二條路走。”

    來軍營的都是有點鐵血的,此時有人忍不住道:“憑什麽連第二條路都不能走了,他大晉又怎麽了,難不成還生了三頭六臂不成?”

    有人開口,其他的人也都露出難以忍受的憤恨之色。

    真是,恥辱就是對方還沒動手,就被所謂的“氣勢”嚇破了膽子,這跟白送給對方有什麽區別。

    九王含笑看著這些人:“很好,我們還有多少人可用?”

    剛才說話那將領立刻道:“我手下步兵有一千五百人,但個個身強體壯,上陣殺敵沒有問題。”

    有人半晌也接話道:“營中有三千輕騎兵,數量不多,但兵強馬壯,可以以一當二。”

    剛才都知道了晉軍一路打過來,肯定是疲憊不堪,這種情況要是還不能以一當二,他們就真的是白吃軍營這碗飯。

    九王摸索著扇子邊沿:“聽起來萬事俱備,就欠東風了。我需要幾個人留下來好好研究一下打法戰略,唔,能最大限度利用我們的地形優勢最好,可以有主場的優勢。”

    那幾個說話的將領,都表示願意留下,九王笑盈盈點了幾個人,然後說:“哨兵見到的晉軍已經距離不足一百裏,我們大概隻有一點時間準備,所以諸位一定要冥思苦想對策。”

    這些軍營裏的人,大多是年少從軍,一直在邊關吃灰中度過。聽過九王的傳言,也隻是在心裏落下一個印象。但這印象抵不過親自和九王麵對麵帶來的衝擊,現在已經沒有哪個人覺得九王是“十惡不赦”的了。

    風沙下的鐵血漢子,更看重的是一種同袍之意。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帳子外的魏子嬰,看見走出來的幾個將領臉色,竟是從未有過的士氣大振。

    v本\文5來自\瓜子小/說\網zbco ,更4新更2快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