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章 有沒有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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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厲的刀鋒幾乎在一瞬間切到,將率先撲過來的人狠狠削了出去,那人腰部還纏繞鎧甲,但是這樣一刀,竟然直接把他的鎧甲割裂開,出刀的人似乎還留了力,不然這一刀攔腰斬了他都行。
白麵車夫像門神一樣站在魏子嬰前麵,逼視這群敢犯上的士兵。
他眼裏和臉上都沒有表情,在這暗夜中好像真的是一尊讓人望而生畏的雕塑。
那些想撲過來的人頓時怯了,但是腥紅的眼珠卻盯在白麵車夫的身上,好像兩個血窟窿,實在很滲人。
但白麵車夫不是常人,比這更恐怖的他都見過,他冷冷掃過這一群人,隻要他們敢越雷池半步,他手中的刀自然不會留情。
魏子嬰還驚恐地看著那些人,他仿佛全然沒有適應這一番變故,爬滿他那一張臉的全是各種各樣的恐懼和驚惶。
但其實,恐懼是在軍營裏開始蔓延,那些士兵的臉上,在血汙的掩蓋下麵也都是害怕。不管站在遠近的人,是什麽身份,隻要身處在這片地麵就都是被現在未知的變故支配了情緒。
九王攏著衣袖,從帳中走了出來。
他看著火光下人人的臉色,微微露出了一笑。這一笑更顯出他妖魔的本質,讓周圍所有充滿敵意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士兵們沒有發泄的窗口,都血紅的眼睛咆哮道:“都是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王族的人搞的鬼,我們不過是你們用來踏腳的一塊石頭。”
九王說道:“你們不貪生怕死,為什麽本來已經逃了,現在又要回來?”
就好像諷刺的巴掌刮在這些人臉上麵,惱羞之後就是怒,但是他們盯著九王,這個人是他們懼怕的妖孽,但是魏子嬰那個蠢貨的旁邊又有人拿刀看著,他們這腔怒氣好像找不到出口。
這時,那個最晚回來的士兵,忽然晃悠悠趴在了地上,眾人以為他終於昏迷了過去。
可是,隨後,他身上鎧甲爆裂開來,有一團血肉從裂口的地方流出。
那群瘋了的人這下更瘋,都遠離那個已經爆體一樣死去的人,有個人癲了起來,說道:“我們橫豎已經被害成了這樣,為什麽還怕他們!?”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然後目光轉向了九王。
逃走的人沒有上千也有幾百,看到這火焰下密密麻麻的人臉,就知道他們的數量眾多。這麽多人,哪怕一人揮一拳,九王和魏子嬰這幾個人就會像柔弱的肉體被擊倒。
隻要人還是肉體凡胎,雙拳總是難敵四手。
九王目光動了動,剛意識到這群人的反常,就看到這些人已經迅速分成了兩撥,一撥朝著九王衝來,一撥向著魏子嬰。
白麵車夫警惕地把刀橫在胸前,阻攔者他們。
有人掙紮出一絲的理智:“這些王室的敗類一定有解藥,他們才不會犧牲他們自己!”
對!讓他們交出解藥,不然我們死也要拉著陪葬。”
紅腰實在沒想到變故來的這麽快,她以為說出那番話,會讓這些人對眼下有個清醒認識,畢竟隻要暴露在空氣裏呼吸的人全都中了毒,要是他們能拚全力守住這裏,和晉軍周旋到底,大約還是有點機會活下來。
但沒想到,他們都認定了王族的人不可相信。
魏王宮那些人,好歹也統治了這片土地三十餘年,究竟做了什麽,居然如此不受信任。
紅腰迅速朝九王看去,九王身上還披著大氅,這大營夜裏溫度驟低,帳篷又不保暖,至於炭火一類,九王從來不用。
對著那群氣勢洶洶的人,九王眸光暗沉浮現幽光:“我知道解藥在什麽地方。”
那群人本來蓄勢待發,但是好像沒想到九王如此識相,居然還沒怎麽地主動就交待了。那些人臉上距離火把近的都劃過驚喜,相信其他人黑暗中的心情也很跌宕。
在哪兒?”距離九王最近的一個人低聲問。
九王說道:“就在大晉人的手裏。”
也就是馬上要打到這裏的晉軍,就是天然送解藥的一群人。
那些人沒有想到,甚至攻擊到魏子嬰麵前的人也停下來朝這裏看著,有人不相信:“胡說,怎麽可能在大晉人手裏?”
馬上有人高聲憤怒:“他是在誆騙我們去為他們打仗送命,大家不要上當了!”
所有人又激憤起來,還有個瘋的直接揮舞著長刀砍了過來,這些人逃命都還帶著兵器,明顯也不是傻的,知道現在亂世時,空手就算跑出去也活不長。
白麵車夫眼裏精光一閃:“找死!”
他立刻出手,兩把刀撞在一起,但結果毫無懸念,另一個人長刀脫手,甚至虎口被震麻了,瞬間跪在地上。看起來就好在還在對魏子嬰行跪禮一般。
那廂九王說道,“晉軍明日一早就會到關外,你們迎不迎敵結果都是一樣的,魏王宮的那些人,不出意外現在已經棄城逃跑了,現在還在這個軍營裏的,都隻能靠自己掙命。”
士兵們大驚失色:“果然都是你們王族的陰謀!”
這智商難怪隻是個士兵,紅腰清亮的聲音再響起來:“王族的人都跑了沒影,九王和所謂的三皇子卻還在這兒,莫非還想不明白嗎?”
王族跑掉的人誰還管魏子嬰和九王的死活,不過都是一條繩子的螞蚱,還互咬什麽。
一身紅衣的紅腰也很紮眼,有人提刀指著說:“小心這妖女妖言惑眾!”
她沒有妖言惑眾,”九王麵色帶著薄涼的笑,“毒素是散在空氣中的,沒有人有解藥,你們現在可以造反,但是就算殺了主帥,殺了本王,你們的命多活一個時辰。不殺或許還有餘地,你們可要想好了再動手。”
那些士兵有的覺得眼睛一熱,用手一摸,發現留下來的是兩行血淚。頓時眼前的視物都模糊起來。
九王沒什麽溫度說道:“本來勝算就不大的對戰,現在個個殘兵敗體,我看仗也不必打了。”
之前的戰術還是在他們的基礎上做的調整,現在一個個則是成了老弱殘兵,想來大晉打進來的時候,直接棄械投降比較合適。
人就是這樣,牽著走的時候不願意,反而是激兩句,倒好像個個都還像了個人樣。
那士兵有人紅著眼睛:“你看不起我們?”
九王看著那人,一句話就結束了一切:“自古以來的戰場逃兵,什麽時候被人看起過?”
忽然間聽到一聲嘔吐,是魏子嬰扶著輪椅幹嘔了起來,白麵車夫麵無表情看他一眼,魏子嬰好像要從輪椅上掉下來,這副窩囊的慘樣,被他不遠處的士兵看了個清清楚楚。
有人眼裏露出不忿,有人是嫌棄。
所有人才中癲狂中回過了神,這就是個被魏王老匹夫發配的皇子,完全沒有價值,魏王宮的其他子嗣都跑了,隻有他還留在這,肯定是被魏王遺棄了。
他們剛才居然會覺得,這種人身上會有解藥。
他的命和他們比起來,在魏王眼裏有什麽區別,說到底都是一樣不被放在眼裏。
這反而削減了他們對魏子嬰的敵意,但不遠處,還有一個衣裳整潔,臨風玉樹的九王殿下。
這位殿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嫌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被待見,但也所有人都不敢對他怎麽樣。
有人顫聲問:“為什麽我們軍營裏有毒?解藥真的在大晉人手裏?”
九王慢慢說道:“如果有人知道軍營裏有毒,又怎麽會來這裏,你的問題恰恰問錯了。”
在這裏的人都不知道,除了來魏國的路上那個意外的村子,紅腰若有所思。
至於解藥在不在大晉人手裏,九王看向魏子嬰:“三弟想必知道,晉國強盛可不是靠的僥幸,他們的大軍想要經過雁北關,必須有能克製毒素的解藥,就算眼下沒有,他們軍營的醫館和軍師,也會辦法跟對策。”
一個強有力的軍營部署,一定嚴密而嚴謹,不會像雁北關這些殘兵敗將一樣,純屬跟鬧著玩一樣。所以九王把解藥寄希望於大晉,是很有道理的。
但魏子嬰現在什麽決定都下不了,他臉色慘白,躺在輪椅上像個抽風隨時過去的病人。
真的是,越看越讓人沒眼看。
紅腰心裏疑了疑,她好像在魏子嬰身上看到了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可魏子嬰現在顫抖的臉簡直如同鬼。
她一向覺得自己的直覺很詭異,當下也沒有去深究。
你們,真是恥辱。”有人顫抖著說道。
紅腰訝異地發現是白天那幾個將領之一,他從帳篷中剛走出,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看著那些士兵的方向。
那些士兵裏有人跪下,充滿懊悔和痛哭流涕道:“將軍!我們不逃、就沒有活路了!!”
那將領臉色又白了白:“你們逃了,又有什麽活路?”
這下沒有人說話了,他們個個都沒有人樣,而逃兵無疑是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就算活了下來,也沒有臉,但現在這世道,誰還管有沒有臉呢?
我們都被不知道的人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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