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章 替罪之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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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性格孤僻的魏子嬰對這位“軍師”很信賴,從每天他和那中年儒士形影不離的樣子,就看得出他的依賴,他還叫中年儒士“老師”。

    而“老師”一整天沒有出現,魏子嬰其實早就焦躁起來,但他不敢讓人去找,因為風口浪尖,他害怕中年儒士也被打為“逃兵”,那是他極不願看到和相信的。

    但紅腰做了這個“好人”。

    我們有事找軍師商議,但去了帳中發現無人,不知殿下知不知道人去了何處?”

    魏子嬰推著輪椅踉踉蹌蹌地來到帳篷裏,看看空無一人的帳篷,目光呆愣,滿臉無神,比昨天看到逃兵的時候失魂落魄多了。

    有人尖銳道:“我們都沒發現軍師不見了,怎麽就你們發現了?說不定就和你們有關,你們賊喊捉賊。”

    紅腰不慌不忙回擊道:“因為你們昨天都忙著逃跑了,當然發現不了。”

    方才說話的士兵臉脹成豬肝色,一副要把紅腰吞吃入腹了的樣子。

    紅腰故意不說出密道的事,她想看看魏子嬰和這群軍中士兵的反應,但這群人個個麻木不仁,魏子嬰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魏子嬰喃喃說:“我待他不薄,他為什麽要臨陣逃脫?”

    似乎事實當前,“三殿下”也終於不再找借口。看起來他都不知道中年儒士背著他和老魏王“書信往來”的事,居然表情和聲音中還有些貨真價實的傷心。

    一個皇子和主帥能糊塗到這個樣子。紅腰搖頭。

    就在她目光不得已轉向九王的時候,發現九王也若有所思盯著魏子嬰,目光中有些深意。

    你們昨天有人,在逃跑的人中發現了軍師嗎?”不知是誰問了一句。

    但所有人都沒出聲,不是尷尬就是難堪,因為大家都在悶頭逃跑,想跑的越遠越好,誰還注意身邊都有誰。

    不知道平時這中年儒士都做過些什麽,全軍上下對他的態度也是模棱兩可,偏向冷漠,都這個時候,誰還管他人的死活,似乎就連魏子嬰的死活都不再重要了。

    九王幽幽道:“三殿下為什麽選這個人當你的軍師。”一個毫無軍師才能的人。

    魏子嬰眼睛裏都是懨懨之色:“他從前是在宮中做侍衛教頭,我離開宮中時,是他對我自請入營。”

    那個時候眾叛親離的魏子嬰,居然有人肯主動跟著他到這邊關來,他第一反應不是懷疑,恐怕還覺得那人忠心可嘉。而比起那些逃兵,他似乎覺得陪伴在身側的這位軍師完全值得信任。但現實打了他一巴掌。

    九王問紅腰:“你說之前你曾在他的桌上,發現了一封寫給魏王的信?”

    紅腰點頭:“千真萬確。”

    而且那上麵的措辭,可說不上對魏子嬰“忠心”,這軍師顯然兩麵三刀很嫻熟,把魏王和魏子嬰都哄騙的團團轉。

    九王問:“營中有信鴿嗎?”

    士兵立刻道:“有,鴿房養了三隻,有兩隻前段時間傳遞消息的時候被射死,隻剩下一隻。”

    尋常軍營裏的鴿房至少要有十餘隻信鴿以備戰時之需,這裏隻有三隻,還死了兩隻,現在他們又被困這裏,真是叫天天不應。

    片刻後鴿房的人來報,果然最後一隻信鴿也在昨夜不見了。

    九王說道:“派人去你們昨天逃跑的地方搜索,找那最後一隻信鴿。”

    有士兵臉色蠟白:“王爺是說那毒素,連鴿籠裏的鴿子都逃不掉?”

    九王眯眼一笑:“很快就知道了。”

    現在軍師不在,魏子嬰靠不住,九王的話自覺就成了這些六神無主之人的主心骨。

    九王從盒子裏取出一顆和紅腰那枚很像的丹藥,說道:“我這裏有三顆溶血丹,願意去的人可以服了,把你們的化骨毒暫時封住。”

    那些士兵臉上現出激動,幾乎沒有猶豫從九王手裏把丹藥拿過來,爭先恐後服下去。

    白麵車夫冷冷道:“四麵空氣都有毒素,三個人怎麽搜索?”

    九王說道:“先沿著東麵搜,東麵是魏王宮的方向。”

    信鴿不是人,不會迂回,它們隻會走最近的路線。

    那三個士兵立刻聽令去東邊沿線搜索信鴿,紅腰看著他:“王爺怎麽不讓他們順便搜索那位軍師?”

    現在這種情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軍師如果下落不明,才讓人心惶惶。

    因為這會讓人覺得,他逃走了。

    而九王說過,這些毒素沒人能幸免,那軍師又是怎麽逃走的。和那個密道有關嗎?

    九王說道:“隻要是有空氣的地方,密道也不安全,從密道走一樣會中毒而死。”

    所以九王一開始就沒想過軍師還能活著?紅腰心驚。

    到了傍晚,三個士兵都回來了,有兩個人回了營帳就暈了過去,剩下那個壓抑住不屑,說道:“他們到了邊境發現王爺的丹藥有效,就意圖逃走,果然沒多遠又滾回來了。”

    那士兵意圖邀功,將一個包裹住的布包交給了九王。

    白麵車夫上前用刀挑開了布包,瞬間紅腰都忍住不適,那是一隻隻剩下骨架的鴿子。

    鴿子在邊緣三裏外被發現,鴿子並不知道毒素這種東西,隻知道一個勁往前飛,直到渾身被化骨毒侵蝕殆盡,才從空中摔落下來。

    九王用扇子的尖刺,挑起了綁在鴿子腿上的一個竹筒,這些竹筒都是專門淬煉用來傳遞消息,此刻還完好無損。

    九王從裏麵把信拿出來,展開瞧了瞧,嘴角便一勾。

    我看,還是把這信,交給三殿下看一看吧。”他把手裏的綢布丟給了那士兵。

    士兵連連點頭,捧著信一路奔向魏子嬰的帳篷。

    紅腰因為之前看過其中一半內容,此刻倒也不是很好奇,撇撇嘴說道:“魏王已經逃出了宮,這封信,就算能送出去,又能送給誰?”

    難道還指望魏王在逃跑途中,還能分心處理雁北關的變故?他若能如此,也不會讓魏國在他手中敗落到這種地步。

    而九王對密道,似乎並沒有什麽好奇心,甚至都似乎不曾放在心上。

    魏子嬰看到信之後是什麽反應不知道,但本來就孤僻古怪的人一整日都沒有從帳篷裏出,發現自己朝夕相處信任的軍師原來還是父王派來的“監視”者,若是原本就孤僻的性子隻會更陰沉。

    有人麵無表情說:“所以是軍師背叛了我們?”

    魏子嬰和這位軍師關係密切,魏子嬰毫無建樹不說,現在軍師都做出這樣的事,這群士兵的心裏隻是更加心灰意冷。

    紅腰半夜的時候發現帳篷外麵集聚了一群惡鬼似的臉孔,仔細一看才發現是白天那些士兵。

    隻是他們個個臉上都帶著喪氣,好像要死不死的那個樣子。

    紅腰貼著帳篷走,走到九王那裏:“王爺,這是幹什麽。”

    九王看了眼:“那一百個死士。”

    去要塞點第一批阻擊晉軍的人,紅腰心有戚戚,對九王說道:“他們要是死在半路上,我們就是半途而廢嗎?”

    九王漫不經心:“那就是命了。”

    目光掃過去,這一批人裏,有之前服用過溶血丹的三個人在裏麵,尤其是找到了鴿子對九王邀功的那個人,似乎臉上神色比其他人輕鬆許多。

    九王眯眼,“你,做這次突擊的前鋒。”

    那人被點到名,說不上是受寵若驚還是什麽,立刻點頭說:“屬下領命。”

    紅腰卻知道那溶血丹是什麽東西,一樣是用血蠱提煉出來的,她感到有些反胃。

    可還是壓著那股感覺,這些人半夜就要離開,說明夜色掩護下,可以躲避晉軍的探子,但同時,說明他們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

    哪怕到這個時候,魏子嬰還是在裝死。

    但已經沒有人管他了,那個剛剛被九王點為先鋒的人,身先士卒帶著一百位死士朝地點進發,在夜裏他們也盡量避免發出聲音,一旦對上晉軍,就是一場惡戰。

    這個軍營,似乎已經成為九王的了。

    似乎。

    走了一百死士的軍營好像已經空了一樣安靜,但其實這裏還剩將近五千的活人,誰又能感覺得到。

    九王淡淡道:“我們去主帥營帳看看。”

    紅腰和白麵車夫跟著九王進去,魏子嬰大半夜的也沒有誰,就坐在輪椅上麵對著燭火發呆。

    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九王瞧著他,嘴角始終帶一絲笑:“殿下這是怎麽了,晉軍還沒有打進來,就已經心灰意冷了?”

    外麵那群士兵心灰意冷,主帥也半死不活,其實這營地可以直接插個旗子,繳械投降了。

    魏子嬰麻木的神色抬起來,看著九王道:“兄長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紅腰覺得這人一直都挺讓人笑話,想到剛來軍營時候他的樣子,那個時候還有一點皇子威嚴,現在則是半點也不剩了。

    原來誰到了眾叛親離的時候都一樣。

    九王看著這間帳篷,慢慢一笑:“現在該部署的都部署差不多了,殿下打算一直在這裏待著?”

    可看起來魏子嬰是真什麽都不在乎了,垂頭說道:“一切有兄長主持,愚弟自然放心。”

    若之前沒發生過想架空九王,讓九王擔任幕僚的事,這話倒還可以顯得更真誠些。

    九王看著他,說道:“是嗎,殿下暗中籌劃了這麽久,還成功推出了軍師做替罪羊,這就甘心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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