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重逢（2）

    冷水摸過耳鼻，就在他打算向下劃水打算向上遊時，雙腳已觸到水底，腳腕被撞的生疼。踩穩後，馬上站起身，上半身露出了水麵，水很淺，僅到他腹部，約莫也就一米四不到。抹掉臉上的水，洛晃看清閃開了的四人，都是一副落湯模樣，道：“羅卿，你剛才叫我了？”下來時耳旁生風，沒聽清下麵的人到底在喊什麽。

    “先別下來。”羅卿重複道。

    “……麻煩你下回早點說。這裏有危險？”洛晃繃緊身體看向周遭，打水戰他們絕對勝算不大，看他們從樓上被水夾著蛆衝下來還弄丟了一人就可見一斑。

    “暫時沒有。”羅卿蹚水到洞口下方，抬頭。

    “那你叫我做什麽……”

    羅卿持著棒子將其卡在洞口，想借力爬回去，但洞壁濕滑，未等他起身金屬棒便被他拉了下來，“本想讓你在上麵留根繩子順下來。如果左右無路可走，沒繩子我們回不去。”

    “……找別的路。”洛晃道。

    水道人工鑿成，水流不急不緩，他們逆流而行，棺材臉頂著探照燈走在前，每走個十來米就需轉個半彎。轉過三彎，忽然一暗，兩眼摸黑。

    “羅卿，羅卿！”墊後的洛晃喊了兩聲不見他答複，“他人呢？”唯一的光源便是他頭頂的探照燈，燈滅，首先想到的便是叫羅卿。

    一直跟在羅卿身後的左寅葉伸手向前摸去，明明前一秒還走在麵前的人，現下手觸到卻是空蕩蕩的。葉子急喊：“他不見了！”

    “無間道？！”深受領路大叔的影響，張義濂聽見羅卿失蹤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像大叔一樣，使敵方安插在己方的奸細，不過至於這‘敵方’是誰，倒沒在他考慮之內。

    “不可能！”葉子反駁一句，抹黑在水中撈人。未撈幾下，隻聽見嘩啦啦的一聲，強光再次冒出水麵，刺得幾人視線充滿金星。

    “咳咳咳。”有人連咳數聲。

    葉子聽出是棺材臉，忙放下覆在眼睛上的手，拉住他道：“嚇我一跳，你去哪裏了？咋瞬間憑空消失了？”

    棺材臉喘息著，看樣子也是對自己的幾秒鍾的遭遇始料未及，平了氣息，才道：“不要往前走，前方水底有個大裂縫。適才大意，沒注意到，踩空落了進去。”見他們放心，又道：“裂縫不深，不是通往地下，應是通向牆壁另一側。因為有亮光。”

    有亮光就有可能有其他人，幾人有了希望。棺材臉將燈留下，潛入水中，向記憶中的方向遊去。約莫有個五六分鍾，他再次探出頭出現在四人視野中。因為做足準備，不像第一次那樣的狼狽，手上還多出件東西。葉子接過來，是個黑色布包，打開看，立即興奮地說道：“是二叔的！看。”他從包內掏出個用密封袋封住的相框，相框中是張頗有年代的黑白照片，正坐一位戴眼鏡的儒生抱著個繈褓娃娃，神色不自然地麵對鏡頭笑著。棺材臉瞟了眼照片，點頭。

    “這是二叔和他兒子，就是我堂哥。他不管去哪裏都會帶著這張合照的。看樣子他們一定是往隔壁去，但為何他會把背包扔下？”葉子琢磨著，擔心道：“不會是出了事吧？我們過去吧！”

    仍是棺材臉頂著燈，潛在前方帶路，後麵的人依次跟上。如他所說，這段水道很短很寬，逢深兩米不到，底部的縫隙正好穿過牆壁下沿。牆壁也較薄，落入地縫中便能隱約看見斜裏射下的燈光，從潛入到冒出水麵前後僅用時一分鍾左右。

    “呼……”梁晏噓氣，這種程度的潛水若放在平時在遊泳池中，定不會有這麽大的心理壓力。全黑的有用境界會輔助人產生不該有的荒唐幻覺，就比方說剛剛他好像看見了一團肉呼呼的生物從身邊遊過。他憋住沒有向同伴說出，不想大驚小怪連帶著嚇唬別人。

    他們泡著的水池處於石室的一角，室內明亮，嵌入牆壁的燈座中的蠟柱燃著。石室除了水池空無一物，地麵灰塵積厚，上麵腳步痕跡淩亂，顯然是有多人曾在此逗留。與水池相對有一扇石門，門上留有多處劃痕，似是有人拿著利器對著石門瘋狂砍伐過。

    跳出水池，棺材臉徑直走到門前，向外推。門，不動。

    再推，還是未動。

    他想了想，見門邊處有個把手式的凹坑，手插入其中，換了方向，將門向內拉動，門，仍舊是絲毫不動。他這邊玩得不亦樂乎，站在後方的人卻有些著急。洛晃上前與他並肩，一同向外推、往內拉，可見，有時候兄弟齊心，其利未必斷金。無論他們怎麽推拉，這道石門就是不移動半分。

    站在後麵的梁晏觀察了一會，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誰讓自己見多識廣，實戰經驗豐富呢。他走上前，扒開兩人，手插入凹坑中，低聲絮叨：“要有點童趣嘛。”隻見他輕鬆地向左推開門。

    洛晃恍然，不是沒有過遇見推拉門的經驗，但在底下憋悶的時間過長，導致自己的智商直線下降。與洛晃不同，棺材臉一看便知是沒有想象力與經驗的人，愣愣地看著這扇石質拉門無語，以至於絲毫沒有反抗便被迎麵撞來的勁力撲倒在地。

    “哇！”葉子和梁晏反應最快，如躲瘟疫般向後撤。

    疊壓在棺材臉身上的幾個物體聽到他們的驚叫也都嚇得虎軀一震，連滾帶爬地從棺材臉身上一一撤開，警覺地靠在一起盯著他們看。

    “他們是瞎子？”張義濂雖然也心驚肉跳，但看著這四個直立站立、破衣爛衫的生物，斷定，大家都輸同一物種，人。隻不過這四人的眼睛好像沒有聚焦，一直是半睜著望向水平麵，並沒在他們臉上停留，隻是依靠耳朵在左右辨聲。

    “二叔？”葉子伸長脖子眯著眼睛仔細觀察其中一個人，認了半天才敢出聲問道。

    不認得他二叔的三人一齊看過來，並立即明白葉子為何問得如此猶豫。這四人都是蓬頭垢麵精神恍惚身形不穩，同時還散發著陣陣惡臭。確實沒有一位身上能夠找出照片中謙謙君子的影子。棺材臉在他們起身時便做出反應，跳起，雙手握住金屬棒的兩端，隔在他們之間，準備隨時防衛。

    一句“二叔”鎮住了其中一人，一臉的茫然後，生硬地問道：“葉子？！是你嗎？”

    聲音雖然生澀沙啞，但葉子還是聽出了他的聲音，連忙上前扶住他，連珠問道：“是我是我。二叔你眼睛怎麽了？他們是誰？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有沒有受傷？爺爺他們呢？balabala……”

    左醜仲本就被困得混混噩噩，現又被葉子一連串的‘怎麽’問得更想昏厥。與他一同衝出的三人中的一人精神還算清明，替他道：“我們眼睛沒事，隻是被困在裏麵很久，一時出來被光刺得無法適應。”四人歇了歇，吃了葉子遞來的肉幹，簡單地洗漱一番，總算露出了人模樣。簡潔快速地向他們說明了遭遇。

    他們原是與左子崇等十人一同進了地址上標記的宋宅。一開始時與張魁他們進來瞧見的景象相同，吃驚於水晶蘭的種植，震撼於林立的蠟柱。他們將宋宅四層都搜羅了個遍也沒找到一星半點有關宋坤鵬的痕跡。說來也奇怪，明明隻是在宅子裏慢慢逛了一遍，出了宅子卻發現天色已全黑，由於對山路極為不熟悉，趕夜路比較危險，宋宅現下又沒人居住，用品也齊全，盡管下麵兩層處處透露著詭異，但他們還是決定住一晚再走。十人在三樓選了兩間房打地鋪睡下。

    不曾想這一覺睡出了問題。一人起夜，發現屋內少了一名同伴，起初認為他也是起夜出去了，結果待他來回一路上也沒見到同伴。感到情形不對，這人立即將餘下的人叫醒，告知他們，一人無故失蹤。結果另一屋的人發現自己這邊也少了一人。是兩人一同，亦或是分別離開？剩下的人一籌莫展。但是還有個同伴，就是代替左醜仲回答葉子問話的那人，為了調節氣氛，還玩笑地認為失蹤兩人是打破了世俗觀念最終握手言和攜手一齊私奔至大同世界。

    緊接著，第三個人消失了。不過這回卻是在他們麵前被拿下的。左醜仲描述同伴被捉走的情形與鍾壅被抓時相差無幾。左子崇也推出了房子的不協調感的原因，順著被藏匿的空間尋人。隻是在底下時可能走了與張魁不同的路線，他們並沒有遇到死人坑，而是從一條支路直接追蹤到了地下巨型蠟燭群。並發現這個看似死氣沉沉的地下似乎並不隻他們一支隊伍，在蠟燭林中還遇到了另一支裝備齊全殺傷力強的隊伍。而且對方似乎很敵視他們，嘴裏吐著分不清地域的方言，一照麵兒，上來就開始攻擊。以至於他們在蠟燭林就被迫分散逃命。而他們逃跑的路線與洛晃追來的相同。潘俊，就是那位精神狀態較好的兄弟，好奇心作祟，開了棺，碰巧找到了出路。葉子無論怎麽問這有多麽的‘巧’，四人是絕口不提。

    “所以你們也不知道爺爺去了哪裏啊……”葉子又問，“那你們怎麽被困在裏麵的？”

    左醜仲憔悴的神色平添了一絲後怕，道：“頭腦一熱，進去後，發現沒了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