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平之旅——發車

    …哐當…哐當…車板下傳來車輪前進的聲音。原本熱鬧熙攘的車廂內漸漸安靜，興奮吵鬧的人終於被窗外的黑暗侵蝕，陷入沉沉的困倦，陸續開始有人上床睡覺。由於火車剛剛起步，考慮到有些趕著最後時刻上車的旅客還有東西需要整理收拾，火車隻熄滅了軟臥臥廂中的頂燈，過道仍舊明亮。整理好行李的旅客相互商量後，關上了臥廂的門，臥廂內留有一絲餘光，又不失黑暗，正是入睡的好環境。

    每個臥廂正對門，緊貼窗戶的位置均有一個小台桌，僅夠放一碗麵的寬度。台桌兩頭各一個可折疊收起的軟凳。即便已有很多人入睡，現在也有少部分無法上車就能入睡的旅客坐在軟凳上吃瓜子、聊天、無言望著黑漆漆的窗外出神。

    馬磊便是這些人中的一員。他正直直地看著與自己隔有三個臥廂的幾個人玩大富翁，腦子中空白一片。這次堂哥馬犇特意陪他從偏遠的小城市取道s市，往目的地f市遊玩。馬磊想到自己活了三十年一事無成，兩個女友，一個談了五年，結果熬不住平淡的日子跟著個西疆糕點師傅跑了，第二個談了四年多，好不容易要奉子成婚，竟然因為房子問題怒惹女友打掉孩子，憤然離去。此行便是為了散去久於在心長達半年之久的傷痛。

    馬磊看了看手機，跟著堂哥出來玩也有十天半個月了，除了越來越思念自己的女友和不能出世的孩子外，他對看過有哪些景色、見過哪些人並沒有真正留意過。包括這次去f市是為了什麽，他也是一知半解。隻是聽堂哥說起那邊有個倒爺朋友，帶他過去，一是幫他散散心解解憂。二是讓他在外地找份差事做做，好過離職在家幹吃白飯要強。馬磊性格懦弱，對家裏人也是言聽計從，要不然也不會因為家裏人的插足，導致他和女友因房子發生了重大分歧，最後以分手而告終，所以他對馬犇的決定沒什麽讚同和反對的情緒。

    他愣愣地看著那幾人樂此不疲地耍著骰子，相互嬉鬧鄙視，表情卻甚是開心，思考著自己何時有過如此的開心。一位老人顫顫巍巍地走過來。他似乎是坐在那群年輕人旁邊的，看方向應該是想穿過整個車廂去衛生間。路過馬磊身邊時，馬磊側過身。給老人讓路，老人淡淡道了聲謝，剛要過去，左邊的臥廂門刷地被打開，從裏麵衝出來的馬犇前胸突然撞上了老人的左肩。將老人裝了個趔趄，馬磊趕忙扶住老人，以防摔倒。馬犇先是被老人嚇了一跳，後來看老人沒病沒災不像碰瓷，心裏就不樂意了，剛想睡覺就被尿憋醒的鬱悶加上大晚上的東奔西跑的勞累全部怪責在老人身上。嚷嚷道：“你幹什麽玩應兒？不看路啊？”聲音過大，吸引了坐在過道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馬磊在外時很少對這種閑事插手，經常也是沒這個膽子。不敢插手。不過今天他看到那群坐在老人身邊的年輕人似乎蠢蠢欲動打算過來便知如果鬧起來這事必不能善了，叫嚷的又不是陌生人，而是自個兒的堂兄，便拉住他堂兄，說：“哥。別氣別氣，我看他們是一塊兒的。還是起衝突了。”他倒不敢直說是馬犇的錯誤，而是暗暗指著那群年輕人，示意他堂哥不能意氣用事最後打架吃虧。馬犇不是傻子，看了眼馬磊所指的方向，一瞬間就不想考慮以二敵八的結果，況且就他對馬磊的了解，他們兩還算不上二，頂多算一個半的戰鬥力，識時務者為俊傑，馬犇撇嘴切了一聲，瞪了老頭一眼，牛頭跑去上廁所。馬磊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對老人道了聲歉，撓撓頭回臥廂去趴著。

    五分鍾後，孫璞坐回到張魁身邊，擦拭手上的水。

    “剛怎麽了？”張魁翻著雜誌，得空抬頭看他，問道。

    孫璞擺擺手，仍是語氣平平地說：“沒事。現在的年輕人，懂禮貌的，少了。”說完還道了兩聲可惜可惜，然後跟張魁等人道了晚安，回臥廂，關上門，去睡了。

    張魁幾人這陣子都是黑白顛倒、生物鍾紊亂，此時不過十一點一刻，實在是睡不著。八人共兩個臥廂，但現在都不想睡，所以湊在一個臥廂中，洛晃和羅卿在上鋪閉目養神，楊洋、

    梁晏在方衝身邊，一左一右教他玩大富翁，柒哥陪同，古穀彷依舊窩在柒哥肩膀上。女鬼莉莉開車後就乖乖地回了自己的臥廂，不再挑釁。張魁被迫嗅著空氣中兩隻厲鬼的腐朽味道，並斷定莉莉這隻女鬼非常喜歡遛圈，開車才十幾分鍾，她已經消失了幾次了。

    五分鍾後，就在張魁看完了雜誌中縫兒的笑話，打算棄之上床養神時，聽到了從車廂一頭傳來的慘叫聲。

    馬磊大睜著雙眼在臥鋪上幹等了堂哥近十分鍾，越來越覺得自己很是淒涼，遂耐不住寂寞，下地去找馬犇，等在廁所外麵也好過等在孤零零地等在臥廂中。到了洗漱水池旁，兩間衛生間門相對，其中一間門敞開，另一間緊閉著門，馬犇一定是在緊閉門的衛生間中。馬磊敲敲門，裏麵沒人說話，猜想是火車輪子聲音過大，裏麵聽不見，所以邊敲邊叫：“哥，哥？在裏麵嗎？怎麽這麽久？拉肚子了？”裏麵仍是沒人回答。馬磊納悶，覺得不論裏麵是不是馬犇，自己這麽個敲發，裏麵的人總歸要說兩句話才對。處於好奇，他蹲下，透過門下方一個個兩層相錯的細孔看到，裏麵確實有人，看姿勢應該是站立起來，重要的是從他所穿的鞋子，馬磊確認這人便是馬犇，他大聲地敲門，手搭在門把手上。前一秒還是紅色標示有人在用的門提示卡，就在他手搭上時，變成了綠色無人提示。馬磊大聲說：“我進來啦。”然後推開了門。隨後嘴裏發出了一聲淒慘無比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