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二十五章 追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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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追蹤(2)

    磕磕碰碰已不知刮蹭出了多少傷口,從沒想過自己會這等狼狽,但是懷中的冰涼觸感確實支撐自己走到現在的唯一動力。張岱懷中的玻璃瓶始終沒有被他的體溫捂熱,一直冒著冰涼的寒氣,時不時地隱隱發出淡藍色亮光,隻不過忙於奔跑的張岱並沒有發現這一異樣。

    邊顯的肉身沒有他靈體時那麽的靈活,邊顯自嘲地笑了笑。曾幾何時多麽盼望能夠回到自己身體中自由自光明正大地在地行走在路上。可是取回身體後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就回到了這個陰冷、存在記憶中七八十年的地方。來了以後雖然弄清楚了戀人的死因,可是自己為了這麽一個本來的死人到底值不值得。還沒等想清楚那段支撐自己到現在的愛情是否有價值時,就看到了張岱,瞬間怒從心來。這個男人的父親在他生前就利用他從邊家帶出來的寶貝四處坐著傷天害理的事,不知殘害了多少母嬰。到了他兒子這裏,雖然沒有殺人,但是他縱容謝宋兩家捕獵了上山的眾多動物試圖用青銅卣培養出具有強烈攻擊性營養性的動物向外兜售,相較於思想複雜的人,邊顯更加喜歡單純可愛無辜的動物。如果這些都與他無關便也罷了,但是自從張岱得知邊顯在鍾壅身上複活後,就四處進行阻攔,即便原本沒有梁子,現在也結出了梁子。好巧不巧地,就在邊顯為自己的感情生活打呼不平時,張岱的身影再一次進入了他的視線中,自然而然成為了他無處可撒的怒氣承接人。多年前帶著戀人、弟弟和張大腳的邊顯走投無路,慌忙闖入了多名山,千辛萬苦,在三人餓死前。無意間發現了通向陽間的出口,跑了出去。時隔這麽久,他早就找不到那個通向陽間的山洞在哪裏,但是他知道,這些山洞遠沒有看上去那樣的平靜。咻……空寂的山洞中,突然橫生出一陣勁風,吹迷了邊顯的眼睛,迫使他不得不停下疾奔的腳步。

    “好冷……”梁晏端縮著肩膀,雙手抱臂,緊貼著方衝往山洞裏小心翼翼地探路走著。進入山洞後他才察覺出方衝的可貴性。天生的剛正之火,保持著方衝溫暖的體溫,即便是這種天寒地凍的氣溫中。靠在方衝身邊,也能感受到太陽的溫暖。

    “有東西過來,都小心些。”張魁嗅到一絲不穩的氣息,提醒身後的人。梁晏一聽,立馬抬起手臂環上方衝的肩膀。好在他手臂長,能將鍾壅的脖子一同摟進手臂中,並努力地縮小自己的身軀,隱去存在感。懷中原本探頭出來好奇地觀察山洞的鬼嬰也學習他的奶爸,慫樣十足,馬上將頭縮進梁晏背在胸前的背包中。還自動自發地從裏麵將拉鏈拉起來。

    沒一會兒,強勁的風襲向人群。除了身體紋絲不動的獬豸,其他人都被吹得臉頰生疼。腳下不穩,雙手扣著身旁的石壁以穩住身形不被風吹走。

    方衝背著鍾壅拉著梁晏護著鬼嬰,反倒因為總體重量的增加而腳下生根地穩定。張魁洛晃離他們幾人較近,一手扣住牆壁另一隻手臂勾住對方的脖子,偶有被風掀倒的後仰動作也有身後的方衝做支柱。最慘的是張義濂和張大腳。兩人走在隊伍的最後方。張大腳腳程慢,走的慢。離大隊伍有些距離,張魁提示有危險時,兩人並沒有聽見。狂風呼嘯而過時,將張大腳掀翻在地,張義濂墊在張大腳身下,被結結實實地壓在地上,口中泛出腥味兒,內髒快被壓出來的感覺真心讓人喘不過氣來。這陣風沒完沒了地刮個不停,鬼哭狼嚎地從他們耳旁呼嘯而過。張義濂懷中的瘦小身體突然猛地抽動了幾下,張義濂心頭顫動想張口問老頭怎麽了,可是狂風中別說聲音傳不到對方的耳中,連張口說話都費勁。

    張大腳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回到陰間,起碼在活著的時候不會再回來了。當年他無意間進入了陰間,起先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時而盲目地遊走在紅色土壤上時,遇見了邊顯。邊顯是第一次看到除邊家之外的活人,大為驚喜,與張大腳交談甚歡,視為知己。談話間張大腳才知道自己身處的地方是陰間,當時就大呼倒黴,第一次喝醉就命喪黃泉。邊顯聽後大笑著向他解釋活人也可以來到陰間,但是條件多麽多麽的難得雲雲。當時邊顯的身邊還帶著另外一個少年,小他十歲的弟弟。原本打算去奈何橋上找獬豸聊天的邊顯兄弟倆臨時改變了注意,邀請張大腳到邊家做客。邊權當時不知道什麽原因,已經半個月沒有露麵,張大腳的到來,讓邊顯兄弟倆終於摸清了父親的去向。

    興奮的兩兄弟帶著張大腳回到邊村,邊村的親友大都熱情地欣賞著‘新興人類’張大腳,將人迎進自己家中,母親似乎到後村的侄女家做客,他們帶著張大腳四處參觀介紹。上層建築介紹結束,兩兄弟才想起家中還有一個神秘的地下室。原本地下室隨意進出,但是這兩周都被母親明令禁止進入地下室,說實在醃菜,不能有灰塵進入。兩人最近是越想越覺得神秘,好奇心害死貓,他們決定冒然帶著張大腳過去看看。來到地下室門口,手快要貼上門板上時,地下室大門被人從裏麵推開,嚇了三人一跳。邊顯定睛一看,原來是父親邊權,便恭恭敬敬地將張大腳介紹與他。邊權臉色鐵青,似乎身有不適,張大腳平日裏與師父相依為命,對草藥有些了解,為了表達自己的善意,便詢問邊權是否身體哪裏有不舒服。邊權顯然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抱有較強的警惕心和抗拒感。冷淡地拒絕了張大腳的好意,同時驅趕他們上樓,正巧遇到了他們母親從外麵回來,為客人泡茶。茶間,邊權婉轉地詢問張大腳打算什麽時候離開陰間,邊顯搶話讓張大腳多留宿幾天玩一玩,邊權臉色立即難看起來。張大腳察言觀色,表明第二天等酒精完全散去後,即可離開。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個晚上,邊家發生了突變。

    仍舊是那間黑暗的地下室,上鎖的門,被他打開。身後有人舉著蠟燭強推著他走進了地下室中。那是一張石棺,從沒見過的精美的雕花鏤空石棺。地下室中似乎有呼吸聲,是誰?是身後的人在喘著粗氣還是自己在害怕而呼出濁氣,還是,那個石棺中有人在呼吸?一步步地靠近石棺,石棺無蓋,同樣是精美的棺蓋扣在地麵上。身後的人仍推著自己前進,內心的恐懼感無由地無限擴大。不要……不要……不要過去!張大腳內心反抗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石棺中有什麽?為什麽在遠處完全看不清楚?身後的人是誰?明明那麽亮的燭火,自己卻無法將那人的臉看得清楚?他離石棺越來越近。一隻手忽然從石棺內攀上了棺壁。青蔥般的手指,中指上一枚金光閃閃的指環閃瞎了張大腳的眼……

    “師父……師父……”遙遠的遠方,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

    張大腳睜開眼睛,眼神渙散,眼前一片黑暗。慢慢聚焦後,看到張義濂一臉擔憂地抱著自己,手掌輕拍他的臉頰。張大腳輕聲道:“我多麽希望是你師母在我旁邊守護著我啊……”

    “死了麽?你在大叫什麽不要?”張魁站在他頭頂,低頭問張大腳。

    張大腳揉揉眼睛,緩慢滴坐起身,搖頭:“沒事,夢到以前的事。風停了?繼續走吧。”

    “你們確定要繼續走麽?”獬豸問。

    “怎麽了?”張魁察覺有些異常,問獬豸。

    獬豸指著前麵說:“路,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