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三十章 追蹤(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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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追蹤(7)

    “又是蟲子?”方衝咂舌。生性對於大自然的熱愛,對懸空寺後山動物是嬉笑玩鬧融於其中,曾經有一段時間迷戀過毛毛蟲五彩斑斕的皮膚以及所有軟體動物神氣的蠕動方式,荒寂評價他這是被純粹物質外表所迷惑,沒有看清食物的本質,隻知道被美麗的外表吸引,太過膚淺,完全不像清心寡欲的僧人。方衝虛心求教什麽是毛毛蟲的本質時,荒寂指著一隻湛藍色蝴蝶,對他說:“毛毛蟲會像鳳凰涅槃,重新生出新的身體。”最後又補充了一句,表達了自己的中心思想,“你看那毛毛蟲那麽,蝴蝶多好看。看多了那麽醜的蟲子,小心自己也長得醜了。所以你要糾正你的審美觀。”方衝得出結論,荒寂不是不讓他被物質的外表所吸引,而是不認同他對美的定義罷了。荒寂的評論沒有改變方衝的審美眼光,直到懸空寺發生滅門的那天,方衝是第一次覺得蟲子很惡心。尤其是那一條條白透明肉色的肉蟲從他師兄弟的傷口探出頭時,真的讓他覺得世上最醜陋的就是蟲子,越小的蟲子,越惡心。所以當他看到綠色的液體向上流動時,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這綠色的液體其實是無數的小蟲子組成的。同時手掌開始心理性發癢,覺得自己雙手上剛才沾滿了那種蟲子,還險些送進嘴裏品嚐。

    “不像……確實是液體,但像是有生命的液體。”張魁猶豫地猜測道。他仍舊趴伏在地麵上,一側的臉緊貼在冰涼涼的石頭上,手電對準上“爬”著的液體,眯起眼睛細致入微地觀察。石頭中的液體終於流盡,綠色的長條形液體隊伍帶著一條細細的尾巴一點點吞噬地前方的地麵,向前移動。這個現象讓張魁無端地想到各地奇觀中。那些以水向上流著稱的旅遊地。但大都有了科學解釋,什麽視覺誤差、源頭水壓較大降水推向高出等等原因,都不適用於現在的景象,他們確實在爬坡,坡度陡到他們必須借助雙手,所以視覺差排除。源頭就是那塊石頭,若說有水壓,離開石頭後液體也不會一直往上爬。張魁自認眼力不差,但強不過顯微鏡,他隻能確定透過光線肉眼觀察不出有湧動的蟲子。但是其中有沒有微生物就不得而知了。考慮到家中的水中也有微生物,也沒見過誰家水缸中的水自動自發地往外跑不是?

    “什麽情況?”方衝不厭其煩地發問,緩解著緊張過度緊繃的肌肉。說這話的同時。膝蓋用力,又壓碎了一塊有韌勁的石頭。“……我不是故意的……”方衝心感冤枉,他不知道這裏的石頭一個個脆弱的像饅頭,一壓就碎,一碎。裏麵的“湯湯水水”就爭先地往外湧。

    張魁望著兩條綠色綢帶般液體自動向上攀爬,心中異動,也別無他法,弄不清這東西有沒有危害時,隻能盡可能地躲開。兩人繞開同樣向上爬的綠色“帶子”,繼續又向上爬了十來米。方衝才想起來方才的問題:“你剛才有沒有聽到咚的一聲響?”聲音很悶,確切來說,似乎是兩聲悶響。隻是兩聲間隔很短,方衝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得真切。

    張魁搖頭。他不是沒有聽見,而是在方衝發問前也精神在遊離,是方衝問的那句“聽到了嗎?什麽聲音?”換回了他飄忽在外的神智,所以他沒有捕捉到那個所謂的悶響聲。

    方衝搔頭。自語估計是錯覺,回頭望了望聲音身後的陡坡。眼睛瞪得鬥大,騰出一隻手劈裏啪啦地拍張魁的肩膀。方衝人壯力大,這兩下拍得張魁肩膀生疼,呲牙咧嘴地轉過臉,沒說話就明白為什麽方衝的表情這麽緊張和急切。那兩條青綠色的“帶子”沒有安安穩穩地在石頭路上爬行,而是攀上了張魁的肩膀,兩條綠色條狀液體在張魁肩頭慢慢地匯聚在一起變成了一條,粗帶子仍然執著地向張魁的鎖骨方向移動。張魁大驚,這東西什麽時候移到身上他全然不知,眼看著它將要鑽進領口,張魁焦急之下,徒手朝它拍去。

    啪,綠色的帶子被拍散了,綠色的水珠向四處飛濺。方衝忙向一邊躲開,仍沒有多過四濺的水珠。他指著自己的嘴巴,巴巴地說話說不利索道:“進嘴裏了!進嘴裏了。”

    張魁無暇顧及他的感受,他手上已經沾滿了綠色,這黏膩的感覺令人隱隱作嘔,像是一層液體塑膠牢牢地包裹住手心手背,手掌上每一條紋路一般。可是看久了會發現,這抹綠色清新透明誘人,讓人莫名地想到了淡淡的芥末味,刺身沾著薄薄的一層芥末,入口是辛辣香鮮腥味十足……啪,張魁手腕一陣劇痛,收回心神,方衝看向他的眼神不亞於看到鬼,驚恐中還帶著反胃的糾結表情,一問才知,方才自己也險些張嘴舔掉手指上的綠色。考慮到眼前的陡坡不適合休息,張魁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跟著方衝向前爬行了五六米後發現前方的路較為平坦。兩人虛脫地爬了上來,麵朝下趴在地上喘息。張魁脫力地坐起,脫下外衣,上麵已經均勻地濺上了綠色,有些後悔方才就應該當機立斷地脫衣服。方衝背後有了異動,鍾壅醒了。折騰了一溜十三招後,方衝驚喜感歎自己終於不用背著個大活人尋找生路。

    鍾壅悶聲不響地站起來,左看右看,似乎不認識兩名同伴。

    方衝抖音問張魁:“張魁…鍾壅,他,是不是外國人?”隻恨自己這一個月來與鍾壅接觸時間雖然不短,但是時間不長,對鍾壅的血緣沒有做進一步的溝通。

    張魁見鍾壅清醒,心裏高興,聽方衝這樣一問,狐疑,反問他為何這樣說。

    方衝悄悄指著鍾壅的方向,說:“他的眼珠子是綠色的……他醒的時候還是正常的黑色,但是一站起來,就變成了綠色……”

    張魁微愣,咒罵了一句,勉強撐起身體,上前抓住了鍾壅的肩膀,強行將他的連拌向自己。翠綠翠綠的眼珠,泛著金光,嚇得他脫手,將鍾壅推到了牆壁上。

    背後與牆壁撞了個結實的鍾壅捂著嘴彎腰拚命地咳嗽,從嘴中咳出的液體沿著指縫流到地麵上。是綠色的嘔吐物,張魁眼尖,發現了晚飯吃的胡蘿卜,還呈塊狀,開來還沒來得及吸收。嘔吐過後的鍾壅眼睛中的綠色漸漸淡去,迷茫地望著兩人。

    方衝和張魁在遠處觀察了一會兒,直到鍾壅被兩人盯得毛骨悚然,渾身汗毛豎起問他們緣由時,兩人才放心。拖著鍾壅繼續趕路。

    路上,張魁三言兩語地將鍾壅昏迷後的情況表述了一番。

    鍾壅竊喜的同時,適當地表示了自己沒有參與到這驚險的旅程實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張魁接受了他的遺憾,表達了為時未晚,歡迎他加入逃生隊伍。

    前路,繼續,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