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長雲很有條理 碗勺瓢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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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大早就過河了——天不亮就過河了,對了,她從來沒有這麽早就過河的。我問她咋這麽早,她說到女兒家去看看。”
“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呢?”
“沒有說,如果是躲清靜,恐怕要在女兒家呆幾天了。”
“我們是在查郭筱竹的案子,徐家不是和郭家關係很好嗎?難道徐家不希望我們把案子搞清楚嗎?”
“說不好,總之,花家村這潭水渾得很深得很啊!”
“大爺,我們聽說,花家大塘過去沉過好幾次船。”
“不錯,是沉過幾次船,你們別看花家村人的臉上整天笑眯眯的,臉一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人家,這裏麵到底有什麽蹊蹺呢?”
“這很難說,恐怕隻有等你們把案子破了,才能整明白。”
“您跟我們說說郭順英的事情。”
“郭順英的事情是一件大事,整個泗水縣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對郭家打擊很大,順英出事以後,她娘大病一場,半個月後就走了。”
“您跟我們詳細說說。”
“那順英可是一個好閨女,她在徐集街上教書,每天坐我的渡船早出晚歸。她看我是一個孤老頭子,經常帶東西給我。一九四七年,咱們這裏來了土改工作隊,有一個工作隊就住在花家祠堂,工作隊有三個人,平時在郭根生家搭夥,時間長了,順英就和工作隊的隊長海大洋好上了,那海隊長,家在縣城,原先也是一個教書的,後來參加革命,抗日戰爭勝利後,被派到了地方,在縣農委負責一攤子工作,順英比他小六歲。”
“對了,郭家就是在那時候開始興旺的。”
“土改結束以後,工作隊走了,順英和海隊長的關係才公開,就在郭家為順英張羅婚事的時候——在結婚前三天,順英出事了,這——你們是不是聽說了?”
“我們是聽說了,但來龍去脈並不清楚。”
“海隊長還從省城請來了一個人,聽說這個人辦過很多的案子——是一個很有名的偵探,他在花家村查了好幾天,後來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沒有查出結果。”
“驗屍了嗎?”
“這要問郭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有郭家人知道,順英的父母和郭根生肯定知道。”
“郭家為什麽要守口如瓶呢?”
“咱們鄉下人,清白比什麽都重要,抓不到凶手,又讓人知道一些有損郭家顏麵的事情,誰能受得了呢?郭家人的嘴巴緊的很,即使你們去問他們,他們也不會跟你們說實情。但我總覺得順英的死有問題。”
“根據您的判斷,順英的死和什麽人有關係呢?”
“這——這,我說不好,但我敢說,一定是郭家人得罪了什麽人?自從順英出事以後,花家大塘就不太平了,明處下不了手,就在暗處下手了唄。”
“你們聽說花長鬆家失火的事情嗎?”
“聽說了,難道花長鬆家的那把天火也有問題嗎?”
“過去,那花家在咱們這一帶是有名的大地主,一九四七年雖然被分了土地,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偌大一個宅院連徐集街上的高門大院都比不上,可一把大火燒了十幾間房子,隻剩下三間孤零零的瓦屋。”
“我們注意到了,花長鬆家有一個很大的院子,但房屋隻有三間。”
“這就對了。”
“有沒有燒死人呢?”
“沒有,失火那天,花家的人到徐集街上去吃喜酒,那火啊,燒了足足兩個小時,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沒有人救火嗎?”
“救了,如果沒有人救的話,花長鬆現在住的三件瓦房也不會有了。”
“村裏人說是天火,還說花家的祖宗一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醜事,才遭到老天爺的報應,包括花長雲出天花瞎了眼睛,有些人也說是報應。”
“村裏人是不是覺得這把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呢?”
“村裏人私下裏都這麽說。”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是一九四九年春天——解放那一年。那一年的下半年——快到年底了,還發生了一件事情。”
“發生了什麽事情?”
“郭家也遭遇了一次無名天火。”
“郭家也失了一把火?這——我們倒沒有聽說。請您跟我們說說。”
“是郭隊長他兄弟家,郭家兩代單傳,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郭家的人丁沒有花家和其它幾戶雜姓人家興旺。”
“經您這一提醒,我想起來了,郭有才家隻有一個女兒郭筱竹,郭有文也隻有一個女兒郭筱蘭。”譚科長道。
“這就對了,要不然郭筱竹也不會找一個倒插門女婿。郭家在花家村有二十幾戶人家,但除了老郭家——就是郭隊長那一支,就是郭根生生了兩個兒子以後,其它人家,不是隻生女兒,就是隻生一個兒子,郭家是一個大姓,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人丁不如花家人丁興旺。”
“大爺說得對,花長鬆家生了四個女兒三個兒子。”向陽道,“花二麻子家也有兩男兩女。”
“這裏麵有沒有什麽彎彎繞呢?”
“這已經成了郭氏家族的魔咒,郭家人拚命想生兒子,可就是生不出來,花家人呢?像母雞下蛋一樣,蹲下來就是一個。所以,花家人就拚命生娃,你們都知道,家族旺不旺,就看人丁旺不旺。”
“我們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譚科長道。
“俗話說,水下有暗流,水下還有漩渦,但從水麵上看,是看不出來的,你們所看到的隻是表麵的東西。”
“老人家,您接著剛才的話頭往下講。”
“我剛才講到哪兒了?”
“郭隊長他兄弟家。”
“瞧我腦子亂的,東一榔頭西一棒。”
其實,老人的思路非常清晰。
“是這樣的,郭隊長的兄弟郭福生也生了兩個兒子,第二個兒子過白天後不久,家裏遭遇了一次天火,郭福生下圩打漁,老婆下地幹活,家裏麵隻有老太太,老太太隻到廚房外麵去喂了一會豬,廚房就起火了,當時灶膛裏麵正在燒火,小孩的籮窩子就在廚房裏麵,等隔壁的鄰居趙鳳仙衝開郭福生家的院門,老太太才知道廚房著火了。”
“豬圈在院子外麵嗎?”
“豬圈在院子裏麵,那郭老太太眼睛不好使,她沒有看見煙。”
“結果怎麽樣?”
“小家夥沒有被燒死——卻被滿屋子的濃煙嗆死了。為這事,老太太差一點上了吊。”
“鄭局長,這個花家村很不尋常啊!”卞一鳴道。
擺在同誌們麵前的是一團亂得不能再亂的麻,亂麻的頭究竟在哪裏呢?段高山提供的情況,是一把雙刃劍,他既為大家指明了刑偵的思路,又讓大家陷入一片迷茫之中。花家村牽牽連連的藤蔓有很多,瓜到底隱藏在哪一根藤上呢?
吃過中飯之後,鄭峰一行六人回到渡口,跳上渡船的時候,段高山說,徐長水的母親還沒有回花家村,段高山估計徐長水的母親今天是不會回來了。
“老人家,您就這麽肯定?”
“我在這渡口撐了幾十年的船,什麽人啥時候出門,啥時候回來,我都清楚。那徐長水的妹子是跟葛家換親的,葛家比較窮,徐長水的母親每次到女兒家去,都是去送糧食的,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她是從不在葛家莊吃中飯的,更不會在葛家莊過夜。八成是閨女長霞要生娃了。”
下午,大家在油坊沒有見到徐長水,油坊的門倒是開了,榨油機也轉起來了,徐長水的表弟陳天亮在油坊照顧生意,榨油機的前麵擺放著一長溜裝滿花生的口袋。口袋的旁邊都放著一個油桶,口袋有大有小,油桶也有大有小。
“徐長水呢?”譚科長走進油坊。
“到縣城去了。”
“你是誰?”
“我是徐長水的表弟。”
“你叫什麽名字?”
“陳高天亮。”
“高天亮,徐長水到縣城做什麽去了?”
“這屋子裏麵的電線老化,早該換了,他到縣城去買電線去了。”保險絲也快用完了,順便買一點。”
“你知不知道徐長水的母親到什麽地方去了?”
“不是到我表姐家去了。”
“是不是你表姐生孩子了?”
“生孩子?生孩子還得一個多月呢?”
徐長水和他的母親是不是有意識地回避同誌們呢?鄭峰希望這完全是一種巧合,從一般意義上來看,徐長水和他母親根本就沒有必要回避,如果他們不想說出實情,同誌們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辦法讓他們開口,鄭峰和李雲帆經過分析,認為有一種可能性比較大,母子倆恐怕是怕村子裏麵的人看見他們和公安同誌接觸,或者有更大的隱情。
離開油坊之後,六個人穿過蘆葦蕩,越過石橋,來到後村,郭隊長正領著一些婦女割山芋藤,霜已經下了三回,山芋葉已經完全枯萎,已經停止了生長,刨山芋的時候到了。
郭隊長和婦女隊長交代了幾句,和鄭峰一行來到了祠堂。
走進祠堂的大門,郭隊長推開花長雲的門,將提溜在手中的五六節山芋放在一個桌子上,在割山芋藤之前,郭隊長刨開隴上的土,挖了幾節山芋。今年的山芋長得很好,不但多,而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