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孤獨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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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影子的變化,臭蟲終於發現了村子不對勁的地方。一直保持不動的月亮似乎改變了位置。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因為這似乎太過巧合。之前一直沒有改變位置的月亮為什麽會在他們登陸這個島嶼不久就突然移動?
也許之前它就移動了,隻是我們沒發現?”裴娜說。
臭蟲搖搖頭,不管是在培都塔還是在海麵上航行,作為地麵人他總是會習慣性的觀察天體的位置。這是他在地麵上生活養成的習慣,盡管知道這裏的月亮永遠不會移動卻還是會抬頭去看,所以他更加確定此前月亮一直沒有改變過位置。
你住在家鄉的時候遇到過這種事嗎?”臭蟲問裴娜。
裴娜多少有些為難,因為她和她家鄉的其他人都害怕月光,所以其實他們很少關注月亮。臭蟲見她不回答,又回憶起以前龜族長老似乎說過,這個世界從建立開始天體就沒有移動過的說法。那現在的情況就太過奇怪,難道說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如果月亮沒有移動呢?”迪爾也發現了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於是他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
臭蟲很快會意,假設月亮沒有移動,那麽如何解釋周圍光影角度的變化?還有什麽其他可能?
三人略微思索便得出了結論,相互看著對方都有些不敢置信。最後還是臭蟲說道:“移動的是島嶼本身。如果真是這樣那些龜人應該知道些什麽,畢竟他們要出海打漁,港口的位置發生變化可不是鬧著玩的。”
哦,天啊!”裴娜突然驚呼道,“我們的邊際號!”
三人都嚇了一跳,是的,如果島嶼會移動,那麽停在近海的邊際號可能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當然這麽說是有問題的,邊際號當然會在原來的位置,隻不過相對位置改變了。
想來這島嶼就算能夠移動,應該也不會太快。”臭蟲說,“就怕邊際號因為島的移動意外擱淺,船體一旦出現損傷就很麻煩。我們還是先去找龜人們問問吧。”
走出石屋臭蟲發現村子裏靜悄悄的,裴娜便將港口的事情說了一下。臭蟲表示正好可以拜托那些漁夫幫忙,三人便一起朝港口走去。
遠遠的就看到港口上人頭攢動,原本空蕩蕩的水麵上已經擠滿了大小船隻。很多龜人忙上忙下,看上去非常熱鬧,隻是沒有說話的嘈雜聲。
三人走上前去,發現果然是青年龜人們打漁歸來。他們收獲頗豐,幾乎每條船都裝著數量驚人的小型咒鮫。那些小蝦一樣的東西密密麻麻擠在漁網裏,時不時還有些活蹦亂跳的家夥在甲板或者棧道上撲騰,運氣好的還能跳回海中重獲自由,但絕大多數都被附近的龜人用手撿起放入口中,竟是生吞而下。更誇張的是有一艘大船,船身一側竟然綁著一隻體積堪比小船的大號咒鮫。這情景讓三人看著頭皮發麻,急切的腳步也慢了下來,當走到港口外圍的時候便誰也不願意再靠近一寸了。
沉浸在大豐收的喜悅中的漁港,在三人眼中卻是一副詭異氣象。本來想要詢問島嶼移動的事情,但見眾人都忙於收獲漁獵,他們也不好貿然插嘴,隻能站在一旁觀看。
我先去後邊看看邊際號吧,如果那個老龜人還在那個小屋,我也可以直接打探消息,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吧。”迪爾說。
臭蟲和裴娜點頭之後,迪爾便獨自離開。他返回島嶼另一麵的小屋,發現老龜人並不在那裏。而遠處的海麵上也看不到邊際號的影子,島嶼確實移動了,而且移動距離還不小。迪爾來到海岸邊,查看淺水區,也沒發現什麽異常,更搞不清楚這島嶼是怎麽移動的。就在他打算返回漁村的時候,遠處的海麵飄來一艘小船,一個龜人劃著船慢慢向這邊駛來,從船的吃水來看似乎並沒有裝太多東西。
迪爾感到有些奇怪,其實這個石屋與漁村坐落在島嶼兩側本就奇怪,那小船不和其他船一同返回而是獨自在此靠岸就更加可疑。迪爾等待對方靠岸,才看到駕船的是一個全身皮膚黝黑的年輕龜人,與港口那邊的年輕龜人不同,他側身站在船上,迪爾可以看到他背上有龜殼。
那人早就注意到岸邊的迪爾,他將船拴好便來到近前開口問道:“你是什麽人,來龜島幹什麽?”
這個龜人果然不一般,不但有龜殼,還能說話。而且看他船上也沒有捕獲的咒鮫。
哦,你好,我是蛙族人,名叫迪爾,路過此處。之前和這間屋子的主人見過麵。請問你是?”迪爾說。
蛙族人...”那青年龜人皺眉道,“這屋子的主人是我老爹,既是老爹的客人就請自便吧。”
看起來對方心情不是很好,但迪爾還是攔住對方說道:“據我觀察你跟其他龜人似乎不太一樣,能否借一步說話?”
那龜人用更加不耐煩的語氣說道:“也不過是個龜人而已,沒什麽不同。”
你不怕詛咒。”迪爾見對方真的沒什麽耐性隻好直奔主題,“或者說你比其他人都怕。”
這話終於產生了效果,那龜人不再急著離開,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迪爾,也不答話。
迪爾無奈隻好繼續說:“同為被詛咒之人,我心中有些疑問不明,不知能否賜教?”
同為被詛咒之人,就不該在這裏浪費對方的時間。”那龜人毫不客氣,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迪爾脾氣再好也終於有些動怒了,但他還是強壓住怒火說道:“也好,那可否借船一用?”
幹嘛?”龜人沒好氣的問。
你回航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條外形怪異的大船半浮在海麵上?”迪爾問,他不知道這麽形容邊際號對方是否能明白。
那船是你的?”龜人顯然對這個話題比較感興趣。
是的,因為先前不知道這個島嶼會自行移動,所以就停在近海,用我們自己的登陸小船恐怕沒法返回大船,所以想要借你的船用用。”迪爾解釋道,同時觀察對方的神態,見對方並沒有特別的表情便知道果然是島在移動,而且島民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借船給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個條件。”龜人說。
迪爾心想這家夥跟其他龜人真是完全不同,竟然還要提條件。要不是港口那邊正在忙碌我們不好開口,又何必非要跟你借船?不過迪爾也得承認這樣與眾不同之人,又能用語言直接交流,自己還是比較在意的,不妨先聽聽他的條件,便道:“什麽條件?”
讓我去你的船上參觀一下。”龜人道。
迪爾不禁啞然失笑,還以為想要什麽呢,竟然是這樣簡單的條件,果然還是跟其他人有相似之處的,於是便爽快的答應下來。然後他告訴對方自己的兩個同伴還在村子裏,自己這就去叫他們過來。龜人點點便轉身去準備自己的船。而當他轉過身的時候迪爾才第一次看到他背後龜殼的全貌。
就見那龜殼隻有外圍一圈是正常的,稍微向內的部分便嚴重腐爛,從外圍開始龜殼慢慢由平整變得粗糙,上麵隱約可見裂紋,再向內側龜殼的質地便已完全看不出來,隻有黑泥狀的腐爛物,樣子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龜殼與當初龜族長老身上的如出一轍,隻是長老的龜殼是取自最後的神之代言者,而這個龜人背負的則應該是自己的殼。看來所謂的最後代言者也不止一個。就是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相關信息。迪爾想了想還是覺得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回邊際號,於是返回村子。港口處眾人還在忙著卸載咒鮫,迪爾將情況給兩人一說,三人便一起離開港灣。
對年輕的龜人而言,在龜島見到蛙族人本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但當他看到臭蟲和裴娜,才真正明白什麽叫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尤其是裴娜那身裝束,就算是處事不驚的龜人族也不免多看幾眼。當然這完全得歸功於臭蟲的緊急創意。
迪爾見龜人已經準備好再次出航便知對方也是個急性子,於是介紹道:“這位是我們的船長,臭蟲先生,還有船員裴娜小姐...這位是...”
當他想要介紹龜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並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於是有些尷尬的停了下來,望向對方。龜人便自我介紹道:“我叫托德斯。”
說完便跳上船,然後看著三人。
迪爾對另外兩人聳聳肩,三人一起上了船。
我聽迪爾說你出海卻沒有捕到咒鮫,而且看你的樣子,你和他們完全不同啊。”臭蟲隨口問,同時打量著龜人背後的殼。
托德斯隻是一心劃槳並不回話。
那你想在這海裏找什麽?這裏麵除了咒鮫還有其他東西?”臭蟲一針見血。
沒有其他東西,這海裏隻有詛咒。”托德斯終於還是開口回答道。
那你既不選擇與詛咒共生,也不逃避...卻還要來到這片危險的海上,有什麽其他特別的理由嗎?”迪爾接口問。
你們的船在那裏,按照約定要帶我上去參觀。”托德斯指著遠處的海麵說。
三人沿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邊際號,不禁鬆了口氣。
托德斯,為什麽龜島會移動啊?”臭蟲轉移話題,既然他不願意回答跟自己相關的事,那問點常識性的事情總可以吧。
果然,托德斯回答道:“每一個島都是一個巨大的生物,它們從世界之初就在此地徘徊,我們都是它們的後代。這是島上的傳說。當然你們也看得出來,那是不可能的,島怎麽可能會是活的。”
臭蟲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麽,但也沒有多說什麽。看來他們早已經習慣了這裏的一切,所以其實也不是非常了解島嶼移動的事情。雖然那個傳說聽上去有點靠譜,但各種跡象都表明那是不可能的。甚至連龜族人自己都不相信。隻是他們也不在意。還有他剛才說“每一個島”,意思就是這裏有許多島了?
除了龜島,周圍還有鳥島、魚島、蟹島等等...”托德斯說。
難道鳥島上住著鳥人,魚島上住著魚人,蟹島上住著螃蟹人?”裴娜驚呼。
怎麽可能,那隻是單純的名字。”托德斯嘲笑道,對這些外來者的無知感到可笑。
這時他們終於來到了邊際號旁邊。
迪爾和裴娜先上了船,托德斯正要跟上卻被臭蟲拉住,他疑惑的看著臭蟲,臭蟲說道:“不管怎麽說我也是船長,我能問問你為什麽要參觀我的船嗎?”
托德斯看了看臭蟲,回答道:“我想要造一條一樣的。”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意料,臭蟲本能的追問:“你造這麽大的船幹嘛?”
托德斯沉默片刻說道:“我要捕獲咒鮫,那隻最大的——咒鮫之王。”
